sp; “稍微吃些东西吧, 就算修士不需要进食, 吃到好吃的东西心情也会好一点。”杜湘收拾出边上的桌子,将碗碟放在了上面。
“不用。”绪以灼摇了摇头, 目光移到启了一条缝的窗外, “雾大概什么时候能散?”
这个问题问得没什么意义,不过是绪以灼用来岔开话题。
“不好说的, ”杜湘道,“赤地里发生的事情谁都说不准,要是运气差一点的话, 可能要到天亮这雾才会散去——我们运气已经很好了,除了这回一路都很顺利,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快到云阳镇。”
即使杜湘早就交代过,真的赶起路来的时候,还是有人忍不住提出了异议。
他们完全是在不计后果地前往云阳镇,别说夜间不休息了,赶路的时候灵力法器能用的都照用,好像这里只是明虚域任何一处平常的地方,而不是赤地。
在一些相对固定的路线上,绪以灼为了加快速度还会用自己的灵力带着他们向前,就跟在赤地里动用灵力没有迷失的风险似的。
绪以灼这个委托人执意如此,领头的几个向导——杜湘与齐家姐弟——也没有提半点意见,渐渐的队伍里质疑的声音就消失了。
虽然每天赶路的时候还是心惊胆战的。
“还是有点慢,如果赤地里能用飞舟就好了。”绪以灼喃喃道。
杜湘无奈:“绪姑娘为什么这么着急?”
绪以灼沉默片刻,才道:“我怕赶不上。”
她怕自己时日无多赶不上,也怕……君虞死在天雪阁。
有些事情,只能君虞能告诉她答案。
“不要提我的事了,”绪以灼别开脸,“你呢,这些年过得如何?”
“我吗……我挺好的,”杜湘手指绞在一起,不太好意思地说,“那次从寻方府回来没多久我就和云尚完婚了……他执意要请天道合籍,如果没有去过寻方府,我可能不会答应吧,但生死与共一遭后,便觉得既然情深义重心意相通,就不用介意太多,他日哪怕同生共死也挺好的。”
杜湘是无法修炼的凡人,也算服下再多天材地宝,她的寿命也比不上身为修士的云尚。
若请天道合籍,二人从此休戚与共,一人身死另一人也会受到重创,修为就此无法寸进都是好的,更大的可能是修为大降,甚至随伴侣一同死去。
绪以灼低声道:“他待你一片真心,确实很好。”
在杜湘这种完全可以预见先走云尚许多的情况下,云尚此举无疑是在告诉所有人他会与杜湘共死,哪怕不提家族施加的压力,自己要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很不容易的事。
杜湘认真道:“绪姑娘若只想孤身一人,一定可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登临大道;若想要一个知心人相伴左右,也一定能求得良缘寻得良配。”
绪以灼笑了笑:“借你吉言了。”
她和君虞的合籍只请了少数人,她们也不是爱在外头张扬的性子,这件事到底是没什么人知道。
绪以灼心想她原来也以为是良缘,可现在看却是早有谋划的孽缘。
如果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今日易命,又何必请天道合籍呢,君虞?
