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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前因后果
原来这件事的起因, 是三天前北边传来消息,通往京城最重要的屏障夹林关被叛军攻下了。
此前说过,皇帝忌惮陆靖, 不愿他再上战场再立战功,便在一番权衡后选择了让陆靖麾下的猛将罗大山领兵出征。
这罗大山是个有本事的人,到达夹林关后没再让起义军南下半步。但他再厉害也架不住敌方不断收拢民心,我方却接连有人背叛倒戈。
十天前的一场恶斗中, 他被心腹亲卫暗算,在战场上身受重伤, 至今昏迷不醒。
主将出事, 群龙无首,军中士气大跌,起义军趁此机会夜袭攻城,终于在两天后成功攻破夹林关。
如今他们已整装待发朝京城打来,情势变得十分严峻,因此这些天每天都有人上表请奏, 希望皇帝能派陆靖出征平叛。
陆靖自己也上表自请过两次, 但皇帝都没有理会。
国难当前,所有人包括陆靖都以为皇帝便是心中不快也会以江山天下为先,因为眼下这种情况, 朝中已无任何人能代替陆靖。
可谁知陆靖耐着性子等了几日,等来的却是一顿阴损毒辣, 愚蠢至极的板子。
“我知道他忌惮我, 但我从没想过他对我的忌惮竟已压过对江山的在意。”陆靖说到这, 无法再压抑心中的愤怒和失望。他深吸口气摇摇头,不想再说下去了,“如今他已派人去请卸甲多年的吕奎老将军出山, 希望老将军宝刀未老,能挡得住叛军南下的脚步吧。”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越立朝百年,纵然这些年一直在衰落,朝中也不至于一个可用之人都没了。但那些人要么能力不够,要么年纪太轻,别说跟在军中拥有绝对威望的陆靖相比,就是罗大山的高度都够不着。
唯有这位吕奎老将军各方面的能力都还不错,能和罗大山一较高下。但他比陆靖还大好几岁,今年已年近七十,皇帝派他前去领兵,不可谓不冒险。
陆湛听完父亲的话后,好半天没说话。
他知道皇帝昏庸,但没想到他竟已昏庸成这样——敌军都快打到眼前了,他竟还满脑子地想着压制那个唯一有可能反败为胜,击退敌军,帮他守住江山的人。
这样一个心胸狭隘,糊涂至极的人,也配为人君?
又想起各地战火四起,百姓们流离失所,苦不堪言的生活,陆湛本就冷肃的眉眼越发沉凝紧绷了。
他看着床上为守卫这个已经腐朽的王朝奉献了自己大半辈子的父亲,终是没忍住说了句:“父王可曾想过,让天下百姓们换种活法?”
庞大夫出去配药了,屋里只有父子两人,但陆靖听见这话,还是脸色微变地肃了脸色:“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们陆家世代忠骨,绝不可能做以下犯上的谋逆之事!”
“可宫里那位心胸狭窄,昏聩无能,根本不值得父王效忠。”
陆湛沉着眉眼,难得多话地说道,“我长于民间,又为寻找义父在外奔波多年,亲眼目睹过太多惨事。这其中只有一成是不可避免的天灾,其余九成皆是苛政污吏造成的人祸。”
“若非皇帝一直亲小人远贤臣,放任奸妃及其党羽霍乱百姓,使得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北边的起义军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连占北境数州,还一举攻破了夹林关。”
“我虽不曾读过几日书,却也知道为君者当为天下忧,当以百姓先。今上非明君,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早已令民心尽散,如今全国各地皆是民怨沸腾,便是朝廷负隅顽抗,怕也撑不了多久。且他对父王忌惮极深,也根本不信父王的忠心,父王宽仁爱民又有这能力,为何非要自困于这泥潭之中?”
