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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0-10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谨遵长公主之令》90-100

    第90章

    城门口,陆祜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平静,他先前是认为霍余肯定带不走他,但如今城门大开,一旦出了这淮南城,那任何结果,都不会再是他说了算。

    在淮南多年的说一不二,让陆祜野望疯涨,他在心里将钟立忞和孟岩秋碎尸万断八百次,明面上只能强撑着底气,阴沉怒斥:

    “愣着做什么?还不拦住他们?!”

    这话是对其他五族当权者说,几族牵扯不断,如果陆祜被抓,其余几族也逃脱不了干系!

    所以,陆祜才有底气,这些人不可能冷眼旁观。

    霍余高坐于马,他朝城门外看一眼,甚至都能看见岭安的大军将要压境,而这些人还在不知所谓地争讨这些。

    富贵迷人眼,也就让人失去了神智。

    其余几族在陆祜的沉声下,显然也知道陆祜这是在威胁,顿时神情不定,人人想法似皆有不同,只有钟立忞和孟岩秋站在一起,和他们可以说是泾渭分明。

    就在他们摇摆不定时,霍余的马鞭哗然在空中响起,他挑眉问:

    “你们要拦?”

    和陆氏最好交好的李家终于站出来,垂头拱手:“并非要拦钦差大人,而是侯爷身体抱恙,罪名未定,他仍旧是先帝亲封的侯爷,是不是该让侯爷休养几日,再北上长安?”

    这种形势不明的情况下,李传也不想站出来,可他不得不这么选择。

    和其余几家不同,他们李家和陆家牵扯甚广,早就绑在了同一条船上,陆祜若倒,李家也无法保全自身。

    孟岩秋不动声色地觑了眼霍余,这位殿前太尉神情太淡,哪怕刚刚钟立忞没有站出来前,他脸上都没有丝毫畏骇,他是打心底觉得淮南不足为惧,所以,他的言行都显得漫不经心。

    在李传话落后,霍余的情绪甚至都没有波动,他不紧不慢地问向其余人:

    “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几人对视一眼,只有元氏显得犹豫不决,但在陆祜的眼神下,只能上前拱手:“李大人言之有理。”

    倏然,就听霍余轻嗤了一声:

    “各位大人应该感激圣上的这道旨意,只让我押送陆氏回长安审问,不然——”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在场众人脸色顿变,他神情明晃晃地写着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霍余真不知他们在想什么,明知皇上要处置陆家,这个时候不避着点,还上赶着惹眼,这是嫌死得太慢?

    霍余稍颔首,示意这些人朝外看,在这时,他们才发现,不知何时,淮南城的百米之外居然已经被包围了起来,他们意识到什么,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在这时,才听见霍余的冷声轻怠:

    “我知道你们在等什么。”

    霍余不可能给陆祜任何机会,他挥了挥手,立刻有人将陆氏带出城门,刹那间,陆氏一族终于平静不了,哭喊挣扎声不断。

    这时,霍余才不紧不慢地回身看去,在众人胆战心惊中,漫不经心道:

    “我也想知道,这淮南的三十万大军,究竟是我大津朝保家卫国的军队,还是你们淮南用于满足野望的私物!”

    冷冷淡淡的一句话,不带任何情绪,但在一片沉寂中,格外掷地有声,似也传进了不断赶来的淮南军耳中。

    逼得淮南军队不得不停下。

    四周尚有百姓,离得很远,有的从窗户中探出头,大街上一片静谧无声,骇然地听着这场惊变。

    李氏一群人瞬间被逼得没有退路。

    谁都不知这位年轻的殿前太尉究竟想做什么,那城外乌压压的大军压得他们心中沉甸甸的,几乎喘不过气来,唯有孟岩秋和钟立忞还能保持冷静。

    元氏在心中骂了一声,孟岩秋这个老狐狸肯定早就知道了淮南城外的事,若无他帮忙做掩饰,淮南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

    如今大军困城,将他们如瓮中捉鳖!

    钟立忞倒好,生了个好儿子,竟能在这一场变故中被孟岩秋这个老狐狸拉一把!

    别是什么是钟立忞发现不对劲,元氏太了解孟岩秋了,就他心思最深,孟家看似式微,但族人一直低调行事,几乎在任何事中都讨得一份好处。

    所以,在看见孟岩秋站队时,元氏就开始了犹豫不决。

    赶来的淮南军面面相觑停下,霍余眼中的冷色才淡了些许,他只冷声撂下:

    “记住你们的身份!”

