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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告御状公主心凄凄
今日的膳食吃到最后, 上来的是些香薷汤、龟苓膏等败火之食,想来是特意为谢文琼加做的。
岳昔钧在沉榆之前,为谢文琼盛了汤, 双手奉上:“殿下请用。”
谢文琼接来一试, 不烫不凉, 煞是满意。
谢文琼道:“过几日便是上巳节,祓禊宴饮之事,你只消跟着本宫便是。”
岳昔钧道:“是。”
谢文琼又?道:“叫人给你做几套衣裳罢。”
岳昔钧道:“多谢殿下?,臣叫安隐量体之后, 再交与缝人。”
谢文琼也不为难她, 道:“好。”
谢文琼又?问道:“你的轮椅,可要换新?”
“不必, ”岳昔钧道,“还中用。”
又?过了半日, 来人请谢文琼与岳昔钧入宫, 其时,谢文琼正在和岳昔钧一同在池塘边喂鱼,游鱼聚拢在岸边, 互相争食。
谢文琼向伴月道:“备车,押阿幺和孙雨亭。”
又?问岳昔钧道:“驸马可要更衣?”
岳昔钧点头, 谢文琼便道:“那本宫在正堂候你。”
岳昔钧道:“劳殿下?稍待。”
安隐帮岳昔钧换了外出的衣裳,推着岳昔钧和谢文琼汇合。谢文琼道:“驸马与本宫同车罢。”
岳昔钧笑道:“臣荣幸之至。”
岳昔钧拄着拐杖,被伴月搀上公主车舆,她头一次“登堂入室”,谢文琼惯会享受, 车中铺毯缀金,华贵非常。
岳昔钧坐定, 笑道:“臣如今才知甚么?叫‘金玉满堂’。”
岳昔钧说?“金”的时候,指了指车中点缀的金箔金饰,在说?“玉”的时候,又?摊掌往谢文琼的方向送了送。
谢文琼臊得很,小声道:“哪里学来这许多花言巧语,一点不把本宫的训教放在心上。”
岳昔钧一笑置之。
说?了这一句,谢文琼又?别扭地道:“原先不还问本宫‘玉乃至洁之物,殿下?有何?洁’么??今日怎又?改口了?”
岳昔钧答道:“那是臣先时有眼无珠。”
谢文琼无话可说?。
到了宫门,谢文琼有皇帝特准,不用下?舆,车子便一直行至殿前。
岳昔钧在谢文琼身后下?车,坐上了轮椅。伴月推她至殿中,便退下?了。
岳昔钧要下?拜行礼,皇帝叫“免”。
殿中上首坐着皇帝,太子、大皇子、三皇子等人按位次依次排坐,而谢文琼坐在另一侧,与太子平齐。岳昔钧的轮椅就在谢文琼的下?首,而阿幺和孙雨亭跪在堂中。
皇帝道:“琼儿再把遇刺之事细细说?来,父皇替你做主。”
谢文琼便道:“孩儿昨日去看百戏,正看到风火轮这一戏法,喏,正是这厮,便将‘乾坤圈’向孩儿丢来,孩儿幸得驸马相助,不然就要破相了!”
谢文琼接着道:“孩儿气不过,便亲自审了这厮,没想这厮满口胡言,说?是孩儿指使?他,后来又?改口说?是二皇兄指使?,孩儿便糊涂了,是谁教这个半大娃娃说?这些的?”
谢文琼气愤地道:“那时宫门已然下?钥,儿臣本不想搅扰父皇,意欲今日再进?宫禀明?此事,谁知夜半这叫孙雨亭之人潜入驸马府中,要将这童子灭口。”
谢文琼瞪着谢文璠,质问道:“大皇兄,你可认得此人?”
谢文璠当?即从椅子上翻身跪下?,道:“此人确是儿臣府中门客,只是却不是儿臣所?差。若儿臣真是不友之人,怎会露此破绽?望父皇明?鉴!”
孙雨亭是大皇子门客这事,一查便明?,因此谢文璠抵赖不得。
皇帝道:“你的禁闭还未尽,又?闹出这种事来,就算不是你所?为,恐怕和兄弟之间?也不和睦罢。”
言下?之意便是:“苍蝇不叮无缝蛋”,若不是你做的,估计也和别的兄弟关系不好,否则怎会将脏水泼你头上?
