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供的《谨遵长公主之令》25-30
第25章
国公府,南苑的一个小院子中。
白若卿刚陪霍夫人说话回来,此时正低头缝制着一枚荷包,她向来心灵手巧,饶只是一枚小荷包也精致万分。
姶桐快步走进来,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嘶——”
白若卿疼得倒吸了口冷气,她低头一看,细针不慎扎到手指,指尖上很快冒出一滴血滴。
她盯着那滴血看了很久,半晌,才将指尖含进口中,只这一个动作,就似西子捧心般娇娇柔柔的,惹人怜惜。
姶桐心疼:“姑娘何必呢!”
她和姑娘住进国公府一月有余,可至今就在府中见过表少爷两面,刚来府中时,霍夫人还有打算撮合姑娘和表少爷,但如今,却是连提都不提一句。
而表少爷一心都在长公主身上,根本不曾将目光放在姑娘身上。
江南想要追求姑娘的青年才俊几乎要将府中的门槛踏破,姑娘何必来长安受这份委屈?!
白若卿温柔地将指尖上鲜血擦尽,语气却没有一丝情绪:
“他们怎么能和表哥相比?”
只在江南时,白若卿曾觉得嫁给知府家的公子,是最好的去处,所以,她一直以来和知府公子颇为亲近,但后来先帝南巡,白若卿亲眼所见,让白氏毕恭毕敬对待的知府大人向长安来人谄媚屈膝。
那刹那间,白若卿顿时知晓,她往日眼中尊贵无比的知府不过如此。
若她只想在江南,知府的确是个好选择,可白若卿那日回去后,却一脑子皆是知府大人谦恭的场景,念念不忘,近乎成了执念。
她想要进长安,进这个权势倾轧的地方。
姶桐堪堪哑声,沉默地寻来膏药给姑娘涂抹上,才问:“表少爷显然很少回府,若姑娘一直待在国公府,恐怕根本不能和表少爷遇上。”
可她们对这长安人生地不熟,即使有心筹谋,也无力施计。
白若卿捏紧了针线,倏然,她抬眸清浅地说:
“你去大理寺卿府替我递个信。”
她来长安后,只和一名贵女有所交集,那就是大理寺寺卿之女柳如棠,万寿节上,她不慎撞到柳如棠,差点陷她于不义之地。
事后她稍有愧疚,安慰了柳如棠几句,没想到柳如棠竟上了心,念及她刚到长安,之前还邀请她出去游玩过。
姶桐微有不解。
白若卿眼睑在脸上打下些许阴影,瞧不清她的神色,只听见她软糯道:
“就说明日我请她明安桥游玩。”
明安桥处常有河灯,不论白日夜间都甚美,刚进府没多久,白若卿曾听霍夫人无意中提起一句,霍夫人语气中含着淡淡的骄傲——若论长安美景,这明安桥必是之一,圣上钦赐于你表哥的府邸就在那附近。
姶桐匆匆而去,等她离开后,用过午膳,白若卿才去了霍夫人的余清堂。
往常白若卿只会在早上来陪她说话,霍夫人稍有些意外:
“怎么了?”
