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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 ? 九十一、拿捏
◎说好等孤回来再议的,怎的,都是聋了么?◎
大隆宫大乱, 炮火不休,京畿外的兵马苦于内乱,又无将领镇场, 即便听见了京畿城内动静,也未能及时有序组织, 入城救援。
驻扎在外的楚州兵马本就是为了牵制齐州与魏州两州兵马,听见城内起了炮声, 值卫的大将杨猛当即下令, 立即趁乱冲杀这两营兵马。
若是齐州与魏州两州兵马故意异动, 楚州兵马不管他们就先行入城救援,只怕会中了他们的计, 致使腹背受敌。当务之急,应先快速斩杀这些兵马, 再赶去城中救援。
大军厮杀, 有将与无将是天壤之别。
一盘散沙的魏、齐两州兵马霎时便被楚州兵马杀个措手不及, 明明是两倍于楚州的兵马,却在杨猛的指挥下, 沦为了认人宰割的蝼蚁,一一丧命楚州兵士刀下。
厮杀到了终局, 杨猛意识到了蹊跷之处。照理说, 这两州兵马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他急忙挥手示意擂鼓手重新击鼓, 集结兵士, 准备速速入城救援。
正当这个时候, 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城门之下。
银翠提着灯笼跳下马车,亲手掀起了车帘, 一手牵着郡主自马车上徐徐走了下来。她今晚身上拢着雪色裘衣, 即便是夏日, 也还是怕寒的。
只见崔泠抬眼望向郊外的火海,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刺得她微微蹙眉。
银翠担心这里会有流矢伤人,命府卫擎盾立于马车之前:“保护好郡主。”
“诺!”
四名府卫擎盾护卫崔泠,崔泠却道:“不必,都让开。”
“可是……”
“我想看清楚,究竟是哪位将军带兵驰援大隆宫?”说话间,视线中已出现了熟悉的人影,不是别人,正是被她打发回楚州的副将杨猛。
看见此人,崔泠悬着的心便踏实了下来。杨猛待她如何,她不是不知,在这种生死关头遇上杨猛,只能说注定不会输了。
杨猛一骑当先,第一眼便瞧见了站在城门下的崔泠,大喜道:“郡主!”他当即勒马,示意大军暂时停步。
崔泠对着杨猛微笑点头:“杨将军,别来无恙。”
杨猛不敢再像上回那般僭越,翻身下马,恭敬地对着崔泠一拜:“末将参见郡主!”
“父亲在大隆宫不会有事,将军不必担心。”崔泠长话短说,“现下兵祸四起,我担心城中有人趁乱打劫,所以……”她蕲艾地望着他,“还请将军助我庇护百姓,勿让京畿百姓受难。”
“这……”
“父亲需要这个仁名。”
崔泠直接点中要害:“如若父亲事后怪罪下来,我一力承担。”她把话说得明明白白,这些军士也是认得郡主的,往日在平澜湾大营中,楚王不在时,都是郡主坐镇。既然郡主言明,他们也没有什么好怀疑的。
天下哪有女儿不顾父亲死活的道理?
杨猛数月不见崔泠,见崔泠再对他和颜悦色,这会儿已是心花怒放,哪里还顾得其他,当下重重一拜道:“末将领命!”
“有劳将军了。”崔泠轻轻一拜。
杨猛大喜,拍了拍胸甲:“末将保证,谁敢犯事,末将便砍了谁!”说罢,他翻身上马,分兵沿着京畿巷陌浩荡巡去。
百姓们听闻大隆宫起了炮声已是惊慌不已,闻听城外又响起兵甲厮杀声,真是如坐针毡。现下是留下不知是死是活,举家逃亡又怕被城外的乱兵误杀。
这个时候百姓最需要的就是定心丸,崔泠要收割的也是这份民心。
杨猛一路带兵巡逻,一边高呼:“郡主有令,趁乱犯事者,杀!诸位乡亲父老,莫要惊惶,我楚州兵马,绝不伤害诸位一根头发!”
