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免凝噎,终于还是说了实情:“起初我确有为了逃避被白伯母逼婚的想法,但嫁给贺砚庭,我是深思熟虑过的。这段婚姻我会好好经营,请爷爷一定放心。”
老爷子面容仍有隐忧,但终究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祖孙二人正倾肠倒腹时,男人恰好接完公务来电,收线信步走回。
他脚步在餐桌边顿住,目光在一老一少身上停留片刻,最终落于施婳湿红的眸上。
他不露声色落座,略静几秒,倏而沉声严色:“大伯,施婳是我认定的妻子,我定然善待她,您可宽心。”
偌大的西图澜娅餐厅,氛围寂然。
唯有管家荣伯和负责布菜的仆欧无声肃立一旁。
所有人闻言俱是屏息静气。
他如此光风霁月,矜贵宛如神嗣,却蓦然之间堕入尘世,竟犹如凡尘寻常的男子一般,正直面着将妻子抚育成人的长者,字字恳切,由衷允诺-
直至午餐结束两小时后,施婳都依旧是怔忪心悸的状态。
送走贺砚庭她便回房午睡。
睡是睡着了,可发梦不断。
梦里都还是贺砚庭在餐桌上字字沉郁的模样……
他未免也太仁厚了,因为看得出爷爷始终放心不下,甚至端出新家主的姿态,郑重许诺,只为了让老人宽慰。
无可厚非,她很触动。
不禁愈发想要竭尽自己所能令他这婚结得不亏。
午睡醒来后,她开始落实贺砚庭安排给她的事宜——挑选家私。
她原本的心思是尽可能不要给别人添麻烦,无论是给他本人,亦或是给他的下属。
但略细想,却又考虑到如果身为新婚太太却不悉心挑选婚房的布置,未免也太敷衍,怕是让人太容易看穿他们只是表面婚姻。
于是她很主动热情,下午就同贺砚庭安排给她的秘书搭上了话,约好了明天上午就去定制家具实体店挑选。
可聊着聊着,她忽然回过神来。
领悟了一个非常要紧的问题。
事关新房,不能拖延,何况下周末就要搬家,更要从速。
可即便攥着他的私人号码,这个问题她也问不出口。
踌躇再三,只好红着脸编辑微信消息征求他的意见。
[九叔,那个,不好意思……有个问题不得不打扰你……]
[请问搬过去后,我们需要住同一间卧室吗?]
23
施婳发送出这条微信消息后, 整个人陷入了坐立不安的状态。
这感觉就好似屁股下面的书桌椅长刺了,无论她怎么挪动姿势都不得劲。
等了大约十来分钟,对方终于回覆, 却只有言简意赅的一个字——
[H:要]
施婳哑然失语。
她盯住屏幕上这条消息, 只觉得这个“要”字仿佛染上了赛博朋克效果,让她有一种心态炸裂的晕眩感。
……是她太短见薄识了吗?
两个临时凑对的塑料夫妻, 彼此之间尚不算熟稔, 住在一间房里,真的不会尴尬且不方便?
难道说……他这个简短的答案,还隐晦地暗含了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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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方面的意义?
