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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怎么哭了?”

    情绪像水龙头堵住的?水,因?为长年累月的?不作为与忽视,所以和斑驳的?水管一起生锈。她?心知肚明无法再?流出,却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流了个彻底。

    “因?为鼻子塞住了,好难受。喉咙也好痛,我可以不说话吗?”她?的?声音沙哑,又带了点软和,撒娇味道更重。

    过了一会儿,那边终于?传来?一句好。

    几乎是在这句话落下的?后一秒,柳絮宁就?立刻挂断了电话。她?丢掉手机,彻彻底底地躲进被子里?。空无一人的?房子里?,她?不敢关灯,却又矛盾地想藏在黑暗里?。

    药效上头,困意袭来?的?前一秒,她?想,她?也很?想他啊。

    ·

    于?天洲坐在副驾驶,看见梁恪言挂断电话后盯着屏幕,有十几秒之久,却一话不说。

    从他的?角度望去,只能看见梁恪言微皱着眉,有些困惑。车子驶出的?时候,他仿佛一瞬清醒。

    “给周叔打电话。”

    于?天洲立刻说好,拨通周叔的?电话。

    电话开的?免提,梁恪言甚至没有动?一下身子,平淡地询问梁锐言最近有没有回过老宅,周叔说没有,梁恪言没说话,周叔似乎意识到什么,说但?是宁宁有来?过,是梁继衷找她?有事。

    “可以了,挂掉。”梁恪言说。

    电话结束时,于?天洲快速扫了眼梁恪言,他的?脸上是没有任何伪装的?冷漠。

    美联航禁止语音和视频通话,所以于?天洲不知是不是该在这时候告诉梁恪言,邝行鸣那边前几日回国后就?已经放出了自己收购万恒百分之二?十八点五股份的?消息,一时之间,市场哗然。与之而来?的?,是梁安成这边打来?的?电话。因?为时差问题,交接总是相错。

    到如今,他实在不知道对于?梁恪言来?说,这些事的?轻重缓急了。他只能肯定关于?柳絮宁的?消息才是最重要的?。

    也没有思考许久,于?天洲一一向?他汇报。

    梁恪言靠着座椅,脸上是烦躁,撂下一句回国再?说。

    于?天洲心下了然,只希望航班不要延迟,耽误这位心情难辨的?小梁总回国处理一堆接一堆的?事情。

    结束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跋涉逾千万公里?的?路程,落地青城的?时候,机场外?下着大?雨。司机在P2停车场等待,上了车,梁恪言让于?天洲问人事部拿来?姜媛的?联系方式,对方几乎是秒通过。他于?是问来?胡盼盼的?手机号。

    第一通电话拨去时提示占线,他摁断后梁继衷的?电话正好打来?,知道他回国了让他明天回老宅吃饭。

    于?天洲听着他语气谦逊如常地说好,甚至还?能和老爷子你来?我往地谈笑打趣,心中突然一阵感慨,这果真是人生如演戏最清晰直观的?具象化了。

    结束虚与委蛇的?交谈,梁恪言继续打胡盼盼的?电话,长久的?嘟声之后,电话终于?呈接通状态。他直截了当地询问柳絮宁的?地址。

    “啊?”女生万分诧异,“什么搬家?”

    梁恪言当即明白了她?并不知道。这已经是他这几个月不知道第几次觉得柳絮宁难猜,几次接触下来?,他想当然地以为胡盼盼是她?最好的?朋友,也许的?确是,可这关系无法支撑她?将秘密倾吐。

    柳絮宁果真是掩藏秘密极佳的?选手。秘密无法倾诉,情绪无法发泄,他莫名想到她?一个人消化的?场景,又回忆起十几个小时之前她?在自己耳边哭的?声音,连哭都?是竭力抑制着。

    十几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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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被梁安成领进家门,用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看他,他觉得她?太?刻意地把心思写?在脸上,后来?她?做的?那些事,他又觉得她?的?演技太?差,是不是没做过什么坏事,所以总是露出马脚,笨的?有些可爱。

    伪装当然是缺爱者的?保护伞,金银细软与丰盈爱意里?长大?的?人甚至不知道如何伪装。

    他被回忆的?磁场干扰,只觉得自己心口?发疼。

    “对了,好几天前就?有一个男的?老是在我们宿舍楼下打转,还?问我她?什么时候回来?。”胡盼盼想起什么,突然说。

    “那男人长什么样?”

