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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叶舒唯听到这话, 看向他的目光顿时变得更深了些。
“你刚才在?藏书阁里说,你从小不?知父母是谁。”邵允淡声说, “我听到后?,心中却对你有些羡慕。”
“因?为我想,幸好你不?像我,虽然明?知父母是谁,却非但没有收到过来自他们的任何一分情感倾注,反而背满了他们赐予我的诅咒。”
她第一回去?邵家大?宅时,本以为自己已经从小执他们的只言片语里感受到了邵家内核的阴暗潮湿, 却没想到事?实远比她想象得更为让人窒息。
“我一出生?,我的母亲就?得了严重的产后?抑郁。她自生?产后?便开始与我的父亲争吵、质问他为什?么要让她生?下我,后?来又整日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以泪洗面,大?约半年左右就?因?心情郁结去?世了。”
他一字一句、说得尤为平静,“后?来听家中的老仆从说, 我的母亲以前其实是个?非常温柔顺从的人,对我的两位兄长疼爱有加。只可惜, 我没有体验这一切的福分, 甚至连她一眼的关注都博取不?到,所背负的只有她满满的厌弃。”
“而至于我那?天性残暴偏执的父亲,他将母亲的性情大?变和去?世全都归咎在?了我的头上,对我恨之入骨、恨不?能我立刻暴毙。”
这些话,她万万没有想到会从邵允的口?中亲自得知。
那?么一个?总让人感到如沐春风的人,却在?用如此冷静的语调叙述着她连想都不?敢想的、发?生?在?他自己身上最真实的过往。
就?像把自己身上永不?会痊愈的伤口?再翻出来,血肉淋漓地掰开给她看。
邵允说,他出生?后?, 不?像邵眠和邵垠身边总是围绕着层出不?穷的仆从。邵蒙只许给了他一位最瘦弱的奶娘,还不?允许邵家上下的任何一个?人对还身处襁褓的他施以照料, 明?摆着就?是希望他自行早早惨死。
那?奶娘是个?善良的好人,接下这门倒霉差事?后?也依然尽全力照料他。但因?为要一个?人为他做所有的事?,哪怕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所以总会因?过度劳累而病倒。
于是,只要奶娘病倒的日子,他就?会跟着挨饿生?病。
发?高烧是司空见?惯的事?,他在?懵懂无知的岁月里,在?邵家大?宅最偏僻的后?院中身处炼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大?哥邵眠,应该是当时整个?邵家除了我的奶娘外,唯一将我视为人而不?是草芥的存在?。”他说,“在?我生?病时,他总会半夜背着他的仆从悄悄地溜进我的院子,喂我吃食物和药。”
“而至于我的二哥邵垠。”一提到邵垠,他的目光便冷了下来,“大?约他是除了我的父母外,在?这世上最希望我立刻死去?的人。”
叶舒唯完全能够想象得到,哪怕那?位善良的奶娘和当时自己还是个?孩童的邵眠再努力相助,比起邵允所遭受的痛苦也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慰藉。
最应该被好好照料的岁月却过得啼饥号寒,也难怪他会落下这一身的病根。
说得更难听一些,他没有在?那?样的童年离开人间,已是他的幸运。
她在?这一刻,忽然能够理解,为什?么元喜主持会说他从小便生?活在?地狱之中。
理应最疼爱他的亲生?父母自他出生?后?就?从未给予他任何一点的关怀,还将所有的痛苦都归咎到他的身上。在?本应收获最多温暖的家中只能得到零星一点的善意,其余的都是铺天盖地的恶意和诅咒。
她这时看着他,轻声说:“或许换作其他人,早就?选择草草结束自己的生?命了吧。”
“我也不?是没有想过要早早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轻阖了阖眼眸,“长大?后?,我其实有一段时间总是想不?明?白,既然他们如此厌恶我,那?为什?么当初还非要让我降临于世?闲得没事?干给自己招揽痛苦吗?”
