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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那瞿新姜呢?

    瞿新姜没有说, 但她其实还是有点怕傅泊冬的。

    可她怕傅泊冬,不是因为傅泊冬的地位权财,只是因为一些走不出来的槛。

    傅泊冬说完, 目光从那堵被照得通亮的墙上移开,又落在了瞿新姜的脸上。

    她似是满不在乎, “我知道你也怕我。”

    瞿新姜的心被一语道破。

    傅泊冬抬手指向车前那堵墙, 不疾不徐地说:“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像是撞上了一堵墙, 出不去了,可我必须撞碎它,我的出路也是我爸妈,乃至底下许多人的路。”

    “我可以说怕, 但不能真的怕。”

    瞿新姜很怕傅泊冬这时候会一脚踩下油门,朝面前这堵墙撞过去。她垂在身侧的手甚至微微一动, 做好了捂头的准备。

    傅泊冬有病是真的,疯也是真的。

    但傅泊冬指向墙壁的手垂了下来,很轻地撘在方向盘上,然后把车倒了出去。

    瞿新姜突然明白傅泊冬急于戒瘾治病的原因, 她犹豫了一阵, 还是问了出口, “是因为傅叔叔病了吗,所以你才和我签了那份合同。”

    车驶出了停车场, 外面天色已经很暗。

    傅泊冬正视着前方, “我要保持清醒,没有多余的精力可以耗费,所以与其忍着, 不如从心。”

    这样暧昧的话, 经傅泊冬口中说出, 竟显得很郑重严肃,顿时少了许多的意味。

    瞿新姜不生气,好像已经接受了自己作为一味药的事实。

    夜里沿途的路灯都亮了起来,高架上的车也多了许多。

    车上,瞿新姜垂着眼一声不吭,她觉得傅文咏大概病得很严重了。

    权利的移交,对于她来说,很难想象得到这意味着什么,可她回国后,很清楚地意识到圈里人对傅泊冬的态度。

    傅泊冬就像是一个不近人情的主,这些钱权在她的手里,会像一把开锋的刀,变得更加势不可挡。

    所以文肃星和宗烨在廉城就算再无法无天,也得在傅泊冬面前卖乖。

    车上很安静,就连音乐也没有放,只有暖风在吹着,闷在车里,脸有点发干。

    瞿新姜看了傅泊冬一眼,压着声不自在地问:“傅叔叔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很难。”傅泊冬很平淡地陈述。

    大概这个事实已经被强迫着接受了无数次,所以才能说得这么平静。

    瞿新姜双手平置在膝上,微微攥紧,手背白得血管清晰。

    傅泊冬忽然轻声一笑,“你就不怕我把你卖掉,就这么来了幸安,还上了我的车。”

    瞿新姜一怔,手差点就朝门把伸去,五指微微一动。

    随即她猜到傅泊冬只是在开玩笑,但是开玩笑这件事同样不适合傅泊冬,所以她认定这一定是威胁。

    傅泊冬飞快地睨了她一眼,“你傅叔叔和明婧阿姨都很开心,今天不用履行义务了,到了老宅后,你可以好好休息,做自己的事情。”

    那合同上的事,实际上瞿新姜已经有好几天没做了,起先是因为她伤了脚踝,后来是因为傅文咏的病。

    瞿新姜讷讷地应了一声,她又很小心地偷睨了傅泊冬一眼,想从那张冷淡的脸上找到什么情绪。

    但在离开医院后,傅泊冬又用冰砖钢铁把自己武装了起来,不会露出太多的破绽。

    到老宅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天气严寒,夜色也来得分外的快,只一眨眼,天边的霞光被吞尽,只剩下黑沉沉的天。

    车停在车库里,有一些车已经落了厚厚一层尘,似是很久没有动过了。

    傅泊冬把钥匙丢进了包里,朝车库外走,“这里的车大多都是你傅叔叔和明婧阿姨的,有一些很久没有动过了,所以落了很厚的尘,你如果在幸安,这些车可以拿去开。”

