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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赤色长剑朝前一扫, 一轮至阳至烈的剑气朝着宁楟枫斩去。
宁楟枫纵身起跃,双腿在空中开一字马,避开剑气的同时在至高点送出手中宝剑。
宝剑脱手, 他迅速掐诀, 青色的长剑在空中一分为五, 定在了恒子?箫身周。
五把青光莹莹的长剑画地为牢,镇压住了中央的恒子?箫。
恒子?箫抡剑一周,气沉丹田而喝,剑上法光高亮, 爆开一圈雷火交加的剑气。
四柄分剑破碎成光粉, 地上只剩孤零零一把主?体。
宁楟枫为恒子?箫强劲霸道的剑气所?震惊,随即抬手,收回宝剑,握于掌心。
他已两次对?恒子?箫用阵,到了这个?时候, 恒子?箫也无意藏拙。
他剑指抹过长剑,顿时有雷电之声响起。
原本朴素的长剑此时充斥着青紫法光, 这色泽流光溢彩, 惊心动魄。
忽而间, 他厉喝一声, 双手托举向上, 以浑厚的功力将剑送至空中。
剑如龙问天,拖雷带电, 在五丈高的空中亮起一道闪电,继而一分为六, 猛地刺于地下,带着浓郁的雷灵气镇在了场上。
霎时间, 宁楟枫所?处的半边擂台遍布雷电。
六根雷剑照相辉映,每一根都向四周发散出无数细小的电流。
这些电流交汇纠缠,形成了密密麻麻的电网,铺在地上,叫人根本没有立足之地。
这一阵法的品级绝不输于宁楟枫所?摆的青鱼八卦阵。
宁楟枫当即御剑而走,阵外的恒子?箫甩出三张血符,符纸贴在阵外,形成一张结界,叫宁楟枫难以脱身。
两人的心态早已变得不同。
一开始还带着两分轻快,只当做是一场久别重逢的交流,可斗到现在,他们只顾着打倒对?方,无一不是尽己所?能?毫无保留。
这一点,即便是外人也能?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这场比赛必定是不死不休。
顶着烈日,台上的两人是越打越激烈,台下的观众倒有些站不住了。
原本的进程是在中午之前完成颁奖,可都整整一个?时辰过去了,擂台上还没有分出胜负。
若是开场时的宁楟枫,破除这道结界并不难。然而打到现在,他已力竭,所?剩法力不多。
恒子?箫亦是如此,他额上淌着汗,后背衣服透湿了一片,气息也有些急促,胸口控制不住的微微起伏。
他所?施剑阵原名九雷阵,但他体内法力已不足以支撑九道雷柱,只能?幻出六道来。
宁楟枫咬牙,地上雷网密布,他要么拼尽所?剩不多的法力冲破结界,要么退下台去。
恒子?箫比他早一个?多月突破金丹,他的功力也就比他深厚一个?多月。
他不能?和?恒子?箫耗下去。
宁楟枫下定决心,御剑至恒子?箫所?设结界最高处。
一个?鹞子?翻身,宁楟枫的在空中倒过身来,荼白的长袍划过半圈利落的弧线,双手持剑向结界一角刺去。
只见半空之中,那清贵公?子?与剑合二为一,如雨燕梭行,化?为一道青色的剑光。
宁楟枫体内最后一成法力全部注于剑上,剑破长风,刺在结界底部,剑下一声微响,下一瞬便有道道细痕蔓延开来。
宁楟枫长喝一声,一鼓作气,霍然间三符破碎,他突破结界,顺着剑势朝恒子?箫刺去。
这一剑气势如虹,恒子?箫脚下速转,避开锋芒后,立刻抬手收剑。
九雷阵中的驻阵长剑飞回他手中,剑上雷电不休。
宁楟枫刺空之后,冲至另侧台柱之上,双脚在柱上一蹬,反冲回恒子?箫上方。
恒子?箫剑已在手,双脚分开,扎稳马步,横剑于上,接下了宁楟枫这一剑。
两剑相对?,风与雷交织一处,荡开一圈浩瀚的剑波!
