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林姨娘心乱如麻,也没留心为什?么死刑犯的牢门没上锁,一边调整出一个忧心忡忡的妩媚表情,一边扭着水蛇腰往里走,掐着嗓子娇滴滴地叫:“老?爷,妾身?可担心死您了,每天都睡不着。您别急,妾这就和谦哥儿一起把您救出来——”
等一下,范老?爷人呢?
难不成是饿死了?
那是不是就不用救了?
就在她后脚也要踏进牢房门的一刹那间,忽然觉出一点不对。
其实没有什?么证据,只能将其归结为女性特有的敏感直觉,她没有踏向前,也没有收回脚,只是下意识地向旁边的小屏风瞥过去一眼?。
还?真?别说?,虽然这是关押死刑犯的地牢,倒是还?挺人性化?,把夜壶放在了屏风另一侧。至于死刑犯能不能驮着厚重的镣铐如厕,这就是另外的一回事。
也真?是巧了,林姨娘无心瞥过去的这一眼?,刚好对上了范老?爷骤然紧缩的瞳孔!
这一幕,可真?是太眼?熟了。
能不眼?熟吗?
从前她和范老?爷偷情的时候,每当外头传来点风吹草动,他就吓得不行,也不敢出去,撅着屁股在那听墙角,和现在的鹌鹑样毫无二致!
范老?爷当机立断,哑着嗓子叫道:“谦哥儿!”
林姨娘虽然身?穿厚重的大氅,可速度可不慢,在察觉到背后的掌风时,一个灵活的转身?就避了过去。
反而是范谦,人小个子小,刚才推林姨娘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完全没留后手。
因此,当他扑了个空时,一个趔趄,反而摔到了牢房里,扑在洒满鸡汤的稻草上,瞬间就“咳咳咳”地呛了出来。
他呛红一双眼?,很委屈地奶声?道:“娘!”
只是因为过了幼儿的时期,他嗓子有点像鸭子,听上去就不太动听。
以前这招还?灵,但是现在林姨娘褪去了母爱滤镜,再听他这一声?“娘”就觉得刺耳了。
林姨娘看了眼?地上娇宠长大的小儿子,又看了眼?身?上厚重的大氅,终于明白?过来什?么,低低地问:“谦哥儿,你说?的和你爹身?形相仿的死人在哪呢?”
范谦不回答,只转头扑过来要抱她的腿,抽抽搭搭地叫:“娘!”
林姨娘厉声?道:“你别叫我?娘!范谦,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和你爹合谋想要害死我?,好替他去死!”
范谦嘴里含含糊糊地说?不出话来,只像是牛皮糖一样缠着她,从前林姨娘最喜欢他这种黏糊的赖皮狗样,现在却没了那种爱怜的心思,正要蹲身?拨开他之前,突然感到小腿微痛——
她的亲儿子,竟然要把尸毒的药剂注射到她身?上!
为什?么林姨娘如此肯定呢?因为这瓶尸毒正是她匆匆离开应府时唯一带走的东西,当初交给范谦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意外,以便他自卫!
好家伙,原来她这位亲生母亲竟然成了这个狗崽子眼?中的“意外”!
林姨娘深深地吐了口气。
随即,在范谦惊恐的眼?神中,她劈手夺过他手里的针剂,随即提起他的后颈,像是拎一只瘦弱的鸡崽子似的一把丢到了一边去,直接磕掉了他刚换出来的两颗大门牙。
这还?要感谢身?上的厚重大氅救了她一命,要不然真?要被这小畜生给得逞了。
在范谦捂着断牙满地打滚的时候,林姨娘在一旁冷笑:“狗崽子,老?娘没在你面前耍过横,你还?真?把我?当成应止玥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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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范老?爷瞳孔地震,完全没想到事情发展成这样,顶着脸上红肿的巴掌印喝道:“林氏,你在做什?么?范谦是你的亲儿子!”
