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狩明明就是自己撞死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就是,文狩是自己撞死的。”
庭渊从他们身前走过,“文狩真的是自己撞死的吗?”
“当然了。”
“他当然是自己撞死的。”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
庭渊勾唇一笑:“我带着仵作去开棺验过尸。”
“去把仵作带过来。”
不多时,仵作出现在众人面前。
庭渊对仵作说:“劳烦先生将验尸的结果告知众人。”
仵作根据庭渊的指示说道:“根据昨夜我们对尸体的检验得出结论,死者的致命伤在左前额,并非一次撞击造成的死亡,而是短时间内同一个位置连续多次撞击,最终导致死亡。”
庭渊指了指假山上他们曾经所受之的位置,而自己则站在他们所说的文狩所站的位置,与仵作说:“这些人死者当时就是跪在这个位置,一头床在我刚刚手指的位置,撞死的,先生以为呢?”
仵作笑着摇头:“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大人手指的位置离地约一米二,如果死者真的是从大人所占的位置冲过来撞在这个位置撞死的,左前额的伤口绝对不会是拇指大小边缘较为平整的凹陷,且这个位置死者在撞死的时候,若是站着必然要弯腰,跪着按照死者的身高,恐怕根本够不到,也就不足以形成死者头上的伤口。”
“而死者若是弯腰低头撞死在这个地方,便该是额头眉骨这些地方一并碎裂塌陷,死者左前额致命伤并不与之相符,在这死者的伤口在左前额偏向发际线的位置,若真是自己撞死,这个位置是很难撞到的。”
周传津道:“我们大家都是亲眼所见,他确实是一头撞死在了假山上。”
仵作道:“那就是你们全都在撒谎,我做这行二十多年,验过的尸体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就算是把周边所有县城的仵作全都找来,大家最终的验尸结果与我也不会有太大的偏差。我以自己的身家性命担保,死者绝对不会是自己撞死的,若你们不服,可以再找人验过。”
“辛苦先生。”庭渊恭敬地朝仵作行礼,而后道:“先生昨夜辛劳,可略作休息,稍后若我还有疑问,再请先生过来。”
仵作转身离去。
庭渊看向众人,“既然你们一口咬定文狩之死,就是自己撞死的,那么你们就都是帮凶,文狩的死因已经很清楚了,你们的口径如此统一,只能说明,他的死是你们联手造成的,我们也就只能将你们全数拿下,罪责由你们共同承担,按照我朝律法,知情不报教唆杀人者与杀人者同罪——死。”
最左边的护院立刻跪下,“与我无关,与我无关,别杀我,不是我干的,与我无关。”
“现在数这些晚了。”庭渊将证词取出来,“刚才我可给了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是你们不珍惜。”
“求大人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说,我什么都说。”
伯景郁适时开口,“我看他也是诚心的,说不定被人胁迫,另有苦衷,要不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其他人也纷纷求情。
“是啊,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庭渊冷脸说:“看在这么多人给你求情的份上,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那人立刻磕头谢恩,“多谢大人肯给我一次机会,文狩的死与我无关,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些话全是员外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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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说的,都是员外提前编排好,和我们演练过好多次的,文狩不是自己撞死的。”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反水。
在身家性命面前,其他的都不重要。
“对,都是员外要求我们这么说的。”
“是员外胁迫我们的。”
“没错,都是员外胁迫我们的。”
庭渊看向周传津,手掠过众人,“周员外,对此你要作何解释?”
周传津:“我要解释什么?他就是撞死的,说一千道一万,他也是撞死的。”
“仵作已经查明了,文狩并非自己撞死,你为何要这些护院撒谎?文狩到底是怎么死的!”
庭渊道:“你若不愿意说,我想周姑娘得再来一趟,有些问题,得和周姑娘讨教一下。”
惊风立刻动身。
周传津见状,这才说:“与芳箬无关,是我的问题,不要为难芳箬。”
“洗耳恭听。”
周传津叹了一声,抬头望了望天,没有人知道他在看什么。
随后他道:“文狩确实不是自己撞死的,但芳箬没有撒谎,当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都是真实的,在床上发现了文狩的腰牌,我一怒之下,让人把文狩带过来,质问他为何要这么做,他不承认事情是他干的,我当时情绪有些激动,抓起他的头往炉鼎上撞,没收住劲儿,把他给撞死了。”
庭渊问:“炉鼎现在在何处?”