两人定在剑波之中,一个?下刺,一个?上顶,四目中战意浓浓,谁也不肯示弱。
台上双剑碰撞声不止不休。
纱羊吐出一口长气,“他们只是刚刚金丹而已的修士,早该体力不支了,还要打到什么时候。”
蓝瑚眼神里担忧愈盛。
她看得出来,宁楟枫鬓角湿透,流了大量的汗水,剑也不如一开始平稳。
正如纱羊所?说,两人都已是强弩之末,耗空了法力,如今只纯粹比拼毅力和?剑术。
又是大半时辰过去,台下观众已经?站不住,却又不想?错过结局,许多人便席地而坐。
正当众人被酷暑折磨的疲惫不堪时,忽然有人大喊,“有结果了!”
一下子?,上万人呼啦啦站起来,你?推我挡,踮足伸头,争相地往台上望去。
擂台之上,宁楟枫和?恒子?箫双剑相对?,缠剑一块儿。
外行看不出来,可露台之上的泰斗们已看出了这场比赛的结局。
不论是法术还是体力,越到后面,恒子?箫便和?宁楟枫拉开差距。
和?恒子?箫相比,宁楟枫终归是更养尊处优一些。
到了最后这一式缠剑,宁楟枫虎口一酸,手上力弱了半分,被恒子?箫一剑崩开武器。
他擦着宁楟枫的长剑,在刺耳的兵戈声中,那把长剑先一步刺到了宁楟枫的颈前。
两人喘着粗气,凝视着彼此。
剑尖抵在宁楟枫喉结之前。
半晌,宁楟枫拇指一颤,手中宝剑哐当落了地,再也无力持握,右手垂在身侧,五指不住地微微颤抖,提不起力了。
“青年修士大会——”漫长的比赛过去,终于,那云锣一响,裁判的声音伴着法力传遍半个?化?城。
“胜者,恒子?箫!”
宁楟枫喘息着一笑,“服气。”
恒子?箫的手落了下来,他收剑回鞘,布满汗水的脸上亦回了一个?疲惫的笑来。
“运气。”
和?只能?待在内宅的宁楟枫不同,恒子?箫没有身份的束缚,走南闯北无有约束,爬过山,淌过河,斩妖除魔救死扶伤都经?历过。
他比宁楟枫多了整整十三年的实战经?验,能?赢宁楟枫,是他的运气——不是哪一招哪一式的运气,而是他的人生比宁楟枫更加幸运。
场下爆发出震耳的欢呼,恒子?箫的名字传遍了化?城。
他是百年来第一个?平民冠军,是成百上千的小宗子?弟与散修的新生楷模。
“子?箫!子?箫——!”纱羊趴在窗台上,尖叫着他的名字,她的声音混在上万人声中,一并传入恒子?箫的耳朵。
恒子?箫抬头,向着那扇窗户望去。
他对?着兴奋的纱羊一笑,接着,又在纱羊蓝瑚身后看见了抱胸观摩的司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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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樾一扯嘴角,她的笑和?旁人不同,并不多么热烈,仿佛他夺冠是意料中事一般。
台下的沸腾声好?半晌才安静下来。
露台上,仙盟盟主?起身,旁有人唱道,“请胜者受礼——”
前十甲都上了擂台。
恒子?箫立于首位,宁楟枫和?另一名修士其次,之后按照排名顺序一一站立。
“此次冠军乃是剑修,”盟主?对?着岳景天侧身,抬手道,“不如请岳前辈代行赐礼。”
“也好?。”岳景天起身,随盟主?一同下场。
当岳景天出现在露台之上时,刚平静下来的人群又暴出一片喧嚣。
“是岳景天!”“他果然是奔着决赛的两个?剑修来的!”
