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太多,两?人都被冲撞了几下,险些被冲散。令黎主?动拉住竺宴的手,他的手冰凉,甚至下意识地僵了下。
自从看过应缇那封信,他们?就再也没有过肌肤之亲。陡然的碰触,竟如隔世?一般恍惚。
竺宴转头看向她。
令黎回头,笑盈盈道:“听说人间的元宵节是少年少女相看对象的日子。”
竺宴的心重重撞了下。
令黎却?忽然眨了下眼:“那我们?今日便假装是兄妹吧,行么,哥哥?”
竺宴:“……”
竺宴顺手从路旁的摊贩手中接过一顶面具,面无表情盖在自己脸上,大步走开。
令黎被他一拉,被迫小跑跟上去。
结果两?人拿了东西却?没有付钱,被摊贩大声吆喝着追了一路,最后被热心百姓拦下,被迫承受周遭投来的指指点点的目光。
摊贩被人群推挤着,慢了几步追上来,看起来很是费了一番力气,一手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一手指着令黎与竺宴:“我说你们?两?个,看起来体体面面的,怎么买了东西不给钱啊?还钱!”
竺宴脸上挂着一顶冷冰冰的獠牙面具,闻言淡定?朝令黎一点下巴:“找她。”
令黎:“……”
他的眼神好像推卸责任,她想反驳,但无奈,钱袋确实在她身上。
她掏出钱付给商贩,商贩念叨了一句:“小姑娘下次买东西记要得付钱啊。”
竺宴甚至道貌岸然接了一句:“舍妹顽皮,回去定?严加管教。”
令黎:“……”刚才到底是谁走得飞快啊!
令黎扭头就走。
竺宴走在她身后,慢条斯理喊了一句:“走慢点。”
令黎只当没听见。
竺宴忽然冲她的背影道:“长兄如父,听话。”
令黎差点扭了脚。
她回头,慢吞吞看向他,喊道:“爹爹,快点。”
竺宴:“……”
最终这两?人谁也没占着谁的便宜,却?因为混乱的关系,再次惹来周遭百姓异样的目光。
他们?频频看来,目光里还明晃晃带着警惕和猜疑,饶是令黎脸皮再厚也逛不下去了。她原本还想去凑热闹猜灯谜,给她那个便宜“哥哥”赢一盏花灯回来,最终还是被迫避开人群,往河边走去。
河边有几个百姓在放灯,水面上零星飘着花灯。冷风从远处吹来,孤零零的。
令黎以为他们?在祈愿,走近了才发?现,他们?是在为死去的亲人放灯。
那样的感觉很奇怪,同一片土地上,有的人在尽情庆祝笑闹,有的人却?在祭奠死去的亲人。明明隔得那样近,甚至在这里还能听见那边人群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喝彩。烟花在天空热闹地炸开,接连不断,绚烂的光芒将黑夜照得亮如白昼,也将放灯人脸上的泪痕照得清晰可见。
令黎注意到这些放灯人中有一个年轻的妇人,她的皮肤白净,眼眶却?通红,怀中还挂着一个襁褓婴孩。孩子似乎睡着了,安静地贴在她怀中。
她一个人放了十数盏灯,看着莲花灯一盏盏从她的手中脱离,她神情呆滞,双手托起身边最后一盏,徐徐走进河里。
远处烟花炸开的光照在她身上,她木然地往河心走去。
令黎连忙抓住竺宴的手。
竺宴也看到了,略施术法,那年轻的妇人就被一阵风重新?吹回到了岸上。
妇人又不死心地往河里走,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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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被风吹回。
妇人惊讶地四下张望,然后看到了往她走来的令黎。
她轻声问:“你是神吗?”
令黎没有回答,视线落在妇人怀中熟睡的婴孩:“它?还这么小,你舍得吗?”
妇人没有理会?她的问题,又执拗地再问了一遍:“你是神吗?”
令黎怔住,轻点了下头。
妇人闻言,忽然仰天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父亲、母亲、相公、大哥、阿姊、四弟、五弟……你们?看到了吗?果真像你们?说的,神出现了,她出来可怜咱们?家了呢!你们?看到了吗?你们?看到了吗哈哈哈!”