施婳脑子里瞬间塞满了各种杂乱遐思,她还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潜意识里竟也储藏着这么多颜色废料。
她双手抵着太阳穴揉了揉,想尽办法将这个可怕的念头驱逐出去。
误会,一定是她理解有误。
贺砚庭清冷禁欲堪如修行之人是京圈人尽皆知的事情, 她这般揣测简直就是在亵渎他。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手机, 鼓起勇气想要继续询问。
然而就在这时, 来电突然响起。
是贺砚庭的私人号码, 她上次存下后就备注了。
纤细葱白的指尖带着颤意揿下接听键, 嗓子眼却像是被堵上了一团棉花,脸颊涨涨热热的, 半晌挤不出字。
好在对方主动。
“是我。”
语调是他一如往常的寡淡。
她硬着头挤出声:“九叔……”
听筒另一端的男人呼吸沉稳, 背景音隐隐透着风声, 听上去仿佛在室外,他冷静的嗓音像是有意耐着性子同她解释:
“搬进新房本就是为了叫老太太别再烦我,雁栖那边刚开府, 缺少经验老到的佣人,前期她不免时不时要去帮衬打点, 婚房的主卧得有,但如果你介意,我平时可以去住其他客卧。”
手机贴在耳边,施婳的大脑飞速运转,很快理清了他的逻辑。
原来他的用意是当着澜姨的面要扮演一对恩爱夫妻。
至于澜姨不在的时候,大概就一切随意了。
她心里不由得更为自己糜.乱的脑补愧疚,忙糯声地应道:“明白了,明天我会留心布置主卧的家私,那您先忙吧,打扰了。”
“嗯。”
结束通话,施婳木木地坐着,长久陷入思忖。
贺砚庭三番五次帮她,于她而言次次是雪中送炭,而今天,他在爷爷面前也放低姿态,想必是站在她的立场上,为她考量。
他看起冷漠寡言,对身边人都不亲近,实则却一直在洞察她的心思和难处。
他或许明白对于她这个孤儿而言,爷爷就是她最重要的人。
她之所以求到他面前,希望同他结婚,除了想摆脱被白思娴拿捏的困境外,也是不愿让爷爷夹在至亲之人之间为难。
人拥有的越少,便会越急切地想要回报他人的善意。
贺砚庭给予她太多。
而她目前似乎对他缺乏直接有效的助力,唯一能接触到的好像就只有澜姨了。
她忽然对澜姨与贺砚庭过往的旧事突生疑窦,很想了解他们主仆之间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感。
毕竟那些过往的岁月,是她不曾参与过的,属于贺砚庭人生的一部分。
施婳终究没有抵住好奇,找上了老宅的老仆欧连姨打听。
也算找对了人。
连姨虽比澜姨年轻不少,但当年也曾在老宅共事过,果然知晓澜姨的往事。
她说起这一茬就连声嗟叹。
澜姨本名曾秀澜,生于冀北农村,十七就嫁了人,丈夫刚结婚不久就产生家暴倾向,屡禁不止。
后来她接连生下三个闺女,生不出儿子,打得愈发厉害,她没有法子,只能逃到城里务工挣钱。
辗转到了京北,好在遇到的东家不错,是钟鸣鼎食的贺家。
渐渐攒了一些钱,后来把闺女都接到城里,供她们读书。
那丈夫是个祸害,时不时上门纠缠要钱,幸而老天有眼,那老头十来年前终于得病死了。
施婳听得不免痛心,她叹了口气:“好在澜姨现在的日子好了,九叔很看重她,而且听说她的女儿也都过得不错。”
连姨满脸感慨:“唉,也就是九爷被接回京北才渐渐好了,早些年可太苦了,那苦日子没几个人能捱得住。”
施婳听得懵懂糊涂:“为什么这样讲?”
连姨道:“阿澜起初是在宪之少爷那一房的,最早前儿还好,宪之少爷彬彬有礼的,待下人也都不差。可后来染上那恶习,十赌九输,人渐渐就废了。九爷七岁那年就被宪之少爷带着上香山澳去了,他是阿澜从襁褓起一天一天带大的,哪里舍得下,她那会儿攒钱偷偷去探望,听说宪之少爷成天都在葡.京泡着,家也不回,九爷那么丁点儿大的孩子连饭都吃不饱,阿澜就偷偷塞钱给他,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阿澜,九爷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未知,欸……”
“那会儿才刚回归没两年,路费贵得很,香山澳同京北的物价差也大,阿澜那点钱全贴补给九爷了,给她那个畜生丈夫知道了,非得说她在外头养男人,打得更凶了,有几回差点没断气。”
施婳心底震荡不已,久久难以平复。
起先她还没反应过来连姨口中的“宪之少爷”是谁。
等听了过半,才明悟过来说的原是贺砚庭的生父。
原来有这样的往事。
她幼时虽然在香山澳同贺砚庭有过接触,但那时他已经是十几岁的少年,境遇和连姨描述的阶段有时间差。
所以她全然不知。