绪以灼抬手将窗户又打开了些,外头雾气依旧浓重,绪以灼遗憾地想,还不能启程。
浓雾是下半夜散的。
一直盯着外头的情况的绪以灼第一个注意到,立时摇醒了在睡的人,一行人匆匆忙忙又踏上了前往云阳镇的路。
起雾前她们的位置就离云阳镇很近了,雾散后又一刻不停地赶路,可算在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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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看到了云阳镇的轮廓。
云阳镇还是记忆里的模样,在赤地里,也许只有来去匆匆的人在变。
引路的向导们必须要休息了,但绪以灼没有时间停留,她与几人别过后,就往云阳镇与入口相对的出口走去。
离开云阳镇后,绪以灼就没了能够准确带路的向导,但她也不用再顾忌向导的承受能力而放慢速度,可以全力赶路。
只是……要她走对路线,实在是有些艰难了。
尤其是在这种经验丰富的向导也会时不时迷路的地方。
绪以灼感觉自己就跟个没头苍蝇似的乱窜,好在她运气不错,竟然在入夜没多久的时候找到了梅花驿。
无意梅们安安静静,再也做不了妖。绪以灼在一片死寂中跃上梅花驿的最高处,眺望远方。
“还是先停一下吧。”绪以灼自语道,“回忆一下之后的路是怎么走的。”
绪以灼方向感约等于零,但记忆力还行,前往寻方府的路上还是有一些能作为地标的建筑的,绪以灼努力地回忆它们出现的顺序。
绪以灼才想出个轮廓,正打算动身,一抬眼却看见了不知何时散开的白雾。
除了雾,在她的脚下,黄泉水也在不断上涨。
“啧。”绪以灼心道她的好运气可能用完了。
先前一路上都没有撞见的无目鲛人,这会儿可算是出现了。
绪以灼望了望四周,她所站的位置毕竟是梅花驿的最高处,黄泉水一时半会儿漫不上来。她发现得不算晚,至今黄泉水只漫过了少数屋顶,倒是有了从容离开的时间。
绪以灼不打算和无目鲛人纠缠。
她本来就没有在梅花驿落脚的意思,与其在这里一边抵御无目鲛人一边等待黄泉水退去,不如试着跑出黄泉水的范围。
绪以灼抛出一团无尽火,照出了小片的区域。
记下沿路的落脚处后,绪以灼跳下屋顶,一路顺着不同建筑的高度差起起落落。
起初只要注意踩准位置就好,但渐渐的黄泉水涨了上来,无目鲛人也冒出了水面,时不时有一两条跳出来要偷袭她,绪以灼不得不在留意路线的时候拿剑打落想要从死角阴她的无目鲛人。
前方又有浓雾遮眼,绪以灼速度很快就打了个折扣。
又跳下一个屋顶的时候,绪以灼直直坠向水面。
记忆里这地方是有一个屋顶的,但在绪以灼赶到的时候,黄泉水已然将它没过去了。
在坠入黄泉水之前,绪以灼及时抛出了溯回舟。
附加了一个绪以灼重量的溯回舟掀起不小的浪花,绪以灼顺势把围上来的无目鲛人扫开去。她御使溯回舟继续逃离浓雾,但是乘船还没有绪以灼自己跑跑跳跳方便,时不时就会撞在冒出水面的建筑上。
久不见黄泉水边际,本就心急的绪以灼愈发觉得烦躁。
心绪一乱,便漏掉了一只跳上来的无目鲛人,虽然在快被咬到脖子的时候绪以灼及时把鲛人扫落下去,但鲛人在入水的一刻死死抓住船舷,溯回舟眼见一个倾覆——
船上蓦地又落下一个人,把翻船边缘的溯回舟压了回去。
已经做好了入水准备的绪以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老李。
“走错了,”老李抓住绪以灼的肩膀,沉声道,“跟在我后面。”
绪以灼下意识点点头,但还是提出了疑问:“这些鲛人会挡路……”
不管是从屋顶走,还是从水面走,都会有无目鲛人前仆后继地从四面八方攻击。
老李将绪以灼抛到最近的屋顶上,自己也紧跟着跳了上去,他双手握住重剑,言简意赅道:“杀过去。”
第 2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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绪以灼还是第一次直面老李完全投入战斗时的模样, 要不是场景不太合适,只怕已然忍不住发出惊叹声。
老李剑势刚猛,剑招大开大合, 重剑在他手中或劈或砍多是抡,将想要近身的无目鲛人尽数荡开去。
这样当真能强行开出一条道来。
绪以灼紧紧跟在他身后, 补上些许老李未能留意的疏漏。老李提醒她道:“无目鲛人可以吞噬生命,但也畏惧生机,是以他们会惧怕你手中的无尽火。”
绪以灼点头:“明白了。”
鲛人不会再死一次,对付无目鲛人的时候做不到击杀, 只能逼退。老李所用的是力, 而绪以灼实际上有着更简便实用的手段。
黄泉水上燃起一片无尽火海。
火焰在触及黄泉水后就会熄灭, 但系统包裹里储存的无尽火数量实际用起来算得上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转瞬间绪以灼就将成片的无目鲛人逼到了水下,而两人在火海中自如穿行。绪以灼不识路, 全盘信任地跟着老李走。当离开梅花驿后脚下再无实地,绪以灼又抛出了溯回舟, 顺着老李指的方向驱舟一路前行。
靠岸的时候, 时间到了下半夜。
下沉的明月在远处地平线只冒出了一个尖尖。
举目四望, 到处都是一样的景色, 无垠赤土在夜间呈现一片深沉的黑。绪以灼提灯看向老李:“你真认得出路吗?”