从前陆湛只是个普通百姓,纵然有心也改变不了家国命运,可如今他既有了这能力,便不可能再袖手旁观。
这番话也是他早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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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只是一直没寻到机会。
而陆靖听完后并未生气,只是眼神复杂地摇头叹道:“为父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你说的有道理,可是阿湛,所谓牵一发动全身,父王并非自己一个人,我身后还有十几万大军,若真的起事,成了好说,可万一不成,他们该怎么办?且如今天下局势已经很乱,父王若也加入其中,只怕是会拉长战乱的时间,这对天下百姓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再者,镇北王府的名声并不是属于父王一个人的,它是我们陆家祖辈上百人用鲜血和尸骨堆砌而成,为父不能,也做不到置它于不顾。”
陆湛自幼在民间长大,不曾在陆家生活过,自然就不曾接受过所有陆家人都接受过的关于忠君爱国的思想传承。所以他敬佩陆靖对大越和朝廷的耿耿忠心,却做不到和他一样。
因为对曾经也只是个普通百姓的他来说,想办法让天下百姓免受更多战乱之苦,远比忠君爱国更重要。
但陆靖说的话,陆湛也能够理解。毕竟他父王和镇北王府之所以能得天下百姓爱戴,就是因为陆家满门都是铁骨铮铮的忠正之士。若真能轻易被他说动,他父王就不是他父王了。
且他父王身处高位,心里会有各种顾虑也是正常。
想到这,陆湛沉默半晌,没再继续劝说,而是转而问了句:“那父王可有其他的应对之法?”
这么一大家子的人,总不能真的就什么都不做地陪着皇帝和大越去死。
陆靖原本没打算跟陆湛说太多,毕竟他刚刚回来,对时局还不太了解,他不想给他太多压力。但陆湛的敏锐和聪慧远超他的想象,若是什么都不说,怕是反会让他忧心,所以陆靖沉默片刻后,还是微微颔首,低声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为父会扶四皇子登基。”
他虽忠心却也并非愚忠之人,很早之前就已经在筹谋急流勇退,保全家人的事。只是皇帝极其多疑,又一直派人紧盯着他这颗眼中钉,他无法明着行事,只能暗中布局,速度便有些慢。
不过眼下这事已经成了大半,只要再给他两个月的时间,局势便可扭转。
如今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吕奎那边能不能撑过这两个月。不过对此他也已经有所安排——军中是他的地方,他虽不能亲自上前线领兵,但想办法降低战败风险还是能做到的。
陆湛闻言一顿,眉眼稍稍松缓下来:“四皇子为人如何?”
“那是个老实孩子,和他皇祖父有些像。”说到先帝,陆靖一顿,表情变得怀念,“虽不够英明果决,但他们爷孙俩都是宽仁温和,心系天下,可为守成之君的人。可惜不管是先帝也好,还是这孩子也好,都是生不逢时,没遇上好时候。”
先帝是个难得的好皇帝,可惜命不好,摊上了个急于变法,结果一个不慎搞了个天下大乱还命特长的爹。好不容易熬死这不靠谱的爹上了位,把他留下的烂摊子收拾好了,又摊上了个比他爹还昏庸无道的儿子,把国家折腾得都快亡了。
好在他人已经不在了,看不见今日这些事,不然怕是得活活气死。
陆靖想到这,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和先帝年纪相差不大,两人性情相投,交情极好。先帝少年时还舍命护过他,登基后也对他极其信任,甚至病逝前最后要见的人也是他。
所以他对皇室不仅有忠,还有情。这也是他从未想过谋逆的原因之一。
陆湛听完这些,点头没再说什么:“我明白了。”
陆靖这才回神看向他,放缓语气道:“无论如何,父王都一定会护你们周全。”
陆湛并不担心自己,他担心的是他的家人,这其中当然也包括陆靖。闻言他沉默片刻,上前拿起床边案几上的热毛巾,替父亲擦去了额上疼出来的汗迹:“您也一定要保重。”
第一次感受到儿子虽不明显却真切厚重的关心,陆靖一愣,吐出口气笑了起来:“为父知道,放心吧。”
这个话题就这样止住了,父子俩都没有再提。
而这时,桑瑶也到了——原本她早就到了,但半路碰见了聂姑姑,与她说了几句话,这才耽搁了一会儿。
进屋看过陆靖,确定他虽然伤得不轻但并无性命之忧后,桑瑶松了口气,但心里还是有些忧虑。不过当着陆靖的面她不好多问,所以没有表现出来。
“好了,都回去歇着吧,为父无碍……”
不愿叫儿子儿媳太过担忧,陆靖很快就发了话,但这话才说到一半,面带病色的姜氏就被人搀扶着走进来了:“双腿都险些被打废了还说无碍,那什么才叫有碍?死在宫里吗?!”