    “不用了。”瞿新姜匆忙摇头。

    老宅的女佣看见傅泊冬回来,纷纷迎了上去,询问是否要用晚餐。

    瞿新姜在过来的时候,吃了刘姨给她的小面包,并不觉得饿。

    傅泊冬脸上乏意可见,思索了一阵才说:“做点清淡的,没什么胃口,如果有甜品,拿一份到餐桌上。”

    女佣连忙答应。

    饭桌上,瞿新姜和傅泊冬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女佣得了傅泊冬的吩咐,没有留在边上。

    那份甜品放在了瞿新姜的手边,是一份奶冻。

    瞿新姜拘谨地垂着眼,把刘姨给她钱的事说了出来,“这得还给刘姨吧。”

    傅泊冬吃得很少,很快就放下了筷子,嘴角微扬地说:“给你的你就拿着,这事不用跟我说。我先前叫助理给你送卡,但你来了幸安,而助理也去迟了,看来她的工作效率降低了不少,这不是一件好事。”

    桌上的烛光略显黯淡,瞿新姜翕动的眼睫好似鸦羽。她连忙为助理开脱,“也许是我走得太急了,所以没有等到。”

    傅泊冬像是听到了什么玩笑,抬了一下眼,“你还会体谅别人了。”

    瞿新姜抿起唇。

    “也不能这么说。”傅泊冬自顾自开口,“你对你的朋友林珍珍,也挺好。”

    瞿新姜没想到会从傅泊冬的口中听到林珍珍的名字,或许是在车上时得了今日“特赦”,她明明没喝酒,却被壮了胆,“林珍珍那边,是你开了口吗。”

    傅泊冬平淡抬眼,“你觉得呢。”

    没有反驳,那就是了。

    “为什么。”瞿新姜不解。

    傅泊冬用温热的毛巾擦起手,“我总得给你点好处,你才会安心和我治病不是?你担心你的朋友,我会想办法免去你的担心。”

    想起林珍珍频繁换工作的事,瞿新姜是觉得有点亏欠,眸光躲闪地说:“她现在的工作似乎也不怎么好。”

    傅泊冬把热毛巾放在篮子里,垂着眼拿起了刀叉,“以她的学历,很难胜任一些好的工作。”

    瞿新姜皱了一下眉,“那时候她家里出了事,所以没能继续上学。”

    傅泊冬抬起眼,“你挺会心疼朋友。”

    瞿新姜还没来得及说话,傅泊冬又说:“我知道了。”

    也不明白对方知道什么了,瞿新姜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盘子,连咀嚼声都放得很轻。

    两人吃完后,女佣把桌上的碗筷菜盘端走。很快,饭桌又变得干干净净的,只一个摆件在中间静静地搁置。

    太空了,和以前她回国时,瞿家的饭桌一样空。

    那时候瞿新姜偶尔会回国,回国的时候,瞿漛和窦灵芳,还有他们的儿子都在,但他们极少在家里吃饭,像是为了避免和她共桌。

    家里的餐桌总是很空,幸好每天擦拭,不至于落灰。

    除去饭点,房子里总是很吵闹,人虽然不多,可杂七杂八的噪音总是给人一种很充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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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感觉。

    窦灵芳总是会拿捏瞿漛的心,她说什么,瞿漛只管答应,她有着覃小琉不曾拥有的妩媚风情,也有覃小琉不曾拥有的心机。

    瞿家出事后,她只知道窦灵芳坐了牢,却不知道那个弟弟去了哪里,大概是被送出国了。

    其实瞿新姜也没有那么的向往国外,她在外面待得够久了,很可惜荒废了学业……好像有点可惜。

    傅泊冬擦拭唇角,慢声说:“你现在这副样子,像是在惋惜什么。”

    瞿新姜回神,“没有。”

    “想要什么可以和我说,我尽量满足。”

    “有点难满足。”