“被搬到后院去了。”
“带我们去看。”
众人随周传津移步去了后院,确实在亭子里看到一个大炉鼎。
炉鼎两边有装饰用的铒,上面确实有拇指大小的凸起,与文狩头骨上的凹陷能够对得上。
周传津道:“这个炉鼎原本是放在我女儿的院子里,她小时候经常做噩梦,一个游方的道士说在她院子里点上香,摆上供品,主管梦魇的神仙受了香火我女儿就不会再做噩梦,这香炉一直都摆在她的院子里。”
“如此说来,文狩的确没有认罪,你们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文狩就是夜里进入房中想要对芳箬姑娘行不轨之事的歹人。”
周传津陷入沉默。
他们确实没有证据能够表明这个人是文狩。
“文狩当夜的行踪无人能够为他作证。”周传津道:“当日家中就他们几个人在,看门的守卫,厨房里的厨子,还有文狩,看门的守卫像老刘他们一把年纪的人干不出这事,厨房的厨子就更不可能了。”
“如何就不可能了?”庭渊道:“你调查过他们当时的不在场证明吗?你问过其他人吗?观察过他们在此后一段时间内有无身体不适吗?”
周传津又被问得哑口无言。
“文狩是谁的管理,他是和谁请的假,是当日一整日都不舒服,还是仅仅是出门逛灯会是不舒服,这些你都调查过吗?”
周传津摇头。
“立刻将府内所有人都聚集到一起,调查事发当日晚上每个人都在做什么,谁能证明,不能证明的,全都查出来。”
“是。”
惊风和飓风他们立刻行动。
周传津后退了两步。
庭渊:“编出文狩是自己撞死的理由,其实是你想脱罪,不想为文狩的死负责,对吧?”
周传津点了点头。
第323章 水落石出
“文狩也太惨了吧,蒙受如此大的冤屈。”许昊愤愤不平地说。
周传津:“在我女儿床上发现文狩的腰牌作何解释?他未必就是清白的。”
“可他也未必就是不清白的。”许昊道:“你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当日想要奸污你女儿的人就是文狩。”
周传津:“可他确实是最可疑的人!”
周传津有周传津的角度,许昊也有许昊的角度。
许昊的角度代表了绝大多数人的想法,文狩的腰牌确实出现在了周姑娘的床上,但这不足以证明他就是潜入屋内对周姑娘图谋不轨的人。
庭渊并未急着下定论,而是要等府内其他人都到了,询问他们当天文狩的行踪后,才能判断。
不多时,惊风和飓风就把府内的人聚齐了。
庭渊问:“谁和文狩相熟?”
有三个男人站了出来。
庭渊的视线扫过他们问:“你们都和文狩相熟?”
三人齐齐点头。
庭渊:“事发当日,文狩未曾去逛灯会,而是留在府中,对此你们可还有印象,他当日到底是因何不去?”
最边上的男人回道:“我们和文狩住在一间屋子,和他每日做的事情相同,都是打杂的,当日灯会,我们负责大扫除和登高装扮,将各色的灯笼悬挂到房顶上去,文狩挂灯笼时用的梯子有些年头了,没人注意到的横栏落脚处松动,文狩下来时踩中了不扎实的横栏,从两米多高的地方直接摔了下来,崴了脚也伤了腰,当日下午还是我给他找的药酒擦在身上,由于他扭了脚不方便走路,灯会也就没去,这件事管家是知道的。”
管家站出来:“确有其事,药酒还是找我拿的。”
而后同住的另一位护院说道:“文狩这个人一直很老实,我们都很喜欢他,若说他是奸污姑娘的贼人,我是不愿意相信的,所以他宁愿死,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奸污姑娘的人。”
众人纷纷点头。
“文狩一向老实本分,踏实肯干,原本那日下午我就说让他请个假,休息几日,养一养脚,他拒绝我的提议,说自己现在请了假,等到儿子过生辰那日就没办法再告假回家了,他儿子喜欢小老虎,还特地托我逛灯会时给他买个小老虎灯,等到他儿子生辰时带回去给他儿子玩。”
“若说姑娘这事儿是文狩干的,我是不能相信的,文狩不是那样的人。”
庭渊:“文狩的腰牌,是在芳箬姑娘的床上发现的,他的腰牌怎么好端端地就跑到芳箬姑娘床上去了?”