在上万双眼睛的注视下,岳景天凭空踏风,自高楼落至恒子?箫面前。
恒子?箫低下头来。
眼前的乃是天下第一剑,他自然也是心怀敬仰的。
“你?,很不错。”
清冷的男声从?他头顶传来,声音如玉石一般,似凉风穿过耳道,听得人脑清目明。
恒子?箫低垂着头,只能?看见岳景天那一身玄黑金纹边的白袍,和?一双黑色的锦靴。
岳景天在修真界名声极好?,他淡漠俗世,勤俭质朴。
可看着这双锦靴,恒子?箫又不禁想?起了师父脚上的布鞋。
岳景天从?侍者手中接过呈礼的托盘,递给恒子?箫。
恒子?箫作揖后,双手接过。
在他抬眸之时,视线猝不及防撞入岳景天眼中。
那一双凤眸犀利清冷,仅是一个?对?视,恒子?箫便说不出来的心惊,仿佛自己从?小到大、从?外到内全都被岳景天看了个?透。
一股浩瀚如海的精神力笼罩了恒子?箫,虽不痛苦,却令他浑身血液都发冷发僵。
“恒子?箫。”这三字在岳景天口中缓缓道出,那双凤眸中的瞳孔仿佛是由千年寒冰所?制,不见丝毫人的情绪。
他望着青年,“你?可愿成为我座下弟子?。”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就连恒子?箫身后的宁楟枫都下意识抬起了眼。
纱羊一愣,猛地转头看向司樾——原来传言不假,岳景天真的想?要收子?箫为徒!
“司樾,怎么办!”她焦急地低声道,“那可是第一剑,天下剑修谁不向往!”
上辈恒子?箫最终也还是离开了白笙,答应进入上三宗。
如今第一剑亲自邀请,万一他答应,那她们的任务可就难做了!
司樾挑眉,“人家收徒弟,你?急什么。”
纱羊怒道,“我当然是急子?箫!”
司樾嗐了一声,摆手道,“那有什么的,你?要真舍不得他,大不了下次大会我也去参加,我也拿个?冠军,让这第一剑把我也收了。”
“我都快急死了,你?还在说笑!”纱羊气呼呼地扭头,不再和?她说话?。
她紧盯着岳景天面前的恒子?箫,内心乞求他千万不要应下。
第112章
“承蒙错爱, 晚辈愧不敢当。”恒子箫俯身,对着岳景天道,“我?已有师父了?。”
这是近百年来岳景天头一回收徒, 可对方竟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众人震惊地望着恒子箫, 一面觉得他不识好歹, 一面又好奇他的师父是谁,竟让弟子如此忠心不二。
这让众人心惊的疑问,岳景天同样也问了出口:“不知尊师是何许人。”
恒子箫顿了?顿,他虽然敬仰这位第一剑, 可也没有忘了?, 他是禛武宗的人。
师父和他曾开罪过禛武宗的峰主?,此时说出?师父的姓名恐怕不妥。
思及此,他只道,“师父…是对我?有养育之恩的人。”
岳景天双手负后,“既如此, 我?也不好强人所难了?。”
他转身走了?,侧身时回眸看了?恒子箫一眼, 眼角的神色让恒子箫有些介怀。
他总觉得岳景天并非诚心收徒, 而是别有用意。
恒子箫拒绝岳景天一事?, 让众人大呼可惜。
大会闭幕后, 他们回到了?宁家别院, 就?连宁楟枫都忍不住偷偷对他说:“岳前辈不轻易收徒,你不后悔?”
“师父对我?如何, 你是知道的。”恒子箫有些生气,“我?若应了?, 岂非见利忘义之徒!”
宁楟枫歉意道,“抱歉抱歉, 是我?失言。”
他向来?清楚,恒子箫是个?重情之人,何况司樾深不可测,即便不是为了?恩义,单论能耐,她也未必比岳景天差。
宁楟枫不由得问:“你跟了?司樾真人许多年,她可曾向你透露她的境界?”