    “钱不能解决?”傅泊冬精明的眼一抬。

    瞿新姜点了一下头。

    以前没有买到的限量,因为不够小心而撞坏的车,弄丢的贵重首饰……都不会让她觉得可惜,她总是有很多钱可以把这些东西补回来。

    可是荒废的时间回不来了。

    “所以你想要什么。”傅泊冬把用过的纸巾扔进了桌面的纸篓里。

    瞿新姜翕动的眼睫颤巍巍抬起,晦暗的灯光下,她像是灯影戏里的影人,被牵制着,并且脆弱。

    “在想……我还有没有机会继续去上学。”

    “你想吗。”傅泊冬问。

    瞿新姜轻声说:“想的。”

    傅泊冬平静回应,“在病房里我答应了你傅叔叔,如果你想要继续学业,我会提供支持。”

    “那你呢。”瞿新姜说。

    “什么。”

    瞿新姜为难,“那我怎么给你治病。”

    傅泊冬撑在桌上的手肘微微往前一挪,整个人也跟着往前倾斜,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

    她笑了一下,所以是裹在棉花里的刀,温和又凌厉,“如果是在飞机上,这个距离会变得非常短,你随时可以履行……”话音微顿。

    瞿新姜错愕抬眼。

    “你作为药的义务。”傅泊冬接着说。

    后来瞿新姜跟着女佣进了客房,而傅泊冬却在书房里面工作。

    傅家老宅的女佣不怎么爱笑,和刘姨截然不同。

    刘姨总是会带着微笑面具,看着虽然虚假,但很容易会让人放松。

    可是老宅里的女佣却总是愁眉苦脸,好似沉浸在傅家老爷重病的悲痛中,使得空气都变得憋闷压抑。

    老宅的客房也很豪华,甚至比瞿新姜在傅泊冬那住的房间还要大,太大了,心也跟着空落落的。

    夜晚还很长,瞿新姜不知道该干点什么消磨时间,就戴着帽子开始直播。

    上午在廉城时是化了妆的,现在看起来还没脱妆,只是头发乱了一点。

    开播的时候,一些喜欢听她唱歌的粉丝涌了进来。

    瞿新姜扯了扯帽子,企图把乱腾腾的头发遮得更严实一点,纤细的五指无措地捏在帽边上。

    有人在公屏上问,晚上唱什么。

    瞿新姜知道房子的隔音不差,但还是压着声音说:“今晚不唱了,来聊聊天。”

    有一些人还是买账,谁让她长了一张好看的脸。

    用手机直播时,瞿新姜不知道怎么调滤镜,于是整张脸真实且毫无保留地出现在画面中。

    唇上的口红近乎掉完了,在略显干燥的唇上留下一点绯红的痕迹,显得很暧昧。

    瞿新姜摆弄着手机,想把它架在一个合适的位置上,摆放时离镜头很近。

    她的眼睛总是很湿润,摆弄手机时露出一截手臂,在冷色的灯光下,手臂白得像屋檐上塌落的雪。

    公屏上总是会出现很多好坏不一的评价,因为她的漂亮太过荏弱,好像没有棱角。

    「为什么不唱歌?」

    瞿新姜一愣,眸光好似游离,“会吵着人,她在工作。”

    「什么人,对象吗。」

    瞿新姜连忙摇头,“不是,没有对象。”

    「今天你看起来不太高兴,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房间看起来和平时的不一样,没有在家吗。」

    “没有在家,所以需要安静。”瞿新姜就连呼吸声也被收进耳麦里,“我没有不开心,只是有一点担心……别人会不开心。”

    一些粉丝耐心十足地在公屏上和她打字聊天。

    「你可以去安慰一下你担心的人啊。」

    “可我不会安慰人。”

    「安慰的话,话不用太多,或许一个拥抱就很好。」

    瞿新姜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们说话,两个小时后,她关了直播,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