    他们在淮南,是要挡住北幽可能的来犯,而不是将矛头指向生养他们的大津!

    有人无声地低下头,亦有人转头朝百姓居处看去一眼,那些百姓不敢冒头,只能从窗户缝隙中看见一双双惊恐的眼神。

    这一记记眼神,砸得无数淮南军低下头颅。

    无需多言,任何人看见这一幕,都知道他们不想要战争。

    一旦战争燃起,谁都无法确保日后这惊恐的眼神是否就会出现在他们亲人的眼中。

    就如霍余所说,淮南军只是身在淮南,可归根结底,他们仍旧是大津朝的军队,在听见第一声兵刃落地的声音时,淮南军的指挥就知道不好!

    李传闭了闭眼,他深知,大势已去。

    霍余才继续道:“在陆氏上长安接受审问时,淮南会有人前来接手。”

    钱元罕来淮南,可不是来散心游玩的。

    无人敢反驳。

    霍余转身,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浩浩荡荡地离开,原本以为的腥风血雨全然没有发生。

    霍余垂眸,他知道,造成这个结果的,并非是那些淮南军的良知,而是围在淮南城外的六十万大军。

    他和肃北将军在营帐中见面,袁忠仰头哈哈一笑:

    “太尉大人刚才可真威风!”

    离得这么远,他就看见淮南那群人明明人多势众,在霍余面前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群人,往日仗着家族根基,对他一副“朽木不可雕”“不可共语”的态度,尽是埋汰人,把袁忠憋屈得不行,今日见这一幕,哪怕没有仗打,袁忠也觉得痛快!

    霍余无奈摇头:“狐假虎威罢了。”

    袁忠不认同,不是所有人在刚才的那个场景都能表现得安然自若。

    袁忠的任务完成了,他问:

    “太尉接下来要我做什么?”

    肃北将军和殿前太尉皆为一品,二人同品级,说话也不需要毕恭毕敬,袁忠因刚才一事,对霍余态度好上不少。

    霍余和他说:“陆祜一行人,必须尽早带回长安,但是还要辛苦将军一段时间。”

    袁忠知道他话中何意,不过有点意外:

    “太尉不回长安?”

    霍余摇头。

    自有旁人押送陆祜回长安,他来淮南的目的还没有达到,怎么可能离开?

    袁忠不解,但也没有多问,不过他想起来:

    “听闻公主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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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淮南,渠霖关那处坏境气候皆差,如果太尉要在淮南待一段时间,不如将长公主请到淮南城。”

    霍余早就差人送信去渠霖关了。

    在他说罢,袁忠忽然给了霍余一个你懂我懂的眼神,压低声音:

    “看来太尉和公主好事将近?”

    霍余眼中终于带了点笑意,在得公主首肯后,他现在可以理直气壮地在旁人询问这事时点头了。

    不似在洛劢城时,他只是心虚地默认。

    袁忠哈哈一笑,他倒是实话实说:“当初回长安,我倒是有心替犬子请旨,可圣上说公主已经有了心仪的人,公主大气高贵,不似寻常女子扭捏,还是太尉有福气啊。”

    他说得坦荡,霍余也生不出恶意,而且,他很喜欢听别人夸公主,尤其把公主和他联系在一起。

    所以,他点了点头:

    “的确是我的福气。”

    这种私人的事,袁忠没有多说,知道他还得在淮南待一段时间,就回了自己的营帐。

    陈媛是在翌日到营帐的。

    霍余得到消息,立刻迎出去,陈媛所过之处,皆是俯身行礼,她还带来了二十万边城军和一万禁军。

    公主仪仗华贵,所以,这次她特意换了辆简朴的马车。

    她的尊贵无需用外物时刻彰显。

    陈媛刚出马车,就看见了霍余,他正伸手来扶她,陈媛自然地将手交给了他。

    袁忠见状,偷偷地朝霍余挤眉弄眼,被陈媛发现,不紧不慢地轻挑了下眉梢,袁忠见过公主后,就很快离开,将空间留给了霍余。

    公主居住的地方,任何时候都是舒适的,哪怕区区营帐。

    陈媛端详了霍余好一阵,将霍余看得浑身不自在,低头找自己的不对劲,才不解的问:

    “公主,可是我哪里不对?”

