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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第四章(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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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渐渐亮了,再有一炷香时间,她便会穿过他所在的这条巷,去稻香坊上值。

    这是蔡逯连续数日蹲点后得出的结论。

    此刻听到动静,他抬眼看去——

    她很会保暖。

    风帽、耳罩和围脖把她的脸和脖颈紧紧包裹着,脸上只露出一双懵懂的眼。

    看来是起得早,还没睡醒。

    路面结了冰,所以她每一步都迈得缓慢。明明是初冬,可她像把所有厚衣服都穿到了身上,显得滑稽又臃肿。

    她还是没撑他送的那把伞,任由雪点落在帽上肩上。

    蔡逯也没撑伞,支腿抱臂,背抵在巷墙上,默默等待。

    俩人仅一巷之隔时,蔡逯晃了晃发麻的腿,把姿势摆得更随意。

    “好巧,偶遇。”

    一道声音冷不丁响起。

    灵愫一激灵,抬眼看,前方并没有人出现。

    “谁?谁在说话。”

    他想她会记得他的声音,“是我。”

    话落从巷里走出,明知故问道:“你要去稻香坊上值?正好我顺路,要一起走吗?”

    他朝她走来,但俩人之间还有一段距离。

    灵愫又犯了眼盲,揉了揉眼,始终没认出对面那自来熟的大哥是谁。

    灵愫:“我是要去那里。”

    蔡逯:“怎么不撑伞?是我送你的那把伞不好用吗?”

    高大的身影不断逼近,再眯一眯眼,灵愫终于看清了他是谁。

    “原来是蔡衙内,我还以为是陌生人。”

    她说:“那把伞太过珍贵,我不舍得撑。我把伞面擦拭好,放进柜里收藏着呢。我还把柜都擦了好几遍,读书读累了就盯着柜子看,看着看着就生了希望,仿佛自己也能赚到大钱,买珍贵品。”

    又说:“最近真是好巧,连着好几日都能与衙内偶遇。盛京这么繁华,我总以为,像衙内这样的人,我应该一辈子都见不了几次。”

    蔡逯心头涌出很多疑惑,起初还狐疑地打量她,后来见她喋喋不休地说着,就不再计较。

    “我这样的人?”蔡逯轻笑,“我刚回京,闲不住,满大街小巷地窜。京里的巷坊与辽国的行帐不同,巷景很吸引我。”

    解释完“偶遇”,他问:“看你总揉眼眯眼,是眼睛受过伤?”

    灵愫跟在他身边往前走,“之前挑灯夜读,把眼读伤了。离得远,只能看见大概廓形。眯起眼倒还能看得更清楚些。眼里酸涩,便总忍不住揉眼。眼时常看不清,连带着听力也不好。听见声音,有时辨识不清。”

    她的语气平淡舒缓,并没有陷在悲伤里,反而话头一转,朝蔡逯道歉,“真是不好意思。”

    蔡逯很满意她的反应。

    认不出他时,她是惊恐炸毛的波斯猫。一旦认出他,她便打开了话匣子,不断向他倾诉。

    只是她说的话,都不是他最想听的。

    他不愿止步于无关紧要的零碎信息。

    一连在稻香坊调了小半月的酒,灵愫并没有像其他姑娘那样扩大客源,反而成为蔡逯的“专宠”。

    蔡逯像个狗皮膏药,只要她站在前台,他就准时准点地坐到对面。

    “小冯,调盏酒。”

    他把她“包了”,这件事成了坊里心照不宣的事实。

    灵愫环望四周,有客人看中她的调酒能力,想走过来让她调酒。但碍于蔡逯在前,客人只能作罢。

    调酒勺“砰砰哐哐”地搅着酒液,冰块被凿刀凿得碎屑飞溅,调酒的每个流程都可见灵愫的怨气。

    但把酒递给蔡逯时,她还是笑眼弯弯,声音细软,“客人,您要的酒调好了。”

    蔡逯直勾勾地盯着她,“再调一盏。”

    灵愫:“客人,耽于酒液伤身。您已经连着喝了三盏,不如回去躺一躺,歇息会儿吧。”

    蔡逯慢条斯理地摸出一个金锭,放到酒桌前。

    她手指一勾,金锭就落到了手心里。

    她笑得更甜,“好嘞,客人稍等。”

    说完,转身面向调酒墙,开始拾掇工具。

    调酒时,她还是有些怨。蔡逯不是有官职在身么,怎么还是这么闲,天天不是偶遇就是来吃酒。

    正怨着,忽地听到身后有动静。

    她支起耳朵偷听。

    “蔡知院,大理寺和刑部都在催您赶快审理案件。您……您还是赶快回去吧。”

    先前派来的小兵小将都请不动蔡逯,所以副官只好亲自来一趟,请蔡逯动身办公。

    副官是个家无背景的老实人,找不出什么手段催促蔡逯,只能好声相劝。

    蔡逯转着酒盏,“知道了。”

    他说:“副官你晋升不易,这段时间你勤干多干,届时朝贺筵宴,少不了你的升官发财。”

    副官得了他一句承诺,不敢再劝,从后门悄悄溜走。

    灵愫转过身,想起鲁大交代她:要对舍得给钱的客人态度好点。

    她开始找话聊。

    聊,又不能聊得目的性很明显。

    她问起今早,他怎么也不撑伞。

    他说,披件薄氅衣就够了。若非大雪,平时撑伞总显得矫情。

    他说,有些时候,伞是给小姑娘的偏爱。

    说这话时,他眼里氤氲着酒气,连带着话语都被酿得醉醺醺的。

    一来二去间,她没能问出有用的消息。

    蔡逯答得很巧妙,既不会暴露他自己,又能制造出暧昧氛围,引她沦陷。

    他敛眸把玩酒盏时,她就垂下眼打量他。

    良久,她无情提醒:“客人,我的服务时间到了,要换值了。”

    其实她直接下值回家就好,但稻香坊里一向多劳多得,她与别的姑娘换了值,主动干起其他活儿,还能多得几吊钱。

    鲁大见她到后坊里搬酒缸,对一旁默默观察的蔡逯说:“小冯是这批小姑娘里最勤奋上进的。她很缺钱,但凡有活计,但凡她能干,她一概包揽。她没有汉子的力气,但逼着自己每日锻炼,连搬酒缸这种苦活儿也要抢着做。”

    鲁大指着院外,“小姑娘真不容易。”

    后坊空荡,她在一排排酒缸中艰难移动。

    她系起襻膊,惨白的细条胳膊连着指节泛红的手,环抱着一摞小酒坛,往棚里搬。

    蔡逯不解:“她怎么穷到了这个地步?”

    鲁大叹气回:“人很难与爹娘断亲。她挣得不少,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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