“后?来我想明?白了,这世上很?多事?即便知道了答案也无济于事?。但如果死了,就?更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了。”他这时轻笑了笑,“既然我在?那?早就?该死一万次的童年里都侥幸没有死,那?上天就?必然有他的缘由。”
“你看。”他抬手指了指前方壮丽的瀑布,“死是最简单的事?,眼一闭便是虚无。但一旦死了,生?前那?所有的执念都没了归处。”
“而我在?这世间还有诸多执念,所以我比谁都想要活着。”
听到这句话,叶舒唯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
她望着他,张了张嘴:“小执,小念……”
他莞尔一笑,轻点了点头。
所以双子的名字便是如此由来。
当初的双子也同他一般、被父母无情遗弃,而邵允选中他们,给予了他们第二次人生?,让他们重新来过,可以主动选择自己的未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是他的执念,也是他对双子最大?的祝福和祈愿。
“小执上回告诉我,辛澜是奶娘和邵蒙司机所生?的儿子……”她很?快又联想到了什?么,“所以,辛澜的母亲就?是……?”
“没错。”他面对她毫无保留,“辛澜的母亲便是当初那?位尽心尽力照顾我的奶娘,她生?下辛澜后?缠绵病榻很?快去?世。我那?时尚且年幼,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和机会再好好报答她,能做的便只有替她好好照顾辛澜、为她修建一座体面的坟墓。”
原来如此。
双子、辛澜、城中大?大?小小的福利院、元喜寺中的僧侣们……
这所有她已知的、甚至是未知的一切,都是他用自己的双手在?慢慢实现的执念。
因?为生?于地狱,所以比谁都想要在?这座废墟中生?生?创造人间。
叶舒唯阖了阖眼,长吁了一口?气。
她这时后?退一步,两手背在?身后?,冲他抬了下下巴:“你应该早就?已经猜到我来珑城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了吧?”
邵允似笑非笑地逗她:“凭你如此明?目张胆的行事?风格,我很?难不?猜到。”
她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他立刻做出一幅洗耳恭听的模样:“但我也只是猜测,愿闻其详。”
“简单来说,就?是我要来珑城找一个?危险性极高的犯罪组织头目和他的爪牙,而我合理怀疑这个?人就?隐藏在?三大?家族之中。”
随后?,她便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和任务目标大?致向他交待了下。不?过,她并?没有具体阐述Shadow这个?神秘组织的由来,只是将自己的人设简化成了特警。
他认认真真地听完后?,第一句话便是:“你把这些全都告诉我,真的可以吗?”
她耸了耸肩:“所以我的队友都觉得我疯了。”
他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不?过我想,我可能只会比你更疯。”
“邵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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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吟片刻,叶舒唯对他说,“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要再次跟你重申,在?我们的调查中,你的家族也牵扯在?其中、难逃一分干系。并?且迄今为止,我对你们邵家的怀疑最深。”
“你放心,我绝不?会对邵家有半分偏袒,甚至可以说,我很?高兴你能帮我一起将这个?腐朽的家族连根拔起。”邵允笑看着她,“我为此已经做了整整二十多年的准备,不?是一朝一夕。”
听到这些话,叶舒唯在?心中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她确实一直都很?明?白,邵允与自己的目标无限趋近于一致。
为了找出珀斯公爵的踪迹,她势必要将三大?家族翻个?底朝天,无论会牵扯到什?么人;而他既然会向她伸出援手,说明?他也想在?三大?家族中掀起不?可逆转的风暴。
即便最后?要和他具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站在?对立面上,即便有可能需要他亲手毁了自己的家族,他都在?所不?惜。
心中明?白归明?白,可当真的亲耳听到他说出自己破釜沉舟的觉悟,她还是会不?免为他感到悲伤和惋惜。
对于其他人来说,家人是此生?最重要的后?背和依靠。
可是到了他这里,却是他与生?俱来的噩梦与诅咒、他拼尽全力都想要逃脱的致命牢笼。
邵允似乎是感知到了她心中的情绪,温声安抚她道:“不?要为我感到难过可惜,我比谁都要坦然接受自己的命数。即便你叶舒唯不?出现,我也会自己去?做这件事?。现在?既然你出现了,我就?有更好的理由要去?将它?好好完成。”
她问他:“即便代价是要失去?一切?”