    陈媛眸眼带笑,不紧不慢道:“我只是看看我们的太尉大人可是有三头六臂,居然这么轻易就处理好淮南一事了。”

    梦中可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霍余轻咳了声:

    “是公主时机抓得好,没有给淮南增强实力的机会,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说的是肺腑之言,可陈媛却不是在说这个,她轻哼了声:

    “听闻城门前,孟氏和钟氏大开城门,才不至于让太尉大人深陷淮南,你何时和他们有联系的?”

    竟也不告诉她,险些让她以为,如今的淮南还和梦中一般,只短短两日,就生了很多的担忧。

    霍余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半晌,他才说:“公主可记得萧果?”

    陈媛当然记得,那个说话常怼得霍余无话可说的属下。

    陈媛颔首,示意他继续说,霍余只垂眸淡淡道:

    “我曾派他在淮南待了数年。”

    自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做,也是在那期间,说服了孟氏投诚。

    这件事,圣上知晓。

    而那时,公主还处于见他厌烦的地步,所以,才没有和公主说。

    作者有话说:

    霍余:咳咳,好事将近

    【滑跪】

    第91章

    陈媛怔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时候。

    等他有了那段记忆后,就开始了布局,所以,这一次,从一开始就是不同的。

    陈媛忽然抬手捂脸,她轻笑出声。

    霍余不明所以地看向她,不知她为何要笑,陈媛也说不出现在心中是何情绪,仿若心里一直藏着的压力刹那间消失,很久未有的轻松。

    陈媛不再问其中细节,而是挑眉,似有些好奇:

    “适才袁忠和你挤眉弄眼的,是作甚?”

    霍余正在喝茶,忽然就被呛了一声,他掩唇不断咳嗽,叫陈媛饶有兴趣地轻眯眼眸。

    霍余耳根子有点红,心虚地不敢对上公主的视线。

    他要怎么和公主说?他私底下和旁人说他们好事将近?

    所以,霍余只能心虚气短地眼神飘乎着,状似镇定地说:

    “只是探讨了一番关于淮南的事情。”

    这话算不得假,只是探讨闲暇,多说了一些旁的事而已。

    陈媛瞅着他红得近乎要滴血的耳垂,若有似无地“嗯”了声,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霍余忙忙放下茶杯,他站起身,不敢久留:

    “公主车马劳顿,先稍作休息,明日我们就进淮南城。”

    男子匆匆离去,背影似都透着股心虚,陈媛不紧不慢地托腮,半晌,她低眸轻呵了一声。

    盼秋和霍余擦肩而过,进营帐时,还纳闷地回头看了一眼:

    “公主和大人说了什么,大人怎么行色匆匆的?”

    适才,她险些就撞上了大人。

    陈媛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才轻飘飘地替自己辩解:

    “可和我无关,是他心虚不敢见我。”

    这一点,盼秋还是信的。

    大人往日恨不得钉在公主身上,今日这么快就离开,也只有这一个理由可以解释得清楚了。

    盼秋走近,扫了眼案桌,有些纳闷:

    “公主连杯茶都没给大人喝?”

    案桌上摆着一套茶具,只有公主手中的那个杯子被拿出,其余的还好生生地倒扣着。

    盼秋尚在纳闷,忽地就听见一阵呛水声。

    她惊讶地抬眸,就见公主一手捂唇,一手撑着软榻,咳嗽得脸色潮红,眼睑低垂着,手指按在软榻边缘稍稍用力。

    盼秋忙忙帮她拍抚后背,小声责备:

    “公主怎么也不小心点?喝口水还能被呛着?”

    陈媛耳尖稍红,但她刚被呛水,盼秋倒没有发现不对劲,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发现自己竟无意识地端起霍余刚喝过的茶杯时,那一刹那间的窘迫。

    长公主吃喝用度皆有章程,旁人沾口的东西,她根本不会碰。

    等她稍缓下来,盼秋才松了口气,又给她倒了杯水,递给她:“公主快喝口水缓一缓。”