妇人望着天空,笑得瘦弱的身子颤巍巍不止。
她怀中的婴孩似是被她的笑声惊醒,原本一直安静地伏在母亲怀中,也“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一时间女人的笑声、婴孩的哭声响彻在这沉闷冷寂的河边。
可是很奇怪,对于这突兀的动静,其?他的放灯人却?仿佛完全没有听见一般,甚至没有往这边投来一眼。
女人笑完,一指指向令黎质问:“你若慈悲,为何?早不出现?你若冷漠,此时为何?又要出现!”
令黎怔住。
女人呜呜哭出来:“你可知,你可知死了多少人?你看到这些灯了吗……他们?都是我的家人,他们?都死了!你为何?,为何?不肯早些出现救他们??他们?就命该如此、就该死吗?”
妇人指着河中的莲花灯,一盏盏细数:“我的父亲,一生?悬壶济世?,救人无数。瘟疫肆掠之时,他还在赠医施药……他该死吗?”
“我的母亲,一生?行善积德,甚至连杀生?都不舍得,常年茹素……她该死吗?”
“我的相公,少年报国,为家为国征战沙场,出生?入死……他又哪里该死!”
“还有我的大哥、阿姊、四弟、五弟……还有他们?的家人,他们?究竟有何?错?为何?死的不是别人,偏偏就是他们??只是因为他们?倒霉吗?”
妇人直直盯着令黎:“而你此时救我与稚子,又是为何??只是因为我如不远处那些热热闹闹欢庆元宵的人一样,运气好吗?”
令黎被问住,她无法回答妇人的问题。
灾难过后,同一片土地上,有人劫后余生?阖家团圆,有人却?家破人亡,悲欢如此割裂。
妇人大步往令黎走来,还欲再说什么,却?忽然在她眼前闭上了眼睛,昏倒在地,连同她怀中的婴孩也再次陷入熟睡。
竺宴走到令黎身边。
他面无表情抽出了妇人所有痛苦的记忆,又施了个术法,将妇人和她的孩子送回家中。
远处的欢腾还在继续,河边又多了几个放灯人,他们?的表情无不木然又悲伤。
竺宴看向令黎:“回去吧。”
这趟下界本是重温旧梦,却?完全算不上愉快,再逛下去也没有意思。
令黎收回失神的目光,道:“在凡界住一夜吧。”
竺宴不置可否,带着她往客栈走去。
令黎走在他身边,看着远处的花灯,轻声问:“幸运的人那么多,为何?就不能多他们?一家?”
竺宴看着前面的路,淡薄道:“灾难面前,总会?有人成为不幸的祭奠。”
他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所以,守护才有了意义。”
神守护苍生?,就是为了让不幸的人不再不幸,让平凡众生?免于献祭苦难。
令黎直直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一向是那么的凉薄,所以这么多年来,她从未有一刻将他和慈悲联系在一起。可是这一刻,这一个刹那,令黎确实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慈悲。
若无慈悲,他不会?懂得守护的含义。
令黎忽然就笑了:“你说得对,神生?而为神,消除世?间的灾难,不就是为了平等地庇护每一个苍生?,离苦得乐,让悲欢从此不再割裂吗?”
她牵过他的手,两?人踩着月色,缓缓往客栈走去。
令黎要了两?个房间。
竺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返身往楼上走去。
令黎拉住他的衣袖:“哥哥,给钱。我刚才把钱放回你那里了。”
竺宴:“……”
一摸腰带,还真在他身上,也不知她到底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客栈掌柜以为他们?果真是兄妹,又见他们?容貌出色,男俊女俏,笑着恭维道:“是血亲啊?难怪长得这么像。”
竺宴的脸色顿时很难看,付完钱就冷冷回房了。
这客栈没什么人,好多房间都空着,令黎自己找了竺宴隔壁的房间住下。
房间正朝着灯会?的方向,二楼视线高?,推开窗户,能看见远处点点灯光。雪后初霁,竟然有很好的月色,皎白的月亮挂在天上,一时竟分不清灯与月哪个更亮。
令黎独自看着远处,头轻轻靠着窗棂,也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远处的灯会?结束,遥远的热闹归于宁静,整个小城都安静了下来。令黎关上窗,从窗台上跳下来,吹灭了房中的灯。
竺宴躺在床上却?没有睡。
他还在想自己早些时候对令黎说的,守护的意义。
其?实像他这样的,哪里懂什么守护苍生??只是他忽然想起了当年尊后陨灭前对天酒说的话,她说,她先爱天酒,然后才爱苍生?。只是若苍生?不好,她的天酒也不会?好。所以她宁愿燃烧自己的元神,也要为天酒留下一个海晏河清的六界。
他与尊后一样,都有自己的偏心。
或许,天酒才是最像神尊的那一个,她比他们?都更加懂得神的使命。
这个六界留给她,她会?守护得很好,从此,世?间再不会?有妇人那般的不幸。
门被轻轻推开,他睁开眼,又重新?闭上。
但令黎在他身边躺下的时候,他还是睁开了眼睛,想起她的戏弄,轻声揶揄:“半夜爬上哥哥的床,你就不怕爹娘打断你的腿?”
