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话音甫落,沈吟秋陡然变了脸色。
她终于发现什么地方不对了,那个婢女瞧着是来寻找周夫人,但她从一开始就是直奔姜姒妗而来,姜姒妗今日是第一次来赵府,一个从未见过姜姒妗的婢女怎么会知道姜姒妗是谁?
意识到这一点,沈吟秋有点坐不住了。
她看了眼昭阳郡主,却见昭阳郡主正和四周人说话,没有半点异样,沈吟秋皱眉,难道这次不是裴初愠和昭阳郡主一起搞的鬼?
察觉到了不对劲,而且知道姜姒妗很可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算计了,沈吟秋做不到袖手旁观。
沈吟秋陡然站了起来,好友不解地看向她,沈吟秋怕出什么乱子,也不敢声张,她顿了顿,找了个借口:
“我有点不舒服,出去走走。”
好友瞥了她一眼,只当她是三急,有点好笑地摇头:“好了好了,你快去吧。”
姜姒妗和婢女离开后,转了几个弯,也没瞧见假山,她当即有点迟疑,看向婢女的眼神中也带了点警惕:
“这位姑娘,不是说寻我的人在假山附近么?”
她会迟疑,是她想起了在门口遇见的裴初愠。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也许这根本不是周渝祈找她,而是裴初愠假借周渝祈的名头将她叫出来罢了。
姜姒妗越发迟疑,脚步也越发慢了,那婢女头也没抬,只说:“奴婢不敢说慌,前面就是假山了。”
姜姒妗半信半疑,一条游廊快要走到尽头,她才看见假山,也看见假山旁站着的周渝祈。
这个发现叫她松了口气,也让她对刚才的怀疑生出不好意思。
婢女将她领到假山处,很快就离开了。
周渝祈显然等了有一会儿,他有点站立不安的模样,姜姒妗不解地看向周渝祈:“老爷怎么了?”
女子一双杏眸在暖阳下格外透彻,看得人心神荡漾,恨不得将世间好物都捧到她面前,也叫人不舍得对她有一点亵渎,周渝祈仿佛被这道视线烫到一样,他倏然低下头。
姜姒妗眼中的不解越来越盛。
周渝祈看了一眼安玲,挥退了她,说是要和夫人单独说会儿话。
安玲呃了一声,见姑娘没反对,才转身离开。
等人走后,假山附近只剩下周渝祈和姜姒妗两个人,在姜姒妗
忍不住再问一遍重复的话时,周渝祈忽然从怀中掏出什么东西,姜姒妗不由得顺势看过去,待看清后,不由得一怔。
那是几块被手帕包住的糕点,是她惯来喜欢的米糕。
姜姒妗杏眸轻颤,她怔了半晌,才寻回理智,许久,她声音很轻地问:“老爷这是在做什么?”
她好像猜到了答案,却又觉得不敢置信。
周渝祈难道是为了这些米糕才来找她的?
但这个答案很快被周渝祈证实,米糕被眼前人捧到她面前,他的声音徐徐传来:
“我在宴席上看见了,知道你喜欢,特意给你送来。”
姜姒妗思绪有点乱,心底情绪纷杂,搅得她心神不宁,她堪堪理智回拢,只记得问:“我怎么没在席面上看见?”
周渝祈仿佛被她问住,但很快他给了回答:
“正是知道女眷那边没有,才想给你送来。”
得了答案,姜姒妗觉得有点荒诞,她知道她应该感动,但实际上她心情很复杂,如果没有这段时间京城发生的事情,她想来只会觉得周渝祈诸事体贴,这点小事也要惦记她。
但如今,明明是同样的行为,但姜姒妗沉默许久,才情绪复杂道:
“只一些糕点,不值当的。”
她心底有点酸涩:“你也不怕别人看见了笑话你。”
她向来都知道周渝祈骨子中的自卑和自傲,所以在看见他这番举动时才越发觉得情绪复杂。
他总是这般,来回不断地给人希望,又让人失望,叫人病灶难除,一时欢愉后,只长久剩下心底苦闷得厉害。
周渝祈还是低头,他眉眼清隽,在暖阳下有点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想来应该是温润柔情:
“我一见到这米糕,就只想起夫人了。”
姜姒妗再没了别的话,她在想,这样也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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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周渝祈不久后会离开京城,两人又恢复往日模样,他事事惦记她,是一件好事。
姜姒妗接下了米糕,在周渝祈有些紧张的注视下,她咬下一口米糕咽下,情绪复杂叫她没有去想周渝祈为何要紧张。
米糕绵软香甜,和往日一般的味道,但又好像没有往日的好吃。
也不知是不是她情绪混乱的缘故。