    书房的门是掩着的,她伸出一根手指,轻碰着推开了一条缝。

    房里没有人,傅泊冬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工作。

    瞿新姜知道傅泊冬的房间在哪里,于是心跳如雷地转身,一步步朝那间给她梦魇的房走去,最后停在了门前。

    她抬起手,想敲门,却不敢。

    仅仅是站在这里,已经让她觉得窒息,好似脖子上又覆上了一只手。

    瞿新姜寒毛直立,甚至想要转身逃走,思绪被分裂成两半,她的肢体好像也被拉扯着。

    终于,她还是敲了门。

    敲第一下的时候,屋子好似没有动静。

    她又壮着胆敲了两下,继而又敲两下。

    傅泊冬在门里问,“什么事。”

    隔着一扇门和不知道多远的距离,傅泊冬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

    “是我。”瞿新姜喉头发紧地说。

    “……”

    门里保持着沉默。

    大概过了一分钟,瞿新姜又说:“你在忙吗。”

    “有什么事在门外说。”傅泊冬的声音过于含糊,掩盖原本的冷漠。

    瞿新姜气息微急,“我想和你当面说。”

    里边的人又沉默了许久,才说:“你可以开门进来,门没有锁。”

    于是瞿新姜开门进去,只见傅泊冬换上了睡袍,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缓慢地捻灭了一根烟。

    傅泊冬紧皱着眉头,睡袍下的胸膛起伏着,在暖气开得过高的房子里,鬓发汗湿着贴在颊边。她好似在忍受什么,捏着烟的手微微打颤。

    第32章

    傅泊冬的瘾总是来得很不是时候, 瞿新姜的到场,却总适逢其时。

    就好像暗室逢灯,去解傅泊冬的燃眉……

    之需。

    屋里太暗了, 香氛的气味浓郁,扑鼻而来时, 像是带了无尽的隐喻。

    瞿新姜顿了一下,却还是朝傅泊冬靠近,好似有个声音在叫嚣她停下, 又有人推着她前行。

    她知道傅泊冬在忍什么,明明是应该离开的,可她很想安慰傅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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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

    从前一直不需要她安慰别人, 在安慰人这件事上,她笨拙得像一个新生儿。

    傅泊冬把烟灰缸推远, 沙发后面是拉拢了的遮光窗帘。

    原本天色就暗得很快,窗帘一拉, 灯也没开, 她被笼罩在黑暗中, 难忍的呼吸声好似挣扎的困兽。

    瞿新姜突然明白, 这样的瘾出现在傅泊冬身上,确实将对方原本井然有序的生活弄得一团糟。

    如果不出意外, 傅泊冬此时本应该是在工作, 而不是在黑暗的房间里忍着瘾。

    这痛苦就像是刽子手, 正在给傅泊冬施予凌迟之刑。

    瞿新姜在墙上摸索, 找到了开灯按键, 打开后只床边两盏熏黄的灯亮了起来。

    她的举动着实大胆, 因为开了灯后, 她必能看清些什么。

    傅泊冬急促地呼吸着, 睡袍微微敞开,锁骨也跟着起伏不定,就连寒冽的眸光也变得迷离而多情。她交叠的腿紧紧绷着,一滴汗从额角流了下来,沿着脸颊滑落。

    房里还有未散尽的烟味,混淆在香气里,却很淡,似乎只抽了一两口就被捻灭了。

    瞿新姜很轻地说话,生怕音量稍微大上一点,就会扯断傅泊冬绷紧的神经,“你在做什么。”

    似乎只有喘气声在回答她。

    瞿新姜关上门,心跳如雷地走近,好像没那么怕了。

    “要我帮你吗。”

    “你帮我?”傅泊冬笑了一声,声音也显得有点轻慢。

    瞿新姜抿紧了唇,看着傅泊冬抬眼,带着审视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你知道要怎么帮我吗。”

    瞿新姜知道,她的心脏狂撞着胸膛,没有那么多的惧意,却还是会紧张。

    可傅泊冬隐忍的模样看起来太过痛苦,置在桌上的手紧紧地抠住了桌角,她还是高高在上,就算是沾了满身的泥腥,也不会甘于堕落。

    和几年前一样的房间,一样的她和傅泊冬。

    可傅泊冬的眼里却没有了那时的愠怒和焦躁,只有隐忍,只见隐忍。

    “我知道。”瞿新姜几乎是颤着声,从喉咙里挤出话。

    “所以你可以把我的眼睛蒙起来,做你想做的事情。”