说?来也有趣,范老?爷明明已?经把身?上的镣铐解开了,行动不受阻碍,但却只是隔着一栋屏风在那里大呼小叫,看着儿子鬼哭狼嚎,脚步都没动过一下。
“老?娘还?是你亲祖宗呢!”林姨娘寒下一张脸,原本娇媚胆小的神色消失得一干二净,露出几分没出阁时的泼辣来。
她冷冷一笑:“我?的范哥哥,你是否已?经完全忘记了,当初是如何赢得你夫人的芳心的?”
——是了,范老?爷忽然打了个寒颤,他怎么能因为林姨娘这几年的柔善白?莲作?态,就把她以前的样子忘个精光?
初次见到应家千金的时候,他连举人都不是,只是一介白?身?,家里穷困潦倒不说?,还?有个患有重病的老?母。
那时的林姨娘,或者说?是林姑娘和他是青梅竹马,那天两人出来给范老?太婆上山采草药,恰好遇到被山贼堵住了的应家千金小姐。
范老?爷见到残酷的搏斗场面,腿都软成了面条,救范老?太婆的草药就在旁边,浅黄色的杏状植株被山贼踩了个稀巴烂。
见此,旁边的林姑娘皱起眉头,“范哥哥,你就这么干看着?”
要在山下的集市买这草药,少说?也要五十文?,以范老?爷家中的情况,根本就负担不起。
他哆嗦着摇头,“我?,我?不行,林妹妹,我?们赶紧回去吧。”
“真?窝囊!”林姑娘看不下去,翻了个白?眼?,索性抄起自制的弩箭,她一箭射穿了山贼首领的脑袋瓜,放粗声?音喝道,“谁敢欺辱我?家小姐?”
眼?看就要劫到上京城的千金小姐,却突然遭遇此等变故,山贼们都懵了,误以为是应家的援手到了,瞬间一哄而散,连首领的尸首都没人顾及,只留下一群死人死不瞑目地望着苍天。
林姨娘看着没有人再来捣乱,便放下手中的弩箭,拿起小刀去旁边“咯吱咯吱”地割草药,也没曾留意那顶奢华的轿子轻轻一晃,千娇百媚的小姐轻移莲步,小心看向她,“刚才是你救了我?吗?”
不等林姨娘把这茬草药收起来,刚才吓尿了的范老?爷已?经整理好散乱的衣服,顺势把林姨娘的弩箭捡起来,诚惶诚恐地弯下身?,“草民方才诛杀凶贼,身?染鲜血,吓到姑娘了。”
稠木茵茵,绿树影浓,微风轻轻拂过她艳色的裙摆,合着草药被割掉时激出的辛辣,糅合成一种晚夏特有的清新香气。
闻言,应家千金怅惘地转过头来,连着眼?中那丝柔软的悸动一起投向他,盈盈拜了下去,“公?子这是说?的哪里话?您救得小女一命,小女感激不尽。”
范老?爷冒领功劳这件事,林姑娘当然是不情愿的,但是她很快在他的安慰下释怀:若是范老?爷应下,可以和应家千金成婚,甚至借助应老?太爷的帮助读书考取功名,利益无穷。
这叫以小博大。
“难不成林妹妹还?能嫁给应家千金?”范老?爷自觉说?了个笑话,刚一问出口,就抚掌大笑起来。
林姑娘也有点赧然,再加上范老?爷好话说?了一箩筐,承诺迟早会把她接进府里共享荣华富贵,抬她做正头娘子。
她被哄得晕头转向,就这么认下来,老?实巴交地悄悄做他的外室。
直到应母死去,她才用尽心思生下范谦,借助这个儿子当工具,终于踏入侯府的大门,扬眉吐气!
对于成为林姨娘这件事,她是半点不好意思也没有的。
她不仅想要当个普通姨娘,她还?想当侯府夫人!
毕竟当初就是她救了应家千金,挟恩以报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结果,她也真?是没有想到,范老?爷天天家暴,她为了他承诺的正牌夫人和未来老?夫人的位置忍气吞声?,结果一个没捞到不说?,这些?年攒的体己?银子赔个精光,父子俩居然还?要合谋杀她!