楚州兵马入城,数千马蹄声碾碎了所有的惊梦,得了这一句话,他们算是得了一份踏实。家家户户紧闭家门,偶有大胆的推开一线窗隙,往外焦乱张望。
杨猛率兵所及之处,确实秋毫不犯,不断重复着他的那些话,用以安定百姓。
崔泠轻舒一口气,裘衣之下,她的掌心里还牢牢握着萧灼留给她的信笺。京畿卫要应付大隆宫的那九千兵马,已经无暇顾及城中百姓安危。若在这个时候百姓出现流散,绝不是好事。所以萧灼拜托崔泠设法稳住百姓,崔泠今夜便来此赌上一赌。
赌镇守郊外大营的楚将是她认得的,并且也是听信她的话的。
杨猛,恰好就是那一个。
她敛去眼底的庆幸之色,萧灼一人独对那么多人,她说不担心都是假话。现下城中百姓已是安然,她必须赶去下一个地方——来仪殿。
崔凛私募王师,那三千人中绝对混有其他州府的心腹。李妩腹中的孩儿,是她与萧灼下一步的名正言顺,所以她必须保证那个孩子平安降世。
“银翠,上车,我们去大隆宫。”她转身上车,银翠也赶紧跳坐上车,催着府卫赶紧驰往大隆宫。
议政殿前,此时已经是火海与血海交错,腥臭与焦糊味无处不在。
箭矢无眼,炮火更是无情。
来不及躲入议政殿的,还有妄想冲杀出宫门的,不论是魏州、齐州,还是楚州的兵士,都已成亡魂。
宫阶残破,缝隙已被鲜血浸透。
昏暗的夜色之中,萧灼按剑领着京畿卫再入大隆宫中庭,沿着残破的宫阶步步往上。自此,攻守易型,先前是商议新君,现下便是她说得算。
还有残兵意欲袭击萧灼,皆被京畿卫击杀当下。
当钉有箭矢的议政殿宫门被萧灼一脚踢开,文武百官们瑟瑟发抖,纷纷瞧向了去而复返的燕王——她的雪白的靴子上满是猩红色的鲜血,衣角边也溅上了不少血花,她依旧按着剑,却已不把殿中护卫各自王公的残兵们放在眼底。
“说好等孤回来再议的,怎的,都是聋了么?”此时的萧灼哪里是小丫头,分明是条被激怒的毒蛇,目光所及之处,迫得人心莫名发颤。
“你……你……你不要贼喊捉贼!”齐王的声音在打颤,“分明是你带兵血洗宫闱!”
“是么?”萧灼冰凉的目光对上齐王的眼睛,直勾勾地盯得人发麻,“孤掌京畿卫,负责王城安危,不经孤的允准,你们三州兵马齐入大隆宫,这是想逼迫文武官员就范,推举你们为君么?!”
这话一出,齐王霎时语塞。
魏陵公故作平静,他确实没有想到,一个小姑娘竟是如此的心思缜密。明明高举屠刀的是她,却杀得理所应当,半点错处都没有。
“燕王此言差矣。”魏陵公从中圆场,现在局势逆转,京畿卫在她手中就是一把利器,切勿在这个时候撕破脸。
命,现下才是最重要的。
“差矣?”萧灼斜眼看向那些手系红绳的京畿卫,“你们见了孤,为何不行礼啊?”