    傅泊冬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似是在揣度她的话里有几分认真。

    瞿新姜又说:“如果像以前那样,你掐着我的脖子,你会……觉得舒服吗。”

    这种邀请无疑是在傅泊冬的心火上浇油。

    傅泊冬翘起了嘴角,很慢地说:“我会舒服,但你不会。”

    “我也可以忍。”瞿新姜头晕脑胀地往前走。

    坐在远处的傅泊冬往后一倚,屈起了一条腿踩在沙发上,还有一只脚抵着地毯,睡袍半遮半掩。

    瞿新姜已经走到了傅泊冬的面前,光走过来已经花了很大的勇气,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傅泊冬并不习惯仰头看人,但她还是微抬下颌,一动不动地看着身前的人。

    这样的瞿新姜过于乖巧了,像极了扑火的飞蛾,明明给了她拒绝的机会,却还要来。

    傅泊冬问:“你真的想帮我吗。”

    瞿新姜点头说是。

    实际上,瞿新姜有了一点退却的念头,但是只有一点点,她莫名觉得傅泊冬需要人陪,就像是她当时落魄到无处可去的时候,也需要人陪。

    傅泊冬呼吸凌乱,“可以,如果你觉得难受,还是可以随时喊停。”

    故戏没有重演,那一次瞿新姜在地毯上坐了一整晚,这次她却躺到了傅泊冬的床上。

    瞿新姜陷在绒被里,眼前盖着傅泊冬睡袍的带子。

    柔软的带子只是轻轻地撘在了她的眼睛上,没有系起的两端在身侧弯折。

    就只是这么撘着,只要傅泊冬愿意,随时可以将其拿开,瞿新姜亦然。

    瞿新姜紧闭着眼,脖颈上覆着一只手,她开始觉得窒息,像是被扼住了脖颈。

    其实傅泊冬没有用力,只是虚虚地笼着她的颈子,岔开腿跪在她的身上。

    傅泊冬的腿碰着她的腰,冷淡又隐忍地气音自上传来。

    瞿新姜面颊发烫,气息也随之如受火烤。

    双重的压迫令她浑身战栗,窒息感和陌生的悸动剧烈地冲撞在一起,就好似截然不同的两种颜料在水里相碰,意外地产生了混合。

    傅泊冬的声音也因上瘾而变得有点哑,“这些年,我每一天都在为自己做这种事,这样的念头总是会无时无刻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有时候我在工作,会很突然地打断我的思考。”

    瞿新姜听着近在耳畔的声音,缓缓睁开了眼,这才察觉眼睫被泪水打湿,掀开眼皮时,的睫毛蹭在了傅泊冬睡袍的带子上。

    眼前白茫茫,她的视线被遮住,却能看见没被遮严实的一线光。

    傅泊冬又说:“这给我带来了极大的困扰,我有时候甚至不能正常生活,可是每天做着这样的事情,却还是不能尽兴,好像差点什么。”

    “差点什么?”瞿新姜颤巍巍地问。

    傅泊冬塌下腰,发梢在瞿新姜的颊边搔着,她的声音更近了。

    “后来我才明白过来,我想看你哭,我太想看你哭了。”

    一顿,傅泊冬气息不稳,“我确实有病。”

    瞿新姜猛地闭紧了眼,十指攥得很紧,想了想又松开,她是来帮傅泊冬的,傅泊冬都不觉得难堪,她为什么要觉得难堪。

    傅泊冬缓缓抬起身,把迫近的距离又拉远了一些,“这两天我一直在忍,我从来没有忍过这么久。可就算是再伤心,也没能冲淡我的瘾。”