她虽中气不足,可嘴角紧绷,满脸怒意,气势很强。
陆靖一看这样的她,原本威严肃然的脸色就保持不住了:“不是吩咐了他们不许告诉你的吗?你怎么还是知道了……”
并不知道陆靖想瞒着姜氏,因此不慎在聂姑姑面前说漏了嘴的桑瑶顿时心虚了一下。
但不等她说话,姜氏已经快步冲到床边:“我看看伤口!”
陆靖忙道:“没什么好看的,就是点皮外伤,老庞已经给我上过药了,养上几日就好。”
姜氏没说话,低头见陆靖后背的衣裳都被血染透了,伤口虽已上了药包扎好,可还是在不停往外渗血,眼睛就红了起来。
陆靖见此连忙说:“就是看着吓人而已,你别激动,当心身体。”
结果话音刚落,就被又是心疼又是愤怒的姜氏一把揪住了耳朵:“你少糊弄我!都被打成这样了还敢叫底下的人瞒着我,我看你就是作死!”
只见过姜氏温柔和蔼的一面,从不知道她在陆靖面前居然是这样的桑瑶呆住了。
陆湛也很是意外。
感受到儿子儿媳诧异的目光,顿觉父亲威严大失的陆靖:“……不是,你先放开我,阿湛和阿瑶还在这呢,你这样成何体统!”
姜氏只是冷笑:“我男人都快被疯狗咬死了我还要什么体统!”
这话太过大胆,陆靖眼皮一跳,向来严肃刚醒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窘迫无奈的神态:“……你先消消气。”
桑瑶见此不好再多呆,忙轻咳一声,以陆澄陆满已经到了,她和陆湛得先过去看看为由,拉着陆湛溜了溜了。
生气发怒的母妃不好惹,父王您自个儿保重吧。
看着儿子儿媳快步开溜的背影,陆靖:“……”
说好的亲情呢?
第86章 见到表姐
陆湛推着桑瑶回了落英苑。
桑瑶先是感慨了一下原来父王母妃私下是这样相处的, 而后才问起陆靖受伤的缘由。
陆湛怕她担心忧虑,没说太多,只说陆靖是为了帮人求情才遭了罪。
桑瑶听完自是气愤地骂了一通。
陆靖看着她鲜活明媚的脸, 想着镇北王府如今看似花团锦簇其实进退维谷的处境,心里有些沉凝。但他没表现出来,安抚两句后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题。
桑瑶不知此事还有内情,骂完后心里舒服不少, 便也没再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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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此后一个多月,府里风平浪静, 没再发生什么事。
这期间陆靖一直在家养伤, 没再上过朝。陆澄和陆满也正式认了他和姜氏为干爹干娘。
陆靖很喜欢憨厚实诚又天生大力的陆澄,认下他后第二日就问他要不要去军中历练。
这可把从小就有个将军梦的陆澄高兴坏了,当即就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想去。
陆湛没有阻止。陆澄已经十六岁,也该选择自己要走的路了,他没有读书的天赋,武艺却很不错, 去军中正好。
至于陆满, 她年纪尚小,又是个姑娘家,自然不可能和陆澄一样去从军, 陆湛便请姜氏给她请了个老师,负责教导她女子八雅。
这女子八雅, 指的是京中贵女们都要学的琴棋书画诗酒花茶。
陆满此前从未接触过, 对此还挺有兴趣的。不过她嫌一个人上课无趣, 拉了银珠和林秀秀一起。
陆湛没有意见。桑瑶对此也是乐见其成,三个小丫头在她心里都是亲妹妹一样的存在,她自然希望她们能一起变得优秀。
至于规矩礼仪方面, 有姜氏给桑瑶寻的那位老师一起教导,就不必陆湛费心了。
此后陆湛又找机会带陆澄陆满和桑瑶一起去了陆行那里一趟,再之后,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五月下旬。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休养,桑瑶的腿伤终于彻底好了。这让她很是开心,这天下午见外头天气不错,就兴致勃勃地让人拿了风筝到院子里,准备好好感受一下久违的自由奔跑的感觉。
不过风筝刚放起来,就有小丫鬟跑过来禀告:“世子妃,外头来了位姓凌的姑娘,说是您的朋友!”