谢文璠不敢辩驳,只伏地正跪。太子谢文瑜眼观鼻鼻观心,在椅中正襟危坐。三皇子谢文琳的目光落在谢文璠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的神情。
皇帝扫视堂下?几人一圈,肃声道:“成?日不见?有甚么?长进?,却都把阴私手段使?在手足身上!”
几位皇子被震慑,也纷纷跪下?,不敢应声。
皇帝冷冷地道:“朕看你们是翅膀硬了,都开始盘算着朕何?时驾崩了罢?”
皇子们连声否认,你一言我一语地表忠心。
“朕还在,你们都敢用这种阴毒之计,刺杀皇姊皇妹,”皇帝怒道,“等朕百年之后,只怕有人一个兄弟都容不下?了,要赶尽杀绝!”
殿中一静,无人敢接茬。
皇帝道:“朕若是一查到底,便显得朕不慈。念在是初犯,朕权且网开一面,你们几个,俱罚俸三月,禁闭二月,只节日大事可以出府。刺客发付大理寺惩处。若是再有兄弟阋墙之事,朕定斩不饶!”
谢文琼不满这个处置,道:“父皇……”
皇帝道:“琼儿可有甚么?要讲的么??”
谢文琼只好道:“多谢父皇为儿臣做主。”
皇帝这才看向岳昔钧道:“驸马有功,赏玉珊瑚一只。”
岳昔钧坐着行礼道:“谢陛下?。”
皇帝行过赏罚,拂袖往后宫去了,诸位皇子才得以起身。太子谢文瑜一直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之态,旁人跪时他也跪,旁人起时他也起,哪怕他和谢文琼一母同胞,本就不太有嫌疑——但他还是任凭皇帝也罚他俸、关他禁闭。
皇帝一走?,三皇子和五皇子对视一眼,又?快速地移开了目光。四皇子有些愤愤不平,但也只是面上气鼓鼓的,不曾发作。六皇子似乎没搞清状况,脸上露出茫然之色。七皇子年纪更幼,还无有封地,听?到要关禁闭整个脸都是苦着的。
谢文璠走?过去狠狠踢了孙雨亭一脚,冷笑道:“背主的东西!只会胡乱攀咬!”
孙雨亭抬起头来,恨恨地道:“殿下?自然是不管一条狗的死?活!”
谢文琳劝道:“皇兄,莫要为这等人生气。”
谢文璠理了理袍服,就坡下?驴道:“父皇不叫揪出元凶,本王便不与你缠了!”
孙雨亭冷笑道:“大殿下?真是混淆视听?的好手,不就是大殿下?差遣小人么??”
谢文琳连忙冲门口的内侍道:“还不把他带下?去!”
孙雨亭大笑不止,被架着双臂从卸了又?安上的门槛上拖行出去,小黄门不知道用甚么?东西堵住了他的嘴,大笑声便戛然而止,只剩衣料拖在石板路上的摩挲声,沙沙作响,像风吹树动。
谢文琼冷眼看着这场闹剧,心中有些凄凉:原来,父皇并未如我所?想般爱我。
谢文琼不想多待,应付了几位皇兄皇弟的嘘寒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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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便起身对岳昔钧道:“走?罢。”
岳昔钧向几位皇子一礼,随谢文琼离开了这金玉其外的是非之地。
眨眼间?几日便过,上巳节便至。这一日,皇家于河畔设坛祭祀,沐兰振衣。寻常百姓家也踏春折枝,絜于流水,京城之中莺声呖呖,车轮滚滚,一片“鸟避连云幄,鱼惊远浪尘”之景,不知有无文人墨客感慨“好花皆折尽,明?日恐无春”。
皇帝在穿京河中设了大舟,舟中摆宴,凤髓龙肝置于案几之上,皇子皇女、后宫妃嫔塞满了几只大舟,护卫、歌女浩浩荡荡侍立,船首龙头高昂,满船华幔香风,夹岸百姓欢呼招袖,顺着河流而下?。
岳昔钧上舟时就不大方便,是几人抬着她的轮椅登的舟。此时,她正坐在谢文琼身边,和她一同看向舟中歌舞的艺伎,只见?姹女作舞,歌喉婉转。
岳昔钧看似在盯着弹琵琶者的手指,却有些神游天外:也不知晓娘亲们现今如何?了。
一日前,岳昔钧从英都处得知,娘亲们摆脱了追兵之后,一路向西南方岳城去,这一路上倒无有通缉,不知是否是皇帝害怕逼人太甚。
如果路途顺利,想来不出半月,娘亲们便可以抵达岳城。
岳昔钧却有些“山雨欲来”的担忧,不知娘亲们在岳城隐居的计划是否能?够顺利进?行。
谢文琼见?岳昔钧目不转睛地看着琵琶女的纤指,心中有些不悦,转头问道:“驸马,好看否?”