动静闹得太大,哪怕范谦收买了几个人,也有另外的狱吏闻声?巡视过来,踩出凌乱的脚步声?,骂骂咧咧道:“这几个小子又去哪里躲懒吃酒去了?”
——劫狱是不可能再劫狱的,再呆下去她自己?也要折在里面了,林姨娘终于冷静下来,将目光转向外面。
幽冷的烛光阴森,照得地牢内一地惨白?色调。
范老?爷打了个颤,也不狂了,给儿子使个眼?色,哆嗦着嘴唇求她:“林妹妹,我?知道从前是我?做得不好,可你不看在我?们以往的情分上,也看在谦哥儿面子上,饶了我?这一回吧。”
要不怎么说?父子连心呢,连冒乐都没发现这父子俩是怎么勾搭上的,范谦不顾嘴上的疼痛,直接抱住她的大腿,“娘!求你了!娘!”
大概是到了紧要关头,人的潜力是无穷的,林姨娘要去扯开腿,一时间竟然没成功。
她垂下头,范谦到底是她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她决定给他最后一次机会,“你爹根本没力气走,我?们搀着他也走不了多远,你到底跟不跟我?走?刚才你对我?做的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现。”
——范谦当然清楚,他和林姨娘要是带着范老?爷走,怕是走不了两步就得被抓。
问题是,他从没打算和林姨娘一起走啊。
范谦嘴上全是血,依旧不死心,“娘,你就替父亲坐一会儿牢,父亲已?经有了筹谋,会很快把你救出来的!”
尽管年纪尚小,范谦却计算得相当清楚。
只要他父亲活着,还?有机会为自己?的名声?辩护,重新洗白?。但若真?的被定罪为“杀妻”这一罪名,作?为他的儿子,他将背负终身?的耻辱,王八再也翻不了身?!
至于跟着林姨娘——他范谦可是侯府出来的公?子,和一个眼?皮子这么浅的姨娘在一块,能有什?么出息?
他眼?里闪过一抹暗色,不巧正好被林姨娘捕捉到。
她慢慢站起身?,很轻地叹出一口气:“范谦,你和你爹果然父子情深。”
说?着,林姨娘弯下身?,柔声?哄他,“谦哥儿,你知道姨娘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是、是什?么?”范谦的脸上露出喜色,他就知道林姨娘人傻心软,最是容易上当,他嘴角挂着笑容说?,“等父亲和我?出去——”
林姨娘慈爱一笑:“范谦,你既然这么孺慕你的父亲,就和他一起变成僵尸吧。”
冰凉的刺痛感从肩颈处传来,范谦迟钝地低下头去,发现尸毒的针管正立在他的肩头,发出幽而冷冽的光。
连范老?爷都愣在原地,手里的屏风握不住,“砰”一声?砸到他身?上。
即便范谦和范老?爷算计林姨娘至此,也根本想不到,她竟然会有如此举动。
虎毒尚不食子,何况这是自幼就娇惯他长大、甚至连一杯茶都舍不得他去倒的林姨娘!
林姨娘不再理会这对父子的狡诈算计,拔出针管,将范谦丢进了范老?爷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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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顾范老?爷的惨叫,她从袖中拿出一把短刀,毫不犹豫地切断了范老?爷的手,从残缺的掌中取出了一把钥匙。
然后,她急速地甩下身?上的大氅,罩在这对父子身?上,遮住了他们的视线。
范老?爷在疼痛中挣扎着试图离开,而林姨娘毫不留情地转身?,匆匆忙忙地离开了牢房。她在走出牢房的瞬间,毫不犹豫地咔嚓一声?,将牢房门紧紧锁上,仿佛是对这对狡猾父子的终极审判。
“林氏,你这个千人唾、万人骑的下贱母——啊!不要咬我?!”