令黎翻身覆在他身上,双手捧着他的脸,月色里,她痴恋地凝着他:“那就让他们?打断好了……”
她俯身去吻他的唇。
竺宴轻轻侧开了头,她的吻就落在了他的唇角。
她安静了一瞬,轻叹:“竺宴,我想你。这么久了,你不想我吗?”
竺宴没有回答,燥热的空气有一瞬的宁静。下一刻,竺宴便用实际行动给了她答案。
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激烈地吻上她的唇。
冰雪消融的春夜,烈火燎了原。
后半夜,屋檐的雪开始融化,淅淅沥沥的水声充斥在耳边,滴滴答答,持续不断。
两?人冷战了数月,今夜金风玉露相逢,都有些失控,身与心都极度渴望着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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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间的木床经不起折腾,起初咿咿呀呀响响个不停,实在令人脸红心跳。
竺宴要设个结界,令黎胡乱吻着他:“我们?去窗前……”
远处的灯会?早已结束,只剩下一轮圆月无声挂在天上,薄薄的月色笼罩着沉睡的小城。
令黎咬着唇,眼神迷离,靠在竺宴怀里,竺宴从身后抱着她。
天边的月亮摇晃不止,月色被揉碎成了水一般的温柔。
……
月亮东升西落,令黎的腰被撞得有些红。最后,他们?还是又回到了那张咿咿呀呀的床上。
竺宴设了结界,不再克制,放纵着自己对她的感情。
最后一刻,他伏在她身上,紧紧抱着她白腻的身子,咬着她的耳垂,哑声道:“令黎,我爱你。”
令黎短暂地失神,眼泪却?忽然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泪水流进鬓角,湿湿的,凉凉的。
她深吸一口气,在他耳边轻喃:“可是,我恨你。”
身上的男人身体一僵,似以为自己听错。
他轻轻撑起身体,似乎想看她的眼睛,向她确认。然而他刚刚一动,身体便彻底僵住。
坤灵刺穿了他的心脏,鲜血从他的胸口汩汩涌出。
令黎手握坤灵,在他最没有防备的一刻,最不会?对她设防的一刻,从他的后背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她的一只手甚至仍旧紧紧抱着他的身体。
竺宴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受伤又震惊地看向她:“为什么?”
令黎躺在他身下,神情十分平静:“你将我变成傀儡,我恨你。”
竺宴悲伤地看着她,眼中含泪,痛苦、不舍、遗憾……却?没有恨。
他抬起手,眷恋地轻抚她的脸庞,轻喃:“你不该用坤灵杀我……”
“我知道,我们?有姻缘灵契,杀了你,我也会?死。”
她看着他的眼睛,面无表情将坤灵剑往下送。
鲜血如注,剜心之痛终于让竺宴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她身上。
失去意识以前,他听见她在他耳边道:“但为了恨你,我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
“噗!”令黎一口鲜血喷出。
她坐在床上,一手撑着床沿,一手以衣袖拭去唇角鲜血。
视线转向身旁,竺宴安静地躺在她身边,昏迷不醒。
他身上穿着整齐的中衣,毫发?无伤。
反倒是方才杀他那一番幻象支撑下来,她自己损耗过度,此刻脏腑生?疼。
竺宴不论是神力还是心志都太过强大,普通的幻象一眼就能被他识破。即使他如今神力减弱,她也毫无胜算,所以才只能趁着他沉沦在情.欲之时将他带入幻境。
可即便是在最后一刻,他也仍旧保留着清醒。若非她提前在此处布下了阵,将他弄晕过去,不消一时片刻就会?被他拆穿。
但留给她的时间仍旧不多,即使昏过去了,他依旧很快就会?醒来。
她要趁着此刻,趁着他正正深陷于被她亲手杀害追更加企鹅君羊,似二而而物9一四其的执念之时,尽快将他送入记忆阵中,用他们?过去所有的记忆将他困住。
——这是她竭尽所有,唯一想到的可以救他的办法。
可是记忆阵需要他们?之间所有的记忆,她需要抽出自己识海中所有有关他们?的一切。
即使早已下定?决心,到头来,她终究还是有些不舍。
她好不容易想起一切,一旦抽出了这些记忆,她就又要将他忘记了。
“傻子,你真的以为我会?连我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吗?”令黎低眸凝着他,眼里满是眷恋不舍,“你忘了我从前有多么骄傲,忘了我有多少盲目的自信了吗?我怎么可能会?相信自己只是一个傀儡、一个替身?怎么可能会?相信……你不爱我?”