白若卿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了垂头,她软乎乎地说:“前些日子柳姑娘曾请我出府游玩过,所以,我想着明日也请柳姑娘出来一趟。”
她绞着手帕,显然有些紧张。
让霍夫人心疼得厉害,当即点头答应:“你来长安就一直待在府中,如今得了一个好友,的确应该常走动,我让管家给你支些银钱,若遇见喜欢的首饰记在国公府账上即可。”
白若卿倏然抬眸,欣喜得眸子灼亮,她伏在霍夫人肩上,脸颊轻蹭:“谢谢姑母。”
霍夫人的一双儿女皆自有成算,很少会像白若卿这般撒娇,当即霍夫人就心软得一塌糊涂。
翌日,白若卿带着姶桐出府时,恰好路过游廊,她往池塘中一瞥,待看见金鱼浮水时,她一顿,遂后依依软软地勾起一抹笑。
若当真如她所猜想,那看来就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陈媛辰时才起身,她不紧不慢地收拾完,还用了个早膳,才带着人浩浩荡荡地出府。
朱雀湖。
陈媛当真觉得十分巧合。
那日陆含清要进长安时,她还特意来朱雀湖这里守着他,结果没有等到陆含清,反而等来霍余,让她好好的心情毁了大半。
没想到兜兜转转,她和陆含清最终还是会在这里见上一面。
陈媛今日穿了身铷蓝色云织锦缎长裙,裙摆甚长近乎拖地,明艳绝美,但这种长裙落在室外,衣摆染脏,顶多只能穿上一次,绝对可堪奢侈浪费几字。
她随意拢着青丝,其中的懒散慵情,顿时胜过旁人精心装扮,陈媛拎着裙摆下了马车,陆含清正在画舫上,遥遥对望间,陆含清下了画舫,亲自过来迎接她。
遥遥看去,两人成行,就似一副浓郁的风景画般。
待上了画舫,陈媛才发现,今日陆含清只宴请了她一人,画舫中摆着案桌和软榻,中间隔着玉屏,摆放着长琴,中间一片空地显然是留作舞蹈所用。
陈媛坐到主位软榻上,轻捧住脸颊,似笑非笑:
“含清才来长安月余,竟也学会了附庸风雅这一套。”
说不出是责怪还是夸赞,不清不楚地一句话,偏生前面加了句亲昵的称呼,顿时让画舫中的气氛似含了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陆含清垂眸轻笑,他倒了杯酒水,亲自递给陈媛,透着分讨饶:“我特意寻人打听了公主往日的喜好,才在这朱雀湖上设宴,可千万不要弄巧成拙。”
陈媛接过酒杯,她尝了一口,是青梅酿的果酒,酸软甜甜的却不刺激。
明明不怀好意,陆含清却又很好地照顾了她,这种无声且细致的温柔,格外叫人心动。
陈媛也难免觉得口中的果酒格外香甜些,半晌,她才抬眸:
“含清这个时候宴请我,总不会只是让我来喝酒吧?”
“我刚进长安时,多亏公主照顾,才能很快适应下来,这次请公主出来,就是为了答谢公主。”
伶人正在弹曲,琴声绕梁不绝,陈媛若有似无地轻挑了挑眉,她忽然凑近了些,一张似芙蓉映面的脸庞倏然在陆含清眼中放大。
忽如其来地视觉冲击,让陆含清呼吸不可控制地停滞了一瞬。
昨日庆安的话许是皆有不对,但有一点,谁都不可否认,陈媛当真生得很好看,朱唇皓齿,灿若芙蕖,哪怕她一无所有,只凭这张脸,恐都会引起世间男子争夺。
而且,她明显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并肆无忌惮地使用。
陆含清眸色不动声色地暗了暗,他若无其事地垂眸,听见眼前女子期待地问他:
“那含清要怎么答谢我?”
不等陆含清说话,她就似透了些许失望:“总不会只有这些酒水吧?”
女子眸子灼亮,在说完这句话后,刹那间稍有些黯淡下去,令人觉得拒绝她的要求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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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罪不可恕一样。
饶是陆含清,也不由得将原先准备的说辞咽了下去。
很明显,陈媛不会和旁的女子一般矜持,她所有的付出皆是为了有所回报,而一旦回报和她设想的不同,她就会毫不掩饰地露出失望。
陆含清顿了顿,摸不透陈媛的心思,只将问题抛了回去:
“公主想要我怎么报答?”
话音甫落,陈媛倏然坐了回去,状若娇气不满地轻哼了声:“含清可真无诚意,说是答谢却连谢礼都未备好。”
说罢,陈媛就恹恹地耷拉下眸眼去看伶人作舞,不欲再搭理陆含清的模样。
陆含清哑声,他不动声色地捻了捻扳指。
当真难缠。
他忽然有些体会到霍余的感受,陈媛身份高不可攀,平常女子欢喜的东西甚至都入不了她的眼,想讨她的欢心,谈何容易?
就在陆含清思索如何回答时,画舫外间传来些许动静,陈媛掀开轻纱去看。
今日的朱雀湖似乎格外热闹,湖上坐落着不少画舫,就陈媛四周都临近两艘,清风拂过,对面的画舫轻纱被吹扬起,待看清对面坐的人,一缕银丝垂落在肩上,陈媛稍有些失神。
沈柏尘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倏然转过头,两人视线在空中对上,沈柏尘一顿,有些惊讶。
陈媛若有似无地轻挑了下眉梢,下一刻,耳边传来陆含清的声音,她不紧不慢地放下轻纱垂幔。
陆含清觑了眼垂幔,眼神稍闪,他有些好奇:
“公主可是遇见认识的人了?”