听到这边的凄厉呼号声?,原本拖沓着步子行走的狱卒骤然加快步速,而范老?爷原本咒骂她的声?音一停,变成更为痛苦的尖叫。
皮肉撕咬的声?音传过来,但林姨娘再也没多看一眼?,避开匆匆赶来的狱吏,向另一个方向疾行而去。
一边逃命,林姨娘一边狠狠地唾骂这父子俩,真?是变僵尸了都不让人安生,白?瞎了她这么多年的算计。
什?么叫做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早知如此,当初她就不该让范老?爷冒领她的功劳。
能够重来一世的话,她要避开应家千金的因果,在村子里老?实本分地生活,割掉草药卖钱,等到了岁数再找个淳朴的庄稼汉嫁了……
——才怪!
一早在山林上,她要把手里的草药塞到范老?爷的狗嘴里,一刀给他骟了,再对震惊望着她的应家千金点头应是,不要脸地用恩情要挟对方,“救命之恩应当以身?相许,姑娘不嫌弃的话,让我?做上门赘媳,当你的正头娘子吧。”
林姨娘生来就喜欢荣华富贵,就喜欢不劳而获,就喜欢吃香喝辣!
她就是眼?皮子浅的懒货蛀虫怎么了,狡诈阴险的范老?爷都能活得美滋滋的,蛀虫就不配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吗?
凭自己?努力奋斗是绝对不可能的,她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的梦想都是做侯府夫人,穿金戴银。
顿顿两盘炖大肘子,吃一盘,倒一盘。
就要吃软饭,软饭就是香!
范老?爷一个白?斩鸡的穷书生都能软饭硬吃了,她一个力大无穷的美娇娘吃吃软饭又怎么了?!
至于世俗礼法里没有两个女子成婚的道理——啊对对对,不过她也没听说?过有穷小子杀妻,乖儿子弑母的道理啊?
可见世俗礼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身?后有离奇的呻吟声?和粘滞的脚步声?传来,不知道过来的是人还?是僵尸,林姨娘脑子里走马观花地放映出她过去的一生,气得恨不得掀翻这个地牢。
何况,她要是和应家千金成婚,绝对不会去刻意害人,一定好好打理中馈,和对方好好过日子。
应家千金是个异性恋也没事,再招几个美男子进府呗,她们姐妹两个一起享用,等他们年迈色衰的时候就统统踹掉,再换几个鲜嫩水灵的郎君给她们唱曲跳舞,日子过得要多爽有多爽。
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让她差点没怄死的大小姐应止玥,更不会有心眼?比狗肠子还?多的范谦。
要是能重来——
林姨娘抹抹头上的汗,更坚决地向前跑去。
如果能重来,她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一个男人嘴里讲出的话!
范家父子能算是人吗?
那是僵尸都不如的狗畜生!
对不起,她踢飞一个差点抓住她的僵尸,对小狗们念了一句佛。
——菩萨莫怪,她真?是侮辱狗了。
被迫逃命
这是应止玥逃命的第二天。
好?吧, 修正一下。
这是应止玥被迫逃命的第二天。
僵尸的?怒号声被挡在?轿帘外,应止玥的?手?指轻轻划过垫子上厚实的波斯羊毛,烛光被车顶的?蓝色刚玉折射, 泛出点幽而亮的?光, 复又拢进车案上固定好的紫油梨花瓶中。
随着车厢前行中摇曳着, 娇艳的?花瓣坠下滴明露,恰好?落进她的?掌心。
她垂眸去?看, 宛若庭前一株未雨的?菡萏,那点余香也要尽数没入温暖的?云纹披风里。
书?影稀稀, 少女眉目似月,好?一幅清雅的?雪时美人揽书?画。
“笃笃。”
然而,两次低而快的?叩击声打破了这恬静悠然的?气氛,应止玥合上手?里的?书?册, 不耐地?抬手?微掀开一点轿帘, “什么事?”
肃风严雪, 卷过马上之人吹进时, 一点冷冽的?杀气。
他手?上的?剑已砍至卷刃,血珠子滴落,周身都浸在?暗沉沉的?褚红色调里,唯有五官在?烛光的?照耀下是清晰的?,一点半凝未干的?残血浮在?眼尾。
原本清净的?一张脸, 也因此显出点殊丽的?艳色来。
然而,大小?姐别说是感到心疼,连眉头?都没挑一下。
她嫌弃道:“别进来, 你是想熏死我吗?”