    “嗯……中年男人,穿的?像土大?款,和宁宁长得有一点点像,不过也就?乍一眼像。”

    “好的?我知道了。”他正要说谢谢,电话那边,胡盼盼身边似乎有人,在问她?是谁打来?的?电话,胡盼盼没捂听筒,直接说了句宁宁男朋友。那人意味深长地调笑一声,说,啊,传说中的?梁恪言咯?

    十几个小时的?行程下,铁打的?人都?受不了,于?天洲滔天的?困意却在这一刻骤然消失,只因?后座的?梁恪言故作平静问的?那句“你们怎么知道”。

    通话时长又无端延至五分钟。挂断电话,梁恪言说了句去云湾园。

    车在别墅门口?停下,于?天洲问他明日是否去公司,梁恪言疾速下车,车门也没关,和他说等着。

    于?天洲点点头,心里?暗叹一声,坐回位子上。也是作孽,还?不如在公司上班呢,现在时时刻刻提心吊胆。

    梁锐言就?在房间里?,哪儿都?没走,窗帘四合的?房间里?,昏暗是主色调,屏幕里?光线四散变换,在他的?脸上游移。

    “柳絮宁呢?”梁恪言推开门,没走进去,直接问。

    梁锐言没看他,眼里?有促狭笑意:“你不知道啊?”他转了下遥控器,“你都?不知道,我一个局外?人能知道什么?哦,我想起来?了,爷爷让你们分手来?着吧?”

    “她?发烧了。”

    遥控器倏然停住,梁锐言紧张地站起身,那点嚣张的?气焰顿时湮灭,只一股脑地报出地址。

    梁恪言说了声谢谢。

    梁锐言随意地抓起床上的?衣服套上,正要跟着往外?走,梁恪言回身,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哥——梁恪言!你干什么!地址是我告诉你的?,你凭什么拦着我!”

    梁恪言看着他,手中力道随说出的?话一点一点地加重:“阿锐,你一个局外?人有什么去的?必要?”

    梁锐言挣扎开,与他相对而立:“你以为你能和她?一直在一起?最后你也只能跟我一样,落得一个局外?人的?下场!”

    梁恪言忽得一声哂笑:“总归是比你从没入局过要好。”

    ·

    如意洲,八号线终点站,地段缘故,这块地方的?房价一直以来?就?比其他区要便宜许多。梁恪言想起柳絮宁实习的?地方,和这里?该是有些许距离的?。

    和她?说北蕉路那块地方治安不好,她?找的?地方还?真就?离那里?远远的?。担忧之余,梁恪言想想又觉得可爱。

    于?天洲难得捕捉到梁恪言此刻的?些许放松,就?听见他问起梁安成最近在忙什么。

    他心里?痛苦地再?叹一口?气,这小梁总精力真是旺盛到无处发泄,一点儿也不闲着吗?

    “梁总和乔总最近看中了王民昊董事长离世前曾经开发的?西城区项目。”

    牵扯到的?这几个名字对于?梁恪言来?说再?熟悉不过,在王锦宜全盘托出的?当天晚上,他拜托张亚敏查了这几家公司。彼时张亚敏正在醉生梦死,难得有梁恪言让他帮忙的?时候,他优哉游哉地敲了一大?笔竹杠,临了还?不忘笑眯眯地问他会不会生气。

    梁恪言刚收入一场胜仗,心情也极佳,笑着说,你也就?这一次机会了,敲多点无妨。

    梁恪言没想到,梁安成和周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还?有几分相似,走一步便是一个深坑。

    没有思索几秒,他便给梁安成打去了电话。

    “爸。”

    “回来?了?”