令黎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泪水落到竺宴的脸上,她温柔地俯身吻去。
“竺宴,等你醒来的时候,我应该早已失去了记忆,你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曾记起过我们?之间的一切。”
“我记起过我一直都喜欢你,在我还不知道凤凰一族赠果示爱的习俗时,就会?将我最喜欢的果子送给你。你看似不情不愿吃下了我的果子,却?去将青耕鸟抓来送给我做灵兽……青耕鸟那么难抓,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抓到的。”
“我记起过长赢抢我的青耕鸟,将我打伤,你及时出现,不惜暴露神力也要绞杀长赢。长赢是神尊之子,你怎么敢……果然被冶容寻仇了吧?可你在被神兵追杀以前,都还惦记着帮我铸燃犀镜。你从不相信任何?人,却?将你最大的秘密告诉我。你生?来灵根便被神尊封印了一半,使你的神力无法精进,你便以天地灵气造了另一条灵根出来,让你可以修炼出天地间最强大的神力,但你却?敢将灵根借给我玩……竺宴,你的胆子是真的很大啊。”
“我还记起了扶光殿中我们?相伴的岁月,你替我铸燃犀镜,杏花树下,你教我用停云瑟,我总是分心,每每被你的美色所惑,就不管不顾扑过来亲你。那时候我以为你也很喜欢这样,因为你每次都很激动,会?更加热情地亲我,青涩莽撞,却?是少年人一腔赤忱真心。可是经过了这么多年,如今我才明白,那时候的你喜欢得有多么卑微。你一面觉得我还没有长大,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不过是将你当做了解闷的玩具,一面却?又舍不得推开我,于是骄傲如你,也甘愿陪我解闷……可是你不知道,我只是反应慢了些,但我是真的、从一开始就很喜欢你,像你喜欢我那么喜欢你。”
“神尊与尊后陨灭后,神族混战,你灵根的秘密果然也没有藏住,被他们?夺了灵根。我难过地向你解释,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我很怕你不相信我,可你却?从未怀疑过我。我问你那为何?会?这样,你说这世?上的事?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但那都与你无关,只要我说没有,你就信……”
她眷恋不舍地吻他,眼泪却?越落越多,她又一遍遍地重新?吻去。
“竺宴,我真的好爱你……我多么希望我能永远记得这一切,永远记得我有多喜欢你,可我没有办法。”
“等你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再次忘记了一切。而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曾经记起过我们?之间所有的一切,我早就知道我是天酒了。”
中卷结局(下)
无漾回去以后, 越琢磨越觉得今日的令黎古怪。
她那反应分明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但事关竺宴生死,她最后竟什么都没?有问?, 这?实在不像她。
无漾看似风流心大, 实则行事最是周密细致, 他当机立断便去了扶光殿, 打算将这事告诉竺宴。结果竺宴竟到?晚上?还没?有回来, 他也只得无功而返。
不想?后半夜里, 绛河殿的香茶却上门求见。
这?个?时间实在恼人,但香茶是令黎的侍女, 无漾也只?能起身相迎。
香茶道:“神后娘娘让奴婢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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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族长天亮之后去一趟凡界。”
无漾一个?激灵, 瞌睡当场就醒了。
他们狐狸心眼子多, 直觉也灵,他总觉得要?出事,所以香茶离开后, 他也没?有等什么天亮,当即便赶去了凡界。
凡间的客栈布了阵, 阵法已经启动。无漾一时看不出是什么阵, 直接闯了进去。
令黎抱着竺宴坐在阵中,竺宴在她怀中昏迷不醒。
有人闯入, 令黎一动未动, 仍旧低着头, 眷恋地凝视着竺宴的睡颜。
“族长果然来得比约定的早。”她轻道。
无漾目光落在竺宴脸上?, 见他虽昏迷不醒, 气色却比这?几个?月都要?好上?许多,反倒是令黎, 脸色苍白疲惫。
“娘娘找我前来,所为何事?”无漾问?。
令黎轻轻抬眸:“的确是有一件事,我自己无法独自完成,想?来想?去,你或许是最合适的帮手。”
无漾见到?这?场面,脸上?难得出现正色:“娘娘若无法独自完成,不如?与君上?商量。君上?挚爱娘娘,只?要?您开口,要?他赴汤蹈火也不在话?下。”
令黎极轻地笑了笑:“赴汤蹈火?可那是我的使命,不该他来替我,我也不需要?他替我。”
“你果然知道了。”无漾听她这?话?,便明白过来。
令黎指腹温柔地抚过竺宴的五官:“能想?出骗天酒不是天酒这?种法子,他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吧。”
“你既已知你是天酒,那作为年少故友,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若一直被蒙在鼓里,或许还好些。”无漾轻叹,“事已至此,你就算知道了又能改变什么?”
