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男女大防,但饶是如此,也难免有点正襟危坐,室内下意识地安静下来。
贤王妃见此,她坐直了身子,脸上神情不变,只是嘴角幅度越发深了点。
裴初愠跨门而入,他没看四周人,淡淡地对贤王妃颔首:
“姨母。”
他掌政权,对帝王可不行跪拜,自也不需要对贤王妃行
礼,也没人在意这一点,他肯亲自来贤王妃祝贺,本就是贤王妃做脸。
宫中皇帝赏赐下的贺礼,是看在谁的面上,众人心底都有数。
贤王妃冲他招手,对他的态度和对昭阳的态度仿若没什么不同,亲昵地替他理了理衣袖:
“你来就是了,送这么贵重的礼物作甚。”
原是卫柏将贺礼送上,是一株半人高的朱红珊瑚树,甫一打开,就落了满室光华,引得众人哗然。
裴初愠垂目,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姨母生辰,该要是尽心一些。”
四周命妇不敢插话,贤王妃笑了一番,话过三旬,她看见裴初愠腰间的香囊,香囊的布料名贵却也非是十分贵重,瞧着仿佛带了一段时间,有点旧了。
贤王妃沉默了片刻,许久,她才叹了口气:
“你这孩子,香囊都要磨旧了,怎么还带在身上,我前些时日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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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个香囊,待会摘下来换个新的。”
一直情绪淡淡的裴初愠终于垂下视线,他扫过贤王妃一眼,稍侧身挡住了腰间的香囊:
“谢姨母好意,只是我带这个习惯了。”
卫柏不着痕迹地扫了主子腰间的香囊,再看向贤王妃有点僵硬的神情,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这个香囊是姜姑娘亲自替主子缝制的,还是离别前送给主子的礼物,这一戴就是两个月,主子根本舍不得拿下,片刻不离身。
岂是贤王妃说换就换的?
他早看不惯贤王妃这一点了,常用这些小恩小惠打发主子,还要冠以亲情的名义。
贤王妃也没想到裴初愠会拒绝,在裴府倒下后,贤王妃自认是了解这位外甥的,或者在她看来是拿捏。
他所有亲人不在世,却是越发执着于亲情,落魄时,贤王府的大门都不曾向他敞开,后来他又重新得势,自己只是试探性地送了一双鞋子去裴府,就叫他一笔勾销往日恩怨,将她这位姨母当作至亲一般对待。
所以,贤王妃总时不时给他送去一点日常用品,不贵重,却显得温情,再加上三两句关心的话,就足够让她每次所求都得偿所愿。
但贤王妃从不会多送,她深知甜头不能给多,所以都只是在有需求的时候才会刻意温情。
贤王妃很清楚,裴初愠未必不知道真相,但谁叫他渴望亲情,需要从这三言两语中汲取温情,假装亲人都还在世一样,自欺欺人,也就叫她一直得逞。
贤王妃万万没有想到,她百试百灵的法子今日居然不得用了。
贤王妃心底有了些许不安,但她仍是笑着,嗔怪地看了裴初愠一眼:
“喜欢归喜欢,哪能一直戴着,待会我让人把香囊和络子一起装好,你回去时一起带走。”
裴初愠没有再拒绝。
贤王妃这时仿佛终于想起来:“瞧我这记性,快去把郡主叫来,她整日念叨她表哥,现在她表哥来了,她倒是不见人影了。”
有婢女很快跑开。
裴初愠掀起眼,
垂目看了贤王妃一眼,轻易看透她温情表面后的算计,他往日一直当作不知晓,但今日不知为何忽然有点腻味。
昭阳还没来,贤王妃却是把陈夫人引荐给了裴初愠:
“这位是陈夫人,也不知你还记不记得,算起来,她是你母亲的表妹,你也该叫她一声姨母才是。”
卫柏有点脸黑,明知主子在乎什么,却是拿主子的软肋给这位陈夫人添加筹码,贤王妃当真是好样的。
裴初愠许久都不曾说话,他看过来的视线冷淡,带着些许审视,让人觉得陌生。
贤王妃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有一种不安的预感。
室内陡然陷入沉默,其余命妇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闹哪一出,陈夫人也有点惴惴不安,怎么和预想中的不一样?
直到昭阳的带来打破了沉默:
“表哥!”
她快速地扫了一眼室内,心底倏然咯噔了一声,没想到她提醒数次,母妃还是做出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贤王妃见她是自己回来的,身后不见陈婉柔的身影,计划一而再的失败,叫她脸色有点不好,但她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装作疑惑道:
“你这孩子,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表姐不是和你在一起么?”
四周的命妇看戏看到这一步,终于意识到贤王妃要做什么了——给裴阁老做媒——不由得彼此对视一眼,掩住眼底的惊讶。
昭阳要按捺不住情绪,她用眼神制止母妃,随后道:
“什么表姐,我和陈姑娘在出去后就分开了,不知道陈姑娘在何处。”
她再次和陈婉柔撇清干系,陈夫人的脸色也不由得难堪,说到底,贤王府只是看起来殊荣罢了,实则手里根本没什么实权,真论起来,她家老爷的官位比贤王还要得用呢!
贤王妃还要再说什么,裴初愠却不想再看这场闹剧,他掀起眼看向贤王妃,让贤王妃下意识地噤声。
须臾,裴初愠的声音传来,些许冷冽:
“姨母,宫中还有事,我便不久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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