姓凌的姑娘?凌霜?!
桑瑶听见这话,哪还顾得上放风筝,当即就高兴不已地把手里的风筝线往身边的香映手里一塞,快步朝院外迎去:“是我朋友,快给我带路,我要亲自去迎她!”
小丫鬟连忙照做。
凌霜此时正在王府大门外等待通传,桑瑶想着两人已有许久未见,心里很是欢喜,脚下步子也走得飞快。
快到大门的时候,一个衣着素雅的姑娘从大门的方向走了过来,桑瑶没看仔细,以为是凌霜,下意识就露出笑容高喊了句:“阿霜!”
带路的小丫鬟闻言连忙提醒:“世子妃,那是阮姑娘,不是您的朋友凌姑娘。”
她口中的阮姑娘指的是阮柔,桑瑶定睛一看,果真是。
她有点尴尬,忙收了笑容走上前致歉:“不好意思阮姐姐,我一时激动,将你认成我一个许久未见的朋友了。”
虽然认了陆靖和姜氏做义父义母,但阮柔在养好身体后,就以“思念母亲和弟弟”为由搬出王府,回了娘家。她这样的身份,继续住在王府确实有些尴尬,因此陆靖和姜氏也没拦着,只在其他地方多有看顾。
阮柔感念于心,养好身体后,隔几日就会来给姜氏请安。
桑瑶自然早就碰见过她,不过因为身份上的尴尬,她们没怎么说过话,每次见面都是客气疏离地打个招呼就别无他话了。
这会儿听了桑瑶的话,阮柔也只客气地表示无妨,没有多说什么。
桑瑶见此也只能道:“那我先失陪了,姐姐请便。”
阮柔点头,目送她离开,而后许久没有说话。
“姑娘……”她身后的丫鬟见此,忍不住心疼地唤了她一声。
英武不凡的夫君,世子妃的位置,开明慈爱的公婆,这一切本都该是她家姑娘的。
阮柔这才压下心中的复杂,回神冲她平静一笑:“走吧。”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她虽羡慕桑瑶,也有些无法自控的嫉妒和不平,却也知道这一切怪不得她。
如今这样,已经很好了。
阮柔带着丫鬟去给姜氏请安了。
桑瑶也终于见到了凌霜。
但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凌霜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她还给桑瑶带来了一个巨大的惊喜。
“阿霜阿霜,你终于来了!”看见衣着朴素,风尘仆仆,却完全无法掩盖清丽姿容的凌霜,桑瑶高兴不已,三步并作两步地小跑了过去。
面色清冷,气质拒人千里的凌霜看见她,也露出了一点清淡的笑意:“好久不见。”
“快进屋说话,奔波了这么一路,你肯定累了……”桑瑶说到这才发现,凌霜身后还站着个穿着一身灰蓝色衣裙,打扮得毫不起眼的姑娘。她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才好奇道,“这位姑娘是?”
“是我的丫鬟。”
凌霜刚说完,那一直低着头的姑娘就抬起头冲桑瑶行了一礼:“见过世子妃。”
看清她长相后的桑瑶:“……!”
她一下就惊呆了,待反应过来后,顿时瞪大眼睛,又惊又喜,险些叫出声来。然而就在这时,凌霜意有所指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进屋再说吧。”
桑瑶这才一个激灵回过神,生生将已经涌至嘴边的那声“表姐”咽了回去。
——是的,这灰蓝色衣裙的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她失踪已久的舅舅唯一的女儿,白菀清。
表姐竟然和凌霜认识!她竟然主动来找她了!