那些京畿卫并非真正的京畿卫,经过萧灼提醒,这才想起行礼。只是,迟了便是迟了,很快便被京畿卫上前以长戈架身,只挣扎了几下,便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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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的京畿卫斩首殿上。
百官们看得啧啧惊呼,连忙转过脸去,不敢再看。
他们见识过不少燕王震怒的时候,可今晚的燕王像是天降杀神,根本惹不得,懂事之臣已经动起了小心思,知道今晚应当站在谁的一方。
崔伯烨脸色铁青,他安置在大隆宫外的三千将士皆是楚州军的精锐,没想到竟是一起埋葬在了此处。他的心在滴血,暗暗记恨这位小侄女竟比她母亲还要狠厉。
“楚王舅舅。”
没想到这个时候,萧灼忽然唤了他。
崔伯烨没有给萧灼任何好脸色:“燕王有何指教?”
“你莫怪我,方才你是不知,这议政殿外皆是兵士杀做一团。”萧灼说得严肃,“此地可是皇城所在,陛下的灵柩就停在议政殿后的紫薇阁中,孤是担心乱军惊扰陛下灵柩,才不得已出此下策。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楚王舅舅见谅。”她恭恭敬敬地对着崔伯烨一拜,说的话竟是滴水不漏。
崔伯烨心头恨着,偏生不能把她如何:“孤岂能与你计较什么?”
“不,该计较的,还是要计较。”萧灼说话的语气忽然温和了不少,可看向齐王与魏陵公时,语气又变得肃杀起来,“是谁佯装京畿卫,在这殿上威逼文武官员?孤现下必须计较清楚。裴尚书!”
她这一喊,让本就丢了三魂的礼部尚书裴钰双腿一软,竟是跪了下去。
“臣……臣在。”
“裴尚书,快快起来。”萧灼弯腰将裴钰扶起,“您是最德高望重的,你告诉孤,方才是谁佯装京畿卫?”
“这……这……”裴钰下意识往魏陵公与齐王看去。
齐王当下摆手道:“你老糊涂了么?与孤何干?”
魏陵公没想到这个时候齐王竟会卖了他,狠狠地瞪了一眼齐王。
萧灼转眸看向魏陵公,叹息道:“新君乃国之重事,亦是崔氏的家事,你偏要跳出来做乱臣贼子,你对得起□□,对得起先帝,对得起陛下么?!”
她的接连三问,问得魏陵公哑口无言。魏陵公算是看清楚了,今日萧灼就是冲他来的,她这是在用离间计,故意逼使齐王与他离心。
偏生齐王不是个脑子好使的,正因如此,魏陵公才会选择与他结盟。因为只要齐王登了位,魏陵公便可以肆意拿捏齐王,等同挟天子以令诸侯,当真正的大雍之主。他却没有想到,竟被萧灼先钻了齐王脑子不好使的空档,杀了他一个回马枪。
事到如今,他认与不认,这个罪名也必须背。
魏陵公自叹是看轻了燕王这个小丫头,可就算他死在今日又如何?魏州的势力尚在,他来京畿城便做了最坏的打算,若是不能活着回去,魏州也有了起兵的理由。所以,他并没有输。
反正坐以待毙是死,倒不如最后搏上一搏。
只要齐王上位,他便还有一线生机。
“燕王以为,今晚是稳操胜券了?”魏陵公阴冷反问。
萧灼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她想摸一摸这老狐狸的底,看看他到底还留了多少后招。
“不然呢?”她不屑反问。
魏陵公不慌不忙,淡淡道:“你京畿卫只有一万人,我魏州却有雄兵数万。”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魏州兵马总共就只有四万。”萧灼不客气地点破了他的假话,上辈子她扶植崔淞上位的时候,可是见过魏州密报的。
这句话一出,魏陵公脸色惊变,不敢相信地看着萧灼。
“你来京畿,带了一万人,应当已经全军覆没。”萧灼泰然自若,“孤给你满打满算,你还有三万人,除非……”她的目光瞥向了齐王,“齐王小舅舅悄悄给了你兵马造反……”
“胡言乱语!”齐王慌乱打断了萧灼的话,“萧灼,你休要含血喷人!孤好歹是你的叔叔!”
萧灼眯眼轻笑:“哦。”
“这里是议政殿!”