    “是的?。爸,吉安旗下的?西城项目不好做。”再?过二?十分钟,就?能到如意洲,他做事讲求效率,何况是和自己的?父亲说话,他将可能存在的?风险告诉梁安成。

    这本就?是王民昊设的?局用以和王家旁系的?斗争,自然漏洞百出,梁恪言的?确没有想到梁安成就?是如此恰好地看中了这个项目。

    梁安成没立刻说话,他冷笑了声:“你在跟柳絮宁谈朋友?”

    梁恪言已经想好了,如果梁安成问自己是怎么知道这些内幕的?,他应该给出什么样的?说辞不会将他手里?所有的?资本诉诸于?口?,但?梁安成是他的?父亲,于?情于?理,他都?不希望他盲目地踏入这个坑口?。却不想,他将话题直指柳絮宁。

    “是。”没什么不好承认的?,这是违反伦理纲常还?是触犯道德底线?

    “你倒是什么人都?敢下手。”

    “我吗?爸,您才是。”

    “梁恪言!”

    这些人怎么如此轻而易举便可以被激怒?梁继衷是,梁安成是,梁锐言也是。

    梁安成怒斥:“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梁恪言语气坦然:“我很?清楚,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清楚的?下场就?是她?被你爷爷赶出梁家!赶紧给我断掉!”

    梁恪言摘下眼镜,轻度近视下,车窗外?的?景色略有点模糊。念头的?转变只在一瞬之间,他不准备提醒梁安成了,如果可以的?话,必要的?时候他还?可以推他一把。

    “爸,您何必用赶这个字。”

    她?才不是被赶出去的?,她?是自愿的?。

    前头,蓝底白字的?指示牌很?显眼。马上就?到目的?地了,他却突然升起一股紧张的?情绪,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被紧张与害怕裹挟过了。

    “何况,您怎么知道我不能带她?回去呢?”

    没有等梁安成说话,他便挂断了电话。

    落地机场才几个小时?他打了许多电话,也接了许多电话。每个人都?来?明里?暗里?地提醒他分手,可扪心自问,这些人里?,哪个手中握的?实权可抵他一分一厘。既然他拥有权利,凭什么还?要听他们摆布。他们有什么资格让他听话?

    梁恪言将手机丢落一旁的?座位上,连同那些愤怒与不甘,一起埋入漆黑的?世界里?。

    ·

    柳絮宁睡到早晨,起床量了一次体温,还?处于?发烧状态。屋漏偏逢连阴雨,发烧让生理期提前,量更是多得惊人,丝丝扣扣的?疼痛从小腹一路向?上,缠绕着她?的?思绪。

    不过也好,不然到时结束了发烧的?痛苦还?要再?经历一次生理期的?疼痛。

    吃过发烧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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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敢再?吃布洛芬,猛灌下两大?杯热开水之后,她?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烧到理智不清的?时候,她?都?要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梦里?门铃好像响了许久许久,她?拖着坠石压住的?身子挣扎着爬起来?。最近花了好多好多钱,她?有点心疼,还?不舍得装可视门铃。她?趴在门板上想从猫眼处往外?看,可惜眼睛实在无法聚焦。

    算了,梦里?被人害死就?会醒的?,随便吧。

    她?打开门,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高大?男人,心想,真是好运气,做的?居然还?是一个美梦。

    他小心翼翼抱住她?的?时候,她?觉得这颗冰冷的?心也被他炙热的?手抱在了怀里?。

    独自面对梁继衷的?时候,她?知道,眼泪不是能让他心软的?工具,她?只能冰冷又坚硬地昂扬着头颅,告诉所有人,她?不在乎,她?丝毫不在乎。

    可她?好在乎的?。

    本就?酸涩的?眼睛眨了眨,眼泪就?失控地掉下,每哭出一声,喉咙就?迸出干涩的?疼痛。

    她?也紧紧回抱住他,真实的?触感紧贴着她?,她?于?是哭得更凶,声音却轻,像断断续续的?絮语,梁恪言一句也没有听清,却不妨碍他那颗心软得一塌糊涂,亲着她?的?头发,眼睛,鼻尖,最后停在嘴唇上。