同住的护院说:“腰牌也可能是掉了被别有用心的人捡到栽赃陷害,我不相信是他做的,而且他伤了脚行动不便。”
“我也敢为文狩做担保,事情真的不可能是他干的,换句话说,他就算真的想要对芳箬姑娘做点什么,也不可能在府中做,很容易就被发现。”
这句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
胆子再大,也不会干出这种,在家中还有旁人在的情况下去奸污别人的事情。
庭渊问:“文狩可曾得罪过什么人?”
众人一致摇头。
“文狩人很好,我们大家和他关系都挺不错的。”
“据我所知是没有,他人真的很好,只要你有需要,叫他一声,他肯定会帮忙。”
“对,他不止一次帮过我,前年的手伤了,他给我洗了三个月的衣服,也没收我一分的报酬,后来我家里盖房子,他还去帮了几天工。”
“还有我媳妇生孩子那天,本该是他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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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回家,我媳妇突然生产,他替我顶了工让我回家照顾媳妇。”
从这些人口中描述,文狩是一个非常正直热心肠的人,绝不可能做偷鸡摸狗的事情。
很显然这样的人,不会主动得罪别人。
周传津道:“即便如此,也无法解释他的腰牌为何会出现在我儿女的床上。”
“我记得芳箬姑娘说过,歹人进入她房间时,走的是窗户,离开的时候走的才是门。”
庭渊动身往四处的窗口走去,窗户窗台的位置在他腰部,得有一米多。
“当日文狩扭伤了脚,也摔了腰,他要想翻过这扇窗户,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庭渊又说:“芳箬姑娘说当时听到声音,以为是猫,那就说明这人身手矫健,能够轻松翻过窗台。”
庭渊对院子里其他的护院招了招手,问:“有哪些人和文狩的身形身高相仿?”
其中一部分站了出来。
一米多高的窗户,要想轻松翻过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庭渊对他们说:“你们分别从窗户翻进去,尽可能地小声一些。”
这是窗台不是围栏,没有人可以站在窗外直接跨进窗内,得先跳上窗台,才能钻进去。
窗户即便是开到最大,也就余下四十公分左右的口子,稍微胖一点的成年男性想要钻过去也不容易。
和文狩身高体型差不多的人,想要从这窗子钻进去,都会有不同程度的阻碍,且他们都是身体健康的人,没有扭脚也没有闪腰。
由此能够推断出,钻窗的人个子不算太高,身形偏瘦,绝无可能是文狩。
庭渊拍着窗台与周传津说:“文狩过去两个月多一点,想来周员外还没有忘记他的身形吧。”
在事实面前,周传津也没有办法再坚持认为钻窗想要侵害他女儿的人是文狩。
“腰牌作何解释?”
庭渊道:“腰牌未必是文狩本人落下的,可能是别人捡到了,也可能是栽赃嫁祸。”
庭渊四处看了一圈,指了指许昊。
许昊不解地看着庭渊:“点我做什么?”
庭渊朝他招手:“过来。”
许昊带着疑惑来到庭渊面前。
庭渊指着窗户说:“翻过去。”
许昊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庭渊:“你让我翻窗?”
庭渊点头,十分认真。
见状,许昊也只好尝试翻窗。
他是西州人,身形偏小,这窗子对他来说,别人容易卡的地方,他不成问题。
庭渊问周传津和管家:“你们府内,有和他身形差不多,在府上出事之后,连着几天走路不正常或者是因病消失的人?”
周传津对府上的事情了解不多,手下的人都是官家负责。
管家认真想了一会儿,摇头:“没有这样的人。”
“文狩不是钻窗的人,歹人另有其人,这个人怎么就能够做到准确无误地找到芳箬姑娘的房间,并恰巧芳箬姑娘没有跟随父母一同去逛灯会?”庭渊问众人。
许昊恍悟:“这人就是冲着芳箬姑娘来的!”