岳昔钧回过神来,道:“甚么??”
“驸马瞧得丢了魂儿般,”谢文琼搁了盏道,“也不念什么?佛,道甚么?‘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了?”
岳昔钧故意道:“臣只是念佛,并非持戒。”
谢文琼哼了一声,道:“是么?,这么?说?来,驸马是信奉‘食色性也’了?”
岳昔钧道:“臣并未有这许多想法。”
谢文琼道:“那驸马在想甚么??”
岳昔钧沉默一瞬,又?笑道:“臣在想,‘大珠小珠落玉盘’。”
谢文琼将这一瞬的沉默看在眼里,心中倒有些计较:恐怕想的不是甚么?“大珠小珠落玉盘”罢,而是“同是天涯沦落人”,想起她那些娘亲来了。
谢文琼想到此处,便也不再戳她痛处,只问道:“驸马若是乏了,本宫叫人送你去歇息。”
岳昔钧上一句还在夸琵琶声动听?,谢文琼下?一句就问她乏累否,这让岳昔钧也察觉出谢文琼将一切已然看在眼中,心中道:她也算长了颗七窍玲珑心,不在意时不肯把心往人身上略放一放,在意之时倒是细致入微。
岳昔钧道:“不必因臣扫兴,况臣并未乏累。”
谢文琼道:“嗯。”
谢文琼所?在这船乃是后宫嫔妃所?在之船,只有岳昔钧一个“男人”,舟中女子们言笑晏晏,皇后坐在上首,不时和谢文琼谈谈天。
少顷,有一豆蔻年华之女举盏前来,敬了皇后之后,又?转向谢文琼与岳昔钧二人,笑道:“瑶儿祝皇姊、姐丈上巳安康。”
原来,这位正是荣贵妃所?出的端宁公主谢文瑶。
谢文琼也举杯道:“同贺。”
岳昔钧随着饮了一杯,她的腿伤不能?饮酒,因此和未及笄的谢文瑶一样,喝的都是蜜水。
谢文瑶却不立时离开,寒暄道:“听?闻皇姊前几日受惊了,可大安了?我不能?出宫,因此也没能?及时拜访。”
谢文琼道:“小事而已。”
荣贵妃膝下?只有谢文瑶一个孩子,因此谢文琼也不疑心她替自家兄弟来旁敲侧击。
谢文瑶道:“我听?闻这猛然惊伤最是伤身,皇姊还是请太医看看为好。”
谢文琼客气地道:“劳皇妹提醒,回府之后便叫太医。”
谢文瑶笑道:“嗯,皇姊多保重为好,姐丈也是。姐丈的身子可好些了?”
皇后在旁听?了,教她道:“你尚未出阁,不该问你姐丈的身体。”
谢文瑶分明?有些不以为然,却还是应声道:“儿臣受教了。”
第32章 琼瑛跪宫门议和亲
皇后刚训了谢文瑶一句, 良妃便接口?道:“姊姊何必待小辈如此严苛呢,想来端宁公主?正是和?她皇姊亲近,爱屋及乌, 才问起驸马的身体来。既然都是一家人, 问问打甚么紧?”