陈媛纠结了下,然后摇头:“当不得认识。”
她和沈柏尘不过一面之缘,自然算不上认识二字。
对面的画舫,沈柏尘坐于下位,面前是户部尚书的嫡女刘芊妤,今日一行,乃是刘芊妤设宴,明面上的目的就是购买茶叶,但实际上的原因,只看刘芊妤停顿在他脸上的视线,沈柏尘就不愿深究。
沈柏尘低垂下眼眸,尚书嫡女还在不停说话,可沈柏尘却并未听得进去,脑海中印上那一双眸子,似平淡如水,又似暗藏旖旎,沈柏尘忽然抿紧稍涩的唇瓣,觉得有些闷热,他伸手搭在密不透风的披风绳带上。
刘芊妤惊讶:“沈公子?”
沈柏尘一顿,堪堪回神,长公主平日行事作风多有不堪,如今身在画舫这种寻欢作乐的场所,也不知是在作甚,适才浑身的闷热渐渐凉下来,沈柏尘眸中清明,他抬眸似不适地轻咳了声:
“抱歉,适才有些闷热。”
沈柏尘一直冷清疏离,忽然有了情绪波动,刘芊妤只觉脸颊微红,她摇了摇头:“无妨。”
但接下来,沈柏尘难免有些心不在焉,刘芊妤有所察觉,只当他是身子不适,昳丽惊艳的五官染上惨白,人皆有爱美之心,刘芊妤不由得生了丝怜惜。
陈媛可不知有人因她失态,就算知晓,也不会当回事。
又非活在话本中,初见就能牵扯人心肠,大多是因心中有所算计,而不会是一见倾心。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刹那间砸在湖面上,远远望去,烟雨朦胧中,绿湖上坐落几艘画舫,似一幅青烟墨画。
可惜,在画舫中人却欣赏不到这番美景,雨滴噼里啪啦地砸在画舫上,扰了柔和曼妙的琴声,轻纱垂幔尽数被打湿,让其中的人顿时失去了闲情雅致。
一落雨,天就不得凉了些许。
陈媛拢了拢衣襟,陆含清顺着她的视线落在湖面上,不由得苦笑:“天公不作美,看来今日注定要让公主败兴而归了。”
这种鬼天气,陈媛才不会继续留在画舫上,落雨时,她很少会在外面。
那日和陆含清去净明寺,也是刚落雨,陈媛犹豫一下都没有,就直接选择打道回府,今日同样如此,陈媛近乎是敷衍地安慰了一句:
“含清也不可能未雨绸缪。”
陆含清还想说什么,陈媛就打断了他,吩咐盼秋:“让船夫靠岸。”
今日宴会,陆含清准备了三日,不论地点还是案桌上的糕点酒水,都是陆含清特意打听了陈媛的喜好才安排的,甚至今日的伶人,也是陆含清特意派人去请的。
结果一场雨,就让这次宴会草草结束。
陆含清甚至没有任何挽留的借口,待陈媛起身出了画舫,陆含清耷拉下眸眼,眼睑遮住了眸中的神色,只是他眉眼间一直含着的轻笑终于寡淡了些许。
不消须臾,画舫终于靠岸,陆含清低眸站在一旁,似是情绪有些不佳。
陈媛觑了他一眼,知晓要继续和他虚与委蛇,她顿了顿,轻声说:
“改日我在诉风楼——”
话音未尽,陈媛余光忽然觑见一道身影,她顿时怔住,原本要说的话皆堵在喉间。
岸上,霍余撑着一把油纸伞,静静地站在那里。
谁也不知他站了多久,但他肩膀上被雨水打湿了一片,原本的山青色格外暗沉。
陆含清见她怔住,不由得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待看清霍余时,陆含清忽然眯了眯眸子。
他收回视线,抬眸不解地看向陈媛,询问:
“公主?”
陈媛堪堪回神,但视线依旧落在霍余湿透的肩膀上,有些烦躁地说:“没什么,雨势渐大,含清早些回府。”
陆含清眼神微闪,他当然看得出,霍余一出现,陈媛的心思就已经全然不在他身上。
所以,等陈媛拎着裙摆走下画舫时,他停在了原处,没有讨嫌地跟上去。
陈媛根本没有打伞,也没有管身后盼秋她们的惊呼,怒不可遏走到霍余跟前,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生气,可当她走到霍余跟前时,她几乎控制不住音量:
“你的腿不想要了嘛?!”