他给了肯定的答复:“嗯,即便是失去?一切。”
是了。
从她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她就?没有错看他。
人人都以为邵家那?位病弱的三少爷庸碌无能,却没有人知道他故意展现给世人看的表象下,那?能够一举划破黑暗的光芒和无比蓬勃的力量。
山上的天暗得要比平时稍早一些,他们在?瀑布边站了一会儿,又走去?旁边的小亭子里歇脚。
“其实刚懂人事?时,我就?已经开始怀疑三大?家族中有人在?从事?地下犯罪链,你所看到的血腥搏击赛事?只是其中的冰山一角,因?为参与人数众多,他们也不?怕让人知道。”邵允告诉她,“可其余性质更恶劣的犯罪,诸如杀人、非法贩卖人口?、贩毒、贩卖武器等……他们都做得相当高明?,在?表面上几乎无迹可寻,怎么查都是正规的经商。”
“珀斯公爵就?是有这个?能耐,他可以用看似合规的行商途径骗过所有人。比如他以他人的名义举办了一场拍卖会,表面是拍卖珍稀文物,实则是在?非法贩卖奴隶和军火。不?仅在?拍卖的流程中捉不?到他任何一点纰漏,甚至参与拍卖会的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到任何问题。”
叶舒唯说到这里,顿了顿:“珑城相对其他大?城市的发?展大?幅落后?,对于珀斯公爵来说简直是天然孕育的犯罪场所。没有严格的法规、没有井然的秩序,通讯技术落后?,所有的犯罪都依靠人亲自来完成,再加上被三大?家族一手遮天垄断,更难以追查到那?些杀戮和混乱的溯源。”
邵允微微颔首:“我会将我这些年收集整理的所有信息都与你共享,不?过这些信息都不?是电子档的,你和你的队友翻阅起来可能有些耗时。”
“没事?。”她说,“我这次千里迢迢来到珑城,原本就?没想要急着走。”
听到这句话,邵允的目光里不?免|流|露出了一丝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到的欣喜。
“对了。”他将那?抹欣喜妥帖地藏进眼底后?,对她说,“关于你之前问过我的墉萍酒店杀人案,我得到了一些你可能会感兴趣的信息。”
叶舒唯瞬间眼睛都亮了:“真的?在?哪里?”
“快的话这两天,慢的话可能要一周。”他浅浅地卖了个?关子,“信息上山需要一些时间,得有点耐心。”
在?天色快要完全暗下来前,他们沿着走上来的鹅卵石小道原路返回到了元喜寺。
一进寺庙大?门,就?见?一位僧人手里托着个?托盘,朝他们迎了上来。
“叶姑娘。”那?位僧人似乎已经在?寺门口?等候多时,“您回来了,这是元圆大?师兄托我转交给您的。”
“元圆?”她拿起托盘上那?张叠成一个?小方块的纸片,“他自己怎么不?来找我?”
僧人:“大?师兄说他今日伤到了元气,需要闭关静修两日。”
一听“伤到元气”,叶舒唯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邵允在?一旁冲她竖起了大?拇指:“真了不?起,我认识大?师兄这么久,从没见?他被谁逼得都伤到元气了。”
叶舒唯嘴角噙着笑,借着夜晚寺中的烛火慢慢打开了那?张小纸片。
淡黄色的纸片上只有短短八个?字。
——没有来处,却有归途。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这八个字, 从字面意义上来解析并不复杂,但细细研读却还是透露着全?然的未知。
叶舒唯看完纸片后便收了起来, 打算等被她整破防的元圆出关后,再去拷问他这话究竟有何深意。
不过,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出于什么?心理,她并没有将元圆交给她的这张纸片上的内容告诉任何人……包括邵允在内。
邵允也不是多嘴之人,非但没过问,连眼神都没在那纸片上逗留,只是说让她回房整顿后和大家一块儿去吃晚饭。
元喜寺从早到晚的吃食都是斋饭, 这对僧人来说是日常,对邵允这种原本饮食就清淡的久病之人来说是正中?下怀,而对于叶舒唯和正在长身?体的双子?……不,确切地来说是小执,就有点儿遭罪了。
叶舒唯原本以为自己能熬得过去, 但仅仅是在吃了第三?顿斋饭后,她就有点快遭不住了。
按照约定, 她身?为双子?的老师, 现在开始每天都会?尽量抽出时?间来教双子?练习搏击。因为小念伤病还未痊愈,最近几天就只有小执一个人跟着她练,邵允、小念和辛澜则在一旁围观。
谁知道,这才刚练了不出半个小时?,师徒二人就已经宣布罢工了。
小执直接一屁股往地上一坐:“我打不动了!我真的好饿啊!”
