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回笼,“交给我吧,”萧岚想着先哄过祖母,再叫舅父在南州请一个会烤鸭的厨子进宫。
“命工匠垒一个泥炉。”
驸马身着白袍青蓝底盘岭,黑腰封绣着飞鱼纹衬的他宽肩窄腰腿长。气度如清冷的玉,一双桃花眸映着远处绿瓦垂下的雨丝。
“你会做?”作为地地道道的南州人、萧岚都不会,泥炉就是用来烤鸭的。
“会一些。”驸马清冷的语气和平时无差,只不过说话时神情柔和,冷冽的眉眼里是缱绻温情。
这话已让萧岚够哑然了,驸马接下来的话却令她更愣神。
“做一个泥炉少说一日光景,今日阴雨,气候潮湿,彻底让泥炉还干硬得拖上小半日。”驸马声线堪比仃玉过水,莫名醒神,令一干糊涂找不着方向的人瞬间明朗。
“岚儿先去哄太后,就说如今买烤鸭都要预先付银,我已派人去了,后日就能进府。”
他浅浅颔首便朝院外去,萧岚几步追上,示意他和自己一起请安,“祖母会问起父皇,你去去最好。”
驸马如今被祖母当作儿子,戏自然要他演。
“工造坊没见过闷烤炉,我得亲自带着画稿过去。”魏瑾说着步伐加快。
他还会画稿子?萧岚欣叹了几瞬,便去陪太后说了会儿话,不到半个时辰,太后困了就由宫人侍奉就寝了。上了年纪的人总是这样,白日多觉。
之后,萧岚便去工造坊猎奇,哪知目睹驸马套着灰罩衣,衣上、鞋上、手上都是石泥。
“你亲自造炉?”
匠首面色讪讪,“小人从未见过这个样式,怕垒错了。”
要给太后造烤鸭的泥炉,匠首怎么也不敢上手,万一没弄好丢了差事算小的,没了命就完了。
说完,他继续给驸马打下手。
且不说驸马懂的烤鸭泥炉的样式已叫萧岚震惊不已,京都世家子弟有几个愿意放下身段做这些!
泥炉的雏形已现,魏瑾手上未停,安排工匠和匠首的差事井然有序,大到固模的铁器如何建模,小到铁器烙火的螺帽需要几颗,他都无比清晰。
萧岚忍不住问:“你何时习得这些?”
也太全能了!
士农工商,四民非齐。
大齐的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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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大族都以此当作门庭的排序,世家子弟自幼奉习,各个挤破脑袋地往士门钻,哪怕头破血流!实在不济的才往农门将就,工门和商门虽有前后,可在他们的眼里皆是下品。
“击杀敌方的厨子就等于掐住了脖子,寻不到新的厨子就靠自己解决。”
驸马平平淡淡的叙述,却在萧岚的心扉留下骇浪不停。
行军打仗一旦没了果腹的、再遇上荒凉的绝境,就只能啃树皮、荒草或者木灰,难以下咽就用闷炉来烤脆。想起驸马背后的伤,有些就是烫疤,也许便是不经意留下的,一颗汗珠滚入她眼帘,接着又是几颗。
萧岚不知,魏瑾的话不全真。
最早做泥炉是在流放之时,母亲为了向官差讨纸笔,便造出火炉烤荤肉以供官差享用。他小小年纪不但通文识墨,还绘出一手绝妙的丹青,便是那时候开始。
待他稍稍长大一些,就帮着母亲做。那时候即便衣不蔽体、腹不果饥,可他快乐而心安,珍贵的记忆,却不能叫萧岚晓得。
淡淡的茉莉幽香入鼻,温凉的巾子从上额慢慢滑到下额,萧岚在给魏瑾拭汗。工造坊的炉子都点了火,热度虽比外头高一些,可魏瑾并不觉得热。但萧岚靠过来之后,他顿觉喉间干热。
工匠和匠首两眼观泥缄口不言。拭了汗,萧岚也想出份力,左右她无事可做,却被驸马推了出来。
“多一人也快些。”祖母睡着,萧岚没什么去处,又不能出宫,还不如在这儿。
“公主在这儿,工匠做起事来畏手畏脚,反而滞慢。”且萧岚的面罩容易熏黑,魏瑾并非不懂萧岚心思,他指了指垂花门方向,“今日南州总督上官宏奉召入宫,我差人给上官阿姐送了口信,岚儿与上官阿姐可在水榭小聚坐坐说话解闷。各处宫里的娘娘我差人以你的名义送了礼,你也不必再露面交逢合迎。”
萧岚哽住。
驸马的圆领白袍摆上在微潮的晨风轻轻佛动,正直秋收时节,工造坊外的石榴如火,边庭红桂灼灼,百果千形,竞相盛放。一眼望过去,果脯丰盈花团锦簇。
满身点缀着泥的他立于边庭前,冷峻却柔和的眉眼,竟将所有的花果的风芒都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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