两人进了?屋,凌五把宁楟枫的奖品放到桌上,恒子箫也把自己的那一份放到旁边。
听了?宁楟枫的话,恒子箫只摇头。
“那你自己觉得呢?”宁楟枫拨了?拨桌上的礼盒,对那些上品法宝兴致缺缺。
恒子箫还是摇头。
他疑惑道,“那么?多年,总该有些揣测吧?”
“我?真的不知。”恒子箫看向他,“我?素日里也见不到元婴以?上的高?手,不知道境界高?的人是什么?样。非要我?说,我?倒觉得师父更像是下凡历劫来?的。”
“如此厉害?”宁楟枫食指屈指,抵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后,道,“罢了?,反正你是她唯一的弟子,早晚会知道的。不说这个?,先看看冠军的奖品,听说里面有一件极品法衣,是庭虚老人花费了?数十?年所制。”
恒子箫打?开最大的盒子,果然见里面放着一件衣服。
这衣服乃是丝制,摸上去冰凉水滑。
他提起来?看了?看,“我?从未见过灵气如此充沛法器,果然不同寻常。”
“正好你还缺件护身的法宝,”宁楟枫道,“快穿上试试。”
恒子箫却把盖子又合上了?。
他道,“我?就?不穿了?,一会儿我?出?去一趟,把这些奖品交给大师兄,让他带回门里。”
“诶,”宁楟枫拦住他,“你外出?游历,一路上还不知道会遇见什么?事?。不如先穿着,以?后再给也不迟。”
“正是如此,才更要送到门里去。”恒子箫道,“这么?好的法器,若半路损失岂不可惜?”
他的储物器就?曾丢过一回,所幸是在?人界,最后找了?回来?。
可修真界杀机四伏,上有比他厉害的修士,下有凶恶的妖魔,风险比人界大得多。
“你还真是奇怪。”宁楟枫忍不住笑了?,“不过也正因如此,我?才愿与你交心。”
两人上午打?得天昏地暗,一转眼又和没事?人似地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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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起,不见丁点隔阂。
“两位公子,”门口?有侍女来?请,“小姐请你们过去吃茶。”
宁楟枫看向凌五,道,“你把东西收一收,给裴玉门的白笙下个?帖子,请他晚上来?这里一趟。”
恒子箫连忙道,“不了?,我?自己去见大师兄就?行。”
宁楟枫拉着他出?去,“大会刚刚结束,外头鱼龙混杂。你和我?在?一起,还是小心点为好,白笙前辈会体谅的。”
恒子箫犹豫一番,还是答应了?。
他送了?信,和宁楟枫去了?司樾房里。
蓝瑚已经?坐在?了?司樾身边,和她说些什么?,见了?两人,招手道,“快来?。”
待入座,紫竹上茶后,蓝瑚开口?,道,“方才四叔差人捎话,说明日一早就?带我?们回昇昊宗。”
宁楟枫微讶,“这么?快?”
“本是要在?化城转转的,但你我?刚一下山就?遭了?埋伏,四叔的意思是不要节外生枝,早些回去,大家安生些。”
宁楟枫又问:“四叔人呢?”
“他在?仙盟还有些事?要办,晚上回来?。”蓝瑚说道,“他还说,他带了?几个?长?辈过来?,晚上给你和恒兄弟庆功。”
宁楟枫叹了?口?气,“比了?一天了?,明早赶路,今晚还要应酬。”
纱羊歪着头打?量宁楟枫,“楟枫,你不喜欢这样的应酬么??”
“自然,倒不如咱们几个?聚一聚。”
纱羊眸中划过思索之色。
上一世宁楟枫可是昇昊宗历代以?来?最年轻的宗主?,身为宗主?,怎能不善于应酬?