    瞿新姜抬起手,把覆在眼前的腰带慢腾腾地勾了一下,哭红的眼露了出来。

    “那你……看我哭啊。”她说。

    傅泊冬向来从容,那一瞬竟很是错愕,下一秒,唇角扬起。

    就这么一会,瞿新姜觉察到,拢在她颈子上的手又紧了几分,但傅泊冬很有分寸,没有将她掐疼。

    她气息阻滞地躺着,身上的力气在流失。

    不疼,却从心地感到窒息。

    傅泊冬的手半掩在睡袍里,她在用着过于私密的物品,布料下有过于暧昧的声音。

    类似于吮取,和水。

    瞿新姜的目光只敢停留在傅泊冬的脸上,看着对方咬住下唇,眉头很轻微地皱着。

    不论是距离,还是她们正在做的事,都太亲密了,超越了寻常的关系。

    所以瞿新姜的心随之悸动,眼梢越发红。

    最后傅泊冬叹了一声,目光有一些柔软,好像夹杂着欢愉。

    在纾解过后,傅泊冬松开了瞿新姜的脖子,用干净的手碰了一下对方的脸。

    脖颈上的力度消失,瞿新姜的呼吸很快恢复如常。

    傅泊冬也很快恢复了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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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冷淡,那张脸上的神情又变得无可挑剔。

    “难受吗。”

    瞿新姜摇头,这才抬手掩住通红的眼,“我没事。”

    傅泊冬又碰了一下瞿新姜的鬓发,然后从对方身上下来,用手拢着睡袍,很慢地走进了浴室。

    浴室里水声响起,瞿新姜侧过身,屈着食指蹭了蹭眼梢上沾着的泪。

    过了一会,傅泊冬从浴室出来,把床上那根卷在瞿新姜脸侧的带子拿了起来,丢进了盥洗室的衣篓里。

    “去洗洗就休息吧。”

    瞿新姜赤着脚下床,正想往浴室走,脚步忽然一顿,扭头小声问:“我去哪里洗。”

    傅泊冬回头看她,纵容地说:“你要在这里洗吗,也可以。”

    瞿新姜面色潮红,连鞋也没穿,光着脚走回了房间。

    洗澡时,她看见了自己脖子上的指痕,她的皮肤总是很容易留下痕迹。

    对着镜子,她缓缓抬手,照着傅泊冬在她脖颈上留下的指痕,把自己的手按了上去,尝试着收紧五指。

    但只有外物能给她带来窒息感,比如别人的手,比如围巾,比如太短的项链,比如高领的上衣。

    她垂下手,觉得自己似乎也应该治病。

    这一天夜里,明婧在很晚的时候回来了,似乎睡不着,开着灯在客厅里坐着。

    瞿新姜夜里忽然醒来,想下楼找水喝,踮着脚下楼时,看见客厅里亮着灯,生怕会碰见傅泊冬,便攀在栏杆上伸长了脖子看。

    然而这么看根本看不清楚,她索性下楼,看见了一个和傅泊冬不太相同的后脑勺。

    这盘发不像是傅泊冬会做的,傅泊冬通常披着头发,只有在洗澡时,才会把头发简单地盘起来。

    明婧听见轻微的脚步声,回头时看见瞿新姜小心翼翼地从楼梯上下来。

    她压着声,嗓子里尽是乏意,“怎么还不睡。”

    瞿新姜松了一口气,“口渴了想喝水。”

    明婧正在织什么东西,两根长针在毛线中来回穿梭,“冬天干燥,是要多喝点水,不过现在晚了,还是少喝点。”

    瞿新姜点头答应。

    明婧笑了一下,“是和小凉聊晚了吗,壶里有水,我刚刚热过的。”

    桌子的杯架上倒扣着干净的杯子,瞿新姜取了一只,倒了点水润润喉。

    她哪里可能会和傅泊冬聊晚,只是为了帮傅泊冬压压瘾,所以没睡好。

    “没聊什么,只是不太睡得着。”

    明婧温和笑着的时候,看起来像是在逞强,“那就坐坐。”