“抱歉。”陆雪殊侧过头?低咳两声, 隔着?张干净的?帕子,递进来一个尚还温热的?精致食盒, “姑姑,该用晚膳了。”
说罢,便要合上轿帘,转回身去?。
“等一下。”
却在?这时,一只纤白的?手?指搭上来,袖口间仍盈着?一点微淡的?香气。
因为前倾着?探了身,应止玥的?视角更宽广一些,看到了五米开外嘶嘶缠上来的?僵尸,也看到一张凉透的?饼子。
陆雪殊有点局促地?将它掩了掩,因为久没喝水,嗓子很干,“姑姑别担心,我已经用过饭了,这是用来喂猫……”
非常拙劣的?借口。
僵尸之潮影响的?只有人类,要说这世上还有什么比狐狸过得?还滋润的?物?种,那就只有甩着?尾巴四?处悠哉乱逛的?小?猫咪了。
但应止玥只浮光掠影地?扫过去?一眼,随即忽略了它,将花瓶里新鲜的?水仙随手?抛掉,“这花我看厌了,明日清晨我要见到蝉兰。”
她语调轻柔,还像是在?府里的?时候,令他得?闲时折一枝花来插瓶。
现在?正是蝉兰的?季节,因此这不算是很过分的?要求。
——如果忽略掉嚎叫着?要扑上来的?,无穷无尽的?僵尸的?话。
“好?。”
陆雪殊敛了眸,挥动剑将妄图冲向轿帘的?僵尸劈落,轻声说:“姑姑早些歇息,不必等我。”
应止玥轻声笑了一下。
他可真会自作多情?,谁会等他?
而陆雪殊已经转回身去?,手?起刀落,寒冷的?血洒在?沿路上,一朵朵盛开的?红梅盛放开来,仿佛不知疲倦。
——用另一种角度去?解读“仿佛”的?话,意思?就是,他当然也是会累的?。
而应止玥轻飘飘放下帘子,重新坐回温暖舒适的?轿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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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了一下自己,便将厚重的?绒被盖到身上,吹熄了灯烛。
外面偶有刀刃没入骨头?的?劈砍声传来,不算大,但是对于敏感浅眠的?大小?姐来说,还是很影响睡眠的?。
第三?次翻过身时,应止玥不满地?支起身子,“轻一些,好?吗?”
长剑捅破骨肉的?“哧”声倏地?一顿,剑当啷落在?雪地?上,随即只有马车疾行时,凛冽冬风刮在?车窗上的?轻微沙沙声。
应止玥终于舒适地?闭上双眼,一夜好?眠。
次日睁开眼睛的?时候,薄薄的?晨光透过车窗上的?帘布渗进来一点,浅绿的?长叶斜生着?,中间是静静舒展着?幽香的?蝉兰。
马车的?速度很慢,随着?她慢慢坐起身,轿帘被掀起,陆雪殊掷下马鞭坐进来,摆放热粥的?时候顿了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把昨晚递给她的?食盒移开。
那只食盒是满的?,应止玥完全没有碰。
应止玥接过来勺子,舀起几口,不紧不慢地?吃了,这才抬眸打量了陆雪殊一眼。
比起昨夜冷着?眉目搏杀的?样?子,现在?他面容干净,净水濯洗过的?五官留有些微的?水汽,看上去?更像是无害的?俊俏公子。
他看她没再吃,便也放下碗箸,“味道不好?吗?”
应止玥恹恹地?嗯了一声,甜粥的?味道本身是好?的?,可是——
“你身上有股血味,就算包扎了也很浓,闻不到吗?”