谢文琼闻言去看良妃, 只见良妃神情似笑非笑,说话不阴不阳。
原来,自打良妃膝下的广惠公主谢文瑛和亲之后,她便对?谢文琼与皇后阴阳怪气起来。只因朔荇天汗求亲时, 谢文琼比谢文瑛年长几岁, 而?谢文瑛不过才及笄,良妃便觉不该自己的女儿?去千里之外的“胡蛮之地”, 大哭大闹了许久,还是谢文瑛在她宫门前跪了一个时辰, 才劝服了良妃。
谢文琼当时也?跪了, 但她是在皇帝寝宫门口?跪的,口口声声说的是“若是国强能胜战,何须女子去和?亲”。这是她生下来十九载第一次强硬地顶撞父皇, 皇帝果然气极,任由她跪了一夜, 皇后来劝也?拒之不见。那一夜,宫中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掩着兵荒马乱。谢文琼那夜之后,发烧不退,大病一场,错过了给谢文瑛送行。
然而?, 和?亲不过一载,烽烟又起。天汗见荼切儿?部势头正猛, 便毁约开战,初时确实打得丰朝节节败退,后来皇帝换了帅调了兵,局势便逐渐逆转过来,甚至月前大败荼切儿?部。
但是,不论战败与战胜,恐怕谢文瑛的日子都尴尴尬尬,并不好过。
谢文琼收回思绪,正听见皇后对?良妃道?:“妹妹此言差矣,便是爱屋及乌,也?不该及外男。”
良妃正待要再说,谢文瑶的生母荣贵妃打圆场道?:“瑶儿?不懂事,二位姊姊妹妹莫要为她争吵。瑶儿?,快过来。”
谢文瑶应了一声,又冲皇后与谢文琼笑了一下,微微一福,便回荣贵妃身边去了。
岳昔钧不便插话,只默默为谢文琼添了一回酒,顺手摸了摸酒盏,低声道?:“殿下,酒冷了,叫她们?温一下罢。”
说着,岳昔钧便冲一旁的小丫鬟招招手。
谢文琼道?:“春日尚暖,吃吃冷酒无妨。”
岳昔钧道?:“适才端宁公主?还劝殿下保重身体,殿下这就吃起冷酒来了。”
谢文琼随口?道?:“她劝我便要听么?”
岳昔钧道?:“那若是臣劝,殿下听么?”
谢文琼侧首去看她,只见岳昔钧神色认真,没有半分?轻佻,仿佛真是一位忠心?谏臣。
谢文琼不答,只是将手中杯盏放在了丫鬟手捧的盘子之上。
岳昔钧也?将酒壶放在托盘上,对?丫鬟一笑,道?:“有劳。”
谢文琼听了,道?:“你倒是客气。”
岳昔钧只当是谢文琼随口?一怼,也?不搭茬,转而?道?:“殿下的糕点可要一并温了?”
谢文琼尝了一口?糕点,道?:“尚温,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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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热酒上来,又看了一会儿?歌舞,谢文琼坐得有些?闷,起身向皇后道?:“儿?臣出去走走。”
皇后微微颔首。
谢文琼又转头问岳昔钧道?:“驸马一起走走么?”
岳昔钧道?:“好。”
谢文琼先行,岳昔钧戴上丝绢罗尉,推着轮椅跟在谢文琼身后。谢文琼衣带当风,好若画中神仙妃子。行至船楼之外,长纱从船楼屋檐之上垂下,春风中将花香裹裹缠缠,从岸上看来,就好似水雾朦胧,山烟氤氲。
谢文琼站在这影影绰绰的长纱之内,看船外流水潺潺,千家万户人头攒动,人语声嘈嘈杂杂地聚成一团,人间烟火之气从岸边扑面而?来,倒比船内歌舞来得令人心?旷神怡。
谢文琼心?道?:便是生在寻常百姓家也?好,我虽锦衣玉食,却是被千双万双眼睛盯着,活着寸步难行,有甚么趣味。
岳昔钧心?道?:终究还是百姓苦,这船中歌舞升平、暖风熏醉,却不知千里万里之外,又有多少人食不果腹、朝不保夕。听闻南地有处还有不许女子登船之俗,更是难以想象。
两厢各异心?思想罢,都是一阵无力之感涌上心?头。
许是三杯两盏酒下肚,谢文琼呆呆望着岸边嬉闹游人,大胆开言道?:“驸马,你可曾想往江湖走走?”
岳昔钧问道?:“殿下口?中的江湖,可是话本与说书?先生口?中快意恩仇的江湖,还是与庙堂相对?之江湖?”