可惜命薄上只记载了?生死大事?,至于宁楟枫的性子是如何转变的,纱羊无从得知。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蓝瑚确实很了?解他的性子,弯眸道,“屋外温了?两盅酒,赶在?四叔之前,咱们几个?先聚一聚,庆祝你和恒兄弟包揽二甲。”
宁楟枫一笑,“劳你费心,只是我?到底还是输了?。”
蓝瑚摇头,鬓上的朱钗晃动着,折出?点点缱绻的宝光。
“我?倒是很高?兴,你们两个?都没有受伤。”蓝瑚望向恒子箫,柔声道,“恒兄弟,多谢你。”
她不止是谢恒子箫没有伤了?宁楟枫,也是谢他履行了?和她承诺——拼尽全力,给了?宁楟枫酣畅淋漓的一场比试。
恒子箫一点头,“应当的。”
紫竹去外面取了?温好的酒来?,给几人倒上。
“好香。”还未入口?,纱羊便惊呼起来?,“真是难得的佳酿!”
紫竹嬉笑道,“这是我?家小姐取青黄二杏中的极品,采初夏头一茬儿的荷花露水所酿的荷花杏酒。”
纱羊深深吸了?口?气,“不错,里面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青松味。”
“到底是行家,”紫竹笑意更甚,“师姐说得不错。这酒封坛之后埋在?百年老松底下十?年。为了?给两位公子庆祝,前几日特地叫人从昇昊宗的松林里挖出?来?的。”
“你得意什么?,”蓝瑚轻声呵斥道,“师姐手中什么?好的没有,这点东西也值得拿出?来?夸耀。”
“别这么?说,”纱羊道,“好东西就?是好东西,这酒果然不错。”
“师姐说得对,”宁楟枫喝了?一盅,“连我?都不知道松林里还有这样的珍品,好险我?练剑时没有将它打?破。”
蓝瑚笑道,“我?施了?结界的,岂能随意被?破坏。”
“对了?,”宁楟枫对着司樾、恒子箫和纱羊道,“一连半个?月,光看我?和恒弟了?,几位还未曾见过蓝瑚的绝技。”
恒子箫迟疑道,“这…不太妥当。”
蓝瑚是大家闺秀,怎能给他们当艺伎使。
“不要紧,”蓝瑚却是应了?,“既是朋友小聚,便不必拘泥。正好你和楟枫打?了?一上午,也该累了?,就?让我?来?助兴一番。”
她说着起了?身,走到一旁坐下。
几人见她抬手,自广袖之中探出?一对柔荑。
下一刻,她身前凭空出?现?了?一张神农琴。
纱羊微讶道,“仙子当中,用这种琴的可不多见呀。”
“蓝瑚是水木双灵根,”宁楟枫解释道,“这把神农式里的水木灵气十?分?浓郁,是蓝家专为她打?造的法器。”
蓝瑚低头一笑,落指揉弦。
古朴悠扬的琴声自她指尖泻出?,她生得一双妙手,纤纤十?指如软玉,偶到音疾时,左手皓腕上的两只镯子相互碰撞,所发玉石之音点缀琴声之间,愈显自然天成。
宁楟枫啜着酒,瞥着蓝瑚。
别说是他,就?连恒子箫都不觉暗叹蓝瑚的温婉动人。
这琴声里充斥着温凉的灵气,修复着两人疲惫的身体,才至曲中,恒子箫便发现?自己枯竭的内丹又充盈起来?,四肢也恢复了?力气。
对面的纱羊看着慢慢品酒的两人,又看向抚琴的蓝瑚,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高?兴。
她飞到司樾耳边,低声道,“他们三个?现?在?这样,可真像是一副青梅竹马图呀。”
司樾弯眸,抬起酒杯,“你可要知道,青梅竹马图里头的人物多是悲剧收场。”
纱羊撇了?撇嘴,“别提了?,他们三个?早就?已经?悲剧收场过了?。”
她看着司樾将酒饮下,忽然发现?司樾眼中的神色有些惝恍。
她顺着司樾的目光看去,见她看的也是低头抚琴的蓝瑚。
纱羊隐约察觉到了?些什么?,却又不真切。
她回过头来?,见司樾仰头饮酒,酒杯搁下时,纱羊竟从司樾身上觉出?了?两分?落寞。
她猜到了?司樾此时在?想什么?。
看了?眼在?座听琴的几人,她选择用传音的方式和司樾对话。
“司樾……”纱羊小声问,“你是不是想家了??”