一番旧事聊完。
连姨还不忘嘱咐:“小婳,这事儿咱们私下悄悄说便罢了,你可千万不要在九爷跟前提,宪之少爷这人在咱们整个贺家都是禁忌,你虽和九爷结了婚,也千万别犯了忌讳,伤了夫妻感情就不好了。”-
次日上午,施婳在定制家具馆与Ula顺利碰了面。
Ula是个长相英气干练的女生,穿着职业气息浓郁的藏青色通勤套裙,见了她便是笑容满满:“夫人您好,很荣幸今天能够为您服务,有任何需要请尽管吩咐我。”
施婳到底是不太适应这一称呼,她有些腼腆,温言道:“你太客气了,昨天多亏有你帮忙,叫我施婳就好了。”
昨天自己刚好轮休,时间难得充裕,便趁着得空在线上几乎把想要的家私款型都确定好了。她没有选购家具的经验,好在有这位能干的尤拉小姐帮忙,效率提高了不少。
尤拉客气地将她引入门店,一路面带微笑:“夫人的审美真的很好,我今早已经看过样品了,基本和我们线上的效果图一致,没有什么色差,您稍后可以多留意质感方面有没有不符想象的地方。”
虽说是线下选购,但其实也只是过目确认一下即可,没有太复杂的程序,施婳得以有空和尤拉多聊了几句。
昨天在微信上联系的时候,她还以为Ula是贺砚庭安排的人。
见面一聊,才明白原来她是杜森的行政助理,因为杜森不得空,她才被安排来负责陪同她挑选新屋的家私。
浅聊了几句便得知,尤拉是妥妥的学霸一枚,mba硕士毕业于南洋理工大学商学院。
她讲话语速特别快,听着蛮有意思,做事也很精干,相处下来,施婳对她颇有好感。
她不经意透露杜森目前还在纽约参加全球半导体峰会。
施婳不由得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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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杜森是同贺砚庭一起去纽约的吗,只有他留下了?”
施婳是做新闻行业的,对各类峰会都有敏感度,她知道这个会议在行业内颇有分量,不禁有些奇怪贺砚庭为何不亲自与会。
尤拉闻言露出抿唇掩笑的表情,她压低了声线,悄声说:“贺董当然是为了回京陪您庆祝毕业礼呀,这件事在我们秘书办都传开了。”
“什么?”施婳长睫眨了眨,皙白的鹅蛋脸上写满不解。
尤拉见她眼里的茫然不似作伪,便笑意盈盈地解释:“您还不知道吗?可能您在电视台的工作繁忙,不太了解贺董的行程,这次纽约之行的日程安排本来是排到了后日才返程的,但因为您的缘故,贺董要求加急航线,直飞回京,那束花还是我订的呢,您收到了吗?”
“……你是说那束郁金香?”她不禁愈加错愕。
尤拉笑靥甜美,点头:“是的呢,贺董吩咐要蓝色的花束,是我选的墨尔本午夜蓝郁金香,当时我就暗暗猜测贺董是不是要飞回来见女朋友,后来才得知竟是夫人,我们都不知道贺董竟然已经结婚了。”
施婳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尤拉清晰干练的声音回荡在她耳边,宛如她听不懂的音乐,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贺砚庭竟然为了她而提前结束行程?
未免过分绅士周到了……
她分明只是个没有感情基础的联姻老婆而已啊。
该不会是Ula自己脑补的吧?
思来想去……嗯,大概率是这样了,尤拉这样的职场女性平时加班太多,恐怕还经常出差,生活未免枯燥乏味,又突然得知自己的顶头上司竟然已婚,保不齐就脑补出一些甜蜜又戏剧化的老板夫妻生活来充实自己无趣的打工生涯罢了。
尤拉并不晓得施婳的心思,见对方脸色变幻,还以为是自己话太密了,她忙赧然致歉:“抱歉夫人,是不是我话太多了?不过您放心,我们秘书办的工作人员都是签署过保密协议的,绝对不敢透露贺董的任何私隐,您与贺董的婚事还未公开,我们是不会泄露出去的。”
施婳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尤拉见她这样随和的模样,才暗暗松了口气。
办妥家私一事,司机本应先送施婳回老宅,再送尤拉前往公司。
坐车路上,施婳脑中忽而晃过一个念头,试探着问了一句:“Ula,你着急回公司吗?”
尤拉若不是极聪明又高情商的人精也混不到这个位置,她笑得客气又热情:“不急的,杜森先生交代过,今天最要紧的工作就是陪伴夫人,夫人有别的安排吩咐吗?”
施婳着实还挺不好意思的,但是她一时半刻想不到更合适的人选。
“Ula,你晓不晓得京北哪里卖的翡翠品质比较好,价格也相对公道一些?”