谢文琼站在岳昔钧轮椅之侧,此时谢文琼侧低下头去看她,只见岳昔钧明?眸似星,仿若盛着粼粼波光,自成江湖。
谢文琼醉霞薄浮上面,眯眼笑道?:“皆是。”
“臣确实曾向往过。”岳昔钧也?浅笑,眸中含着回忆之情,“臣小时,爱听三娘讲‘仗义每多屠狗辈’的故事,而?‘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侠客更是令人神往。甚么聂隐娘、水泊梁山,臣把这些?故事听得是倒背如流。只是后来在军中待久了,便也?不喜欢了。”
“为何不喜欢了?”谢文琼不解道?。
岳昔钧道?:“臣受了军中严明?法纪影响,只觉‘无规矩不成方圆’,这些?江湖故事,不外‘侠以武犯禁’而?已,若是人人如此,有何王法尊严?人人都如此逞英雄,杀人叫做‘替天行道?’,天下岂不更乱?”
这话虽然是维护谢文琼等皇族的利益,谢文琼却隐隐想要开口?反驳,又不知说些?甚么为好,只略带疑惑地看着岳昔钧。
岳昔钧又道?:“然而?,臣后来又想,世人为何爱这些?真性情的娘子、汉子的故事呢?正是这世间真情真性之人太过稀少,能凭心?而?为之事更是少之又少,自然把这等故事津津乐道?。这些?故事又多为劫富济贫、惩恶锄奸,行官府不行之事,申百姓难申之苦——如此看来,倒是不必担心?人人都效仿了。”
言下之意便是,这些?江湖故事,不过是苦难之中的精神之药,故事中有多痛快,生活中便有多痛苦。
岳昔钧轻声道?:“臣想到?此节,便就不喜欢了。”
谢文琼无由地从胸中涌上一阵烦闷,顿足道?:“是了,你见话本乐,便会想到?百姓苦,你是忧国忧民的大圣人,自然就不喜欢了。”
她这话正是快人快语,甫一出口?便觉得太冲,兀自懊悔,又抹不下脸面赔不是。
岳昔钧苦笑一声道?:“臣是杞人忧天,当不起甚么圣人。”
谢文琼这会儿?想明?白那阵烦闷从何而?来了,倒把适才的懊悔都冲走,冷哼道?:“本宫算是听明?白了,你也?不必拐着弯儿?点本宫——想骂本宫德不配位不妨直说。”
岳昔钧真实讶异道?:“臣并无此意。”
谢文琼酒意上头,杏核也?似的眼瞪成了杏子,道?:“还说并无此意?说甚么‘行官府不行之事,申百姓难申之苦’,不正是说我等高位之人无所?作为么?当着本宫的面说这些?,不就是骂本宫一不事生产,二不问疾苦,是个?比禄蠹还要尸位素餐的人么!”
岳昔钧没料到?谢文琼竟然发散至此,只摇头道?:“臣真真无此意。”
谢文琼一言既出,便也?收不住了,隐隐带着委屈道?:“本宫是无能,你又要本宫如何?本宫本就胸无大志,就算本宫有治天下之心?,父皇和?皇兄、皇弟哪个?肯答应?”
岳昔钧听她越说声音越大,不由心?惊,忙一把拉住谢文琼的衣袖,道?:“殿下,慎言!”
“本宫还说不得了?”谢文琼嗔岳昔钧一眼,拂袖道?,“本宫就要说!本宫还要说给河对?岸的人听!”
岳昔钧见谢文琼果真撩开垂纱,气呼呼地往船舷边走,连忙攥住谢文琼的手腕,哄道?:“殿下,臣适才说这许多,不是要责骂殿下,而?是要夸赞殿下。”
谢文琼狐疑地回首道?:“此话当真?”
岳昔钧认真地点头道?:“千真万确。”
谢文琼收回迈出的脚步,转回身问道?:“夸赞本宫甚么?”
“臣先前说‘这世间真情真性之人太过稀少’,”岳昔钧道?,“而?殿下正是这少之又少的真情真性之人,身上自带江湖侠气,臣是向往已久。殿下要去江湖,何必舍近求远呢?”