司樾捏着酒杯的三指微微转着,同样是传音回道,“我?无父无母,哪来?的家。”
“你虽无父无母,可不是还有很多部下么?。”纱羊望向蓝瑚,“听说你有一对得力干将,绰号美人笛、美人琵琶。”
司樾抬眸,将酒杯放下。
“你知道的还不少。”
“我?也只是听百花田里的师兄师姐们说的。”纱羊道。
“哦?他们都说什么?了??”
见司樾并无伤感之意,反而还有两分?兴味,纱羊便接着往下说,“他们说,这一对美人是你的元老肱骨,跟随你两千年有余。”
“妹妹美人琵琶性格火爆,骁勇善战,令许多大魔退避三尺;
“姐姐美人笛温婉贤淑,掌管着混沌宫大小事?务,位同魔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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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啊,”司樾挑眉,“看来?百花田还有做情报组织的潜力。”
“那倒也不是,只是因为凤凰一族还有仙乐坊的仙子们喜欢来?百花田。他们都是擅长?舞乐的仙子,谈论的也都是舞乐之类的话题。”纱羊道,“天上有凤君凰女,而混沌之中,最通音律的不就?是美人笛和美人琵琶了?么?。”
听着那美妙的琴音,纱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仙乐仙谱,在?他们听来?舒心养气,可对司樾来?说却是一种攻击。
纱羊连忙道,“你要是难受,就?出?去透透气吧。”
她也不知道这琴声让司樾难受的是身还是神。
“想什么?呢。”司樾拿起酒盅,“难得有那么?好的酒,不喝是傻子。”
纱羊纳闷道,“平常也没见你多爱喝酒啊。”
“我?不是爱喝酒,”司樾说,“我?是爱不要钱又贵的酒。”
“……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了?。”纱羊语塞,“难怪混沌宫大小事?务都是美人笛管,换作是你,那一宫宫仆还能领到月奉么?。”
“你这话就?小看人了?。”司樾倒满了?一杯,凑到嘴边,笑吟吟道,“不止是宫仆,大臣小卒,就?连我?的月奉都是她管。不然谁也别想从我?手里捞到一分?钱。”
“真是奇怪,你这么?抠搜,是怎么?招揽到那一文一武两姐妹的?”纱羊捏着下巴,“难道是屈打?…”
“我?有那么?粗鲁么?。”
纱羊摊手,“那总不能是用音律或者容貌折服她们的吧。”
“欸,你说对了?,就?是容貌。”司樾摸着自己的脸,道,“当初她们一见到我?就?逼着我?和她们成婚呢。”
“吹牛——”纱羊嫌弃地看着她,“你编也编得像样点吧。”
“我?可没吹牛,不然她那‘魔后’的称呼是怎么?传出?来?的?”
纱羊一愣,“你真和人家成婚了??”
司樾饮酒入喉,“有过那么?一次吧。”
“什么?叫‘有过那么?一次’,难道你在?别处还有第二次、第三次?”
司樾不以?为意道,“凡人不过百年寿命都要三妻四妾,我?活那么?久,成个?两三次婚怎么?了?。”
“哼,我?不信。”纱羊抱胸。
“嗯?”
“你以?为我?不知道那美人笛和美人琵琶是什么?来?历吗?天上地下,再没有比她们更善妒的人了?,听说她们专吃负心汉的心脏,你有了?她们,还娶得了?别人?”