    “好久不见,宝贝。”

    第54章 残忍

    很轻很淡, 让人欲罢不能的吻。

    随之,是他落在耳边的声音,像密集的电流一波波地落下,从耳廓传至紧紧抱着他的手臂, 指尖都发着麻。

    柳絮宁迟缓地抬起头来, 梁恪言掐了下她的脸, 问她怎么这样看着他。

    好熟悉的亲昵动?作,柳絮宁想把手抽出来抹眼泪,刚动?一下就被他牢牢箍住。

    “抱着。”他的声音不大,有平常没有的温柔, 却意?外地带着点强势。

    眼泪糊得脸很湿,柳絮宁索性埋到他胸口,把泪水一股脑全擦到他的衣服布料上。这触感很真实,她终于笃定, 这不是梦。她等待着他的问题,可他什么话都没有说, 只安静地抱着她。

    柳絮宁先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不过这问题问出来也是白?问,她只把地址告诉了梁锐言。

    “阿锐说的。”

    “嗯。”

    来的路上电话太多?, 加上对她的担心,这些东西占据了他的情绪。此刻终于见到她了,混乱跳动?的心平静下来。

    只把新地址告诉了梁锐言,梁恪言想想是有点不爽。

    他松开一只手关上门,两人?站在玄关处, 他问柳絮宁要?不要?换鞋。

    柳絮宁点完头想起?家里没有男士拖鞋, 她又说不用了。

    她是不是一点都没有想过这个地方会有他的存在?

    梁恪言没再多?纠结这种问题,摸了一下她的额头, 热度似乎没退。

    “饭吃了吗?”

    “没有。”

    “想吃吗?”

    “不想。”

    “那给你煮粥。”

    “那你还问我?干什么?”

    见她瞪着自己,梁恪言就觉得好笑,她知不知道自疼训=裙看文看漫看视频满足=你的吃肉要求-加号81④8以6⑼6③己现在这副模样再凶神恶煞的表情透露出来的也只有狐假虎威的虚弱气?势。

    “万一你有想吃的呢。既然没有想吃的,那只能听?我?的了。”他拍拍她的脑袋,让她回房间躺着。

    梁恪言打开冰箱,里面空无?一物,厨房也是许久没有开过火的模样。环顾一圈,他有点无?语,拿出手机下单。

    柳絮宁其?实有很多?很多?话想和他说,但烧还没退,眼压高得难受,她实在睁不了太久,又捂着肚子回到床上窝着。

    躺着躺着就睡着了,等她再醒来的时候,是被外面炒菜的动?静吵醒的。她喝完了床头的一整杯水,拿着杯子出去的时候,梁恪言还在厨房里,衣袖挽到了手肘,在将面盛进?碗里。见她出来,揶揄她醒的挺及时。

    她那时也不知是什么心思作祟,突然地说了句不是说好了喝粥吗,我?不要?吃面啊。

    梁恪言挑了下眉,眼里袒露明晃晃的愉快:“有胃口了?那给你煮粥。”

    应该是眼压还没下去,她又有想哭的冲动?。她以前真没觉得自己那么爱哭。

    按理来说,一个正常人?都不应该在此刻再放纵品尝这份甜蜜的毒药,再精致漂亮的外衣也掩盖不住其?一击致命的本性。柳絮宁不知道梁继衷从何得知,但他的确抛出了一个对于她来说无?比诱人?的饵,她那时候甚至想着,既然小时候可以骗过他们?,那长大的自己应该也可以吧。她想要?留学机会,更想要?梁恪言。鱼和熊掌,她可不可以贪婪地同?时拥有?