“救命!”叶舒唯软趴趴地往庭院里的廊柱上一靠,感觉自己的天灵盖都在旋转,“我想吃肉……”
小执哭丧个脸:“我不夸张,现在给我来头牛我都能给它?生吞下去。”
“我能吃两头牛。”
“我能吃五头!”
……
眼看这俩人越说越离谱, 辛澜这个大管家忍不住好心劝说他们:“小执,别任性, 以前来元喜寺那么?多回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寺里的规矩可不能破。还有叶小姐,你也忍忍,等下山了之后,你想吃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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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头牛都行?。”
小执干脆躺倒在地上耍起了无赖:“以前咱们来元喜寺基本不会?超过三?天,可这次根本不知道要?待多久,天天从早到晚吃斋饭这哪能受得了啊!”
小念肃着脸批评他:“三?少爷留在这儿自然有他的理由,难道就因为你要?吃肉,便破坏掉三?少爷的全?盘计划吗?”
小执一听这小老头说话就头大:“别说教!本来就饿得头晕,现在更?晕了!”
小念十分不给自己亲哥哥面子?:“就算你晕在这儿三?天,也没人会?给你肉吃。”
小执直接转向?邵允,可怜巴巴地冲他吐舌头:“三?少爷,我真的好饿!我饿得练不动!”
辛澜朝他做了个双手交叉的手势:“别冲三?少爷撒娇,没用。”
叶舒唯紧跟着从廊柱上直起身?,她看着一直在笑的邵允,大放狠话:“不给我吃肉我就啥都不干了,约定说撕毁就撕毁。谁给我吃肉,谁就是我的救命恩人,让我给他做牛做马都行?。”
辛澜摇了摇头:“叶小姐,你也别冲三?少爷撒娇,没……”
“辛澜。”
下一秒,就见邵允眼角带笑地开了口,“去告诉元喜主持,麻烦他安排些新鲜的水果过来,先给他们解个馋。”
辛澜:“……?”
不是,三?少爷,有些规矩您不是一直都是说什么?都不肯打破的么??怎么?到了叶小姐这儿,随随便便撒个娇,就跟没有规矩这个东西存在似的?
叶舒唯虽然闹归闹,但心里还是明白分寸的,知道有水果吃已经是邵允能给到她最大的纵容,赶紧顺着杆子?往上猛爬:“三?少爷万岁!”
小执跟着一块儿大喊:“三?少爷万岁万万岁!”
邵允拿这对活宝一点办法都没有,无奈地支着下巴问他们:“等吃了水果,该好好上课,好好练习了吧?”
“一定一定。”
“绝对绝对。”-
元喜主持安排来的水果吃起来口感香甜可口,叶舒唯一口气连吃了三?个梨、一大串葡萄,心情好了不少。随后便摆出老师的姿态,认认真真地将自己搏击的经验传授给新收的两位学生。
小执脑袋瓜子?转得快,但也贪玩,总会?想着法子?偷懒;小念不仅有天赋,还有勤奋刻苦加持,于是各方面表现都难免比哥哥要?更?优异一些。
两兄弟各有所?长,都是好苗子?,只要?假以时?日,都会?是相当出色的全?能型选手。
“舒唯姐。”
下课后,邵允他们都走了,小执还缠着她不肯放,“射箭、击剑这些你是不是也都很擅长?”
叶舒唯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谦虚二字:“废话。”
小执的眼睛直冒星星:“那枪术呢?”
叶舒唯心里想着你说的这些都是身?为一名顶尖特勤人员的基本素养,不擅长哪能行?:“不在话下。”
小执像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你能不能也教教我们枪术啊!?”
“教你个头。”她曲起手指,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小执的额头,“两个未成年的小屁孩学什么?枪术?就算我同意,你们三?少爷会?同意不?我要?是敢教你们,他就敢把我吊起来打。”
“你跟三?少爷好好解释下不就行?了?”小执转了转圆溜溜的眼珠,“只要?你跟三?少爷说,枪术要?从娃娃抓起,我们从现在就开始学、对我们未来的成长发展有帮助之类的,他绝对会?听得进去。”
叶舒唯都给他气笑了:“你美梦做得可真香,我说他就会?听?你当他傻?”