这话半真半假,话中之意为真,只是却并非岳昔钧说那些?话的本意——她不过是随口?闲谈,将自己所?思所?想一一道?来,没料到?戳中谢文琼痛楚,惹她多疑。
谢文琼一时也?没想起岳昔钧说的“又不喜欢江湖气了”,被这马屁拍得倒是心?花怒放,脸上又浮现出那得意的小神情来:“算你识相。”
岳昔钧也?笑道?:“殿下可是误会臣了,害得臣吓出一身冷汗。”
谢文琼睨她道?:“怎么,还要本宫给你赔不是么?”
“臣哪里敢,”岳昔钧道?,“这误会解开,臣便心?满意足了。”
谢文琼的眼神顺着岳昔钧的面皮往脖颈处滑去,哼笑道?:“骗子,哪有一滴冷汗?”
岳昔钧随口?圆道?:“正是‘汗流浃背’,殿下看是看不见的。”
谢文琼情绪宣泄一通,正是松懈之时,酒意趁势席卷,醉眼有些?朦胧,闻言低了头,往岳昔钧脖颈处一凑,轻轻一嗅——
“那本宫怎么闻不见香味儿??”
第33章 约同行公主畅海内
岳昔钧只觉一阵痒意打在颈侧, 好似在军中训练时?匍匐草丛之中,风一吹,被生着绒毛的草叶挠了一下, 但又只?能纹丝不动。
岳昔钧没有?饮酒, 却也觉得脸上热意渐浓。她的手?还下意识地攥着谢文琼的手?腕, 忘了?松开。
谢文琼轻声笑道:“你紧张甚么?”
她一笑,鬓发上的珠钗随之一颤,蹭在岳昔钧的脸颊上,又是一片酥酥麻麻。
岳昔钧也轻声道:“臣不曾紧张。臣适才和殿下顽笑, 言过其实?了?些, 实?则不曾出汗。”
谢文琼未被岳昔钧抓着的那只?手?抬了?起来,作势往岳昔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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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颈上点去:“是么?”
岳昔钧忙又抓住了?那段素白?的腕子?, 触手?一片柔软细腻,脉搏在指腹下不住搏动, 隐秘而?大?声。
岳昔钧一触即分, 将谢文琼的两只?手?都?推开,便松了?手?。
岳昔钧道:“殿下莫要同臣顽笑了?。”
谢文琼的手?被按回身侧,却仍旧弯着腰, 脸颊和岳昔钧的脸颊就两寸远,呼吸相闻。
谢文琼忽然低笑了?一声, 道:“驸马结喉不显啊。”
岳昔钧道:“是。这也是常事而?已,殿下何必大?惊小怪呢?”
谢文琼撑着轮椅的扶手?,缓缓直起腰来,似笑非笑地道:“本宫哪有?大?惊小怪?不过见了?,随口一说罢了?。倒是驸马看起来在意非常。”
岳昔钧面上露出苦笑的神色, 道:“人说男人结喉似峰,方?为男儿本色, 实?是令臣苦恼。”
谢文琼道:“苦恼甚么?他们将你视为女人么?”
岳昔钧道:“苦恼于世道苛责,全然不许异类者。”
谢文琼心中满意,倘岳昔钧敢称一声“是”,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谢文琼都?会心中不爽。
谢文琼道:“此言极是。”
岳昔钧不欲在这个话头上多言,复道:“殿下方?才言道,想要去江湖中看看?虽然臣觉殿下身上自带侠气,若是殿下想要走走,想来也是好的。”
“本宫是问驸马,若是往江湖去,想要去哪里?”谢文琼道。
岳昔钧望着船外波光,想了?想道:“往江南去罢。”
“为何是江南?”谢文琼刚问出这句,心中便有?了?一个答案。
果然,岳昔钧道:“因为臣逆旅辗转,北地风光见惯,还不曾往江南去过,对烟柳轻波神往已久。”
谢文琼道:“本宫也不曾去过。”
岳昔钧道:“殿下尚年青,自然有?去的时?候。”
岳昔钧避重就轻,谢文琼居高临下地垂眸望着她,直言问道:“那驸马肯与本宫同游否?”