“是么?”
无漾看向竺宴,迟疑一瞬,告诉令黎:“从极渊下的风平浪静并?不是因?为他加固了魔脉的封印,以他如?今的神力,他根本没?有办法封印魔脉。”
令黎平静道:“我知道。”
“你知道?”
“猜到?了。”令黎低眸凝着怀中的男子,眼底泛着眷恋的水光,“负芒将自己的命和魔脉联系在一起,竺宴应该也是,只?是比起负芒,他更加能够操纵魔脉。他应该是用了某种办法伤害自己,削弱了魔脉的力量,这?才?暂时让魔脉归于沉寂,短暂阻止了魔域叛变之祸。”
“那你可知,将魔脉与自身联系在一起便意味着入魔?”
无漾看着令黎,道:“天酒,竺宴已经入魔。若这?是一盘棋,那么在他以这?样的方式短暂平息魔域叛乱那一刻起,他就已绝了自己所有的后路。”
令黎闭了闭眼,轻喃:“那前路呢?他给自己安排了什么?”
无漾沉默。
令黎缓缓看向他:“诛魔阵吗?”
无漾没?有说?话?。
令黎悲伤地笑了笑:“都以为诛魔阵是他为负芒准备的,其实那是他为自己准备的吧?待他彻底入魔,好让我能够万无一失将他诛杀?”
无漾迟疑片刻,点了下头。
令黎:“他做出来的东西,自然是万无一失的。我猜,他怕我到?时杀不了他,肯定还有别的布置,你也是这?个?阵的一部分?吧?”
无漾没?有否认。
令黎:“那除了你,还有谁?你具体与我说?说?。”
即便说?了这?么多,无漾对?令黎也仍旧心怀戒备,他没?有回答,只?道:“你如?今不必知道这?么多。”
令黎也没?有坚持,轻轻点了点头:“无妨,总归时机到?了,你自然会?告诉我怎么用这?个?阵,毕竟……”
她直直看着无漾,一字一顿:“我要?以我的创世血脉重新封印从极渊,这?是我与生俱来的使命,只?有神君的诛魔阵才?能助我。”
无漾愣住,不懂令黎什么意思,为何会?忽然如?此郑重说?下这?句话?。
就见令黎说?罢,抬起手掌,她灵力运转,几缕莹白色的光束霎时从她的眉心飞出。很快就如?丝线一般,在她的掌心汇聚成一枚晶莹的珠子。
无漾看出她这?是在抽取自己的记忆,震惊问?:“你想?做什么?”
令黎没?有回答他,莹白色的光束持续从她的眉心飞出,她掌心里的记忆珠越变越大,很快便大到?超出她的掌心,悬浮在空中。然而令黎的记忆仍旧还在源源不断地从她的识海中涌出,汇聚到?记忆珠中。
白色的光芒照亮了凡界这?间小小的客栈。
她还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无漾眼中流露出惊惧:“天酒,你到?底想?做什么!”