    可是很遗憾,也很可怕,她居然不想这样。

    她只能避无?可避地对自己坦白?,她发现一件很糟糕的事情,梁恪言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这样一点都不好。

    她只有那么一点点东西,可他就这样爬上了她心口那座金字塔的顶端。而他呢,他有太多?太多?的东西,那个张口就可以说出的爱,那些大手一挥撒去一大半仍能称作富足的家底,那堆充盈他人?生的关爱和围绕他身边的阿谀奉承。在这样的人?身上,她该有自知之明,人?在短暂的沉沦与依赖之后,是不得不迎来清醒的。

    “干嘛对我?这么好?”她突然问。

    “喜欢你,所以想对你好。”他没有任何犹豫,又看了眼还没收拾过的厨房,觉得她小题大做,还有点夸张,“不过这样就算好了吗?以前生病,林姨不也是这么照顾你的。”

    为什么要?拿这种例子,这无?异于诡辩。

    柳絮宁说:“可是我?不会这么对你。”

    梁恪言:“我?没有要?你这么对我?。”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突然搬出来?”

    梁恪言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又低头开火。

    原因很简单,一件接一件的事情凑在一起?,在所有的事情中,立刻见到她是最重?要?的。他还没有时间思考要?编什么理由,也没有功夫去想这些事到底是该清晰地挑破还是稀里糊涂地过下去直至行到悬崖边上。

    “你又开火干嘛?”她皱眉。

    他奇怪地看着她,好像她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不是要?喝粥?”

    “你干嘛要?这样啊?”柳絮宁突然有点生气?,但她都不知道为什么生气?。稍微提高点音量,喉咙都要?发痛,痛得她忍不住咳嗽起?来,“我?真的没有办法用同?等的方式对你,为什么要?在我?身上做慈善?”

    水在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成为此刻房间里唯一的声源。

    很少有人?对梁恪言这么说话,他快速地回想着,上次有人?如此咄咄逼人?不留余地地质问他时是在几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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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店的VIP休息室里,她气?势昂扬地逼问他。

    也是稀奇,每次都是她。

    私人?飞机航线需要?提前申请,他没工夫等,所以选择了坐早班机回来,时间太赶,甚至没有商务舱。他人?生里唯一一次坐经济舱是和她去泉城的那一次。这事儿可真可怕,怎么又是和她有关的?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航程,落了地,接了一个又一个的电话,从这里跑到那里,又从那里跑到这里。甜言蜜语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他不需要?,但咄咄逼人?的质问他也一概不收。

    她怎么总是这样,他不知道梁继衷和她说了什么,但一个人?收拾行李离开了家,又发着烧,看见他后眼泪巴巴地抱住他,应该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为什么在别人?面前柔柔弱弱的,在自己面前却是炸起?刺的刺猬。

    梁恪言越想越觉得火大:“我?是挺想问你,爷爷找你说什么了?”

    “他让我?们?分开。”

    “条件呢?”

    梁继衷在生意?场上追求资源置换,这种事上自然一脉相承。

    “他说会送我?去留学。”

    他不是蠢货,她也不想编出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

    “你同?意?了?”

    她沉默了一下:“我?也不能无?条件地,毫不付出却一直获取你们?家的好处。”

    梁恪言打断:“所以这次你想靠付出点什么来问心无?愧地获取好处?”

    柳絮宁唇色发白?,笔直地望着他,就算没有镜子,她也很清楚,自己眼里流出的愧疚。

    梁恪言听?着她的话,所有东西都指向?一个答案,自然是他自己。

    他掌心撑着料理台,另一只手安静地搅着锅里的粥,直到它变得又稠又黏糊。

    良久,他抬头,有点不解:“为什么要?放弃我?啊?”

    柳絮宁是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心脏混沌又潮湿地跳动?着,她有一瞬间只想丢盔弃甲。可是她宁愿告诉他,自己在利益与爱情之间选择了前者,也不希望他的爷爷告诉他自己天生坏种,尚且只有四五岁的年纪就敢在心里筹谋如此恶毒至极的想法妄图进?他们?梁家这样的金窟。

    “我?只有你。”

    真厉害,短短四个字是她抛出的正大光明放弃他的理由,却在致命一击时还朝他投来一道信号——因为他是她手里唯一且最重?要?的筹码,他是特殊的,是独一无?二?的,于是他只能被放弃。