不怪她有点难以相信, 赤地里没有道路这个概念, 所有由人开辟出来的人不出几日就会沉到地下, 再寻不出一丝痕迹。绪以灼不懂寻宝人们认路的原理, 但她也见过杜湘云尚等人是通过大量计算后确定出行进的方向, 而不是走一条确切的道路。
她没见老李有过类似的举动, 都是直接指了一个方向。
“去过一次登墟之船的人, 体内会被种下一个印记。”老李解释道,“它会指引登墟之船的位置。”
绪以灼不再多问。
二人都在争分夺秒, 不约而同选择不作休息继续赶路。靠着体内印记与登墟之船的感应,老李走的基本上是直线,沿途说不上翻过多少座山丘,倒是没怎么看见古北域的遗迹。
越是在后头,能见到的遗迹就越少,它们大多已经彻底沉到地下去了,只有少数海拔较高的城池村落现在还保留着顶上的一小部分。
行于赤地就像行于沙漠,一成不变的景色给了人一种在原地打转的错觉,只有偶然看见一些断壁残垣时沉寂的心能有些许悸。但他们没有停留的时间,一连七日不眠不休。
最开始,绪以灼还能跟上老李。虽然赤地禁空,但不妨碍动用灵力贴地飞行。可渐渐的,随着象征绪以灼生命力的血条上限降到某一个值,她仿若一个突患大病的普通人,身体骤然垮了下去。
第一时间发现的老李当即就背着绪以灼继续走。
老李动作迅速且强硬,直到落到他已然佝偻的背上绪以灼才来得及拒绝:“放我下来吧,走我还是能走的。”
绪以灼尽可能压着自己虚弱的声线,显得精力充沛些。
老李没有回话,也没有松开她的意思。
绪以灼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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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好调整姿势让老李轻松一些。
他们一路上几乎没有交流,对于此事的内情,两人都已大致知晓。君虞又是绪以灼的道侣,又是相当于老李甥辈的存在,最后发展到现在这样的局面,他们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直到听见海浪的声音,老李才突然开口道:“我见到她和随随长大后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时,才发觉当年随随的女儿活了下来……她在那样轻的年纪有了这般不凡的修为,一定有什么在迫使她拼命修炼,我想到她应该记得当年发生的事,也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
彼时绪以灼昏昏沉沉,海浪声好像钻进了梦里,让她稍微清醒。听到老李的话后,她反应了有一会儿才明晰老李说了什么。
“所以,你那个时候才突然要去西大陆吗?”