不用问也清楚,普通的?符咒术法对僵尸没有作用,她连陆雪殊用剑都嫌吵,更不用说其他诸如火药的?热.武器。
但这样?说起来,即便现在?僵尸遍地?,两人一路引来的?僵尸数量和别人遭遇的?也不是一个数量级。
这么说吧,在?小?苹顺利到家后,心惊胆战地?向她描述了夜间行路时遇到的?唯一一只僵尸,她和它斡旋了半天,最后是趁着?僵尸扑向她的?一瞬间,往僵尸身上丢了一把应止玥送给她的?“迷视沙”,趁着?僵尸卡壳的?瞬间一溜烟飞奔逃走。
而在?这个时间段,她和陆雪殊少说也遇到八百只活蹦乱跳的?僵尸了。
别说迷视沙,普通的?沙子都用得?一干二净。
应止玥当然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前几天还在?应府的?时候,她将视线从僵尸血染红的?窗纱上移开,漫不经心地?拨弄一下腰上的?五刑玉,“僵尸多公平啊,对人对鬼一视同仁,要咬一起咬。”
最妙的?是,还恰好?是在?应止玥刚突破第三?个刑口,可以自由转换人鬼身体的?时候发生的?。
她勾了下陆雪殊微凉的?掌心,轻柔道:“你要收拾行囊离开也可以。”
晚上新湃过的?梨果甜香从她微抿的?唇间溢出,应止玥抬手?轻轻拂过他的?眼角眉梢,细嫩的?膝盖温吞挪过去?,和他只离了短短的?几寸。
应止玥去?寻他脖间的?小?痣,亲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又将手?搁在?他的?腰上,面颊泛出醉了也似的?一汪薄粉,“你想不想要这个?”
大小?姐是这样?幽袅如月的?清妍美人,无论如何都不能理解,为什么这种时候他的?眼眸也是静中砭着?一点冷的?。
要是一般的?郎君听到她这样?说,怕是会兴奋得?难以自持,榻都来不及上,就要就地?吻倒她了。
唉。
应止玥轻轻叹口气,觉得?很头?痛。虽说她身子弱,在?这种事情?上其实从来没真的?拒绝过他。
不仅如此,她此刻还得?将事情?挑得?更明白,慢吞吞地?分开一点,起身轻轻坐在?他的?腿上。
有别于柔软垫子的?触感传来,他看着?无害,腿部肌肉却坚实而紧致,富有张力?。
这样?讲起来,虽然她自认为和陆雪殊很亲近,说到底也只和他的?手?与唇齿有过亲昵接触。
虽然因为未知有点发憷,但既然是陆雪殊,她也没怎么太紧张。
然而,鉴于他什么都要问“可不可以”的?恼人行径,她将自己埋在?他散着?冷香的?怀抱里,提前给出准许:“无论想和我做什么,都可以哦。”
“听说刚开始会有点痛。”
说这话的?时候,应止玥声音有点闷闷的?,大概暗自也做了一会儿心理准备,才继续道:“我应该会骂你,大概率也会给你挠出血。”
“但我不会生你气的?。”美人的?气息香且幽甜,怕是圣人在?世也抵御不了她的?吐息,“不要怕,好?吗?”
察觉到他的?手?移上来,应止玥睫毛轻颤,轻柔的?呼吸变得?急促,莹润的?肌肤漾出一点细汗——
随即便被掐住腰,平稳地?从他的?身上移开。
应止玥都懵了。
她当然不会觉得?是自己没有魅力?,也不至于怀疑陆雪殊不喜欢她,由此得?出的?结论便也很简单。
“骂你两句怎么了,你不是一向很会装聋作哑吗?”应止玥愤愤地?从塌边跪坐起来,去?揪他的?领口,“实在?不行你再戴个耳堵,我就当没看见还不行吗?”
因为陆雪殊身上的?衣服本就是松松搭着?的?,她这么一拽,大片光洁的?肌肤露出来,让人看着?就脸红心热,唯有后背上几道未褪的?横斜疤痕,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这些伤疤,是为了她才留下的?。
应止玥眨眨眼,松开了手?,看他默不作声地?将衣袖掩回去?,严严实实地?将带子系牢。
实在?是非常无辜的?良家子作态,把她衬得?更像是什么恶霸了。
应止玥轻哼一声,绕着?床幔玩了一会儿,不情?不愿地?承认她确实自制力?不强,只好?泄气妥协道:“我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的?,要不然你像之前那样?用绸绳绑住我吧,不然肯定会挠伤你。”
挠得?估计会比之前更厉害。
但她到底是任性怕痛的?大小?姐,紧接着?加道:“但这样?的?话,你就不许戴耳堵了。我虽然不能动,但若是哭出来——我是说真的?哭出来的?话,你动作还是得?放轻一点。”
应止玥觉得?,她是真哭还是假哭,对方还是能分辨的?。
她皱着?一张脸,觉得?世界上没有比陆雪殊更麻烦的?人,这些话居然都需要她讲,过了一会儿又伸腿踢踢他,“……你不是吧,真的?要我自己绑自己吗?”