太医说了他近几日最好静养!
他昨日才跪了一夜,早上甚至连路都走不了,现在又不知在雨中站了多久。
他真当他的身子是铁打的不成?!
霍余怔住,他眸中茫然地看向陈媛。
他以为陈媛过来,是烦恼他又恬不知耻地跟着她。
却没想到,陈媛气的居然是他不顾惜自己的腿。
等霍余回过神来,他不由得有些无措,只下意识地将油纸伞朝陈媛倾斜,动了动嘴唇,可他心绪太乱,愣是一句替自己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半晌,他近乎是手忙脚乱地替陈媛打好伞,才不知所措地对上陈媛视线,堪堪哑声:
“公主……”
陈媛自幼出生尊贵,和几位皇兄不同,先帝膝下几乎没有公主,陈媛五岁时,她唯一的皇姐远离大津前往南诏和亲,那一年,皇姐尚未及笄,才不过十三岁。
陈媛七岁那年,先帝派兵南诏,皇姐在南诏皇城自刎而亡,自此,大津朝只有一位公主。
她如何受宠?九岁那年,道一句月亮甚远,先帝就为她打造了一座摘星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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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儋登基,将两座王府相并,赐给她作为公主府,领地是大津朝除了皇城外最富裕的梧州城!
为展现兄友弟恭,哪怕当时最得势的皇子对她都不会大声说一句话。
所以,陈媛见惯了对她百般讨好的人。
任何人都不会轻视权贵,其余女子做了再多,可能都抵不上她莞尔一笑,所以,哪怕明知霍余喜欢她,其实陈媛并没有很多感触。
直到现在,在看见霍余不知所措地将伞向她倾斜时,陈媛才恍然意识到,霍余许是和那些人是不一样的。
但究竟是哪里不一样,陈媛也说不明白。
她听见霍余和她解释:“我不是要跟着公主,公主向来不爱带伞,我怕公主会淋湿,才会跟过来。”
霍余已经足够克制。
他明知今日是陆含清宴请陈媛,却按捺住不让自己跟过来。
直到梓铭和他说,外间落雨了,霍余才豁然起身。
哪怕后来,霍余当真生了一分可以打扰陈媛和陆含清的欣喜和庆幸,但至少那时,霍余当真只是为了给陈媛送伞。
陈媛根本不理他,让盼秋将马车驾过来,待上了马车,她才掀起提花帘,冷下脸:
“等我请你?”
盼秋和盼春面面相觑,埋下头根本不敢说话。
同样的,霍余也不敢。
陈媛早就忘了还停留在画舫上的陆含清,人上了马车,陈媛瞥了眼霍余湿漉漉的衣裳,厌烦地吩咐:
“去太尉府。”
马车中气氛凝滞压抑,陈媛脸上情绪淡淡,无喜也无怒,但霍余心中一直咯噔。
他太了解陈媛了,不论陈媛如何不高兴,只要她还愿意展现情绪,就代表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现在的情形才是最糟的。
但……霍余低垂下眼睑,只要一想到陈媛会如此不高兴,只是因为担心他,霍余心中又不可控制地升起一抹欢愉。
紧张和欣喜两种情绪不断交织,霍余不由得想,和前世相比,今生的陈媛似乎心软很多。
许是因为此时的陈媛还尚年幼,远远不如前世二者相识时的游刃有余。
毕竟,待年后二月,陈媛才会及笄。
与此同时的明安桥上,白若卿刚和柳如棠放了一盏河灯,雨点子就落了下来,谁也没有料到这种情景,即使有婢女护着,不消须臾,两人也淋湿了身子。
雨势又急又凶,这个时候赶回府邸,显然来不及。
白若卿抱着身子瑟瑟发抖,这时,姶桐才忙忙道:
“姑娘,奴婢记得霍夫人说过,表少爷的府邸就在这附近,不然我们去表少爷的府上躲会儿雨吧?”
白若卿轻咬唇瓣,双手不断绞着手帕,显然十分纠结:
“可、会不会打扰到表哥?”