绪以灼其实记得的,她在这个世界亲近的人不多,老李是最初的一个,也是老李让她初初穿越时慌乱不安的心安定下来。她不知不觉记住了很多有关老李的事,比如在第一次见到君虞时老李呈现出的异样。
当时没有多想,只当君虞这样神仙一般的人物出现在凡人居住的东大陆引起人注意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如今回想,老李那个时候其实是因认出了君虞的身份而震惊吧。
“即便没落了,这世间最后的神脉遗族也不容小觑。我当年能将他们逼迫至封锁天雪阁,大半靠的还是运气。想要突破天雪阁如今的结界,想要在之后覆灭神脉遗族,即使是君虞如今的修为也可能会付出将命搭上的代价……我不想让我们这一辈的仇恨再延续到她身上了,当年我没能护住随随,如今我不想再护不住她的女儿。”老李苦涩道,“本想在她动手之前解决掉这桩仇怨,可还是晚了。”
他没想到自己不仅没能阻止君虞,还让君虞的事祸及绪以灼。
就像当初他以为最坏的结果不过李随安放弃一身修为,与她的凡人丈夫一起平淡终了此生,哪会料到不出几年君家就满门被灭……为什么事情总能变得更糟糕?
绪以灼低声道:“事已至此,无可奈何。”
不同于之前他们只能听到海浪声,现在,海面也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毫无生机的赤土的终点,是一片风平浪静的蔚蓝海域。
赤土渐渐变成赤色的沙砾,最后等走到海边的时候,已经变回了寻常的颜色。
绪以灼示意老李将他放下来,二人站在海边,一层又一层轻缓的浪打过来,没过他们的小腿又退去。
天上不见几片云,阳光强烈,但有阴影自头顶打下,那是龙的遗骸。一处赤地他们就到了龙骨浅滩,此地地如其名,古时有百余条龙亡于此处,如今只剩下纠缠连绵不绝的白骨,一半被埋没到了沙滩下,只有一半露出地面。
龙骨不显恐怖,这片有登墟之船停泊的海滩反而异常宁静祥和,连带人心的浮躁都会被一起抹去。
无需指路,来到龙骨浅滩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到停泊在浅海上的船只。
船只不大,总体呈暗红色,上设楼阁精巧华美,约摸能容下二十来人。船上不见风帆,显然这艘特殊的船也不靠风力行驶。也许是因为白日的缘故,船上的灯笼没有点亮,但可以想象进入夜间这些露在外头的灯笼一齐亮起时,是怎样一副灯火通明的景象。
光看外貌,登墟之船如同一座画舫。
“上去吧。”老李让绪以灼跟着他走,想了想又说道,“乘船的代价太大了,到时候还是就我去吧,你留在这里,或是折返也好。”
不出他意料,绪以灼拒绝了。
已经走到此处,绪以灼明显是无论如何也要去天雪阁找君虞问个明白的。
老李叹了口气,不再多言,绪以灼现在的身体状况,叫她独自返回也不现实了。
登墟之船有落在水面上的台阶,绪以灼一踏入登墟之船的范围,就发现自己本就所剩无几的灵力几乎没法感应到了。老李不是第一次来,早就知道会有这种情况,老老实实找了梯子走上去。
甲板上空无一物,绪以灼跟着老李走进船上楼阁。
绪以灼正想说也看不出这里有什么邪性的,怎么会被人视作邪物呢,便见刚进去的那个房间里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面具。
好似活着的面具。
面具们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现在绪以灼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齐齐落到老李身上。它们显然记得这个人,毕竟在老李走后的二十来年还没有第二个人找到登墟之船。面具们咧开嘴,齐声道:“凡人,你这次带够船票了吗?”
于这些神明遗留下来的精魄而言,不管多强大的修士,只要没飞升那都是凡人。
老李将装有梦境的珠子摆在位于房间正中央的桌上:“加上这些。”
珠子眨眼便消失不见。
其中一只面具问道:“你要去的,还是上次那个地方?”
“对,”老李神色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攥紧的拳头体现了他现在有多么紧张,“够了吗?”
“够了,”那只面具笑容的弧度增大,“进里面的船舱去吧。”
老李看了一眼绪以灼:“我能不能在这里等一等?”