桑瑶只觉得在自己是在做梦,一直到回了落英苑,进了堂屋坐下,又把所有伺候的人都打发下去,她才终于大梦初醒般回过神:“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表姐你怎么会和阿霜在一起?还有这些日子你和舅舅他们都去哪儿了?我……我请了好多人帮忙打探你们的下落,可是一直没有打探到……”
说到这,累积数月的担心和忧虑齐齐涌上心头,让她忍不住红了眼。
表姐妹俩关系不错,虽然离得远,但多年来一直保持着通信。白菀清年还来桑家找桑瑶玩过一阵子,也是因此,桑瑶才能一眼就认出她。
白菀清长得温婉秀美,但眉间却有一股子寻常闺阁女子没有的英气。看着桑瑶发红的眼睛,她心里也一阵涩然。不过她是个大大咧咧的乐天派性子,这会儿心里虽也是情绪万千,但也做不出和桑瑶抱头痛哭的事,所以这会儿只上前捏捏桑瑶的脸蛋笑道:“这事儿说来话长,你先让人上些好酒好菜,咱们边吃边说。这马不停蹄地奔波了一路,我和你家阿霜都要饿死了。”
桑瑶本也不是爱哭的性子,被她这么一打岔,一时也哭不出来了,吸着鼻子点点头后,忙起身吩咐候在门外的银珠去准备酒菜,又让人送了温水来给她们擦脸洗手。
双方都借着这个机会平复了一下心情,而后白菀清才把他们一家人出事后去了哪里,她又为什么会和凌霜一起出现在这里缓缓跟桑瑶道来。
桑瑶这才知道,原来当日派人救走舅舅一家人的,竟是起义军首领冯大彪。
这冯大彪原是个山匪,带着一众兄弟盘踞在幽州郊外多年,是当地一霸。他家人都死于贪官之手,因此对朝廷极其痛恨,加上魏仲升来了幽州后,一再欺压百姓,造成冤案无数,他就忍无可忍地揭竿起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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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起义之前他做了不少准备,桑瑶的舅舅就是其中一环——想要顺利攻占幽州,他需要一个熟知官衙内部构造和部署的人为他提供信息。桑瑶的舅舅是幽州同知,为人清正廉洁又遭到了魏仲升的迫害,正是最合适的人选。
因此,冯大彪派人劫狱救走了桑瑶的舅舅白景裕,并把他的家人也一并带走了。
家人都在他手里,又有救命之恩在前,白景裕别无选择,只能选择投靠他。
如今,他是冯大彪手下颇受重用的谋士之一。
桑瑶听到这,意外又没那么意外,只是心情复杂地想:难怪威远镖局的人怎么打探也打探不到舅舅一家的消息。
“至于我和凌大夫,我们会认识是因为魏无咎,你应该也认识他吧?”
白菀清这话让桑瑶有些惊讶:“表姐也认识魏无咎?”
白菀清喝了一口茶水润喉,点头道:“魏仲升那狗贼看上我,要纳我为妾,我爹不从,他便派人将我强行抓回了魏府,欲霸王硬上弓。那时是魏无咎帮着我逃出来的。后来在冯大彪那里,我们又碰上了,所以就有了来往。这一来二去的,他就知道了我们跟你的关系。我们也因此知道了你来幽州找过我们,还有你身上发生的那些事。前不久凌大夫收到了你的来信,决定来京城一趟,魏无咎得知此事后将这消息告诉我,我就跟着凌大夫一起来了。”
桑瑶愕然:“你的意思是,魏无咎也投靠了冯大彪?”
“是,魏无咎也拜在了冯大彪麾下,他这人聪明又有手段,短短数月便成了冯大彪身边的第一谋臣,如今深得冯大彪信任。”
白菀清一说完这话,桑瑶就刷的一下转头看了凌霜:“那阿霜你——”
正安静吃菜的凌霜抬眼看她:“我只管救人,不管谁别的,不过我救过冯大彪,他一直想让我做他的军医。”
桑瑶:“……”
所以她苦苦寻找的亲人和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如今都和起义军扯上了关系?
难怪表姐不愿暴露身份,凌霜也帮着打掩护。
她心情复杂地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抬头:“那表姐你这次来,也不只是来看我的吧?”