话音甫落,柳如棠就打了个喷嚏,白若卿担忧地看向她,顿时不再犹豫:“罢了,柳姐姐不能再淋雨了,先到表哥府上吧。”
白若卿出府时,见金鱼上浮,就猜到今日许是会有雨,终于等到这个时机,白若卿自然不可能错过。
故作犹豫,只是不想落下口舌。
但白若卿等了很久,才终于等到今日,难免会露出几分急切,她顾着说话,却没有注意到在她说“柳姐姐不能再淋雨”时,柳如棠不着痕迹瞥了她一眼。
一行人很快到了太尉府,说明身份后,立刻有人进去报信,梓铭跟着出来。
梓铭是见过白若卿,顿时认出了她,他有些惊讶:
“表小姐?这怎么弄得一身狼狈?”
白若卿浑身湿淋淋的,她稍有些窘迫,不好意思地低垂眼眸:“雨势太大,表哥可在府上?不知能否让我和柳姐姐进去躲会儿雨?”
她可是国公府的表小姐,只是来府中躲下雨,梓铭怎么敢拒绝?
他忙忙将二人迎进府中,吩咐人备下热水和炭盆。
马车行了半个时辰,才到了太尉府,将要下马车,霍余试探着开口:
“公主不用担心,我的腿无碍。”
闻言,陈媛只扯了扯唇角,倏然,一脚踢在霍余膝盖处。
猝不及防,霍余脸上刹那间就褪尽了血色,疼得闷哼了声。
陈媛仿若没听见,她觑了霍余一眼,不咸不淡地轻呵:
“我还以为太尉大人刀枪不入,不会觉得疼呢。”
陈媛就是要让霍余疼,下脚时自然不会注意分寸,今日腿上的淤青才被揉开,正是疼的时候,被踢了一脚,其中滋味可想而知。
霍余堪堪哑声,半晌,他朝陈媛挪近了些许,一伸手,就能碰到陈媛的距离。
陈媛厌烦地拧眉:“离我远点。”
霍余当作没听见,他轻轻拉住了陈媛的手,两人皆是一顿,陈媛极浅地皱了下细眉,她挣扎了下,没挣脱开。
陈媛气笑了,谁给霍余的胆子?
她刚欲开口叱责,霍余就说话了,低软着声线:
“我给公主赔罪,公主消消气,可好?”
陈媛身子一僵,下一刻,她倏然抬起头,眼眸中皆是错愕。
两人本就靠得十分近,霍余那话近乎是贴在她耳边说的,刻意低软了声音,就、就仿佛在撒娇一样!
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陈媛心中呸了句无耻!
什么浑不吝的手段都敢用!
霍余没想到她会忽然看过来,顿时稍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耳根红得近乎要滴血。
其实前世,陈媛很少为难他,只有在情浓时,她才格外爱看他失态的模样。
若那时,他软声和她说话,她勾在他腰间的腿就会收紧些,所以,哪怕陈媛没有说过,霍余也知晓她爱听他撒娇。
可不论前世今生,霍余都很少这样说话,因为他觉得颇有些难为情。
陈媛若无其事地抚摸了下耳垂,她心中纳闷,她以前怎么不察觉自己耳根子这么软?
原本陈媛只打算等到了太尉府,将霍余扔下就好,可等她和霍余一起下了马车,她才有些头疼地抚额。
霍余就一句“公主和我一起进府躲会雨吧”,她怎么就会点头答应了?
太尉府前,陈媛眯起眸子,狐疑地盯着霍余。
听闻苗疆擅长蛊术,只一粒小虫子,就可以让人性情大变,其中若为情蛊,可令身中子蛊的人眼中只有对方一人。
莫不是霍余给她下了蛊,若不然她岂会对霍余一而再地心软?
霍余眼神中透着些许困惑。
他不过一转身,为何公主看他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劲?
霍余滞了滞,不解地试探:“公主为何这样看我?”
陈媛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问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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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前可有去过苗疆?”
霍余摇头:“苗疆距离长安甚远,来回需要一月有余,我公务在身,无圣旨基本不得离开长安。”
霍余没有多想,只当陈媛忽然想去苗疆了,他极浅地皱了皱眉,又很快地舒展:
“若公主想去苗疆,待淮南事平,我向皇上请旨卸职,再陪公主前往苗疆。”
前世掌权二十年,今生霍余对权势并不热衷,他所作所为,皆不过是想护陈媛周全。
待淮南事平,只要陈媛愿意,他愿意卸职,陪她游历这大好河山。
或者说,这才是他今生所求。
陈媛不知他所想,却被他口中轻飘飘的卸职二字惊住,她下意识停住脚步,拧眉看向霍余,只需一眼,陈媛就知晓,霍余说的是真心话。
陈媛难得有些茫然。
世人竟真有不爱权势的?