施婳猜测在他们正式搬入雁栖御府之前,贺砚庭应该会带她去见一见澜姨。
虽然不久前才叙过旧,但上回见面她的身份还是贺砚庭的小辈。
澜姨甚至还把她当小孩儿似的,一边给她布菜一边开玩笑的让她给九叔挑个九婶。
哪成想她来个毛遂自荐——自己当了自己的九婶。
这会儿简直不敢细想澜姨得知真相后的表情。
既然要见面,她肯定要提前预备下见面礼。
可她也不清楚澜姨的喜好,只记得那晚相亲宴上,澜姨戴着翡翠耳坠子和项链,席间好像还有几位女士主动同她聊起翡翠相关的话题。
施婳虽然对翡翠全无研究,但大抵也听得出澜姨退休后这些年应该是掉入了翡翠坑。
送六十五岁老太太的礼物,自然要投其所好。
她于是盘算着要不买件翡翠饰物,也算是她的一份心意。
尤拉是杜森的下属,隶属秘书办,想必逢年过节给合作友商的女性亲属置办礼品也是常有的工作内容,多少会比她在行。
施婳果真问对了人。
尤拉听后便不假思索:“北四环边上就有个珠宝城,有专家当场鉴定,还挺靠谱的,我陪亲戚也买过,夫人想去逛逛吗?”
……
施婳来京北这么些年了,还是头一回逛珠宝城。
白玉、翡翠、红蓝宝石、珍珠、珊瑚……看得人眼花缭乱。
在尤拉的指引下她们直奔三层的翡翠门面。
起先店员听闻她们要买翡翠,选了十好几件摆在柜台前供她们鉴赏。
且不论档次和种水,光是这一个个触目惊心的价格,就不是施婳的小荷包能承受得住的。
她有些局促地细声问:“请问有没有稍微……便宜一些的,入门款?”
最终花了一个多钟头,选了一只冰飘绿花正圈。
好看是真好看,玉感冰透无暇,水灵青翠的绿花,看得她一个从未戴过翡翠的人都心动了。
只是这四万出头的价格,已经到达她能承受的极限。
尤拉帮她询问了一个懂行的前辈,得知这个价位能买到这只的种水算是很合算了。
施婳暗自肉疼的同时不禁悔恨自己没有趁着刚上大学那个阶段多攒些钱。
大四以前,她还没有去台里实习,自由的时间多,时不时做些主持配音相关的兼职,两三年下来也攒了一些小金库。
可后来实习后就没了功夫,为了通勤方便又买了台A级代步车,落地十几万,几乎掏空她的积蓄。
现在她基本没时间赚外快了,买下这只翡翠手镯就要回归赤贫。
可她也懂得翡翠这个东西太便宜真的拿不出手。
贺砚庭帮了她那样多,澜姨又是于他重要的亲人。
她身为妻子,哪怕只是名义上的,也理当对澜姨好些。
这个钱省不得-
置办新房家私和买礼物两件事都顺利办妥。
傍晚过后施婳就去了台里,工作一切如常。
晚上八点左右的光景,她刚对完第一遍新闻稿,手机里忽得弹出一条短信提醒。
施婳下意识瞟了一眼。
这一瞟可不得了,她眼睛都瞪得溜圆,一瞬不瞬,差点把手机磕掉地上。
【花玺银行】尊敬的客户,贺于2023年6月13日20时23分18秒向您尾号1209的银行卡转入5000000元,您的账户余额5008321.16元。此短信仅为交易提醒,不作为账户入账凭证,请注意查收。(注①)
这是……诈骗短信么?
真是离了大谱。
施婳强忍着笑意,耐心默默数着这诈骗短信里一长串的0,数完更觉得有趣。
五百万,现在的诈骗团伙也是真的敢。
等等,但是这短信后面的数字……怎么好像是她的余额??