第87章 风雨将至
白菀清确实不只是来看望桑瑶的, 她还帮魏无咎带了封信给陆湛。
魏无咎如今替起义军做事,他给陆湛这个镇北王世子写信的用意,桑瑶不用想都猜得到。
她脸色微变, 下意识就想说陆湛不可能背叛镇北王府,可想到昏庸无道的皇帝和他对陆靖已称得上是毫不掩饰的忌惮,到口的话又凝住了。
如果这事对整个王府来说,都是一个机会呢?
想到这, 她心下微微一跳,将先前的话咽了回去:“他今日受邀围猎去了, 下午才能回来。”
“那这事就等他回来再说, 现在咱们先聊咱们的。”白菀清笑了起来,“来,跟姐姐说说,他对你好不好?”
桑瑶回神:“当然好啦,他若对我不好,我怎么会嫁给他?”
白菀清见她说这话时, 杏眸不自觉变亮, 便知道她所言不假。她放了心,也有些感慨:“家里出事时,我正打算去淮扬送你出嫁, 谁知世事无常,我没去成淮扬, 你也没嫁成贺兰玦, 反而阴差阳错地嫁给了他舅舅……其实我这次来, 主要还是不放心你,想亲眼看看你过得如何。爹娘也说了,若是你过得不好, 就让我带你离开,往后咱们做亲姐妹。”
想到对自己多有疼爱的舅舅舅母,桑瑶心下动容,暂时也不愿去想那些复杂的事了:“舅舅舅母身体可还好?我听说舅舅当初在牢里吃了不少苦。”
“是吃了不少苦,不过都已经过去了……”
许久未见,姐妹俩自有许多话要说,加上虽然性情清冷,但也会时不时接一句的凌霜,原本略有沉凝的气氛顿时就重新变得轻快了起来。
同一时间,陆湛的心情却跌入了谷底。
因为就在刚才,他身处的围场上发生了一件大事——四皇子坠马身亡了。
今日这围猎活动是皇室举办的,据说是每年都有的传统活动,京中所有的权宦子弟都会参加。
陆湛是镇北王世子,自然也在受邀之列。其实自打他认祖归宗恢复身份后,来自各方的邀约就没断过。但他懒得在人前装蠢示弱,十之八九都推了,只有推拒不了的场合才会出现。
今日这围猎活动就是他推不掉,必须要来的。不过来了之后,他也只在今年负责主办此事的三皇子面前露了个面,就兀自找地方清静去了——镇北王府声名显赫,有太多人想要攀附,他实在无心与他们虚与委蛇。
众人见此都以为他是没见过世面,心中胆怯,笑话鄙夷之余倒也没觉得奇怪。也是因此,四皇子出事时陆湛并不在现场,等他惊闻此事赶来时,四皇子已经断气了。
好在今日贺兰玦贺兰琛兄弟俩也在,并且事发时就跟在几位皇子身后,陆湛很快从他们口中得知了四皇子的死因。
表面上看,四皇子是突遇老虎惊了马,一个不慎跌下马背,被马踩断了脖子。实际上,贺兰玦说,那老虎当时是冲着三皇子去的,四皇子是运气不好被三皇子连累了。
贺兰琛也表示这明显是一场皇子间的博弈,有其他皇子想利用今日的围猎除掉最受皇帝宠爱的三皇子。却不想三皇子为了自救,随手扯过了当时就跟在他身后的四皇子做挡箭牌,这才导致四皇子坠马而亡。
本以为这里头有什么针对他们王府而来的阴谋,不料事情真相竟是这样简单粗暴,却又让人难以接受的陆湛:“……”
他带着满心复杂回了王府。
王府里陆靖已经从暗卫口中得知此事——他身上的伤已经养好了,不过自那日出事后,他就一直以养伤为由告病不上朝,这些天也一直在家待着,基本没出过门。
听着儿子从门外走进的脚步声,陆靖收起怔然的目光,回头看向他:“回来了。”
陆湛脚步一顿,沉默了片刻道:“四皇子薨了。”
陆靖摆了一下手,表示自己都已经知道,而后才长叹了口气苦笑道:“为父怎么也没想到,那孩子会走得这样草率而突然……这或许就是世事无常,生死有命吧。”
陆湛也是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以这样荒诞的方式偏离计划。明明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只等数日后便可成事了。
他心头发沉地问:“父王心里可还有其他人选?”