“怎么?不听?”小执理直气壮地叉着腰,“你说什么?三?少爷不听?我觉得,就算你坑蒙拐骗,他都会?乖乖躺进你给他挖的坑里头去!”
叶舒唯心一跳,一时?竟不知道该回这小屁孩什么?话,只能三?两下给他赶回禅房去睡午觉。
等回到自己的禅房,她因为小执无心的话语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会?儿,刚刚才被水果稍作抚慰的肚子?又开始咕咕乱叫,干脆气急败坏地坐起身?来。
就这么?烦躁地抱着蒲团,在床上不知发了多久的呆,她忽然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香味。
要?是她的鼻子?没出错的话,那股香味,好像是……
下一瞬,她的禅房门就被人从外轻轻地敲了敲。
“进来。”
禅房门应声打开,邵允从门外慢步走了进来。
叶舒唯感觉到他的身?上似乎夹带着山野间的微风气息,还有些风尘仆仆的意味。
他反手合上门,礼貌地站在门边,笑看着床上头发凌乱如鸟窝的她:“没睡着?”
她揉了揉眼睛,不吭声,只用一幅生无可恋地表情看着他。
“饿?”
“你说呢?”
“想吃肉?”
“吃得到吗?”
邵允但笑不语地看了她两秒,背在身?后的左手忽然将一袋东西放到了她禅房的桌子?上。
叶舒唯对着那袋东西定睛片刻,从床上一跃而起。
她的鼻子?诚不欺她,邵允竟然给她在这荒郊野岭弄来了两只大大的肉包子?!
“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她急得连鞋也没穿,直接光着脚蹦到桌前,火急火燎地开始解塑料袋子?。
“慢点,没人和你抢。”邵允低低咳嗽了两声,笑着走到床边去给她取了拖鞋过来,弯腰放到她的脚边,“先穿上鞋,别冻着了。”
叶舒唯就着他的手穿上拖鞋,从塑料袋里捧出了一只还散发着阵阵热气的大肉包子?,简直像是在捧着一座稀世?珍宝:“你倒是快说呢!”
“在告诉你之前。”
邵允缓缓直起身?,他用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了敲餐桌的桌面,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想先问问,你方才说谁能给你吃肉,你就给他做牛做马……这话还作数么??”-
同一时?刻,辛澜和双子?正窝在叶舒唯的禅房外面明目张胆地听墙角。
打扫后院的年轻僧侣见他们三?个像三?只大壁虎似的趴在门边,忍不住好奇,放下扫帚过去询问道:“抱歉打扰了,三?位施主这是在做什么?呢?”
“嗐。”小执摆了摆手,“我们在观赏一个人可以没有原则到什么?地步。”
这话说得小僧侣更?摸不着头脑了:“没有原则?谁?”
辛澜没好气地摇摇头:“你们的阿允少爷啊!还能有谁?”
天知道一个小时?之前他有多么?无语,那会?儿他刚送邵允进禅房,想让邵允午睡片刻,便见他家三?少爷一进屋就直接拿起了外套。
他疑惑地问:“三?少爷,你这是要?下山么??”
邵允没否认:“你让谭叔取车到寺门口等我,我记得山脚附近是不是有两家卖吃食的小铺子??”
“好像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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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卖肉么??”
“应该有吧……再不济应该也有卖肉包子?。”
眼见邵允点点头准备离开禅房,辛澜这才反应过来:“不对,三?少爷,你现在急着下山是要?去买肉包子??你,你竟然想吃肉吗!?”
邵允回过头,不轻不重?地看了他一眼。
辛澜被这一眼看得一激灵,瞬间醒悟:“你是要?去买给叶小姐吃!?”
回答他的已经只有邵允渐行?渐远的背影了。
他越想越不对,连忙快步赶上去,在邵允身?后急急追问:“三?少爷,要?我陪你去么??外头天寒,你别冻着生病了啊!”