“随你。”话音落下,面具们的目光又转到了绪以灼身上。
方才同老李说话的面具摆在他们正对着的这面墙的正中央,好似它们的领头人。绪以灼忍受了一会儿它们莫名其妙的充满了打量意味的目光,正要开口,中央的面具先说话了:“玄女?”
绪以灼愣了一下:“我不是。”
“不是吗?”中央的面具道,“那你也要交船票。”
绪以灼立刻改口:“我是玄女。”
第 2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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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说完的时候, 绪以灼心中还有几分忐忑。虽然不知为何面具会这么喊她,但她同玄女早在玄女境就达成了她们并非一人的共识。
绪以灼做好了下一句就是为难的话的准备。
然而闻言面具只是嘎嘎地怪笑了两声:“既如此,你要去什么地方?”
绪以灼指着老李:“同他一样。”
“你们二人一起进里头的船舱等着吧, 船开之后,不想被虚无撕碎的话, 就不要到甲板上来。”面具的眼睛弯起诡异的弧度,“当然,你有什么想知道的话,也可以来这里同我说话。”
它指的只有绪以灼。
来之前还担忧过会不会自己登上登墟之船, 却支付不起相应船票的绪以灼, 完全想不到事情竟然会这样轻松解决了, 顺利得简直让她怀疑其中有诈。但事已至此,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心绪沉重地同老李一起走入船舱的更深处。
船舱内部有着许多房间,每个房间都如一间普通的厅堂。两人在最靠外的房间坐下, 房内两侧共有四扇窗户, 窗纸很薄, 但是不透一丝光, 也看不出外头任何景物的轮廓。外头正是白日, 但登墟之船上好似黑夜, 明明桌上摆着六盏烛台, 房梁也垂下四只灯火, 室内给人的感觉却仍然昏暗无比。老李坐在绪以灼的对侧, 她看过去时只觉得老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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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好似蒙了一层黑雾。
他们坐定不久, 就感觉到整个船身开始摇晃。
登墟之船“出海”了。
老李盘膝坐在榻上闭目养神, 为来到天雪阁后可能要面临的战斗做准备。绪以灼也想好好休息,可是船一开, 她就感觉自己好像是掐住了喉咙,胸膛发闷,呼吸艰难。
她看了一眼还未入定的老李,匆匆抛下一句我去外面看看就离开了房间。
来到装满面具房间的一刹那,绪以灼再也维持不住从容,一下子跪坐在地上,浑身冒着冷汗。她一手捂住胸口,一手绕到背后合上墙侧的窄门。
领头的面具见状笑了:“哎呀,这张脸露出这么狼狈的表情,还真是难得一见。”
绪以灼重重喘了几口气,问道:“为何我会这般?”
老李并未显露出分毫异样,绪以灼确定了只有她身体出了变故。
“你不该来这里,”面具道,“你现在的情况,就该待在那些天道影响微薄的秘境中,而我们可是天道的针对对象。”
面具装模作样地唉声叹气了一会儿:“罢了罢了,就帮你挡挡吧。”
绪以灼不知道它们做了什么,只见墙上面具齐齐震颤了片刻,等一切停歇的时候感觉身体骤然轻松下去。
“衰竭而死的时候可是很痛苦的,我们只能缓解你的痛苦,改变不了你的死劫。”面具道。
“多谢了。”绪以灼疲惫地调整了姿势,靠墙坐着,她抬头看去,突然发现这个房间里的墙比她下意识以为的要高上许多。墙壁有着略微倾斜的弧度,满墙面具好像要从四面八方压来。
绪以灼问:“你真觉得我是玄女?”
在面具先前的话里,绪以灼半点真心实意都听不出来。
果然,面具大笑道:“你怎么会是玄女,玄女早就死了,这世上所有的神都死了!”