    瞿新姜从善如流地坐下,有点拘谨。

    “我没想到你会过来,谢谢你。”明婧垂着眼,边打毛线边说。

    听到这么认真的道谢,瞿新姜竟有点无所适从,“不、不用谢。”

    明婧侧头看她,唇边噙着笑,“其实文咏病了很久了,这些年我和小凉都承受了巨大的压力,文咏也不好受,我为了照顾文咏,很久没有管事,几乎是小凉一个人在操心,她……真的很让人省心,只是有时候省心到让我没有做母亲的感觉。”

    她摇摇头,又说:“所以我和文咏会疏忽对她的关心,总觉得亏欠她。”

    瞿新姜讷讷说:“傅……姐姐,她很厉害。”傅泊冬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

    “是啊。”明婧颔首,“她从小就很厉害,我和文咏几乎不用过问她的学习,这样也不好,她和同辈总是没有共同话题。”

    瞿新姜是没听说过傅泊冬有什么要好的朋友。

    “她好像没什么交心的朋友,看见她和你站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觉得她像这个年纪的孩子。”明婧缓慢地打着毛线。

    瞿新姜目光闪躲,她哪里是和傅泊冬交心,交心用不着这么亲密,亲密到床上去了。

    明婧一顿,“我听说她……常常要看医生,只是她的保密工作做得可太好了,我又很注重她的个人,所以一直没有过问。”

    瞿新姜顿时有点慌。

    明婧轻叹,“我不知道是不是傅家给她太大的压力,她惯常一个人承受,不会和我们说这些。”

    那根尖锐的针无意穿错,明婧短促地“啊”了一声,连忙把那一针给拆回去。

    瞿新姜一怔,“小心。”

    “没事。”

    瞿新姜眸光摇摆,“她也不会和我说这些。”

    “因为文咏的事,我现在没办法分给她太多的关怀,姜姜,你能替我帮帮她吗。”明婧问。

    瞿新姜气息微滞,对于明婧的嘱托,她没有办法拒绝,只能应下来,“可以。”

    明婧垂眼看手里的毛线,“多和她说说话就好。”

    “喝了水就上楼休息吧,我想给文咏打一件毛衣,他今天戴的帽子是我打的,好看吗。”

    在回忆傅文咏戴着的帽子时,就不免想到他那孱弱苍白的模样,瞿新姜鼻子有点酸,“好看。”

    回了房间,瞿新姜有点难过,因为傅泊冬有人关心的样子真的很让人羡慕,她也很希望,有谁能给她也治治病。

    躺下时,她还是会想起傅泊冬今晚的样子,在呼吸乱起来的时候,连忙用被子蒙住了脸。

    她好像总是会羡慕傅泊冬。

    她在国外无忧无虑,尽情享受金钱带来的快乐时,会羡慕傅泊冬。现在傅泊冬承受着有迹可循的痛苦,她也还是会羡慕傅泊冬。

    第33章

    铃小铛格外在意那一档节目, 可发来的信息却不怎么是时候。

    瞿新姜白天醒来的时候,才看到铃小铛半夜发来信息,问她决定好了没有。她一边洗漱一边回了消息, 这时候铃小铛怕是还在睡,久久没有回复。

    洗好脸后,瞿新姜在镜子前站了一阵,脖子上的指痕已经不见, 但昨夜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

    傅泊冬的声音, 傅泊冬房间的香气,就像是烙在了她的记忆之中,不适时回放,令她想仓皇逃跑。

    她竟然觉得犯了瘾的傅泊冬鲜活又好看,举止中还带着罕见的温柔。

    瞿新姜哪里敢继续往下想, 又看了一眼铃小铛之前发来的招募, 时间还有余,所以她不急。

    距离截止日期越近, 她退却的心就越是强烈, 忍不住想拖久一点。

    在国外几年, 她确实什么也没有学到,和傅泊冬比起来, 她可以称作是游手好闲, 完全没有长进,所以在脱离了瞿家的光芒后, 就什么也不是了。

    以至于她对自己的能力总是很有自知之明, 知道自己做得到什么, 做不到什么。

    傅泊冬依旧很早就出去了, 瞿新姜走出房门的时候, 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她和一些女佣。