    陈媛垂眸看着那个茶杯,一时半会儿,竟不知该不该接过。

    但盼秋一直在催促,陈媛只能接过,粉唇凑上杯口的那一瞬间,她只觉得一抹烧热从脖颈快速染上脸颊。

    淮南城门大开,翌日,陈媛和霍余一行人就进了淮南城。

    城主府被空出来,作为公主落榻之处,陈媛并未见其余几族的人,二十万大军入城,那些人甚至根本近不得公主的身。

    孟岩秋和钟立忞站在最前面,遥遥地,只见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城主府前,一只手从马车中伸出来,昨日漠然矜傲的钦差大人亲自将人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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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他弯下腰来,替那人拢了拢披风,无处不透着细心。

    那人金贵,身后的婢女都比一般的官家千金气派,刚进了城主府,一万禁军就将城主府围了起来,里里外外围了三层不止,让人只可远观。

    一行人被拦住,回去时,钟立忞皱眉不解:

    “这位金贵的主子不在长安城,怎么跟着大军来了淮南?”

    长安那位拿这个妹妹几乎捧在手心都担心碎了,这长公主万一有个磕碰,谁担得起责任?

    孟岩秋倒是听说这位长公主来淮南是要寻什么东西,但究竟是要找什么,他也不得而知,所以,对钟立忞的话,他只摇头:

    “这些和我们无关。”

    他示意钟立忞朝另一旁的几人看去,压低声:“倒是这长公主的心思多少能代表长安的那位,她不愿见我们,就相当于长安那位彻底厌了淮南,近日少些走动,这淮南城要不平静一段时间了。”

    听出他话中有话,钟立忞眼中惊骇,他脸色沉重地点头,回府后,就吩咐族人近段时间不要走动惹事。

    反而是孟岩秋,回头看了一眼其余几族的人,他们看过来的视线有愤恨有揣摩,但不论是何心思,都是一副愁眉不展。

    孟岩秋慢慢悠悠地回府。

    这淮南城一家独大太久了,也是时候该变天了。

    城主府彻底由禁军接手,陈媛斜眸睨向霍余:“你找的那位帮手,心思可不纯。”

    远远瞧上一眼,就知是个披了层兔子皮的老狐狸,会选择和霍余合作,要么是迫不得已,要么就是认为霍余会比陆祜带给他利益更大。

    霍余亲眼看她将药喝完,将药碗递给一旁的婢女,才淡淡道:

    “世间利己者才是多数。”

    若无利益,凭什么要人家背叛联盟投诚?

    陈媛也知晓这一点,所以只是说一句而已,反正不论这些人如何想,都无所谓,水至清则无鱼。

    这淮南城接下来,就由钱元罕接手,此处军队也会有所调整,所以,那些人再有心思,也折腾不出什么名堂来。

    陈媛扔了块蜜饯带嘴里,若有似无地皱了下眉,又很快松展开。

    霍余道:“公主知道那药在何处吗?”

    梦中陆含清并未说出具体地点,只说了其生长环境:

    “冰山之上,最冷的地方。”

    陈媛垂眸轻颤,才说:“他说,派了三百人进山,才寻到了几株药材。”

    霍余不着痕迹地拧了下眉心,有药可治公主的寒症,按理说,本该是件好事,为何公主一提起这事,就兴致不高?

    甚至,那股自厌让霍余有点心悸。

    似乎是有什么事,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对公主造成了很大的阴影。

    霍余掩下眼中的沉思,他低声保证:

    “哪怕将淮南翻过来,我也会将药材找到。”

    但在找药材前,当务之急是先处理淮南的事,先带走陆祜,却放过其余人,只是让他们以为还有回旋的余地,不至于为了陆氏放手一搏罢了。

    而如今,边城军入驻淮南城,那么该清算的账,现在就该清算了。

    前世长安血成河,总要有人来付出代价。

    陈媛和霍余对视一眼,都明白各自的想法,霍余很快离开。

    在这之后的几日,淮南城都格外安静,甚至无人敢上街摆摊,一队队兵马来回穿梭在淮南城内,一旦出动,必然有响起哭天喊地的惊恐声。

    陈媛慢悠悠地喝茶,她面前摆着一张纸,纸上写了八大望族的姓氏。

    陆字被叉掉,排在首位的就是李氏,斜斜一道笔墨,将李字渲染得几乎看不清,而最后,孟和钟被圈起,随着她的动作,最先被封查的就是李家。

    李传提心吊胆一日,和元氏几族商量许久,也未曾商量个章程出来,夜深后,他几乎刚躺下,就听见一阵慌乱声,砰砰脚步踏响声,让他从梦中惊醒。

    李传推开门,白日中领军的那位钱将军带兵早已闯入了他的院子,灯火通明,家仆妻妾哭喊声不停,对上钱元罕视线的一刹那,李传身子一晃,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完了!