岳昔钧看见谢文琼的眼中有?一种莫名熟悉的神情,这种神情叫她心中五味杂陈。
——那是猎场中拉弓时?的志在必得?。
岳昔钧笑道:“臣出行不便,恐怕要扫殿下的兴。”
谢文琼不以为意,道:“那就等你将养好,本宫等得?起。”
长?纱悠荡,飞鸟来去。谢文琼腰间环佩响了?一声。
岳昔钧微微阖眼,昧心道:“好。”
——到那时?,岳昔钧早就不在谢文琼身边了?。
谢文琼对于岳昔钧的心思浑然不觉,兴致勃勃地道:“本宫已然想过了?,我们从京城出发,先走一段陆路,行至江月城边便改水路,顺着满河南下,一路上赏尽湖光山色,倘到了?繁华之处,便驻船登岸,快活便游,累了?便歇,也不必想终途,只?管走走停停。”
岳昔钧笑道:“正是这个道理,只?怕到时?殿下嫌弃路途中睡得?不舒坦,又想念起京城来了?。”
谢文琼道:“你这人怎好给人泼冷水?便是真有?那般时?候,大?不了?带着软褥,再不济回京便是,又有?甚么可?抱怨的。”
岳昔钧道:“臣并无责备殿下之意。只?是臣这腿不知何时?能养好,恐怕要叫殿下好等。”
“不外是等而?已,本宫住在宫中廿载,还怕等么?”谢文琼道,“春等秋叶,夏等冬雪——总不会比这些更无趣了?。”
岳昔钧听罢默然,半晌方?道:“殿下之福,乃在来日。”
谢文琼道:“驸马这话说得?,好似话本中的江湖术士。”
“臣也曾于二娘处学过些卜算之术,略懂皮毛。”岳昔钧道。
谢文琼讶道:“果真?那驸马给本宫算算,这‘后福’究竟在何时??”
岳昔钧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学着戏中人一捋髯,拖着腔道:“嗯……殿下这福么……”
谢文琼见她装腔作势,自先不信了?三分,半倚着轮椅问道:“如何?”
岳昔钧口中道:“福到之日,恐怕少则半月,多则一年。”
谢文琼哼笑道:“只?管耍滑头,本宫还不晓得?你的言语‘奸猾’么?来日本宫射中大?雁,恐怕都?叫你讲成‘鸿福到’了?!”
岳昔钧抬首笑道:“哎,殿下此言差矣,臣半泻天机,却叫殿下说成是口中跑马。”
谢文琼道:“那你不妨说来,是何等样的事,方?算为‘福’?”
岳昔钧道:“自然是远小人、解枷锁、得?逍遥,这样的事情。”
“驸马这是意有?所指啊,”谢文琼道,“本宫身边,哪有?小人?”
岳昔钧佯讶道:“啊呀,这是江湖话术,臣口不择言了?,该打。”
她说着“该打”,自个儿却不动手?,谢文琼借着酒劲儿把手?往岳昔钧颊上一捏,道:“打罪可?免,捏罪不饶。”
岳昔钧往脸上摸了?摸,没来由地有?几分不自在。这举动太?过亲昵,叫她莫名心虚——她本就有?意招惹谢文琼,但真眼见要得?逞了?,又生出几分不忍来。
像是鸠占鹊巢,假凤虚凰的身份如同梦幻泡影,是岳昔钧给谢文琼编织的黄粱一梦。
熏风之中,谢文琼只?见岳昔钧垂下了?眼眸,似乎想通了?甚么,又仰头冲自己笑道:“谢殿下不打之恩。”
谢文琼有?些溺在那段浅笑之中,脱口道:“要怎生谢本宫才好?”
岳昔钧微微一怔,又复答道:“殿下要臣怎生谢?”
谢文琼缓缓弯下腰,呼吸间有?酒香缭绕,岳昔钧闻见了?,并不难闻,反而?有?些惹人共醉。岳昔钧只?见谢文琼秾丽娇俏的脸庞愈贴愈近,眉睫根根可?数,竟然有?些失声。
谢文琼的双手?按在岳昔钧的轮椅扶手?之上,袍袖将岳昔钧笼了?个严严实?实?,垂下的一截袖子?蹭在岳昔钧的腿上,风一吹动便隔靴搔痒般刮着那处正生新肉的伤口,令人难耐。
谢文琼的脸庞顿在岳昔钧眼前一寸处,谢文琼轻声道:“驸马心跳好快。”
而?岳昔钧甫一开口便声音喑哑,唇齿微张着泛抖,语不成句。
有?暗香细生。
“本宫是母夜叉、母大?虫不成?”谢文琼弯了?眉眼,缓缓调笑道。
第34章 示弱奉汤海棠醉卧
岳昔钧闭了闭眼, 终于找到了声音,喉头像是锈了的轮轴般,钝钝地道:“殿下这是作何?”