而且,怎么都在她身边?她皇兄如此,霍余依旧如此。
陈媛不知该作何想,她忽然想起,当初她对皇兄抱怨时,皇兄含有深意的那一句“霍卿总不会害你”。
现在想来,恐怕皇兄早就看透了霍余,怪不得连淮南一事都尽数告知了他。
陈媛回神,不由得些许心虚:
“谁要去苗疆了?”
说完,陈媛就快步走开,生怕霍余会看出她原本的心思。
陈媛刚来过太尉府,尚记得府中的地形,越过眼前的这个月洞门,再穿过一条长廊,就到了前院。
但陈媛刚踏上游廊,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女子的娇软声,陈媛一怔,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毕竟,上次来太尉府时,这府中连个婢女都不见,又哪来的女子说话声?
话虽如此,但陈媛轻挑了下眉梢,不紧不慢地觑向霍余:
“近日府中藏娇了?”
霍余稍冷沉下脸,他不喜欢陈媛这样说,不论是她说话时的语气,还是单纯的就这句话。
前者让霍余觉得他无关紧要,不论他做什么,陈媛都不会在乎。
后者更让霍余觉得委屈,怕陈媛误会,他连婢女都遣回老宅了,岂会在府中藏娇?
霍余硬邦邦地说:
“没有。”
陈媛恼瞪了他一眼:“你和谁学的狗脾气?”
没有就没有,闹什么情绪?!
霍余板平了唇角,闷闷不乐地低垂下眼睑。
然而下一刻,霍余就完全没了此时的硬气,刚穿过长廊,还未进前院,院子中就清楚地传来女子娇软声,这一次,霍余也听得清清楚楚。
陈媛眉眼的情绪稍有些冷淡,除此之外,还余了些许震惊。
她不觉得自己会看错人,而且,霍余这种闷性子,居然也会学旁人藏娇?
霍余比她还要茫然和震惊。
刹那间,霍余来不及多想,就下意识地看向陈媛,伸手拽住她的衣袖,似乎怕她会拂袖离开一样,忙忙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去找你时,府中还什么都没有!”
仿佛生怕说晚了,陈媛就会生气一样,霍余这两句话说得又快又急,往日平静的神色终于被打破。
陈媛心中那抹说不清的情绪早就烟消云散了,甚至生出些许别扭。
她不着痕迹地挺直了脊背,她觑了眼盼秋和盼春,盼春老实,不会看她笑话,但盼秋被她宠得太过,偶尔也会揶揄她两句。
这场景被盼秋看在眼中,少不得日后拿出来揶揄她!
陈媛一想到此,顿时不自在地扯出衣袖,恼怒地轻瞪了霍余一眼。
说话就说话,动不动拉扯她作甚?!
落进旁人眼中,成何体统!
陈媛以前认为,她的作风可以称得上离经叛道,但碰上霍余后,陈媛真心觉得,她往日还是过于循规蹈矩了些。
似乎听见动静,梓铭跑出来,在看见陈媛时,愣了下,才忙忙行礼:
“给公主殿下请安。”
霍余脸色冷沉:“院中是何人?”
陈媛看似不在意,但在霍余话问出后,她也若有似无地看向梓铭。
梓铭不明所以,伸手挠了挠头:
“是表小姐,她和大理寺寺卿府上的姑娘一同在明安桥游玩,结果遭遇大雨,所以到府上来躲雨。”
表小姐?
陈媛稍微眯了眯眸子。
她还记得国公府上的表小姐,毕竟,因为这位表小姐,陈媛头一次看见霍余露出委屈的神情。
果然,在听见表小姐这三个字时,霍余就冷硬地板平了唇角。
陈媛若有所思,那日万寿节的疑问就浮现在心底。
白若卿究竟做了什么?
霍余为何这么不喜欢她?
陈媛细想了一下霍余的态度,才觉得不对。
准确来说,应该是霍余不喜欢白若卿出现在她的面前。
陈媛和霍余一同进去,里面的人可能听见动静,一阵脚步声传来,女子迎了出来,她今日穿了身糯白的苏绣长裙,将她衬得娇软可人。
但她显然没有想到,和霍余一起回来的还有旁人,一声“表哥”堪堪喊出声,脸上表情明显怔了一下,遂顿,她才回神,忙忙屈膝行礼。
霍余冷着脸:“府中没有给你派马车?”