没记错的话,她今天买完那只翡翠镯子,全部家当刚巧就剩八千多了。
怎么诈骗团伙连她的余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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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能查到吗。
怀着鬼使神差的心情,她登录了自己的手机银行APP,输入密码后,盯着那串惊人的账户余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正当她思考着收到不明来源巨额转账是不是要马上报警备案的时候。
她的微信弹出了一条消息。
发送对象是那个熟悉的雪山头像。
[H:这是给太太的家用。]
24
施婳细密的长睫轻颤数下, 直勾勾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好半晌,手机屏幕的荧光映照在她纯澈的瞳仁里。
透出几分懵惑。
她无声地吞咽了一下,而后拿起手机:
[这实在太多了]
[雁栖那边刚开府可能是会花销大一些]
[但也不至于这么多]
手指灵活敲字的同时, 她脑瓜子也在飞速敲打着小算盘。
新居别墅开荒费、物业管理费、庭院打理、园丁司机仆欧厨师等人的薪资, 外加各类日常生活用品的开销……
或许的确是一笔不菲的开支,但也用不了五百万吧。
她想了想, 试探着征求对方意见:
[您可以按月给我, 或者由您的秘书代为保管?]
如果不是不确定自己的账户有没有五百万巨额转账的权限,她几乎有立刻把这笔钱给他转回去的念头。
约莫两分钟过去,对面回覆过来:
[H:你的意思是,我太太花钱还要找秘书报批?]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无声散发着凉意,叫施婳的大脑几乎宕机, 陷入了不知所措的状况。
好、好像,确实也不合适?
她绞尽脑汁考量了半晌, 谨慎回复:
[我不是那个意思]
[就是钱实在太多了, 我拿着不踏实]
施婳提心吊胆的, 生怕让对方觉得自己不够稳妥, 不太符合他心目中贺太太应有的人设。
毕竟她在打理生活方面的经验着实欠缺,第一次作为女主人开门过日子。
好在贺砚庭的回复依然平静寡淡, 不透丝毫情绪, 倒似乎也没有对她不满。
[H:不多, 你第一次掌家,习惯就好]
……
这次交流截止于此,她没有再回。
晚上下播后, 闲下来得了空,施婳才再度打开微信的聊天界面, 目光停留在最后这条消息,怔愣出神许久。
他的陈述平稳、冷静、不容置喙。
令施婳忍不住开始反思。
是不是两个人的阶层差异太大、生活水平不一致,所以他们对金钱的认知才会如此不同?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是应该提前做做功课了。
贺砚庭现在相当于是她的甲方,而且还是非常慷慨大方的那种。
下周末就要搬过去一起生活了,到时同在一个屋檐下,她凡事自然要以甲方为主,尽可能配合他的生活需求,而不是让甲方爸爸迁就自己。
想到自己多年生活在老宅,吃穿住行都在家里,大学期间虽然一度住宿,但到底也不算完全独立生活,更不了解打理一幢别墅到底需要多少开支。
何况贺砚庭的需求,除了日常开支,恐怕还包括他的定制服装、各种奢靡的用度,乃至人情往来等等。
五百万肯定不会是白给她的,就算是贺砚庭给他妻子开府的启动资金吧。
这样一盘算,施婳总算踏实了-
周一中午,施婳开车到《北方周刊》新闻社附近。
停好了车,她先进入茶楼等待宋时惜。
约这顿午茶的起因是宋时惜早已发现她近来有点鬼鬼祟祟,加之联想到毕业当晚的巨幕投屏,于是一口咬定——你在外面有狗了!
施婳狡辩无能。
整个领证的过程都太过仓促突然,她早就想同宋时惜分享了。
大学四年,两个女孩子就是在彼此倾诉、分享秘密中度过的,同贺砚庭领证的事,她也不想瞒着。
于是找了个机会旁敲侧击贺砚庭的态度,见他没什么意见,便趁昨天下午宋时惜给她打电话的时候直接坦白了。
宋时惜听到她领了证,尖叫声差点透过耳机穿透她的耳膜。
“啊啊啊啊领证?和谁?和那个帮你打劫了联排沿街商铺的贺大佬?”
施婳当时双手堵紧了耳朵,哭笑不得:“宋记者,就差那么一点我就聋了。”
“别打岔,快点说清楚怎么回事!是真的领证了,民政局的那种证?”
“是,说来话长,宋记者你先别激动……”
最终她花了半个多钟头,才总算把前因后果说清楚。
宋时惜为了吃她这个大瓜,不惜站在办公室外的露台足足暴晒了半小时,期间时不时激动跺脚,引得路过的同事纷纷侧目。
“你疯了?上回还说只是长辈!所以是你喝酒壮胆跑去跟贺大佬求婚的?你真牛啊!”