    怎么这么轻而易举操纵他的情绪。喜欢上她真像是闯关,要?从未受过委屈的他平白?无?故受这么多?气?。

    “柳絮宁,你说话真是够厉害的。”他声音很冷,听?着像嘲讽。

    柳絮宁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沉默地应下他所有的评价。她难过地自圆其?说,说好了不骗他,她说出口的字字句句也的确没有骗他吧。

    梁恪言从小时候起?就明白?,一个对话想要?继续,一件事情想要?推进?,其?中一方必须理智,他一直以来都做着理智的那个角色。可看看她,脸色苍白?,眼里还含着悬悬欲坠的泪珠,整张脸却是冷而决绝的。

    她居然是冷静的那一个,而他是个气?昏了头的跳梁小丑。

    梁锐言这蠢货说的可真对,他也要?出局了。

    “柳絮宁你不觉得你这个人?很残忍吗?你很擅长把人?弄得乱七八糟的你知道吗?”

    “可我?没有做什么。”

    他眼底漆黑一片,声音带着努力克制后的平静:“你不珍惜我?,你会后悔的。”

    一切都静悄悄的,她低了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撒着谎:“但我?现在不是很后悔。”

    这么好看的一张嘴,怎么能说出这么难听?的话。

    那些被丢弃的愤怒把他包围了个彻底。还待在这里干什么?他不如回家去倒时差。

    想到这里,梁恪言不由冷笑一声,连声线也如淬了冰:“知道了。”

    柳絮宁看着他朝自己走来,肩膀短暂地相碰,他又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

    她已经料想到了他猛然关门的声音,可身后动?静很轻,只有一声门锁上的声音昭示着他的离开。房间里很安静,楼道里也是。

    静得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难受陡然之间占满她心脏里为数不多?的空间,不仅是身体上,更是心里。想哭的念头再次涌上鼻尖,无?所谓了,他又不在。看房的那天,上一个租客很坦诚地和她说这房子隔音一般,房租可以酌情再减。所以她不敢放声,只克制地哭泣。喉咙干涩发肿,哭泣散在空气?里,叫人?疼痛。

    两三分钟之后,门被敲响。此情此景,只能是梁恪言了。但柳絮宁不明白?他还上来干什么。她用力地抹了抹眼泪,调整好呼吸,走过去开门。

    门一开,他就进?来,没说话,也不脱鞋,大步往厨房走。

    柳絮宁吸了下鼻子,心里埋怨他这人?好没礼貌,进?别人?家门鞋也不脱。可他根本没瞧她一眼,关火之后目不斜视地离开她。

    第55章 值得

    接到梁恪言电话的?时?候, 谷嘉裕正在和朋友喝酒。谷嘉裕爽快地报出地址,报完之后他回过头想了想梁恪言当时的语气,听着似乎心情不大好,他当即有点后悔。

    梁恪言到的?时?候没和谷嘉裕打招呼, 一个人安静坐在一角。这里的调酒师个个都是人精, 知道眼前这人来?头大, 也?知道跟在他身边的那帮人派头大得很?,别人点炫富装逼的?酒时?还得咬咬牙,隔天?清醒过来?能肉麻好几天。那群人就截然相反,喝天?价酒恍若灌自来?水。

    他于是主动询问梁恪言要喝什么, 梁恪言没什么心情说话,指指谷嘉裕那边。调酒师秒懂。

    等谷嘉裕知道这事儿的?时?候,他往后头扫了一圈。这人什么情况,问他在哪儿, 来?了又不找他,还要塌便宜蹭他的?酒?

    他刚起身?, 几个朋友哎哎两声:“搞什么,要丢下我?们?”

    谷嘉裕说:“那我?赤裤兄弟,是你能比的?吗?”

    他径直走到梁恪言面前, 往旁边一坐,作出夸张的?神情:“来?了不叫我??”