“二来?,你要是成亲,那动静能小得了?么??我?却一点儿也没听说过你的婚礼。
“三来?,大家谈论美人笛时,说的都是‘位同魔后’,她要是真的魔后,何必多余加上一个?修饰。”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司樾,断言道,“此外,我?虽然对你过去的事?知之不多,但我?觉得你不是一个?耽于肉.欲.情爱的人,三妻四妾对凡夫俗子和一些妖魔来?说是美事?,对你,只是麻烦而已。”
司樾笑了?。
纱羊愈发得意,“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她本是要开解司樾的,说到这里时早就?把目的抛之脑后,倒是好奇起司樾从前的事?来?了?。
“你认真和我?讲讲嘛,别老是哄我?。”纱羊期冀道,“那美人笛和美人琵琶有多漂亮?弹得乐曲有多好听?比之箜篌仙子如何?对了?,你见过箜篌仙子吗?”
司樾弹了?她额头一记,“话可真多。”
“我?什么?事?都和你讲了?,你却从来?不和我?讲你的事?,”纱羊捂着额头抱怨道,“这不公平!”
她还要追问,蓝瑚已经?收了?琴。
她回到桌边,发觉纱羊额头微红,咦了?一声,“师姐这是怎么?了??”
纱羊回神,连忙摆手,“没事?没事?,蓝瑚,你弹得真好,感觉马上就?要突破金丹了?。”
蓝瑚一笑,“师姐如此厚望,那蓝瑚可不敢松懈了?。”
几人又围坐一起聊起了?天,纱羊再没有和司樾单独说话的机会。
她余光瞥向一盅接一盅品酒的司樾,忽而想起自己和司樾说话的初衷——
司樾看着蓝瑚的眼神,果然是有两分?孤寂在?的。
如此想着,纱羊也不禁难过起来?。
虽然仙魔不两立,可相处了?几十?年,她不觉得司樾是杀人如麻、不可理喻的暴徒。
不管司樾如何看她,她都认为她们已经?算作是朋友了?。
纱羊望向恒子箫,暗自祈祷着,希望子箫能顺顺利利的飞升,免去煌烀界的大难,也好让司樾功德圆满,回到她想去的地方。
第113章
从蓝瑚那里回来后, 恒子箫见了上门的白笙。
他把自己所获奖品全都交给了白笙,让他带回裴玉门,并告知他自己接下来的?行踪。
晚上, 他与宁楟枫一道去了宁兰忠攒的饭局。
饭桌上都是?宁家人, 与其说是?庆功, 倒不如说是?宁家在旁敲侧击恒子箫的来历,并招揽他进入昇昊宗。
恒子箫游历凡界时,也?曾受到过许多权贵的?招揽,应对起来熟门熟路, 加之他本也?和宁楟枫亲近, 于是?宾主尽欢,十分融洽。
宁家几人对恒子箫心生好感,尤其是?他白日拒绝了禛武宗岳景天一事,令他们大为赞赏,在听说恒子箫要去昇昊宗参加宁蓝两家的?订婚宴后, 更是?热烈欢迎,大有趁此?机会让他入驻昇昊宗的?架势。
宁楟枫有些歉疚, 他不想让恒子箫卷入这些琐事中来, 恒子箫不甚在意, “他们也?是?好心, 想给你找些帮手。”
宁楟枫失笑, “你倒是?通情?达理,怎么和蓝瑚越来越像了。”
“你的?这些玩笑, 方才桌上怎么不敢说?”有长?辈在时,宁楟枫活脱脱变了个人似的?。
恒子箫难得?调侃道, “他们还问我为什么不跟岳前辈走,也?不看看, 我身边不就有个小岳前辈在么。”
“你居然?开我的?玩笑。”宁楟枫说着恼话,脸上却是?笑了,“不过…我真?的?像岳前辈么?”
两人在月下漫步,宁楟枫左手负后,冠玉似的?脸上蒙了一层霜白的?月光。
恒子箫点头,“外人面前,你确实有两分岳前辈的?风采。”
“是?么……”受了夸奖,宁楟枫却并不高兴,反而一叹。
“怎么?”