面具话锋一转:“但是,你是玄女的同根同源之人。”
绪以灼神色微动:“不太明白。”
“玄女也不明白,还怀疑起自己是否真实来。”面具哼了一声,“就她想得复杂,在我看来,不过是像明虚域这样的世界不止有一个,明明谁都知道世间有无数小秘境,怎么就不相信像明虚域一样的大世界也可以有很多个了?一样的人在不同的世界里有不同的身份,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这些话含的信息量有点大,绪以灼思索片刻道:“同素异形,同分异构?”
面具:“什么东西?”
“没什么……你继续说。”
面具方才逐渐高昂的语调被这一打岔直接泄了气去,好一会儿后才道:“也没什么好说的,她通过你看到了你的世界,又发觉你的世界里有关于明虚域的世界,便觉得你才真,她其实是假来。”
绪以灼扯了扯嘴角:“哪会有假,若一切都是假的,哪来这些喜怒爱憎。”
面具沉默片刻:“时势如此,也不怪她会这般想。可惜她自绝于葬神渊,连精魄都不曾留下。”
绪以灼道:“玄女境中尚有些许残魂。”只是与这些面具想比,无疑是死得很彻底了。
面具道:“你方才答得那般快,果然是见过她。”
绪以灼丝毫不怀疑她如果刚才显露出不知道玄女是谁的样子,这会儿也得和老李一样交船票了。
绪以灼撑着墙壁艰难站起来,环顾了一周墙上挂着的面具,粗略数了一下有两百来个:“你们都是古时的神么?”
面具们没有否认,但也说不出口承认。
它们现在这模样,哪还有一分传说中呼风唤雨,凌驾于芸芸众生之上神明的样子?
绪以灼又看向为首的面具:“你和玄女关系很好吗?”
不然怎么会知道有关她的那么多事情。
面具:“哈?”
不止它发出了奇怪的笑,不少面具也纷纷做出反应,有的在怪笑,有的在冷笑。
绪以灼:“……”
看来关系是很不好。
“小姑娘,我可不是玄女那样的善神,”面具道,“世间所有的神明,都觉得我是其中最邪恶的一个。我自人心之恶中诞生,没有神名,而被称作心魔。”
“可不是你们这些修道之人所谓的心魔,我从凡人的恶行恶念中获得力量,又反使凡人恶念疯长,犯下恩行。像玄女那般会庇护凡人的神明,最讨厌的就是我。”
绪以灼道:“这里不只有恶神。”
刚才冷笑的面具,应该都是心魔过去的对头。
心魔道:“都已经变作这副模样了,还讲究什么善恶之分。”
曾经水火不容的神明,现在都是被此间放逐的事物,天道不容它们,凡人也不记得它们,只有它们自己能接纳彼此。
绪以灼大概明白为什么与玄女的同源的自己能得到这些神明精魄的帮助了。
“神明竟然会变成这样啊。”绪以灼不禁感慨,在传说里神明仍是无比强大的形象,可这些明虚域曾经的主宰,实际上只能以面具的面貌,挤在一艘无法现于人前的船里。
面具皆不作声。
它们不甘离去,可又无可奈何。
在神明鼎盛之时,它们飘飘然觉得自己就是明虚域的道。直到接二连三的死去,它们才明白此间天道的意志,即便是神明也无法违背。
心魔开口:“小姑娘,你知不知道神明是为什么陨落的?”
绪以灼点点头又摇摇头。
世间不是没有神明陨落的记载,但是祂们集中在一段时间陨落,就好像是一件理所当然符合自然规律的事情,就好像人哪怕无病无灾,也总会在一个时候老死一样。
没有人深究其中的原因。
或许有,但不是凡人能窥见的答案。
心魔冷笑:“因为神已经成了这个世界的负担,天道为了明虚域的延续,必须要将神明舍弃。”
绪以灼喃喃:“负担?”