神族可以抽取记忆不假,可是万事都有度。若是记忆抽取过度,甚至可能损伤神智,所以即使是在神族,抽取记忆也是个?十分?小心谨慎的术法。
无漾还从未见有人敢像她这?般不管不顾疯狂地抽取自己的记忆。
记忆珠中的画面迅速转换,无漾渐渐辨认出来,那全是她与竺宴之间的记忆。
此时,外?面晴朗的天色忽然变得阴沉,乌云不知何时飘来,将皎洁的月亮遮挡。厚重的阴云迅速堆积,很快,就听见滚滚闷雷声从远处传来。
“你看,我就是天酒。”抽取过多的记忆既耗费神力又损伤元气,她艰难地笑了笑,“谁都会?骗我,天罚不会?骗我,天罚不会?将我认错。”
无漾立刻看向窗外?,正撞见一束细弱的闪电划过漆黑天幕,顿时皱眉。
他想?以外?力让令黎停下,偏偏她此刻是在抽取自己的记忆,他若不甚弄巧成拙,反倒会?害了她。
只?能在一旁干着急:“你快停下!现在时机未到?,你贸然动用神力,会?将天罚引来!”
“时机未到?……”令黎忽然低低地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时机?什么时机?是他被我亲手诛杀的时机吗?”
无漾语塞,说?不出话?来。
泪水顺着令黎的脸往下淌,她手指再次结了个?印,识海中的记忆立刻更加汹涌澎湃地往外?涌出,汇聚到?记忆珠中。
很快,记忆珠就大如?铜镜。
“你说?自他入魔的那一刻起,他便已自绝了后路,那我这?便为他劈一条生路出来!”
说?罢,她停止抽取自己的记忆,将记忆珠打入空中,又立刻捏诀。金色的灵诀加在记忆珠上?,记忆珠立刻再次变大,如?落地铜镜一般,足足有一人高。莹白光芒闪烁,画面忽转。
记忆阵成了。
无漾认出记忆阵,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她在做什么。
——她要?将竺宴困在记忆阵中,自己独自去封印从极渊下的魔脉。
她与竺宴之间此消彼长,待她封印魔脉神力耗竭,竺宴的神力便可恢复,离开记忆阵。
而她之所以派香茶让自己前来,还有方才?无比郑重对?自己说?那一句她要?去封印从极渊下魔脉,是她怕忘记与竺宴之间的事以后,也会?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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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自己将要?做什么。
所以她那一句话?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醒来以后的自己说?的,她要?让自己,即使忘记了竺宴,也要?铭记自己身上?的使命与责任。
窗外?一道惊雷在不远处劈下。
“噼啪——”
无漾眉心一跳,令黎却恍若未闻。
眼前的画面已经开始变得昏沉,摇摇欲坠,她知道自己马上?就会?支撑不住陷入昏迷,甚至无法再多看竺宴一眼,便迅速以神力将他的身体送入了阵中。
“将来若有一日?……不必让他知道我曾记起我是天酒,就当我从一开始就不曾记起过他!”
随着令黎对?无漾交代完最后一句,竺宴的身体消失在记忆阵中,记忆阵的光芒骤灭,房间重归昏暗。
令黎已昏倒在地。
“轰隆——”
紫白色的电芒划破天际,大雨骤然倾盆,最后一声惊雷堪堪贴着窗边落下。
令黎在绛河殿中醒来。
她忘记了与竺宴之间的一切,只?是知道神域中有一位神君,而她是神后。
身为神族,她自然能察觉到?自己少了一部分?记忆,但她无意深究,她只?是一直紧紧记着自己要?去封印从极渊下的魔脉。
可是她醒来以后去从极渊看过几次,魔气被封印,一切看起来很平静。
无漾告诉她,这?是神君封印的,神君也因?此受伤,如?今正在扶光殿中闭关。令黎便每日?自觉地去漱阳宫,代神君问?政。
就这?么许多年过去,神域中私下开始有谣言传出,说?神君当年并?非是在大战中受伤,而是迷恋上?一名女子,十分?痴迷,与那女子夜夜欢爱,却不察那女子包藏祸心,在神君最快乐的一刻将他元神重伤,神君这?才?不得不闭关养伤。
令黎听得十分?唏嘘。
再想?想?自己如?今全然失去了有关这?位神君的记忆,又觉得逻辑上?说?得很通。
负心男子的确是不值得记他什么。
忘了干净。
听香茶说?她从前与神君同住扶光殿,她还特地回了趟扶光殿收拾东西。
倒是也没?什么好收的,只?是有一只?镯子与一幅图特别。
那镯子底子白净通透,如?一汪清泉透着莹莹光泽,上?面飘着一团灵动的青色。她看着那团青色,就觉心中格外?喜欢。