庭渊点了点头。
排除文狩的作案嫌疑,那目标就很清楚,只剩下芳箬姑娘。
“周员外,你得罪过什么人吗?”
周员外摇头:“不可能,这些年我也没得罪过什么人,家业都是祖传的,我们家三代单传,我与夫人就芳箬这么一个孩子,想着招一个上门女婿,将来生了孩子跟我们周家姓……”
猛然间,周传津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戛然而止。
庭渊问:“你想到了什么?”
周传津欲言又止。
庭渊觉得他肯定是想到了什么,可能和上门女婿一事有关。
突然想到当初与周传津的对话,问:“你小舅子家,可有男丁?”
管家脱口而出:“有。”
随后将当天的事情说了出来:“我记得当初姑娘出事,表公子当天晚上说是从后院经过走得太着急,踩着鹅卵石上的青苔滑倒摔了一跤,被身边的仆从送回了自己的院子。”
庭渊看向周传津:“你也想到了这事儿,对不对?”
周传津点了点头。
“你的小外甥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我夫人曾经动过念头,想让我把她弟弟的儿子收为养子,或者是把她芳箬许给她弟弟的儿子,肥水不流外人田。”
“你不愿意?”
周传津一脸嫌弃地说:“当然不愿意,她弟弟一家子游手好闲,自打她嫁给我,这么多年一直都在往家里拿钱,以前岳父岳母没死的时候,养一大家子,岳父岳母死后,她还要养弟弟一家子,我们家家产确实不少,可她弟弟就像是蚂蟥一样,带着一大家子趴在我们家身上吸血,一家子全靠我们养着,动不动就赌坊欠钱,要债的总往门上找。”
庭渊听着也能想象得出来,这一家子都是什么样的人,换作自己,自己可能也不愿意。
偶尔帮衬还行,都已经结婚成家,组建各自的家庭了,就该各自安家,各自生活。
庭渊很快理清了其中的利益关系,“他们想以此毁了你女儿的名声,逼得你不得不把女儿嫁给他们的儿子,来达到他们霸占你家家产的目的?”
周传津道:“怪不得这几日我夫人总是在我耳边吹耳边风,说芳箬的名声已经毁了,险些被人奸污,别的人知道这个情况,怕是上门女婿都不想做,他问过弟弟家,弟弟家对此并不嫌弃,我还没答应。”
听得让人也是怪无语的。
伯景郁一直没怎么说话,也忍不住开口说道:“这算盘打得也太响了,幸好你还没答应,怎么会有亲娘,不帮自己的女儿,反要去帮弟弟家捞取利益。”
周传津现在脑子里也是懵的,在芳箬出事之后,这段时间里夫人几次提到这些事情,他心中不是没有动摇过,把芳箬嫁给他们家儿子。
但一想到他们家的情况,打了退堂鼓。
有句老话说得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父母都是游手好闲的人,偌大的家业交到他们手里,也不够他们败的。
自己的女儿还不一定能够过上好日子。
便想着把女儿培养起来,将来找个唯唯诺诺的老实人,好拿捏的,女儿的日子也不算太难过。
现在回想,那就是幸好没有答应他们家的提议。
庭渊问周传津:“你小舅子一家现在可还在府上?”
“在。”周传津说:“他们一直赖在家中不走,最近我与夫人的注意力都在芳箬身上,我抽不出时间去应对他们,便没赶他们走。”
庭渊道:“既如此,不如把他们一家请来,当面对峙,当然,也包括你的夫人和女儿,一并请来对峙。”
周传津如今算是比较相信庭渊的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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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文狩和小外甥两个人相比,小外甥显然心术更不正一些。
这段时间府上也有不少人议论他们一家,小外甥没少自称主人,欺负府上的仆人。
周传津对他们家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就是内心稍微有些动摇,也就没太管他们兴风作浪的事情。
大家在院子里等着,没过多久,小舅子一家和周夫人周姑娘全都被叫来。
周夫人道:“我女儿恐惧这个院子,大人到底为何屡次三番要刁难我们家,非要揭我们家的伤疤呢?”