“三皇子刚愎多疑,五皇子暴戾嗜杀,七皇子鲁荒淫无度,剩下几位也是各有各的问题,没有一个可堪大任。若是扶持他们上了位,咱们王府或许能得一时安宁,可天下百姓必会遭殃,为父不能那么做。”
陆靖摇头说完,想到敌人都快要打到家门口来了,这些人却还只知道窝里斗,向来威严精神的脸上无法自控地露出了苍老和疲态,心里也生出了些“天要亡我大越”的悲怆和苍凉来,“为今之计,只能从宗室里另找合适人选。只是这样一来,我们的行动就要延后了。”
陆湛:“可这几日前线接连传来捷报,留给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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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间不多了。”
一个月前皇帝派老将军吕奎领兵出征,吕奎宝刀未老,又有陆靖在军中的部下们全力配合,前线战况暂时得到了控制。
这对百姓们来说是个好消息,可对陆靖来说却很不利。因为皇帝忌惮陆靖却一直没有真的对他下杀手,根本原因就是他也很清楚,只有陆靖有能力阻挡起义军南下的步伐。如果吕奎也能做到陆靖能做到的事,他自然就不必再留着陆靖了。
所以如今的局势,他们迟行动一天,陆靖就多一分被动。
想到这,陆湛忍不住拧眉:“我记得四皇子膝下已有一子?”
陆靖一愣,很快明白了他的未尽之意,他摇头道:“那孩子今年才五岁,太小了。”
幼主继位对天下百姓来说并非好事,尤其眼下外敌当前,朝中更需要一个能让人信服的成年君主来稳定人心。
而他想要的也不只是自己脱困,更是天下安宁。
陆湛闻言沉默了一下,终是没再说什么。
“放心吧,宗室里年纪合适的宗亲就那么几个,为父方才已经第一时间安排下去,想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看着儿子沉凝的脸,陆靖压下心中情绪,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休息吧,再有几日就是你和阿瑶成亲的大喜之日,别被这事影响了心情。”
陆湛:“……嗯。”
陆湛收拾好心情,离开陆靖的书房回了落英苑。
此时已近傍晚,桑瑶刚带着凌霜去看过姜氏。两人前脚刚进门跟等在这里的白菀清说上话,后脚陆湛就回来了。
看见陆湛,桑瑶很高兴,忙跟他说了好消息:“阿霜说母妃的旧疾虽然严重,但并非没得治,只要好好吃药好好调理,至少能好转五成!”
陆湛一怔,沉冷的眉眼骤缓,上前冲凌霜行礼道谢。
“不必客气,我收诊金的。”
凌霜的态度是一贯的清冷。而她说完这话后,一旁的白菀清就上前一步,上下打量着陆湛,笑叫了声:“妹夫。”
陆湛颇为意外。
屋里伺候的人早已被桑瑶打发出去,见此她忙跟陆湛解释道:“这是我表姐白菀清,跟阿霜一起来的。然后我也是今日才知道,当初救走我舅舅的人,竟是起义军首领冯大彪,也就是如今的幽州王……”
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跟陆湛说了一遍,而后才迟疑地问,“表姐说魏无咎托她带了封信给你,你要看吗?”
陆湛一怔,抬目看向白菀清。
白菀清坦然一笑,从袖子里拿出一封用油蜡封口的密信递过去:“我只是个送信的,看不看妹夫自己决定。”
想着四皇子的意外身亡和镇北王府面临的困局,陆湛沉默片刻,抬手接过了那封信。
信很短,上门只有短短一句话:令尊性命有忧,陆兄若想救他,明晚酉时一刻,城东丰和酒楼见。
陆湛顿时脸色一变,一旁的桑瑶看见这话也吓了一跳:“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父王性命有忧?还有他竟约你明晚见面,这意思是他也来京城了?”