    瞿新姜依稀记得,傅文咏有三个兄弟,在傅老去世后,傅家兄弟因为家产争吵了很久,这事她还是从覃小琉那听说的。

    覃小琉那时候一颗心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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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瞿漛身上,很少会顾及别的事情,只是偶尔在瞿新姜面前提过几句,比如傅家老二把老三告上了法庭,老四家的孩子被绑匪劫持,其后老二陷入牢狱之灾。

    争夺的结果,傅家由傅文咏掌权,他余下的两位兄弟,陆续搬离了老宅。

    失去金钱粉饰的虚假亲情总是显得很淡薄,也许是知道从傅文咏和傅泊冬那里拿不到什么,在傅文咏病重的时候,老宅里竟看不见傅家其余家属探望的身影。

    这样的老宅显得很落寞,过于繁复厚重的墙纸和地毯更增添了几分阴冷的气息。

    这是傅泊冬从小长大的地方,宅里甚至看不到一堵白墙,连色调都显得过分压抑。

    人住在这里,好像被放在了一个墨水罐子中,整日只能在漆黑里沉沦。

    餐厅挂着巨幅油画,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女佣准备了早餐,“小姐和夫人很早就出去了,瞿小姐请用早餐。”

    瞿新姜坐下用餐,“她们一般什么时候回来?”

    女佣被问住了,思索了一会说:“说不准,昨天之前夫人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了,也许是因为瞿小姐来了,所以昨晚才回来休息。小姐是会回来,但时间……说不准,有时候早一些,有时候晚一些。”

    瞿新姜点了一下头,有点食之无味。

    女佣站在边上,又说:“瞿小姐如果觉得闷,可以出去走走。”

    瞿新姜垂着眼,“我一会去医院看看。”

    女佣应了一声。

    屋里干净得似乎一尘不染,瞿新姜却觉得呼吸受堵,吃完后在沙发上坐了一会。

    昨晚明婧打的毛线已经不见了,也许是带去了医院。

    其实明婧根本不需要做这样的事情,她只需要花钱,就可以买到很好的毛衣,可她却选择自己针织。

    瞿新姜想,可能这就是情谊所在,这是她以前所不能理解的。

    坐了一会,瞿新姜没有提前告诉傅泊冬自己出门的事,直接打车去了医院。到医院后,她才像昨天那样,站在医院门口给傅泊冬发消息。

    可是这一次,傅泊冬没有回。

    于是她在楼下站了很久,被冷风吹得脑袋有点发热。

    瞿新姜只好走到医导台,问能不能联系一下傅文咏的病房。

    高级病房的病人能受到很大的优待和重视,医导台的护士点头,“我问问病人的家属,请您稍作等待。”

    瞿新姜朝掌心呼了一口气,她等了那么久,也不差这一会,只是脑袋有点不舒服,莫名头重脚轻的。

    接电话的是傅泊冬,护士简单地提了几句,又询问了瞿新姜的名字。

    瞿新姜回答了名字,在护士挂了电话后问:“怎么样?”

    护士微微一笑,“病人家属这就下来了。”

    三分钟后,傅泊冬从楼上下来,一眼就看见瞿新姜在搓手,一副冻得厉害的样子。她皱眉问:“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瞿新姜搓着手说:“我给你发信息了。”

    傅泊冬摸了包,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带工作机。她睨向瞿新姜那双湿润的眼,伸进包里的手顿了一下,转而把生活机拿了出来,“存好我的号码,加我这个号的好友。”

    瞿新姜眨了眨眼,因为脑袋在发烫,思绪也变钝了,“你之前的号呢。”

    “那是登录在工作机上的。”傅泊冬的声音听着有点烦闷,细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打开了个人二维码。

    瞿新姜轻轻“哦”了一声,用手机扫描后,成功加到了傅泊冬另一个号的好友,一样的头像,但名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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