“正是,若将此间视作一个人,那明虚域内万物都是背在这个人身上的包袱。起初他年轻力健,一把子花不完的力气,能把所有包袱都背上。但渐渐的,此人身体不复以前,他在包袱里翻翻捡捡,神明数量又少,重量又重,他首先就将神明抛下了。”
绪以灼忽地发觉这个模式有点熟悉。
心魔发觉她神情的变化,立刻验证了她的猜想:“正是,明虚域几次翻天覆地的变化,都是天道为了让明虚域存活得更久一点做出的改变。最早被抛弃的是神,然后是仙……嘎嘎嘎,你猜,下一个是什么呢?”
一瞬间,绪以灼明白了很多事情。
心魔继续道:“在那个时候,要么神明存续,要么神明以外的万物存续,或者明虚域毁灭大家一起死。”
这是一个无比残酷的电车难题。
少数人与多数人,只有一方能够活下去,如果不选择那便一起死去。
“天道没法直接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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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你们。”绪以灼立刻发现了重点,天道对世间的干扰其实是有限的,当修士强大到了一定地步,天道都会难以杀死他,“是谁做出的选择?”
少数与多数之间,是谁在选择?
“第一次,是道祭。”在念出天雪阁神女的名字时,心魔语气都冷了好几度,“她是最后诞生的神明,天道无法直接杀死我们,但是它赋予了道祭冠绝所有神明之上的力量。不愿意自绝的神明会被道祭狩猎,然后扔入葬神渊中。”
其他的面具叽叽喳喳。
“太可恶了!”
“她竟然选择了凡人!”
“真是该死。”
有面具小声道:“可是她也已经死透了诶。”
它们不再说话,道祭选择了凡人确实让神怨恨,但是在这件事上,她对待自己的态度也是一样的。
她选择牺牲神明,让这世间更广大的万物能够存续下去。
“第二次做出选择的,是镜君。”心魔继续说道,“你们凡人我就不太了解了,只知他铸黄泉镜,断人间飞升路。”
绪以灼有一事不解:“可镜君死前道,执黄泉镜者可飞升。”
心魔问她:“那有人飞升了吗?”
没有。
反而是为了争夺黄泉镜,死了一大半当时世间顶尖的修士。毕竟镜君说的可不是能用黄泉镜再开飞升之门,而是谁拿着谁飞升。
绪以灼没有疑问了。
“在我们存在的时候,世间就有仙,当时可从来没有飞升上界这种说法,我们都生活在明虚域上,最多图清净自己开辟个秘境出来。可自从凡人再也不能成仙,反而幻想飞升了的仙都待在一个叫上界的地方。”心魔轻描淡写道,“至于那些仙去了何处,约摸是在上次大变中死绝了吧。”
“第三回巨变也是早晚的事,不知道这一次做出选择的,又会是谁。”又一批人即将被舍弃,心魔发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声。
绪以灼问它:“这种变化发生的时间,可以预见吗?”
心魔道:“自然,神明可视未来,当时我们都早早就有了预感,你们凡人若是修炼到了极限,想来也是会有预料的。”
“但其实哪怕什么都预料不到,世界也会发出警告。”心魔说道,“等哪一天明虚域四处开始崩溃,就是要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船身忽地剧烈一震。
“地方到了,‘玄女’。”面具的眼睛竟是显出悲悯来,“希望你能活下来吧,不然,你就要在天雪阁与真正的玄女相伴了。”
第 2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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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素白装点的土地,蓦然出现一艘雕梁画栋的画舫。
登墟之船从虚无之中游出,缓慢推移后停泊在白雪之上。船身颤动,很快归于平静。
登墟之船的入口极窄, 不容两人并列而行,绪以灼先踏出船上楼阁, 立时被冻得打了个寒噤。凛冽寒风刮得她长发乱舞,扑上来的雪很快就使墨发呈现灰白之色。沁入肺腑的寒意好像要将五脏六腑都冻住,绪以灼用仅剩的微薄灵力勉强支了个屏障后,在系统包裹里找了件顶级法衣披上。
她试着撤掉屏障,发觉自动生效的法衣隔绝了风雪与极寒后才敢开口说话。
“这就是天雪阁吗?”