白若卿扯住手帕,有些局促不安:
“我怕会玩得太久,所以让马车先回府了,我是不是打扰到表哥了?”
末了,白若卿几不可察地朝陈媛看了一眼。
除了对陈媛,霍余明显不是怜香惜玉的主儿。
他毫不掩饰想要和白若卿疏离的意思,他垂着眼睑,根本不顾及白若卿女子家的自尊心:
“若无必要,我府中不欢迎任何人。”
刹那间,白若卿脸上就褪尽了血色,她倏然红了眼眸,低垂下头,让人看不清她情绪,她艰难地说:
“我知道了。”
无言的难堪,甚至让她说不出再多的话。
太尉府不欢迎任何人,那为何陈媛可以一而再地进来?
长公主夜探太尉府一事,在长安城根本不是秘密!
哪怕白若卿心中一直告诫自己,陈媛身份尊贵,一根手指头都能压死她,可霍余这句话,依旧让白若卿不受控制地看了陈媛一眼。
白若卿想不通,若抛开身份,她究竟哪一点不如陈媛?
陈媛是何许人?
她在宫中待了十几年,什么样的女子她没见过,和后宫妃嫔相比,白若卿这点掩饰情绪的手段根本算不得高明。
即使白若卿很快收回了视线,陈媛依旧察觉出她眸中的忌惮和抵触。
陈媛觑了眼白若卿身侧攥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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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帕,若有似无地掀了掀唇角,看来这位表小姐很不想看见她?
她和这位表小姐根本没有交集,能让这位表小姐产生这种情绪的,也就只可能因为霍余了。
陈媛懒洋洋地垂下眼眸,觉得些许无聊。
作者有话说:
霍余:我府中不欢迎任何人,除了长公主
入v啦,这一章差不多九千字,三章合一哒,谢谢姐妹们继续支持,爱你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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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惊变,原工部侍郎府,只剩下孤儿寡母三人
娘亲卧病,小弟年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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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仅族中旁支虎视眈眈
连以往感情甚笃的未婚夫,也将她拒之门外
一时之间,侍郎府四面楚歌
江玉琼这朵娇贵花也人人可欺
就在举步艰难时,闺中好友给她送了请帖,请她府上一聚
然而在赴约之后,江玉琼只见到了她往日避恐不及的少年首辅
慢条斯理地站在台阶之上
似乎等了她许久
小剧场:
烛光昏暖的房间,女子被迫躺在榻上,咬紧唇瓣,眸光潋滟
门外传来好友寻声
她紧张得后背绷直,慌乱无措
男子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她香肩,俯身而上,声音低沉缓慢:
“你若听话,与那人解了婚约,侍郎一府,我皆护之。”
末了之时,他背着旁人,与她耳鬓厮磨,餍足而又不疾不徐:
“下次来早些。”
第26章
气氛些许尴尬。
陈媛设身处地一想,都替白若卿觉得难堪。
柳如棠姗姗来迟,对眼前场景,她稍有错愕,几不可察地看了白若卿一眼,才屈膝行礼:
“今日一事多有麻烦,不知太尉大人可否派一辆马车送臣女回府?”
柳如棠能在世家贵女稳占一席,自然不会是傻子,先前她就从白若卿话中察觉不对劲,如今瞧这场面,她哪里还不知晓自己被当了筏子?
她心中好笑,白若卿既是一心奔着霍余而来,居然没有调查清楚霍余往日为人。
霍余身份显贵,对其青睐有加的世家贵女岂止白若卿一人?
若霍余当真那么好靠近,还等着白若卿大老远从江南赶过来摘桃子?
曾有一女子贪慕虚荣,在霍余回府途中忽然窜出来,不知是用美人计还是苦肉计,被人追赶着往霍余身边贴近,衣衫凌乱,湿眸噙泪我见犹怜。
霍余三斥,女子不退,女子还欲再接近,下一刻就被霍余斩于马下。
女子单薄纤细的身子倒下,鲜血染红了长街,而霍余不过平静地给出理由——袭击朝廷命官,疑似旁国奸细。
遂后,禁军当真在女子身上搜到证据。
至于真假,根本无人在乎。
当时,柳如棠就在现场,鲜血从女子脖颈溅出时,落了几滴在她裙摆上,那女子瞪大的双眼,似乎死不瞑目,显然致死都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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