庭渊的视线落在周夫人身上,她看着倒也不像是不好相处的人。
“周夫人,事关你女儿的清白,少安毋躁。”
周夫人想说什么,最终不知为何,没有选择说出来。
庭渊察觉到了,也没追问,转向周芳箬:“芳箬姑娘,出事那日/你的头晕是突然出现的,还是因为吃了或者是喝了什么东西之后才出现的?”
芳箬姑娘有些不解,躲在父母身后,“大人为何如此问?”
庭渊:“你仔细想一下,当日出门前可曾吃过什么东西?”
芳箬姑娘认真想了一下,说道:“舅妈给我送了点心和茶饮,当时刚刚吃完晚饭不久,我其实并不想吃,但想着舅妈一番心意,还是稍微吃了一点。”
“你以前经常会头晕吗?”
芳箬姑娘摇头:“不会。”
庭渊的视线落在芳箬姑娘的舅妈身上。
舅妈视线有些回避。
庭渊朝芳箬姑娘的表弟招了招手:“你过来。”
舅妈挡在表弟面前,“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庭渊:“这么多人在场,我能做什么?”
对方也不好再阻拦,只能让表弟去庭渊身边。
庭渊将他带到窗口,对他说:“翻进去。”
芳箬姑娘生辰刚过不久,看她的容貌和气质,也就是十五六岁。
表弟必然要比他小一些,没完全长大,两人应该年岁差不多,表弟的身形与许昊相差不大,比许昊还要矮一点瘦一点。
他站在窗前,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庭渊。
庭渊用不容拒绝的口吻冷声说:“翻过去。”
见状他也就只能翻过去。
两手稍微一用力就上了窗台,收腿,跳下去,一气呵成。
随后他站在屋里,透过窗户的缝隙看着窗外的庭渊。
庭渊问他:“芳箬姑娘险些别人奸污那晚,你在哪里,在做什么,谁能给你作证?”
芳箬姑娘的个头不算太高,若真是面对成年男人的力量,想要挣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男女先天力量上就有很大的差距,这不是轻易依靠年龄和体型就能够弥补的。
表弟有些慌乱,磕磕巴巴地说:“我当时和父母他们一起外出逛灯会去了。”
“是吗?”庭渊明显不信,“有人说事发当时,看到你匆忙从芳箬姑娘院子附近离开。”
“你说你出去了,有谁能够为你作证。”
“我可以作证,他一晚上都和我们一起在逛灯会。”
庭渊循声望去,是表弟的母亲。
“亲娘的证词可不管用。”
庭渊问:“事发当日,可有门卫看到过表公子当日和他的父母一同出门看灯会?”
一时间门卫之间纷纷交换意见。
最终结论是没有人能够为他证明。
周传津:“若我没记错,出门的时候,他并没有和我们一起,我记得当时我问起过,弟妹说他去茅房了,等会儿就出来追我们。”
管家作证:“确有其事,上了大街后,夫人弟弟一家说要留在门口等一下表公子,老爷和夫人便先走一步,后来也没再见到他们,再见就是姑娘出事以后,他们一家匆忙赶回来,说是经过后院的时候表公子摔伤了,先让人送回了房间,之后连着好几天都没有见过表公子,倒是有郎中来府上为表公子诊治过,大家当时都忙于姑娘的事情,根本没有人注意他们家。”
庭渊问:“你可还记得是哪位郎中诊治的?”
城里郎中就那么多,即便不记得,全都拉来问上一遍,想来也不难找出这位郎中。
“我要是没记错,应该是林氏医馆的郎中。”管家说:“我家老娘身体不好,这些年一直在吃药,隔三差五我回家时就要去医馆抓药,林氏医馆在我回家必经之路上,应该是医馆的郎中。”
庭渊觉得这管家是真的有点本事,很多东西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庭渊看向表公子,“小兄弟,我只问你一遍,事发当日,你到底在哪里,如果你的回答和我查出来的结果不一样,欺官之罪可是死罪,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
吓唬大人不一定能够成功,可要是吓唬胆子不够大的小孩子,那就未必了。
或许是做贼心虚,又或许年龄不大,定力不好。
庭渊稍微一吓,他就尿了裤子。
趁着他心理防线最脆弱的时候,庭渊重重地拍了一下窗台,“说,当日/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下手重了一些,手都拍麻了,倒是真让他把对方吓住了。
“我……我当日……当日……在……在在在……”
庭渊逼问:“在哪里!”