    李家百年根基彻底毁在了他手中!

    前日,他还觉得霍余对陆氏的手段太过粗暴,等今日,他才知晓,原来那时霍余对陆氏已经够温和了。

    等老母都被押出来时,往日雍容端庄的老母衣裳不整地被压跪在地上,李传一口血涌上喉间,他这时还有什么不明白?

    好一招缓兵之计!

    他咬牙切齿地说:“好手段!”

    钱元罕对他的惨状无动于衷,眼中神色冷漠,他很清楚,日后他要留在淮南城,那么清除淮南所有的望族,对他只有好处。

    淮南不需要和圣上唱反调的人,也不需要日后会阻碍他命令的人。

    很快,有人从书房中跑出来,跪地交上几分折子:

    “将军,找到了李府和陆氏同谋叛乱的证据!”

    钱元罕接过,只看了一眼,就吩咐:“送去城主府。”

    他对上李传愤恨惊恐的视线,情绪没有任何波动,甚至笑了声:

    “李大人请吧。”

    李传控制不住地颤抖,死撑着嘴硬:

    “你就不怕其他几族知道你们的动作,群而反之?!”

    钱元罕笑了一声,觉得李传真的是安稳日子过得太久了。

    公主和太尉的计划中,根本没有给其余几族反手的机会,所以,钱元罕也不介意告诉他,轻飘飘的一句:

    “李大人,这个夜还很长。”

    倏然,李传一张脸褪尽了血色。

    这一夜,淮南城不太平,百姓躲在家中,都能听见惨叫痛骂声,马蹄声不断,这一夜,除了城主府,所有人都无法入睡。

    钟府,钟铨还在家主书房未曾离开,隔壁元氏传来的动静,让书房中一片静谧。

    等到半夜,钟家依旧很安静。

    钟铨才敢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有余悸地说:

    “多亏叔父先见之明。”

    否则,今日被清算的名单中,钟家恐怕也会在列。

    钟立忞堪堪摇头,他其实也有点猜到自家为何得以平安,半晌,他吩咐:

    “让人照顾好少夫人。”

    钟铨猜到什么,立刻道:“叔父放心,堂兄和堂嫂琴瑟和鸣,自不会委屈了堂嫂。”

    作者有话说:

    霍余:萧果,你可以和盼秋学习学习

    第92章

    谁都不曾想到,公主刚进淮南城,三日不到就开始对淮南几大望族动手,等众人反应过来时,所有事都已经尘埃落定。

    翌日,陈媛醒得格外晚了些,她坐在铜镜前,困恹恹地耷拉着眸眼,霍余替她拢簪,低声问:

    “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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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要如何?”

    陈媛偏头靠在他手臂上,声音有些含糊:

    “书信送回长安,牵扯深如李氏,处死,牵扯浅者,流放!”

    她说话很轻,如果只听她的语气,根本不会想到她漫不经心吐出的一句话,就决定了百余人的性命。

    霍余没有任何异议。

    他有些担忧地垂眸看了眼公主,淮南甚冷,她每日只能待在房间中,燃着炭盆,浑身披着大氅,整个人都懒恹恹地提不起精神。

    霍余抚了抚她的青丝,轻声:

    “淮南事了,三日后,我会带人上山。”

    陈媛一怔,她抬头和霍余对上视线,问:“你亲自去?”

    霍余点头。

    事关公主,他不亲自前去,根本放心不下。

    陈媛抱着汤婆子,手指仍然冰凉,霍余握住她的手,放在掌心一点点捂热,垂眸掩下眼中的担忧。

    三日一闪而过。

    霍余出发时,陈媛甚至还未醒来。

    近午时,盼秋听见动静,忙忙掀开床幔,将里面睡得含糊不清的女子扶起来,说话时不由得带了些许担忧:“公主近日越发嗜睡了。”

    这句话似是开关,让陈媛下意识地伸手抚向小腹。

    那处一片平坦。

    陈媛倏然回神,亦然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她喉咙发紧:“水。”

    这副模样将盼秋吓得一跳,忙忙给她倒了杯温水,陈媛一饮而尽,才觉得清醒舒服了些许。

    浆糊的脑子终于清醒过来,陈媛才记得,这一世霍余小心谨慎,根本不曾碰过她。

    所以,她的担忧根本不可能发生。

    但饶是如此,陈媛依旧让盼秋去传了太医,盼秋格外惊讶,公主厌苦,太医每次诊脉都会开药,所以,公主一直都很讨厌见太医,更不要说主动让人去传了。

    太医很快就到了,陈媛恹恹地躺在床榻上,林太医诊脉时,眉头一直紧皱着。

    盼秋一众伺候的人提心吊胆:“太医,公主怎么了?”