最后那话桑瑶是看着白菀清和凌霜说的。谁知白菀清也是一脸惊讶:“这我就不知道了,他只让我送信,没跟我多说,我们这一路上也没见到他人。”
凌霜也颇为意外地摇了一下头表示不知魏无咎在搞什么鬼。
桑瑶相信她们不会也没必要骗自己,闻言看向陆湛,柳眉皱了起来:“那你要去吗? ”
“事关父王安危,自然要去。”见桑瑶面露担忧,陆湛回神,声音低沉地说道,“放心,他们是想求合作,不会伤我。”
白菀清也连忙点头:“对对,这个我可以保证。我听我爹说,王爷……就是幽州王,他是诚心想拉拢镇北王的。”
世人皆知陆靖是起义军南下最大的阻碍,冯大彪想攻入京城称帝,早晚得跟陆靖对上。而面对陆靖这样一个手握重兵又在将士百姓们心中有着绝对威信的人,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怀柔拉拢。
桑瑶自然也知道这里头的道理,闻言她心下稍安:“不过既然要见面,为什么不今日就见,非要等到明晚呢?总不能是他还没到京城吧?”
魏无咎是个心机深沉的人,桑瑶直觉他这么安排里头还有事儿,但一时又想不透。
陆湛也是顿了一下:“到时候就知道了。”
桑瑶想了想,点头没再纠结。
两人包括白菀清和凌霜,都以为要等到明天晚上才能知道魏无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不想见到魏无咎之前,他们就在突然而至的暴风雨中明白了他的用意。
第88章 杀身之祸
事情的开始是第二天一早, 桑瑶刚起床吃完早饭,就有宫里来人,说是太后派了人来给她添妆。
亲朋好友们在大婚前给新娘添妆是时下流行的风俗, 寓意着大家对新娘的祝福,可谁也没想到太后会这么做,因为桑瑶此前从未见过太后。
原先她只是个寻常的商户女,没资格进宫, 后来随陆湛回镇北王府成了镇北王府世子妃,这资格是有了, 但因着腿上的伤, 她没和陆湛一起进宫谢恩,上个月宫里举办的百花宴她也不曾出席。
这种情况下,太后竟突然派了人来给她添妆,实在是有些怪异。
“世子妃不必感到惊讶,太后娘娘之所以这般抬举您,是因为知道了您是方老夫人的外孙女。”来送东西的是个天生一张笑脸, 看起来非常和善的宫女。她对着桑瑶念完太后的懿旨后, 主动笑着解释道,“太后娘娘与方老夫人是旧识,年轻时交情极好, 可惜后来方老夫人家中出了事,举家离开了京城, 双方便没再见过面了。听闻您是方老夫人的外孙女, 太后娘娘心中早有记挂。只是听闻您此前伤了腿, 不便外出,这才直到今日才派奴婢前来。”
得到太后的青眼和赏赐,这是寻常人求都求不来的体面, 但桑瑶没觉得欢喜,只觉得莫名,因为她完全不知道她外祖母跟太后有过交情,对她母家了解颇深的陆氏也从不曾跟她提过。
但她外祖母很多年前就去世了,太后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桑瑶这会儿没法判断,便也只能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行礼谢恩。
“不知世子妃的腿伤可好彻底了?若是好彻底了,不妨随奴婢进宫去向太后娘娘谢个恩,太后娘娘一直很想见您呢。”这时那宫女又笑着说道。
桑瑶人都站在这呢,自然没法说自己腿伤还没好。另外别说太后刚给了她添了妆,就是没有添妆这事,太后有召,她身为臣妇也不可能不去,所以这会儿只能恭敬应下。
因着四皇子的意外身亡,陆靖不好再继续告病,今日一早就上朝,为接下来的计划做部署去了。心里同样存着事的陆湛也很早就起了床,出府去打探消息了。所以这会儿府里能主事的人除了桑瑶,就只有姜氏——老太妃杨氏早就不管事了。且她因为陆英母子的事险些中风,此后身体就一直时好时坏,心里也怨怪上了儿子一家,平日里见都不愿见他们。
而姜氏得知此事后有些不放心,决定陪桑瑶一起进宫。她这阵子身体有所好转,倒是能撑上一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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