伯景郁在一旁补了一句:“问你话呢,说!”
冷不丁出声,把庭渊都吓了一跳。
要说恐吓,伯景郁还是比庭渊有气势一些。
庭渊的样貌给人的感觉就是很善良很温和的感觉,伯景郁不一样,他平常不笑的时候很严肃,凶起来更严肃,身高上面又对人有压迫感,一般人看他都得仰视。
对付一个还没完全长开的小孩子,那就更有优势了。
两人一套组合拳下来,直接给小表弟吓傻了,“我……不是我……我没有……”
“不是你什么,你没有什么!”
小表弟的母亲冲过来与庭渊说:“他胆子很小,有什么你们问我,当日/他就是和我们在一起。”
看这几个人紧张的模样,答案已经不难猜了。
“你要知道,你儿子看什么病,只要找到郎中一问就能清楚。”
“那你就找郎中过来问,他当时就是摔伤扭着了,让郎中过来帮忙诊治而已,没别的。”
庭渊朝惊风抬了一下下巴,惊风立刻就领悟了庭渊的意思,与管家说:“劳烦随我走一趟,去将当日的郎中请来。”
“娘,娘,都是我娘——让我做的,都是我娘让我做的——”
表公子突然发疯了一样指着他娘说,“是我娘让我做的!”
此时的他害怕极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她让你做什么?”
“她让我潜入表姐房间,趁她昏睡时,奸污她!”他指着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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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娘说。
“果然是你!”
“这不可能!”
周传津和他的夫人在同一件事上完全是两种反应。
周夫人极力摇头否认:“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她怎么会害自己的外甥女和儿子!”
周传津的怒火已经直冲天灵盖:“你脑子想清楚,她害的只有我们的女儿。”
若非今日这案子被重新翻出来,谁能怀疑到他们的头上,根本没有人往他们头上怀疑,唯一受到伤害的只有他的女儿。
这两个多月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终日陷在梦魇之中。
至于她弟弟一家,受到什么伤害了吗?
并没有。
一家该吃吃该喝喝,已经开始考虑怎么花周家的家产了。
周夫人看向自己的弟弟:“是不是你们?是不是?”
周夫人的弟弟极力否认:“姐,不是我们,我们怎么可能这么对芳箬,芳箬是我的外甥女啊。”
周芳箬蹲在地上捂着耳朵尖叫。
周夫人也顾不上其他的,赶紧蹲下安抚女儿的情绪。
到这一步,大家心中已经有数,事情就是这一家人干的,目的就是想败坏周芳箬的名声,逼迫周家把女儿嫁给他们,一步步吞噬周家的家业。
周传津没有说错,整件事受伤害最大的就是周芳箬,还有一个莫名被卷进来的文狩。
想到文狩,庭渊问小表弟,“为何文狩的腰牌会出现在芳箬姑娘的床上?”
“腰牌是我捡到的。”
“在哪捡到的?”