施婳想起那晚自己怒灌几大口龙舌兰的情形,不免尴尬:“好像,是这么回事。”
宋时惜中午本该是十二点整下班,但忙到了十二点二十才终于脱身,她着急上火,挤下电梯就一路小跑直冲茶楼,速度之猛,衬衫前的系带都吹得乱飞,推开包厢门,“啪嚓”把包往边上的座一丢,张嘴一顿输出:
“所以其实毕业典礼那天你就已经是已婚人士了!你这个狠心的女人,瞒得朕好苦哇!”
看着她戏精上身的模样,施婳庆幸自己昨天早有准备,提早预订了一个包厢。
“皇上息怒,臣妾这不是请您喝茶给您赔礼道歉了么。”她忍着笑配合。
宋时惜顿时破功大乐:“对了,等下钟泽可能要过来,他昨晚应酬到深夜,喝多了,领导给他放了半天假,他这会儿刚睡醒,正好吃些点心下午就要去上班了,婳宝你不介意吧?”
“不会。”施婳愣了一下,也没多想,钟泽和宋时惜交往也有两年了,她见过挺多次,也算熟悉,“上次听你说钟泽升职了,他很忙吧?你们俩同居后还习惯吗?”
“哎呀先别说他,说回你老公!”
“……”
一顿饭下来,宋时惜终于从相亲宴到搬家同居,把整个瓜从头至尾吃了个津津有味。
“所以,你们其实是假结婚,各取所需互利共赢?”
施婳咽下一口蛋挞,点了点头:“你的理解大致无误。”
宋时惜皱了皱眉,舀了一勺红豆沙糖水含在嘴里,转了转眼珠,很快便机警地摇摇头:“不大对劲啊,你看,咱们盘一下啊,你同贺大佬假结婚是为了脱离贺珩他妈的掌控,那他呢,他图什么?”
施婳小口咬着蛋挞上的脆皮,嗫喏:“唔,他本就着急结婚,只是碍于没有合适的对象,我虽然不是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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件最好的,但好歹知根知底,又正好跑去找他毛遂自荐,他就点头了呗。”
宋时惜挂着一点迷惑的表情,她思索了良久,仍是有点狐疑:“他们上流社会的富豪结婚都这么草率的吗?”
施婳苦笑,她自打领证以来,确实也有点云里雾里。
“可能是我运气好,捡漏了。”
宋时惜哂笑两声:“那你是真的接连撞大运,先是被绿后得了一排东长安街的天价商铺作为弥补,紧接着又和前男友的大佬叔叔结了婚,这运气是不是应该赶紧买个彩票啥的?”
施婳抿了抿唇,一时无言。
被时惜这样一讲,她也觉得自己未免幸运太过了。
好像就是自从看到贺砚庭回国的消息后,命运的齿轮就开始转动……
宋时惜趁她发呆,忽然伸手掐了把她脸蛋,揶揄着:“搞不好人家就是看上你了,我家婳宝这小脸多招人啊,水灵灵的吹弹可破,保不齐你和贺珩处着的时候他就有这心思,大佬居然喜欢堂侄的女人,有点子刺激。”
施婳皱了下眉,一脸嫌弃:“胡说,我看你是狗血漫画看多了。”
宋时惜摊了摊手,她确实也只是胡诌,没有证据。
可施婳的经历确实很狗血刺激啊,这和爽文小说有什么区别!
“管他那么多呢,反正结都结了,我建议你尽快把这位大佬拿下,假戏真做,成为货真价实的大佬夫人。”
“……”施婳无语噎住,单是脑补她口中的画面,她就觉得自己是在找死,“谢邀,我还没活腻。”
“有什么问题?”宋时惜挑眉。
“……当然有问题!我们只是表面夫妻,又不是真的,没有感情基础,我做好本分就是了。”
何况贺砚庭那样清冷的人,就像是遁入空门的佛子,哪里是她这种凡人能拿下的。
“噢,那你不努努力摘下这朵高岭之花,万一以后被别的女人摘了,你怎么办,离婚么?没有感情抓紧就培养啊,马上就要同一屋檐下过日子了,你们俩俊男靓女同床共枕,还怕睡不出感情?”
施婳耳尖都红了,忍不住啐她:“呸,什么同床共枕,你快别瞎说了。”
不过……
时惜的话,倒是点出了她今后或许会面临的难题。
这段婚姻的期限会是多久?