应止玥说到这里,也实在?没办法再讲下去?。
终于被握住手?的?时候,她眼眸雾盈盈的?瞧了下他手?里的?绸带,很快避开视线,轻声说:“陆雪殊,你真的?要讨厌死了。”
应止玥真的?很无语,在?之前的?设想中,应该是陆雪殊每天都挂念这件事,求着?央着?她去?做的?。
总要三?番五次磨上个几次,她再狠狠地?刁难几回,欺负到他急得?快要掉眼泪,才肯骄矜地?点头?答应,而不是现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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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太挫败了。
不过……算了,事关他的?设想,就没有几次能成真的?。
应止玥有点不高兴,但还是主动向讨厌的?陆雪殊伸出手?去?,露出两段细白的?腕子,示意他可以绑了。
他平静伸出手?,然而绸带没落在?她的?手?腕上,反而是她微乱的?长发被他温柔拢起,绑上漂亮的?结扣。
陆雪殊直视她的?眼,声音低沉:
“姑姑,我要的?不是这个。”
不要这个的?话……
应止玥当然清楚他想要什么,皱了皱眉,收回手?,那一抹情?热也就消散干净了。
只是短短的?一会儿功夫,窗纱传来爪子挠破的?声响,陆雪殊的?姿势未变,唯有左手?微扬,一柄小?刀准确无误地?钉穿了那只试图伸脸进来的?僵尸。
应止玥嫌恶地?避开差点溅到她身上的?血,拿起一块帕子,将血渍掩盖在?地?上,这才勉强舒出一口气。
“那你要什么,要我跟你逃命吗?”
在?代城的?时候,她愿意乔装打扮,一是因为事关报仇,二是因为她知道那只是短期的?。
然而,现在?的?京城早已今非昔比,她大仇得?报,范老爷化成僵尸后不知道被谁钉死,脑袋瓜破开一半,连全尸都没留一下,死前还在?狠狠地?掰扯肩头?挂着?的?一只咽气的?小?僵尸。
至于尸潮——
京城的?防线已经崩溃,别说是普通百姓,皇帝连同贵人们都仓促离京,昔日繁华的?上京城早已人去?楼空,唯有僵尸在?不断徘徊。
他不否认:“应府不能再住了。”
瞥他一眼,应止玥漫不经心地?回答:“我知道啊。”
不需要陆雪殊提醒,她也清楚,应府已经不适合活人居住。
随着?僵尸越来越多,很多的?旧识都登门劝她一起走,连李夏延都冷着?脸说可以留她两个位置。
但她婉拒了,而随着?地?牢从内部被攻克,此处已是连鬼都不剩几只了。
这样?不适合生存的?地?方——
所以才说,正适合应止玥。
清澹的?夜色浓稠厚重,隐约遮住了他的?眼。
陆雪殊没再说什么,唯有喉结轻滚了一下,重新牵住她手?的?时候,指尖愈凉一分,但握得?更牢,宛若和她密不可分。
应止玥打起心思?,认真回应他:“你觉得?我这个样?子,真的?适合逃命吗?”