谢文?琼轻笑一声, 反问道:“驸马以为呢?”
“臣愚钝, ”岳昔钧眼观鼻鼻观心地道?, “请殿下赐教。”
谢文琼的声音就在这方寸之间:“驸马不肯看?我,是真?将本宫视作了洪水猛兽,还是要学玄奘大师,‘两眼空空’?”
岳昔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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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臣……名?不正则言不顺。”
“驸马还想要甚么名??”谢文?琼盯着?岳昔钧的眼睑问道?。
岳昔钧肯以?情诱谢文?琼上钩, 却实是不肯“以?身饲虎”, 便违心地道?:“臣贪心,不要这‘驸马’虚名?——要殿下的一声真?心实意的‘夫君’。”
谢文?琼缓缓笑了, 道?:“‘夫君’?岳昔钧,夫者为男, 君者为上, 你——”
谢文?琼顿了顿,把到口边的真?话咽了下去,道?:“——你也只占一半, 本宫怎能唤你‘夫君’?”
岳昔钧心下略松了一口气,语中却带着?点?遗憾自嘲道?:“是臣痴心妄想了。”
谢文?琼道?:“不过名?头而已, 你在意这个?”
岳昔钧道?:“臣在意的不是一句称呼,而是殿下的……”
岳昔钧轻轻地道?:“真?心。”
谢文?琼笑意有?些淡了,道?:“本宫若对你无心,只会离你八丈远。”
“臣只是有?些不安,”岳昔钧微微抬眼, 露出一丝脆弱的神色来,“殿下先时对臣不假辞色, 如何,如何……”
“如何变了颜色,是也不是?”谢文?琼不知哪里来的闷气,略有?些不悦地道?,“本宫就是如此?善变、如此?反复无常,你不曾听闻‘君心难测’么?”
岳昔钧道?:“是臣僭越了。”
谢文?琼忽然抬手掐住了岳昔钧的下颌,微凉的指尖陷进岳昔钧薄薄的皮肤之中,强硬地将岳昔钧的脸抬起?:“君叫臣死,臣尚不得不死,驸马既然入了本宫的门,便是本宫的人,还在这里推三?阻四?么?”
岳昔钧不卑不亢地道?:“孔子云,‘君待臣有?礼,臣事上以?忠’——殿下记差了。”
谢文?琼冷哼一声,道?:“怎么,这是说若没有?做足礼数,本宫是碰不得你了?”
岳昔钧道?:“殿下不过一时酒醉意迷,恐怕酒醒之后要后悔。”
谢文?琼道?:“本宫做事,何曾后悔过。只是本宫也不愿强人所难——真?真?令人扫兴。”
“殿下,是臣之过,”岳昔钧给了个台阶下,“臣明日登门赔罪。”
谢文?琼松了手,拂袖起?身,冷冷地道?:“免了。本宫当不起?。”
岳昔钧犹豫一下,伸手牵住了谢文?琼的手,道?:“臣并非想要忤逆殿下。臣既然与殿下成亲,自然是殿下的人,殿下想对臣做甚么臣都应尽责。只是臣但?觉殿下对臣只有?一时兴趣,恐殿下朝得而夕弃,臣自然要为自己计深远……臣失言了。”
这句话说得恰中要害——谢文?琼确实只是因从未见过岳昔钧这般的妙人,又兼酒意上头,才作出这许多直白举动。她是有?些将岳昔钧视为笼中鸟雀的意思,兴致来时逗弄两下,没有?兴致之时便丢开。谢文?琼生?来二十载,从没喜欢过人,连想要“逗弄两下”的人都不曾有?,便以?为这就是喜欢了。
君君臣臣的阶级规矩烙进了谢文?琼的血脉之中,她当局者迷,在其中沉沉浮浮,有?时能跳出来痛骂这一套沉疴旧弊,有?时又溺在当中。
岳昔钧这一半真?半假的剖白,倒真?扑灭了些谢文?琼的火气。谢文?琼声色略缓,道?:“驸马本末倒置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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