“哦。”
“你不问青红皂白,就对孤的王师大肆屠杀,孤还没与你问罪,你便无端中伤孤!”齐王厌恶极了她这不屑的表情,萧灼越是不屑,他越是焦躁,若不是碍于萧灼势众,他早就命人拿下萧灼狠狠教训了。
“楚王舅舅,你楚州除了水师五万外,陆军也有好几万呢,若是魏州借故造反,楚王舅舅定会出兵平叛吧?”萧灼却轻描淡写地拐了一下静默的崔伯烨。
崔伯烨终是明白了,这小丫头竟是把如意算盘打到他身上来了。他若不允,便是有私心,与他在外仁义之名不符,若是允之,便等于做了萧灼平定天下的利器,这让他如何甘心?
正当这个时候,刘公公半身染血地冲至殿门外,急呼道:“不好了!不好了!来仪殿杀入了刺客!娘娘她……她……受了惊吓……要临盆了!”
果然,老狐狸还是下手了。
萧灼镇静道:“刺客都拿下了?”
“回王上,都拿下了,只是……娘娘的情况很不妙!”
“速传太医院许院首赶去救治。”
萧灼突然提及此人,齐王的心不禁咯噔响了一下。萧灼心领神会地看向了他:“齐州许氏的医术,想必齐王小舅舅也是信任的。”
这位齐院首正是齐州许氏家主的二弟。自然,也是齐王留在大隆宫中的一枚最紧要的棋子。萧灼故意把这枚棋子塞到李妩身边,若是李妩的皇子不能安然诞下,齐院首脱不了干系,顺藤摸瓜,齐王也脱不了干系。
齐王别过脸去:“与孤何干?”
“呵。”萧灼冷嗤,趾高气昂地扫视众人,寒声下令,“传孤军令,严守此处。你们几个,随孤前往来仪殿护卫娘娘生产。”
“诺!”
魏陵公跌坐回了椅子,像是霜打的茄子,怏怏然万念俱灰,口中不断喃语:“不可能……怎么可能……”
他安排杀入来仪殿的人足足有一千卫士,先前明明确认过,那里值卫的京畿卫最多只有三百,萧灼到底是从哪里变出的人,可以如此轻而易举地击碎他谋划好的刺杀。她只是一个小娃娃,怎会有这样的本事,竟连魏州的兵力到底有多少都如此清楚?
他败了,败得一败涂地。他更是想不明白,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齐王满心慌乱,今晚看这个阵仗,想要保住性命,就必须奉那新生的小娃为君。即便不甘心,这也是他最后能走的路了。
楚王又心惊又不甘,回首望向那近在咫尺之间的龙椅,只差这一步,竟是有如深渊一样难以逾越。
恨,他们都在恨。
直到此时此刻,他们方才恍然,他们都中了燕王的请君入瓮之计。看似给他们带兵入城,其实连消带打,在他们身上狠狠地刮了一笔下来,稳赚不赔。
这让他们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作者有话说:
其实来仪殿也是很危险的,下章具体展开
92 ? 九十二、刺杀
◎拿下那人,孤要亲斩他的手!◎
一刻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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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畿卫还在前殿击杀三州王公带来的兵马。炮火声此起彼伏,震得宫阙也跟着微微发颤。
后宫女眷们惊惶失措,皇后早就名存实亡。李妩早已是掌控后宫的实权者, 若不是身子太沉,她早就乔装溜出宫去, 以保母子平安。无奈,她走不得, 便只能自保。所以她命刘公公传令宫人与后妃们退至椒房殿, 再命天子募集的宫卫前去椒房殿守卫。至于来仪殿, 她不敢用天子的宫卫,全部都换成了燕王的京畿卫值卫。
三百京畿卫戍卫在来仪殿之外, 五十宫人值卫在内庭,手里都握着木棍, 谨防暴徒趁乱入内。
除此之外, 曲红一直守在李妩床边, 小心伺候。照李妩的脉象来看,只怕就是这几日生产, 她必须穷尽一切的保证李妩母子平安。