两块米糕下肚,姜姒妗不再吃了,她摇了摇头:“宴会要开始了,你我二人都离席实在不像话,还是早些回去吧。”
女子脸庞白净,她低头擦着嘴角,叫人看不清她眸中的情绪,只瞧得见一截白皙的下颌,却是风情依旧,周渝祈握着剩下米糕的手都在发紧,唇色也有点惨淡。
但姜姒妗没发觉他的异样,她收拾好后,才抬起头,就觉得眼前暖阳有点刺目,整个人都有点晕,脑海中有片刻的空白,她恍惚了一下,连忙按住假山想要撑起身体。
有人扶住了她,担忧地喊她,姜姒妗摇了摇头,想要清醒一点,但模糊的视线中只看见周渝祈焦虑的脸庞,好像又不止是焦虑。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姜姒妗终于看清周渝祈脸上除了焦虑外的情绪,是不安和紧张,也是扑面而来的愧疚。
只这一眼,叫姜姒妗陡然浑身冰凉。
她想发出声音,想质问,想呼喊安玲,但她什么都做不到,整个人陡然往后栽。
药效发挥得很快,女子最后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杏眸不敢置信地瞪圆,但不等她出声,整个身体就彻底瘫软了下来。
周渝祈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人,他抱住女子跪坐在地上,脸色惨白,他低着头,在无声地呢喃着什么,双目通红,仿佛有一刹间落下泪来,女子看不见的地方,他终于掩饰不住愧疚,但所谓的愧疚再深,他也没有停下来。
裴初愠见了杨鞍。
很短暂的见面,杨鞍没有说什么求情的话,只恭敬道:
“卑职在客院中替大人准备了一份礼物。”
他任职大理寺,直属于裴初愠,自称一声卑职再理所当然。
杨鞍没有废话,也知道裴阁老不喜欢废话,在说完这句话后,他很快识情识趣地退下。
他的目的很显然,根本不需要他再赘述一遍,等裴阁老满意他送上去的礼物,他所求自然会得逞。
杨鞍没考虑过裴阁老会不喜欢这个礼物的可能性。
毕竟是他依着裴阁老心意送上去的礼物,怎么会不喜欢呢?
等人走后,卫柏倒是起了好奇心:
“主子觉得杨鞍会给主子送上什么?”
瞧杨鞍的模样,好像是笃定主子一定会喜欢一样。
卫柏觉得有点好笑,且不说自家主子权势在握,想要什么得不到?便是主子的脾性,他根本没什么身外物的渴求。
这么多年,主子想要的也就只有一个姜姑娘。
蓦然,卫柏嘴角的幅度一僵。
裴初愠也站了起来,卫柏只觉得四周气压在一刹间冷下来,许久,又仿佛只是一个呼吸:
“她在哪儿?”
简短的几个字,主子压根没提起姜姑娘,但卫柏就是知道主子在问谁。
卫柏额头冷汗掉了下来,他不敢擦,立即应声:“属下这就去查!”
转身离开后,卫柏在心底恨死杨鞍了。
蠢货!
姜姑娘是他能动的人么?!
主子要真的只想睡人,还需要他杨鞍来操心不成?!
干的蠢事却要他来收拾烂摊子,杨鞍最好祈祷这件事风平浪静地过去,否则他事后非要杨鞍不死也要脱层皮!
裴初愠看都未看他,直接出了赵府给他准备的院子,径直越过他走向杨鞍口中的客院,卫柏心中叫糟,一边吩咐人去查姜姑娘的下落,一边赶紧小跑跟上主子。
客院被推开,内里静得落针可闻。
卫柏一踏进来,就觉得不好,今日赵府设宴,这种情况客院不可能会不安排下人,毕竟客人如果是不慎湿了衣裳或是什么,总是要用到客院的。
但这里安静得有点不同寻常,让卫柏觉得头皮发麻,他仿佛被钉在原地,不敢再往前踏近一步。
只有裴初愠在往前走,他脸上淡然之色褪尽,眼底是令人望而生畏的寒意,在推开卧室的门前,他陡然停住脚步。
内里传来轻微的声响,是难耐下的轻呻和痛苦。
简短的两声,又被人刻意咽下,饶是如此,也足够叫人想入非非。
裴初愠闭了闭眼,他有一刻不敢想里面的情景。
里面没有传来哭声,但他却仿佛听得清,她在哭,哭得很凶,叫他也无端得好像心脏在一刹间被攥紧。
许久,或许又只是一刹。
他转头,看向停在院外没敢进来的卫柏,眼底情绪仿佛平静,声音却一寸寸冰寒,让人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脊骨爬上蔓延:
“找到杨鞍——”
“废了他。”
卫柏愕然,抬头对上主子的视线,和他简简单单的命令一样,平静得令人森寒,卫柏呼吸不由得一紧,陡然噤声。
他深埋下头:
“属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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