“没?什么,”他摇头,“你也?知道,刀枪棍棒,唯剑乃百兵之君,其余三者皆入不了清流的?眼。可天下第一剑却在禛武宗,这对我们昇昊宗来说,可谓是?如鲠在喉。”
他走到一处假山停下,转身看向恒子箫,“我五岁学?剑,不止是?我,所有宁家子弟都早早学?剑,为的?就是?有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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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昇昊宗能出一位不输岳前辈的?剑修。”
恒子箫了然?,“想必你从小就在昇昊宗里听说了不少岳前辈的?事。”
“是?啊,他是?天下剑修之楷模。”宁楟枫对他道,“你看化城之中,有多少修士都着白锦长?袍,就是?因为岳前辈喜欢穿白,所以天下剑修都崇尚白衣。”
恒子箫微讶,“竟是?这个缘故……”
他印象之中,名门大宗子弟的?确都偏爱白袍,就连赵尘瑄都是?一身白,原来是?在模仿岳景天的?穿着打扮。
他忽而想起,“你好像也?有不少白衣。”
宁楟枫点头不语。
在众人眼中,岳景天就是?最完美?的?剑修,他的?一言一行都值得?学?习效仿。
宁楟枫在长?辈的?要求下,从小耳濡目染,难怪恒子箫会觉得?他在外人面前有几分岳景天的?姿态。
“可你决赛时穿了一身青。”
宁楟枫笑道,“你是?万年不变的?一身黑,我要是?再?一身白,那不成丧礼了么。”
他这话是?玩笑,可恒子箫却听出了背后的?深意。
宁楟枫是?天之骄子,他有自己的?骄傲,绝不屑活在他人的?阴影之下。
恒子箫支持他,道,“我觉得?你穿玉色好看。”
宁楟枫一愣,继而扶额,摇头笑道,“幸好没?有旁人在,否则你我可就说不清了。”
“说不清什么?”恒子箫不解,他是?真?的?觉得?宁楟枫没?必要连衣服都照着岳景天来。
宁楟枫指了指天空,“荷塘月色,深更半夜。你和我说这些话,传出去可不得?了。”
恒子箫一怔,随即锁紧双眉,“你我堂堂正正,你又是?快要结缘的?人,想的?都是?些什么!”
“不是?我龌龊,实在是?……”宁楟枫对上恒子箫清冽的?黑眸,心中生出两分憋闷的?叹息。
他缓了缓才道,“你有所不知,高门权贵身边,这种事数不胜数,比娶妻纳妾还要常见。”
“凡界或许是?,可你是?修道之人,生长?在仙门静地。”恒子箫话语刚落,宁楟枫便插话道,“日光愈强,影子越深。”
他说罢,抿了抿唇,“上三宗又如何,水上清芙蓉,池下烂淤泥。”
恒子箫知道宁楟枫排斥那权贵的?身份,却不想他竟厌恶到了如此?地步。
看着宁楟枫脸上的?抑郁,恒子箫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
那时他还未向师父坦白灾星的?身份,却已读了两本圣贤书。
他一面学?习那些圣贤之道,一面又觉得?自己不日就要被赶下山,继续当一个乞丐。
这两股情?绪天上地下,裹挟着他,使他万分难受。
如今的?宁楟枫是?否也?是?这般心境?
他有鸿鹄之志,想做一个坦荡君子,却又深陷泥淖,无可奈何。
“别想太多了,”恒子箫搭上他的?肩,“你若再?胡思乱想,早晚会有心魔。”
这不是?恒子箫第一次开解宁楟枫,相?处不过月余,他便两度察觉了宁楟枫的?颓丧之气。
宁楟枫摇头,“我早已习惯了。蓝瑚总是?希望能把你和真?人请去昇昊宗,我却不愿你们来。你如今成了大会的?冠军,日后少不得?名门望族的?招揽。”
他望着恒子箫,“我已是?走脱不得?了,可还要劝你,千万别看着外面的?光鲜就把自己卖了。”
若恒子箫上一世能结交宁楟枫,听到这一席话,或许也?就不会离开裴玉门,在禛武宗迎来悲剧的?一生。
这一世,恒子箫点头,“我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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