“不用陪,我很快就回来。”
“那,那……万一等会?儿元喜主持知道了问起来该咋办!?寺里有明确规矩禁止荤腥……”
“没事,要?是元喜主持问起来,你就说是我突发奇想要?吃,让他怪罪于我便是。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家三?少爷头也不回地上车下山,承受一路的来回颠簸,耗时?耗力只为了买两只肉包子?。
邵允回来后,从辛澜口中?得知全?过程的小执不乐意了,追在邵允的身?旁团团转,非要?邵允匀出一只肉包子?给他。
邵允拍拍小执的脑袋,八风不动地拒绝他:“她是你的老师,尊师重?道是基本涵养,有好东西你也要?先让与她。你要?吃肉,等下了山后我让你吃个够便是。”
小执被自家三?少爷这无懈可击的歪理给震惊到了,一时?竟都忘记了反驳。
小念在一旁唉声叹息,对着邵允进叶舒唯禅房的背影低声腹诽:“哎,你就宠她吧。”
……
邵允自然不会?将肉包子?的来龙去脉同叶舒唯说得如此清楚,只是四两拨千斤地诓她:“我让元圆大师兄给我变出来的。”
叶舒唯白了他一眼:“我信你个鬼。”
元圆分明在殿里闭关还没出来,再说了,人元圆的功能是天眼,又不是变魔术。
“我让元喜主持给我变出来的。”
“……元喜主持会?把你的头给拧下来哦?”
邵允笑着在椅子?上落了座:“你先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叶舒唯张嘴咬了一口香喷喷的肉包,含糊不清地说:“是你自己变出来的吧?”
用鼻子?想都能想得明白,他肯定是自己亲自下山去给她买回来的。估计为了不让包子?变冷,他还一路将包子?揣在怀里人工加热恒温。
她一口气吃完了第一只包子?,只觉得喉咙和鼻腔都有点发堵。
只是一只肉包子?而已。
她在心里暗暗地催眠自己。
叶舒唯,丢不丢人呐。你不至于就为了一只肉包子?,感动成这样吧?
邵允抬眼观察着她,温柔地问:“吃不下了么??”
她吸了吸鼻子?,提起另一只肉包:“不能吃独食,我要?去分给小执小念他们。”
邵允并未阻止她,还伸手替她打开了禅房的门。
叶舒唯走到他身?边时?,忽然停了脚步。
她看着他,嗓音不自觉地低了下来:“你想要?我怎么?给你做牛做马?”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因为禅房的门开了一条缝, 所以外头小执小念他们的说话声能够隐隐约约传进?屋里。
只是,即便如此, 此刻屋里的气氛也安静得多少有些异样。
怎么说呢。
大约是……暧昧横生。
不知沉默了多久,邵允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开口道:“我还没想好?,有期限么?”
“有,我给你?一个?月。”她别过?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无?端有些发烫的脸颊,“逾期作废。”
他?毫不迟疑地答应下来:“好?。”
叶舒唯拉开屋门,从喉咙里滚出了三个?字:“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如此大费周章, 甚至不惜打破戒律,只为了满足我叛逆任性的小心愿。
邵允说:“朋友之间不言谢。”
在叶舒唯仗义的坚持下,第?二只肉包子最后?被分成了四份,由她和大壁虎三人组瓜分干净。
虽然邵允全?程都做得毫不声张,但不知怎么的, 元喜主?持最后?还是得知了这件事。
邵允是元喜寺的创始人和所有僧侣的恩人,即便是坏了寺里的规矩, 元喜主?持也不能真拿他?怎么样。到最后?, 主?持只是摇了摇头,感叹了一句“所谓再森严不可破的戒律,也不过?是因人而?异”。
眼见元喜主?持并没有要?责备的意思,邵允却还是自己主?动提出要?去侧殿静跪冥思一下午。
他?主?动背锅,被他?护着的叶舒唯自然看不过?去,非要?跟着一块儿去领罚。
见他?们两个?都去了,小念二话不说,拖着也吃了肉包的辛澜和小执进?了侧殿。
最后?, 五个?人齐齐在侧殿里罚跪了一排,那情景真是好?不壮观。
元喜主?持见到这番情景后?哭笑?不得, 再三劝说无?果后?,只得由着他?们去。
在山上的日子,过?得说慢也慢,说快却也快。
令人感到有些讶异的是,原本说好?两天便能出关?的元圆却迟迟不见人影,连元喜主?持亲自去请都请不出来。
而?三天后?,邵允口中的“信息”终于姗姗来到了元喜寺。