来仪殿的横梁之上,阴翳深处, 黑衣玄鸢斜坐那里, 手中握着短剑, 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来的若是寻常宫卫, 自有京畿卫收拾, 若是来了高手,她便以最快的速度击杀那些人。这是郡主交给她的任务, 在郡主赶至此处之前, 她必须保证李贵妃一切安然。
一切如她们所料, 外间很快便响起了兵械激斗之声。
李妩紧张地扶住床侧,只望今日这场宫变可以早些落幕。她下意识抚上自己的大腹,孩儿不时在里面动静着,李妩又是欣慰又是忐忑,忍不住喃语:“孩子,阿娘会保护好你,别怕。”
曲红目光复杂,宫中的女人不管再显贵,终其一世也是指着腹中孩子活。在这一瞬,她忽然不知该可怜她们,还是该笑话她们。除了皇子母亲这个身份,她们似乎已经没有其他退路可走。
李妩是运气好的,至少天子留了这一脉骨血给她。其他后宫嫔妃呢,如若不是燕王力排众议,那些被天子宠幸过的妃嫔都逃不过殉葬的下场。而那些没有被宠幸过的妃嫔,因为曾是天子女人,所以这一世注定要留在宫中孤老一生。
她们享受荣华,也要殉于荣华。
人人羡慕宫中日子好过,至少不愁衣食,可亲眼见之,方知寻常百姓家远胜宫中孤寒。想到这里,曲红悄然一叹。
她逐渐开始懂得燕王想谋的天下了。那个天下,女子皆可自己做主,不必当死人的殉葬品,也不必当家族的棋子,每个姑娘都可以顶天立地的活。
真好。
曲红起身走向微敞的小窗,外间的天幕阴云涌动,可她心间有把火正在熊熊燃烧着,这一刻,她无比坚信燕王与郡主可以带她看见一个不一样的天下,她也无比憧憬着那个天下。
铿!
一柄短剑突然擦鬓而过,抢先击中掠至窗口的黑影心口。鲜血飞溅,曲红一时没能避开,被溅红了脸。玄鸢出手极快,揪着曲红的领子扯到身后,身子已经掠出了窗口,反手将窗户紧闭,呼道:“躲好!当心暗箭。”话音落下,玄鸢的短剑已然迎上翻入来仪殿中庭的九名黑衣人。
那十人皆是魏陵公的心腹,混入崔凛的王师多日,为的就是今日这一招釜底抽薪,断了燕王扶植奶娃娃为君的路。
玄鸢先前击杀了一人,此时余光左右顾看,发觉庭中的宫人已被这几人斩杀大半。
“躲好。”
玄鸢长话短说,身形疾动,选了最近的黑衣人收拾。毕竟是大长公主一手训练出的死士好手,玄鸢的功夫远在此人之上,是以那人只拆了三招,便被玄鸢的短剑挑破了喉咙,捂着喉咙倒在地上,只抽搐了几下,便气绝当场。
宫人们惊恐万分,纷纷退至玄鸢身后。
值卫殿外的京畿卫并非没有觉察这波黑衣人,而是他们被一千卫士缠住了脚步,一时不能回援此处。
“八个。”玄鸢暗数还剩下的黑衣人,如若都是那两人本事,她一人也是可以应付的。只是杀手的直觉告诉她,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八人一涌而上的同时,宫人群里突然刺出一个小太监。
玄鸢反手短剑格开,回首就是一剑。
小太监比她想象的身手了得,竟是一记倒翻躲过她这一击。只听身后响起绳索破空之声,足踝之上便缠上了两根绳索,好似两条黑蛇猝不及防地卷住了她的双腿。
玄鸢尽力劈砍,斩断绳索的同时,迎面而来六柄短刀,最要命的是,方才袭击她的那名小太监竟是返身撞入窗中。
巨大的惊响将李妩吓了一跳,只觉肚子一阵如刀绞般翻涌。她低头一瞧,裙角已然湿了大半。
曲红知道这是临盆的先兆,可刺客已入殿中,李妩绝不能在这里生产。她抱起玉枕便朝小太监掷去,趁着小太监躲避的当口,用力扶起李妩,想将她扶入内殿躲避。内殿有门,门可反锁,或可暂时躲一躲。
小太监的目标就是李妩,岂会轻易放过她。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心口处突然穿出了一截剑锋,剧痛过后,他被身后的玄鸢一脚踢翻在地,还不及反应,玄鸢便冲上一剑抹开了他的喉咙。
曲红匆匆回头,瞧见危险暂消,急呼道:“玄鸢姑娘!当心身后!”