不过她依稀记得这?只?镯子似乎是她大婚时收到?的其中一份礼物,考虑到?神君的“负心”,她十分?决绝地放回了原处,没?有理会?。
倒是那幅山河图,她还记得是自己试炼出来的,离开枕因?谷的出谷神器,便当之无愧地带回了绛河殿。
她也曾想?进图中修炼,却已全然不记得竺宴给她多造了一个?场景的事,见自己布好的一百零八个?场景已经全部出现,就以为已经通关,又索然无味出来,山河图也从此被她收了起来。
从极渊下的封印是又过了三年开始松动的,最初有魔气溢出,渐渐魔气冲天,眼见着被封印的魔域大军就要?再次苏醒。
漱阳宫中议及此事,众人立场大体分?为两派。
一派认为,从极渊下的魔脉唯有创世血脉可以封印,我们没?得办法。既然上?一次也是神君封印的,那为今之计,只?有等神君出关,再封印一次。
另一派则认为,神君散漫惯了,从前他没?闭关的时候也动辄百年不见人影,谁知道他如?今是不是真的在闭关?搞不好只?是个?借口。再者从极渊的封印可不会?等他有空了再破,寄希望于他实在是个?下下策,不如?自救。
然后众人就如?何自救开始争执。
令黎自醒来就一直紧紧记着她要?去封印从极渊下的魔脉,却不知具体如?何封印。她坐在高处,静静看着争执不休的神族。
但最终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职责之下,她仍然站了起来,道:“诸位不必争执,我亲去封印。”
原本吵吵闹闹的漱阳宫顿时寂然,众人齐刷刷看向她。
“娘娘可是不知?这?魔脉只?有创世血脉可封印……”
令黎没?有说?话?。
片刻后,一直沉默不语的无漾站了出来,道:“神君闭关以前为防魔域叛军反扑,曾留下诛魔阵,可用此阵封印从极渊。”
他看向令黎,一向风流的眼睛在此刻显得有些悲情的复杂。
终究,他还是如?她所愿,将诛魔阵告知了她。
如?今的令黎压根不知道诛魔阵原是竺宴布来诛杀他自己的阵,以为果真是用来封印从极渊下魔脉的阵法。
诛魔阵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方有四个?阵眼,分?别是令黎、无漾、章莪的慕唯仙尊和昆吾的未染仙尊。
其他三人都是竺宴早已安排好的心腹,即使慕唯与未染不及无漾九曲玲珑心,一早就猜到?竺宴的意图,他们也早就知道会?有诛魔一日?,并?为此准备多时,对?这?个?阵法无比熟悉。只?有令黎是事到?临头才?知道,为了万无一失,她只?能临时补拙,加倍刻苦。
如?此不到?十日?,劫雷就出现在了绛河殿。
彼时的令黎早已忘记了自己的天罚,还以为这?是神力突破了,满心欢喜生受了十八道劫雷,被劈得口吐鲜血,跪地不起。
无漾站在绛河殿外?,却最终没?有进去。
已经没?有退路了。
竺宴不曾给自己留有退路,天酒为他劈开一条生路,却同时绝了她自己的生路。
竺宴被困在记忆阵中,他与天酒之间全是美好的记忆,加上?扶光殿中的灵气滋养,他的神力会?在这?过程里逐渐恢复。他如?今与魔脉相连,一旦他的力量恢复,魔脉的力量也将苏醒,连同魔域大军,都会?苏醒。
可是他被困在记忆中,不要?说?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他甚至无法出来阻止魔域之祸。
如?今的六界,就只?有天酒可以封印从极渊下的魔障。
——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也只?有她能走下去。
即使知道一切,他也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向注定无法改变的结局,走向她自己的宿命。
不到?一个?月,负芒与孟极醒来,紧接着魔域大军苏醒,神魔大战爆发。
上?一次,竺宴并?不是真的将魔脉封印,彼时他神力衰弱,只?能以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方法暂时阻止魔域大军叛乱,然后等待斩草除根的一战。可是斩草除根的代价太大,那代价是他自己一同灰飞烟灭,令黎不愿他死,便选择自己去将魔脉封印。
然而自创世以来,只?要?是战争,就没?有不惨烈的。神帝、神尊、尊后……甚至长赢、追露,莫不是牺牲在了惨烈的战争之中。
她料想?到?了大战的惨烈,也甘愿付出代价。然而当她眼睁睁看着同袍相继死去,她才?知,真正的战场远远超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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