僧人过?来通报时?,叶舒唯正?在后?院里用木头做的棍子教双子练习击剑的诀窍,邵允和辛澜则坐在一旁观看。
“阿允少爷。”僧人朝他?行了礼,“周先生来了,正?在藏书阁里等您。”
叶舒唯耳尖,一听到僧人的话后?,立刻动作迅猛如闪电般将小执和小念手上的木棍击落,并在双子不甘的懊恼声中、弯腰收起了三根木棍。
邵允从长椅上起了身?,淡淡地勾起唇角看向她:“走吧。”
“明天继续。”
她给了双子一人一记弹扒拉壳,将木棍交给辛澜,跟着邵允一同往藏书阁走去-
虽然邵允此前从未提及,但她其实也已经隐隐猜到了他?口中所谓的“信息”究竟是谁。
一进?藏书阁,便见一身?型精壮高大的年?轻男人正?背对着他?们,立在成群的佛像旁。
邵允停下脚步,开口唤那男人:“阿煜。”
男人应声转过?身?。
果不其然,在叶舒唯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张并不能算陌生的脸庞。
因为来人正?是周家二公子,周煜。
她前不久刚在地下搏击赛的包厢中与对方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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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之缘。
显而?易见,能够和邵允一同深入调查三大家族,同时?又不会引起其中的人怀疑,那他?的同伴有很大概率也身?处于三大家族之中。
甚至对方还拥有着不低的地位,才能够获取到最精准最机密的一手信息。
在她和季殃比赛时?,邵允就告诉过?她,他?能从邵垠的包围圈中金蝉脱壳,很大一部分要?归功于周煜和吴浅浅的帮助。
而?在包厢中时?,周济等人在那奚落邵允,也只有周煜和吴浅浅用他?们的方式进?行了无?声的阻止和维护。
所以,周煜是他?的同伴,完全?是她意料之中的事。
“阿允。”周煜熟稔地冲他?抬了下手、算作是打招呼,目光自然而?然地转向了邵允身?边的叶舒唯。
没等她开口,邵允便主?动向周煜介绍她:“这是我的朋友,你?可以充分信任她。”
“嘿。”周煜看了叶舒唯几秒,转而?意味深长地看向邵允,“我跟你?认识那么久,竟然从来都不知道你?有这样一位美丽的女性朋友。阿允,金屋藏娇你?是有一手的啊!”
邵允没应他?的调笑?,无?奈地冲他?摇摇头。
叶舒唯向周煜伸出了手:“叶舒唯。”
周煜绅士地同她握了握手:“周煜。”
“我们见过?。”她收回手,言简意赅地说,“搏击赛。”
周煜略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不可能吧?当晚你?如果在,我不会对你?没有一点印象。”
邵允示意他?们往楼梯的方向走:“去楼上慢慢聊吧。”
等上楼在蒲团上坐定后?,邵允将搏击赛中叶舒唯参与的部分同周煜都细说了一遍。
周煜听完这信息量颇大的故事后?,禁不住感叹道:“原来如此,难怪那晚邵垠将整个?场馆闹得鸡犬不宁,非要?说同季殃交手的人不是小念,而?是另有其人。”
说完,他?又忍不住朝叶舒唯抬起了大拇指:“叶小姐真是好?身?手,那是我此生看过?最精彩的一场搏击赛。”
叶舒唯笑?了笑?:“你?经常去看那地下赛事么?”
“怎么可能?我看的都是正?规的搏击赛。”周煜立即否认,“我每个?月都会找借口避开那恶心的破赛事,但如果我大哥实在逼得太紧,我也会去短暂地露个?面?。那天我原计划就是故意待在新加坡的,要?不是阿允给我发信,我才不会回来。”
邵允这时?对叶舒唯说:“说起来,阿煜的真实身?份,应该跟你?算是同行。”
她轻眯了眯眼。
在言锡和她的初步调查中,这位周家二公子其实一直都是个?相当神秘的存在。
众所周知,周家是个?枝繁叶茂的经商大家,祖祖辈辈世代经商、从未有从事其他?行业的周家人。因此,他?们调查报告中的周家二兄弟,明面?上的身?份都是子承父业的商人,并无?任何异样。
周济花天酒地在珑城早已不是秘密,可讲道理,没有任何花边新闻的周煜应当能挽救一些周家的基业……但在报告中一直令她感到挂心的是,周煜几乎完全?没怎么给周家赚钱。
他?名下的那些公司,细细一查账,基本都挣扎在温饱线上。
不至于倒闭,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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