    梁恪言正走着神,听见他的?声音才扫他一眼:“嗯。”

    谷嘉裕觉得奇怪,他往日?警惕得很?,背后也?跟长了眼睛似的?, 有人多?看他几眼他都?能注意?到, 今天?倒是放松。

    “不叫我?那你问我?在哪里干什么?”

    “随便问问。”

    这回答也?是敷衍。

    谷嘉裕此刻看出点微妙的?苗头,揶揄道:“心情不好啊?”

    “没有。”

    “没有心情不好,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你不是也?在这?你也?心情不好?”

    “你这个人嘴这么硬干什么?”谷嘉裕越看他这样子越想笑,“我?帮你回忆一下啊,你小时?候不想画画翻墙跑出去,结果被家教?老师和你爷爷揪回去的?时?候就是这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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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样子。我?记得阿锐和宁宁当时?还在楼下直直盯着你看,稀奇得很?。哇,那个场面。目的?没达到,事情没做成,碰了壁,很?丢脸,又很?不爽。”

    “说说呗,在哪里碰了壁,谁又让你不爽了?”谷嘉裕没等他回答,又自顾猜测,“不会是我?们宁宁吧?”

    谷嘉裕他妈闲着没事天?天?跟富太太们打麻将,麻将桌和酒桌可谓是有异曲同工之妙,梁家最近那点事他也?是一清二楚。谷嘉裕站在梁恪言这边,自然?也?是站在柳絮宁这边的?,只可惜念头刚起了一秒就被他妈压下。别人家的?屎盆子,自家儿子得是吃得多?饱才要去当搅屎棍!

    梁恪言倒酒的?动作停了一秒,继续若无其事地倒酒。谷嘉裕心知肚明,毫不克制地笑,笑完问他到底怎么了。

    “小矛盾,不重要。”

    梁恪言没有把自己感情上的?事情告诉别人的?癖好,看似清醒的?旁观者也?许可以站在清楚的?角度上居高临下地指点迷津,但?真正想通,还需要靠自己。

    “你一个人憋着,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喝多?了没办法回家。”

    “占完我?的?便宜,还要用我?的?司机啊。你记得给钱——”谷嘉裕突然?一愣,有个想法在心中冒泡,“你不会是要装醉,到时?候给我?的?司机报柳絮宁家的?新地址吧?”

    梁恪言看了眼他:“被人猜中心思是挺不爽的?。”

    语气带嘲讽,也?不知在嘲讽谁。

    打趣到此为止,谷嘉裕认真起来?:“梁恪言,你和梁二站在一起,我?肯定是选你。你和宁宁站在一起,讲道理?,我?自然?还是站在你这一边的?。谈个恋爱,造出这么多?麻烦,又要受这么多?气,何必呢,大家像以前一样相安无事的?,你和梁二还是好兄弟,和宁宁还是做回好兄妹,老爷子也?不会生你的?气,合家团聚,多?好。”

    “我?以前也?受过气。”

    谷嘉裕实在无语:“死鸭子嘴硬。”

    受气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解决方法无非两种,忍下或是反击。忍耐以成倍的?利益为出发点,反击则能在当下就获得相应的?回报。但?柳絮宁游离于此规则之外。忍耐之后,他得不到利息;至于反击,看见她鼻头红红掉着眼泪就足够让他心痛的?了。

    出她家门时?,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听见她若隐若现的?哭泣声,细细碎碎,像竭力憋着。他又想起她委屈的?哭诉。她说她脑袋疼,喉咙疼,肚子也?疼。而他就这么把她丢在了家里。

    他喜欢她,因着这份喜欢,他自认为她付出了许多?许多?,所以当投入一件事情却没有回报又被人当即推出当做代?价时?,他是不爽的?,是愤怒的?。

    去英国前的?那个夜晚,他问自己,为了柳絮宁值得吗。

    那晚上他根本没想出答案。但?他现在明白了,这个问题的?存在就很?不合理?。

    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都?归结于她身?上那也?太自私了一点,不管是因何而起的?念头,最终能拿到手中的?却是货真价实的?东西,是为他自身?所用的?利益。这不是没有回馈的?努力,最大的?获益方莫过于他自己,他何必虚伪地说自己是为了柳絮宁而改变,她又何必因为他的?独自决定而承担这份莫须有的?枷锁。