玄鸢肩头有伤,并非她躲不开那些黑衣人的攻击,而是方才她为保李妩,只能无视身后的攻击,先行解决冲进来的那个小太监。
可是,小太监收拾了,随之而来的便是那八个黑衣人也跟了进来。
“进内殿。”
玄鸢匆匆下令,一人一剑,力阻八人不能往前寸进。只有李妩暂时安全了,她才能专心对付这八人,尽快解除危险。
曲红点头,扶着李妩蹒跚跑入内殿。
听见内殿大门关上,玄鸢终是可以专心与那八人一战。她的攻势忽然变得凌厉起来,本就不是她对手的八人很快便在她剑下一一倒下。
她在这些倒下的黑衣人的要害处一人补了一剑后,掠至内殿门口,轻叩殿门:“娘娘,危机已除。”
李妩长舒了一口气,裙角上已见了红。她颤抖着揪住曲红的手,咬牙道:“我要这个孩子活!曲姑娘,你帮帮我!帮帮我!”
“先躺好。”曲红安抚李妩,现在她不敢允诺她,只因她知道女子生产就是一次鬼门关,活与不活,都是听天由命。
“好……好……”李妩已是满头濡湿,疼得揪紧被子,开始痛苦□□。
内殿里面没有热水,曲红当即起身,打开殿门,急呼道:“速去把热水端来!快!”说完,她抬眼看向殿外的中庭,外面的厮杀声已歇,拼杀负伤的京畿卫已经入庭守备,想来危机已经暂时解除。为免一会儿还有刺杀,她必须立即知会燕王,让燕王想法子增兵此处,于是她看向了惊魂未定的刘公公:“刘公公,劳烦速去通传燕王,娘娘要生了!”
“哎!哎!”刘公公心有余悸,想到要一个人赶去议政殿,便觉双腿发软。
玄鸢看出了他的害怕:“你们两个护送刘公公去报信。”
“诺。”两名京畿卫上前护送,说是护送,其实几乎是把刘公公架起,快步拖行。
“这里就有劳玄鸢姑娘你了。”
“放心。”
曲红简单交代之后,便开始指挥活下的宫人们准备热水与干净的帕子。她则准备烧红剪刀,帮李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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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产。
药箱中备足了止血的药粉,可还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外伤可止,若是内崩,药粉无法涂抹内壁,那便是大凶的结局。
她是医者,不论是母亲,还是孩子,她都会想尽一切地保住。可若是,真要二选一,理智告诉她只能选孩子,可感情告诉她,怎能放弃母亲。
曲红在心间虔诚祈愿,千万不要出现她最怕的结果。
婢女慌乱地端着热水入内,刚将水盆放下,她袖底便闪现了一道寒光。
“当心!”玄鸢话音刚起,手中短剑已然掷出。那婢女却先一步中箭倒地,短剑正中墙中,兀自颤鸣不休。
其余婢女瞧见又有人死了,本就惊惶的心哪里定得下来,吓得当即嚎啕大哭起来。
“都给我出去!”