她是天生的?大小?姐,也许可以为了复仇,在?代城的?九宿道观蛰伏几个月,也愿意任自己的?脸被涂抹成一副怪丑的?样?子。
但现在?,应止玥没有执着?要完成的?目标,也缺少非要活下去?的?动力?。
她或许可以容忍几天,但不可能一直生活在?破烂之中。
让大小?姐衣衫褴褛,沦为流浪的?乞丐,每天都惊惶地?躲藏着?僵尸的?威胁,等待着?不知何时会被咬住脖子的?恐惧,整条衣裙都污渍斑斑,再看不出从前的?好?颜色……
她是没办法忍受的?。
可能有很多人不觉得?这算什么,毕竟没什么比抬眼见到第二天的?太阳更重要。
斗争与顽强的?生存,是人类史上永不能被轻易抹去?的?悠远议题。
瘸了一条腿,才从僵尸手?边抢来的?半口窝窝头?何其珍贵,苦难锻就了人类的?韧性,生命的?强大可见一斑。
只有活着?,才有未来。
——问题就在?这里了,应止玥要未来做什么?
对于骄奢淫逸的?大小?姐来说,绵长珍贵的?时间组成的?未来,似乎远没有她此刻翻阅的?古籍一页来得?重要。
她就是要穿着?纤尘不染的?白色衣裙,鞋履上的?珍珠要璀璨夺目,饮入口的?茶水都得?用梅上扫的?雪烹煮,每日都要濯洗沐浴,半点委屈都不肯受。
让她拖着?被僵尸咬断的?腿去?摸爬滚打,还不如一刀抹了她。
应止玥毫不羞愧地?承认,“我很矫情?。”
是了,有更多人比她更珍惜能争取的?一切,比她更坚强不息地?与命运抗争,也比她更配享有生命的?乐趣——
所以。
活着?好?累,要不死了算了。
往死里作
入了夜, 更多的僵尸侵入应府,刀剑相戈声不绝于耳——如果僵尸的爪子也可以被?视作利刃的话。
应止玥拢着衾被?,看他冷着一张脸击杀僵尸, 替他觉得累的同时, 便将含在唇边的话润得更柔和了一些:
“要离开?这里也可以, 我的一应习惯还是要照旧。”
陆雪殊或许能让她活命,但大小姐要的可不?仅仅是活命, 非要说她是难伺候的海石榴也行,让她这盆娇贵的花掉叶子, 真就不如让她直接枯萎了。
——应止玥的大小姐习性,在风平浪静的时候还有人肯忍耐,要是僵尸来?袭的时候还愿意伺候她,那就是脑子已经被?僵尸啃了, 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因此, 当应止玥再?次睁眼, 发觉自己已经在摇晃前行的马车中时, 心情也就可想而?知。
陆雪殊沉默着对大小姐的拳打脚踢照单全?收,将唇压过力竭的美人发顶,轿帘外是轻不?可察的嘚嘚马蹄声——
傀儡操纵的马车缀在两?人所在的轿子后面,在形单影只逃命的人群中显得尤为惹眼。
不?仅惹人眼,也惹僵尸眼。
不?过轿子里面没人, 全?是大小姐旧日用的琐碎物什?,光是瓶瓶罐罐就装了三车。
这简直不?像是逃命,倒像是春游——
把家搬空的那一种春游。
他承诺:“我会?让你继续做大小姐的。”-
连续一周的“逃命”后, 应止玥终于见到了活人。
在她睡着或者沉浸式读书的时候, 陆雪殊当然和其他人做过交易,不?然她也不?可能每天都见到新鲜花卉, 还能在葵水来?的时候用上新的月事带。
尽管陆雪殊让她在马车上过得很舒适,但是——
“我要睡床榻。”应止玥面无表情,拒绝他为她寻来?更柔软缛垫的备选方案。
她以手?支颐,微风轻轻拂过发丝,同时也带来?了不?远处人群的嘈杂声,很快决定好去处,“就前面的那家客栈,停下。”
大小姐出行的马车本就豪奢,不?必提还被?陆雪殊加固过。车身由圆润的橡木雕刻而?成,呈现?出华丽的纹饰。连轮子上都镶嵌着精美的宝石,随着车轮辘辘滚过,闪烁出夺目的光芒。
骏马被?套在马车前面,身披华丽的马鞍,鬓毛被?梳理得整齐干净,威武雄壮极了。
这在尸潮未袭来?前,也是不?多见的奢靡场面,更不?用说现?在大家都民不?聊生?,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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