    如今付出却没有收获自以为的?回报,于是恼羞成怒。

    他和她说喜欢她的?利己性品质,现在却要反过头来?指责她自私。

    于己于她,都?不公平。

    人没有权利傍身?做筹码时?,是无法勇敢面对比自己厉害太多?的?人。梁安成、梁锐言都?缺失十足的?底气面对梁继衷,更何况是她。

    谷嘉裕不擅长做知心哥哥,但?他今日?决定大发慈悲渡一渡眼前这位似乎已?经走入死胡同的?人。

    “虽然?你和梁叔关系不好,但?你得承认,你能有今天?,很?大程度都?得益于爷爷和梁叔,不然?你以为你人生能这么顺利?为了宁宁抛弃这些东西,你小心吃苦头。”

    “你说得对,我?这辈子是顺风顺水。”

    谷嘉裕哎了声:“朋友,上道。”

    他这辈子顺风顺水,那么在柳絮宁身?上吃点苦头也?算是人生版图上的?一桩喜事。他闷下一杯酒,说了句走了。

    谷嘉裕还酝酿了一肚子的?话,见此状,他皱眉:“你这就走了?”

    梁恪言嗯了声:“事情不过夜。”

    谷嘉裕:“……”

    行,白说。什么狗运气,认识梁恪言算他倒霉。

    看着对方快步离开的?背影,谷嘉裕不由冷哼一声,继续坐回原位。

    那边几个狐朋狗友早就注意?到他了,揶揄道:“赤裤兄弟丢下你跑路咯。”

    一个两个,都?贱得可以。

    ·

    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停下,梁恪言下了车,边走边打开和柳絮宁的?对话框,发了句【睡了吗】过去。

    等他走到她那幢楼下时?对话框里还是没有新消息。他抬头看了眼,这边的?视角能看到的?应该只有客厅,一片漆黑。

    站在紧闭的?门前,梁恪言轻轻敲了敲门,许久都?没人应,手机里照旧没有信息。

    他于是又发去一条:【我?在门口,可以开门吗?】

    还是没回。

    无所谓,他也?挺擅长吃闭门羹的?。

    梁恪言走下楼时?下意?识仰头望了眼,原本漆黑一片的?客厅正亮着光。心里也?似轰然?点亮了一盏灯,他忍不住笑了,三步并作两步,疾速跑上楼。

    五楼倒不至于让他气喘吁吁,他却是非要沉沉喘着气,发去一句语音:【飘飘,给我?开一下门,好不好?】

    白日?里和胡盼盼的?那通电话还清晰地回响在耳边,女生似乎很?惊讶他会问这句话,反而理?所当然?地说,她第二天?就告诉我?们啦。

    她的?定义里,第二天?是什么时?候呢?胡盼盼说,就是你们在一起的?第二天?啊。

    梁恪言想起,那时?的?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在回一封国外邮件,偶尔一瞥她时?便看见她和梁锐言的?对话框,备注是很?清楚的?两个字——阿锐。这没什么,所有人都?是这么叫梁锐言的?。可后来?看到她给自己的?备注,端端正正又充满距离感的?“梁恪言”三个字,真是让人心里窜起一点嫉妒的?幼苗。再后来?,她在对话框里疯狂地打着字,脸蛋绯红,耳朵也?红红,眼睛的?弧度弯起,灿烂得像装了一整个夜空的?星,又时?不时?咬着唇,不知道在和谁说着些什么少女心事。梁恪言不想看,更不想再不爽了,索性无视。

    直到今天?,被胡盼盼提起,他才后知后觉地猜测,她是在说他。

    真荣幸,他是她隐秘羞怯的?少女心事。

    怪不得那天?在舞蹈室,当梁锐言敲响门,而他拦着她不让她去开门时?,她脸上的?诧异如此明显。似乎犹豫摇摆,左右踌躇,想要确定好万无一失的?退路才敢前进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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