“走廊见到的。”
表弟说:“本想着还给文狩,就顺手揣进了袖子里,见到他就还给他,没想到掉在了表姐的床上……”
最后替他背了黑锅。
让周传津他们误以为文狩才是进入房间的歹人。
府上众人知道这件事,没有相信是文狩干的,却因文狩的人品,阴差阳错地相信文狩是为了自证清白自己撞死的。
周传津因误杀了文狩,终日惶恐,对这件事闭口不提。
文狩也就彻底替他背了这个黑锅,让他得以喘息休养。
第324章 我迷茫了
“为什么,为什么呀?”周夫人想不明白,扑上去疯狂摇晃着自己的弟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芳箬可是你的亲外甥女。”
周芳箬看着自己的表弟,也觉得难以置信,出事后,即便是将家里所有的男人都怀疑了一遍,也没怀疑到表弟的头上。
千思万想,也是万万想不到,对自己行不轨之事的人会是自己的表弟。
这些时日搬去了母亲的院子,时常与表弟相处,表弟对自己的陪伴,让她原本不喜欢他的心也有了转变,甚至想着这辈子一定要找一个人嫁了,或许这表弟是个不错的选择,起码对自己是真心实意地好,又有一同长大的福分。
芳箬感觉自己的脸上有温热的液体滑落,是她的眼泪。
这些日子,数不清自己被噩梦惊醒过多少次,数不清自己的情绪崩溃了多少次。
到头来,自己的一切苦难,都拜自己身边亲近的人所赐。
表弟满脸歉意,眼神惊恐,看着自己的表姐,“对不起,我没想这么做的,是我娘……”
芳箬哭着跑出院子。
身边负责照顾她的仆从快步跟上,怕她出了事情。
外面传来周芳箬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院内的人,无一不怜悯这个可怜的姑娘。
舅舅一家对她的算计实在是太可恨了。
一直没出声过的舅舅在这个时候出声了,他走上前去,一巴掌甩在了自己媳妇的脸上,“好你个贱人,你居然敢这么算计我的儿子和外甥女,你还是人吗?”
庭渊看到这人浮夸的演技和急于将自己摘干净的做派,想到了另一个人——庭昶。
当年林茵然在“庭渊”的药里动手脚,庭昶从头到尾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却从未阻拦。
眼前这个男人与庭昶又有什么分别,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媳妇的所作所为吗?不过是想坐收渔翁之利罢了。
若是成了,家产他自然可以随意使用。
若是不成,就像如今这般,把一切罪责都推到女人的身上,自己每每隐身,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蒙在鼓里毫不知情的人。
从头到尾只有芳箬和文狩才是最可怜的,一个被误卷进这个案子背了锅,一个被算计险些失了清白毁了名节。
庭渊叹了一声。
招来欧阳秋和黄兴义,“两位大人如今该知道这个案子要怎么处理吧?后续可还要我手把手地教你们?”
欧阳秋忙道:“一切就交给下官来处理,大人辛苦了。”
庭渊退回到伯景郁的身边。
至于这些人要怎么处理,律法上写得一清二楚,将证据整理清楚,拿到签字画押的认罪书,剩下的照律审判就行。
只是想到文狩的母亲和他的儿子,心中不免觉得难受。
这祖孙二人,一个年幼,一个看不清东西,家中的顶梁柱没了,往后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庭渊对欧阳秋说:“文狩是被冤枉的,遭周传津误杀致死,周家按例该给文狩家赔偿,替文狩给文狩的母亲养老送终,将文狩的儿子抚养长大,并给予一定的经济补偿。”
周传津立刻说道:“我愿意给周家补偿,也愿意替文狩照顾年迈的母亲和年幼的儿子。”
庭渊看向周传津,“你隐瞒文狩真实的死因,试图将错就错,若非文狩母亲坚持上告,我们开棺验尸,重查案情,想来你也不会给文狩的母亲和儿子安顿余生,即便你这样做了,也不可能给你轻判。”
周传津此时已经是悔恨不已,“这些时日我没有一日睡得踏实,我不求能够轻判,只求自己的良心能安,也替我的女儿求一份心安。”
庭渊点了点头。
这是他能够为文狩一家做的最后的事情了。
前一天夜里挖了文狩的坟,将人的坟弄乱,伯景郁临走时,给了文家村村长一笔银子,让他找人把文狩的坟重修一遍,修得漂亮一些。
庭渊又对欧阳秋补充,“差人去禀告文狩的母亲和儿子,将案子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告知,为文狩平反。”
欧阳秋火速应下。
后续的事情便交给欧阳秋和黄兴义来处理。
两人秉性再如何不端,也是经过朝廷层层选拔,在科举大考中夺得不错的名次,因而才能被任命为朝廷的官员,绝非酒囊饭袋之徒,只是心思不正,不代表他们没有能力处理好这些事情。
庭渊倒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要补齐证据,还有认罪书,这些东西弄完,再贴告示澄清,公开升堂审理案件,当堂宣判罪名,仍需要一些时间。
昨日辛苦赶路,夜里又去文家村开棺验尸,马不停蹄回到崇安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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