    林太医松开手,盼秋取下手帕,他才问:

    “公主近日可觉得有何不适?”

    陈媛细眉轻蹙,回想这几日的感受,半晌,她脸色不好地低低叹了一声:

    “房中点了炭盆,但仍然偶尔会觉得身子发冷,一日中醒来的时间越来越短,甚至清醒时仍是困恹。”

    话落,陈媛忽然朝楹窗外看去,这个时节梅花依旧开得盛艳,可陈媛却只透过梅枝似看见了霍余。

    往日她从不会和太医说得这么细致。

    可霍余正带着人,在漫天大雪中替她寻药,她答应过,等回到长安城,只要他请旨成功,她就应他婚嫁,梦中已经负了他一次,而如今陈媛却是舍不得了。

    她想要根治这个残破的身子,全了霍余的念想,然后等那个孩子重来时,亲自看他一眼。

    告诉他,那些娘亲错过的时间中,仍旧愿意牺牲性命爱他。

    林太医眉头紧皱:

    “淮南太冷,让公主的病情越发严重,如今只盼着霍大人能早日将药带回来。”

    药带回来,也并非可以直接用。

    还需研究药性,其中耽误时间又得几许。

    见公主恹恹地没有一丝精神,脸色都比在长安城时要惨白一些,林太医不得不说:“不论霍大人能不能找到药,七日后,公主也必须离开淮南了。”

    公主需常年待在甚暖的地方,在十月旁人尚着秋装时,她就需要披着厚重的大氅,殿内地龙不断,甚至公主府的床榻下都铺着一层暖玉。

    她活得矜贵,同样也生得脆弱,一点风寒,都可能要了她的命。

    盼秋呼吸一滞,她只当公主是乍然到了一个新地方犯懒而已,谁知这淮南竟引得公主病情恶化,她立即回头看向公主。

    陈媛眼睫轻颤了下,才低声说:

    “此事不要同旁人说。”

    盼秋拧眉:“公主!”

    这时,重要的难道不是赶紧离开淮南吗?

    陈媛打断她:“再等等,若七日后霍余还未回来,我……就听你们的离开!”

    盼秋和盼秋对视一眼,只能依着公主言。

    如果那药材真的如公主说,必须要及时入药,公主自然是在淮南能等到霍大人最好。

    只有陈媛一人知晓,她想要在淮南等霍余回来,还有一层私心。

    梦中的最后,他们离得太远了。

    一个在长安,一个在淮南,他赶了很久的路,风尘仆仆出现在城墙下,二人却不能好好说上一句话。

    遗憾永存,所以,她想在霍余满怀惊喜回来时,出现他面前。

    而不是等他回来,只得到一个公主已经撤离的消息。

    陈媛不肯离开淮南的结果就是,一日一碗药,变成了一日三碗药,根本就是将药当饭吃。

    城主府似都弥漫着一股苦涩,让人不禁皱起眉头沉抑。

    这日,七日之限的最后一日。

    霍余仍没有消息传来,盼秋紧张地在室内来回走动,甚至烦躁地跺脚。

    陈媛原先烦躁的心情,愣是被她消磨没了,她恼了盼秋一眼:

    “你快别走了,绕来绕去得让我眼睛疼。”

    盼秋的步子戛然一顿,她回头轻哼了声,嘀咕:“也不知奴婢在替谁急。”

    她眼巴巴地提醒:

    “公主可不要忘了,您答应过的话。”

    陈媛捏了捏耳垂,轻啧了声:“知道了,再念叨耳朵都要生出茧子了。”

    待在淮南的日子是很无聊的,这里没有相熟的人,没有熟悉的地方,她受身子困扰,只能局限于这个房间中。

    陈媛不想让气氛沉寂在等待中,余光瞥见楹窗外红梅,忽然道:

    “盼秋,抬张案桌过来,准备笔墨。”

    盼秋茫然地“啊”了一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才猜到她想要做什么:“公主要作画?”