贺砚庭目前没有喜欢的人,可能是因为他这些年一直忙于事业,无暇兼顾个人情感生活,可一辈子还长,也许他命中是有姻缘的。
“如果他有了喜欢的人……那就只能离婚了。”施婳一副看开的样子,“不过我不担心,他那样的人,就算是离婚,也不会让我太难堪,我也不会吃亏的。”
施婳曾经也很信赖人与人之间的感情。
因为她的父母很恩爱,完全因为爱情而结合,给了她良好的范本。
但经历了贺珩一事,她现在觉得,或许是时代不同了,与其相信男女感情,不如相信双方的契约精神。
婚姻本就是一纸契约,是法律关系。
贺砚庭给她的感觉是光风霁月的君子,他连婚前协议都无所谓,可见他对她也没有怀疑。
信任、契约精神,就是两人关系的基石。
施婳觉得他与贺砚庭是相似的人。
就算将来契约结束,她也能从这段关系得到成长。
“你这样想倒也不错,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尝试着去喜欢他,把他当做男人而不是长辈。”宋时惜喝了口茶,循循善诱。
施婳心头微震。
他是男人而非长辈……
是,他们如今已是夫妻。
可是,不是长辈的男人,就可以喜欢吗?
她有些惶惑:“可是,他相当于我的甲方,一个合格的乙方,不该在合作中动情。”
宋时惜耸耸肩:“那就看你具体怎么操作咯,成年男女的拉扯,看你心底里到底希望他是你的谁。宝你好好想想,他需要婚姻,所以选择了你,而不是别人,这难道不代表你的特殊么?难道他堂堂一个上市集团董事长,真的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
这番话,让施婳心里泛起酥.麻,好像有软软的羽毛在瘙她的痒。
这滋味好难顶。
这个时候钟泽推门进来了,打破了她的遐思。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你们女孩子聊天了?”钟泽有一双桃花眼,笑起来春风拂面。
施婳有大半年没见他了,忽然被他一晃,霎时间还觉得有些眼生。
他今天穿着一身布莱垦棕创驳领双排扣西服,领带、腕表、皮鞋都是精心搭配过的,很典型的投行精英男打扮。
可能是太久没见的缘故,虽然时惜已经事先说过,但包厢突然多了一位异性,施婳还有点微妙的不自在。
但毕竟是时惜的男友,施婳也见过许多回了,她立刻调整状态,客套微笑:“怎么会,我们聊得差不多了,你再下单吧,剩的菜都凉了。”
“好。”钟泽一边点单,一边同施婳闲聊,“听小惜说你签了京台的长约,恭喜啊。”
施婳微微颔首:“谢谢。”
施婳早前就叮嘱过,宋时惜也很有分寸,钟泽一来,她们就缄口不提贺砚庭了,就当无事发生。
之后便是三个人分别聊起自己的工作。
这几个月以来,工作上的变化还挺大的。
施婳进了午夜栏目,总是要上夜班。宋时惜刚入职北方周刊不久,初为社畜忙得焦头烂额。
至于钟泽,他刚升职,据说是很忙碌疲惫,但施婳在他身上看到了意气风发的迹象,猜测他近期应该是平步青云的状态。
钟泽在京财读的MSF(金融学硕士),宋时惜是大二暑假打兼职的时候跟他认识的,两人至今也谈了两年。
包厢里三人聊得融洽,钟泽也很快吃完,还主动叫来服务员买了单。
施婳想阻止他:“今天说好我请时惜的,你就别抢了。”
毕竟大部分都是她和宋时惜吃的,钟泽过来只加了两道点心和一碗粥。
钟泽却已经让人刷了信用卡,他勾唇笑笑:“怎么好让女士破费,大家都是这么久的朋友了,施婳你太客气。”
宋时惜也说:“婳婳你就让他付吧,他最近升职了,工资涨了不少呢!”
施婳不露声色多瞧了两眼,便不再多话。
其实不用宋时惜说,她也看出来了。
钟泽和宋时惜都不是本地人,现在时惜不能住宿舍了,开销肯定增加不少,又刚入职,第一笔工资都还得下个月中旬才能到手。他们两个一起留在京北,目前房租就已经是大头开支,再加上日常生活,应该是有压力的。
可她自打钟泽一进门,就留意到他今天全身上下都是名牌,看着变化很大。
而且这种变化不仅仅是衣着上的,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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