老李自她身后走出, 已然将背在背上的重剑解了下来:“不错, 这里是天雪阁的外围。”
天雪阁范围极广,绪以灼往远处看去, 雪山连绵根本看不到头。
她跟在老李身后走下登墟之船,几乎是在离开台阶的那一刻, 登墟之船就隐于风雪之中。绪以灼回头确认了好几次, 除了白雪什么都看不见, 登墟之船确实已经离开了。
风雪太大, 抬头看去,盘旋的雪片后是灰蒙蒙的天, 这会儿应该是在白日, 但天上却不见太阳。当看着灰色的天, 眼睛反而好受了许多, 绪以灼看不到天雪阁除了白以外的其他颜色。
她不禁问:“这种地方真的能住人吗?”
没有任何植被, 除了雪就是雪, 难以想象一支种族该怎么在如此绝境中繁衍。
“在天雪阁的中心,有一片名为生灭海的绿地。”老李取出一只罗盘,一边借助罗盘辨别方向一边对绪以灼说道,“神脉遗族居就住在那里。不过这么大的雪,这会儿生灭海也已经被白雪尽数覆盖了吧。”
“此处灵气太过混乱,我们最好走过去。”老李收起罗盘,回头拉了绪以灼一把。
只是原地站立了一小会儿,新下的雪便没过了他们的膝盖。
绪以灼借力将双腿从雪堆里拔出来,又跟着老李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一个方向跋涉。她抽出一丝灵力往外探去,在离开法衣保护范围的一刹那就被此间乱流的灵气搅碎了。
老李一手握剑,一手拉住绪以灼。他看出绪以灼身上披着的是世间难得的法衣,照理来说可以完全隔绝天雪阁的寒冷,但绪以灼手依旧冷得像冰块一样。
法衣只能免疫外来的影响,但对于绪以灼自身的问题,不管什么法器都无能为力。
必须尽快让君虞停下易命术。
老李完全可以预见此时君虞在哪里,当年神脉遗族被他逼至生灭海,那是天雪阁的中心,也是神脉遗族最后能够退守的地方。
绪以灼觉得自己体内好像只剩下一口气支撑着。
登墟之船帮助她进入了天雪阁,但在船上她的情况急剧恶化,到了天雪阁后也不见好转。恐怕这就是面具所说的,靠近它们这些旧时神祇的人都会成为天道的重点关注对象。
天雪阁的万仞冰雪之下,不知埋葬着多少具被道祭抛掷此处的神明尸骸。
又看了几眼面板,绪以灼眼不见心不烦地将其撤掉了。她的血条上限已经低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将死之人大概都是这样的水平。绪以灼毫不怀疑当血条的上限降到最低点,摔一跤就能要她的性命。
在动身的那一刻,绪以灼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如果一切都是虚假的,如果在她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踏入为她精心编造的骗局里……她在明虚域度过的这几十年,到底有什么意义。
身体已经虚弱无比,但绪以灼全然感觉不到疲惫,跟上了老李的每一步。
从天雪阁的外围去往中心生灭海,以他们现在的速度,大概要一个时辰的时间。
越是往里走风雪越大,没一会儿绪以灼就已经连老李的背影都看不见了,只能从交握的手感觉到对方的存在。
所有说出口的话都会被猎猎风声覆盖,只能通过传音进行交流。
绪以灼已然分不出多少灵力,是以一路上基本是老李说,她安安静静地听。
【天气不对劲,照理来说最恶劣的地方应该在外围,那里才是结界所在的地方。里面的雪反而下得比外围还大,只可能是因为越往里交手的情况就越剧烈,将天地间的灵气搅乱得更严重。】
【感觉不到其他修士的气息,都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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