    陈媛轻哼了声。

    须臾后,所有作画的东西都准备好,摆在陈媛面前。

    身为长公主,琴棋书画,其实她都不弱,尤其棋艺和画技该是其中的最佳,但她往日不爱费事,所以很少碰丹青。

    落笔前,她想要画的是窗外红梅。

    红梅在她记忆中出现的次数格外多,因它在雪中甚美,一度成了陈媛最爱的花,不得什么就偏爱什么,她受不得凉,却偏生喜爱雪中的一切事物。

    但落笔时,陈媛脑海中却闪过一幅画面,让她眼睑瞬间耷拉下来。

    落笔逐渐成画,红梅作底,却格外压抑,是画中唯一的亮色。

    盼秋勾头去看,眼中皆是茫然。

    公主先画了一位男子,盼秋起初以为会是霍余,待发现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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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又猜测了徐蚙一,但等男子轮廓逐渐清晰,盼秋才发掘都不对。

    公主画得很传神,但画中那人的神色太陌生,以至于等公主将细节勾勒出来,盼秋才敢相信那画中的男子竟是陆含清。

    他眉眼仍挂着温和的笑,却在画中显得格外薄凉,让人看着就很不舒服,似是一股胆寒。

    盼秋不解,公主为何会画陆含清?

    等背景越来越全,盼秋竟隐隐觉得眼熟,似是在皇宫中的印雅宫,尤其从楹窗外探头的那一支红梅,和印雅宫的布局几乎一模一样。

    可等整幅画落成时,盼秋反而不敢认了。

    因为在画中,有一个女子跪了下来,她白衣成雪,三千青丝凌乱披散,狼狈不堪地跌跪在了陆含清的脚下,她下颚被陆含清擒住,独留了背影。

    在一旁地上,似有药碗被打翻,染脏了女子的裙摆。

    她脆弱地只能用手撑地,但脊背依旧挺得笔直,而在这一刻,她越有傲骨才越让人不敢直视。

    至少,盼秋不敢去认画中那人,哪怕那个背影让她熟悉到骨子中。

    盼秋呼吸都有些不稳,她慌乱地说:

    “公主在乱画一些什么啊?”

    陆含清已经成了阶下囚,公主画中的场景根本不可能出现!

    她的公主,骄傲如阳,怎么会被人折断傲骨被迫跌跪下?

    笔不知何时落在案桌上,盼秋这才发现,早在最后几笔时,墨画就显得模糊不清,而被她询问的公主则是一言不发,盼秋心惊地抬头,刚好看见公主头点了点,困得含含糊糊。

    作画,竟将自己画得睡着了。

    颇为好笑的一幕,但盼秋却根本笑不出来!

    她不敢吵醒公主,压低声:“去传太医!”

    林太医一直候在后院中,很快就赶了过来,诊脉之后,松了口气,又很快皱起眉:

    “公主只是困了。”

    盼秋分得清睡着和昏迷,只是,她咬牙强压情绪:“公主才刚醒一个时辰!”

    她担忧害怕:

    “公主真的不是中了什么毒?这一日日睡得越来越多!”

    不怪盼秋会有这层担忧,这里可是淮南!而非长安城!谁敢保证这里的安全性?

    林太医忙忙打断她的猜测:

    “不知盼秋姑娘可曾听过蛇会冬眠?”

    盼秋自是听过,但她不解,这和公主有何关系?

    林太医道:“蛇会冬眠,是以此来适应气候环境,尽量少消耗自己能量,公主的情形与此类似,公主的身子太过畏寒,只是以睡眠来保全自身罢了。”

    盼秋大致听懂,但追根究底,还是淮南这里太冷,才导致了公主会如此。

    她立即道:“吩咐下去,明日启程离开淮南!”

    而就在这时,众人终于听见几道脚步声,房门被推开,来人带了一袭凉意,他身上的雪未尽,捧着玉盒闯进来,却在看见床榻上的女子时,呼吸骤轻:

    “……她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霍余:???呵呵,陆含清好牛啊

    我又来晚了,我努力晚上加个更

    第93章

    霍余不敢想,他一回来就撞见公主倒在床上,就在他心生慌乱时,盼秋忙忙说:

    “公主只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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