崔泠的声音在殿门前响起,只见她将袖箭敛入袖下,重新拢了拢身上的裘衣,侧脸对着银翠叮嘱:“你负责打水。”
“诺!”银翠重重点头,重新赶去打水。
玄鸢看见郡主来了,绷着的心弦终是可以放松些许。
崔泠却不敢掉以轻心,当即下令:“玄鸢,你出来,帮我搜她们的身。”终究男女有别,她总不能让她的府卫摸索这些宫婢的身子。
“诺。”玄鸢点头跟随崔泠走出殿来。
崔泠先命宫婢们依次站好,由玄鸢一一搜过,确认没有再混有杀手后,便命她们在殿外候着。崔泠转眸看向另一边,内侍们也经府卫搜了一遍,没有任何异样。
“加强巡防。”崔泠想,她若是魏陵公或是齐王,一定不会让李妩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所以今晚肯定还会有第二波杀手。
玄鸢刚欲领命,崔泠却唤住了她:“你先去处理伤口。”说着,她看向了边上的京畿卫,“你们也是,先处理伤口。”
“诺。”
几人暂时退下。
崔泠拢着裘衣一一扫过来仪殿的阴翳之处,万幸她赶至此处,及时阻拦了那一击。可是,终究是暗箭难防,现下她只希望萧灼那边可以及时稳住局势,早些增援此处。
“啊——疼!好疼!”
李妩的凄厉嘶吼声在殿内响起,听得崔泠头皮发麻。
她知道女子生产不易,可是亲耳听闻产妇的惨呼,还是让她心生寒意,忍不住阵阵心颤。这个孩子,伴随着杀戮与鲜血而生,也是李妩用命换来的生命延续,是公主则大好,如若是皇子……崔泠的眸光沉下,眼底是一片阴郁之色。
若是皇子,他日必是大患。
正当崔泠沉思之时,只听空中响起一声放弦之声。冷箭自檐上斜射而下,对准的正是崔泠的眉心。
“郡主!”
崔泠来不及闪躲,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剑光猝不及防地落下。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燕王横剑护在她的身前,阴沉下令:“拿下那人,孤要亲斩他的手!”
“诺!”
作者有话说:
更文
今天实在写不动了,明天继续,准备扶崔泠上位啦
谢谢阿五的长评,我会加油写肥章或者加更的!比心
93 ? 九十三、绝唱
◎崔慈,小字君婉。◎
看见萧灼的那一刻, 所有忐忑都归于零。
崔泠还不及轻唤,萧灼已回过头来,锐利的眸光中多了一抹柔和的关切, 她气恼地弹了一下崔泠的脑门:“不知道此处危险么?”
偏要将自己置于如此危险之地。
崔泠的心房砰砰作响,明知她口出凶言, 却忍不住暗自欢喜。她有夭夭,世上便没有危险之地。她哑然失笑, 让萧灼怔了怔, 很快便反应过来, 崔泠是因何而笑。
萧灼也笑了笑,语气却不肯再柔和一分:“你又欠我一笔, 记上!”说着,她牵住她的手, 拉着她退至殿内。至少这里有墙体遮蔽, 要安全些。
殿外的京畿卫四散缉捕反叛的卫士与逃窜的刺客, 今日的这出戏还在演绎,尚未到落幕之时。殿内, 李妩的痛苦呼喊一声接着一声,像是锋利的小刀, 不断凌迟着她们的耳鼓, 听得两人背心阵阵发凉。
这便是女子生产之痛, 是她们的母亲曾经经历的鬼门关。
萧灼觉察崔泠的手在发抖, 便松了她的手, 双手温柔地捂住她的耳朵。崔泠却轻拍她的手背,牵下了她的手, 摇头道:“我没事。”
萧灼蹙眉, 看向内殿, 银翠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端了出来,她开始为李妩担心,不知她能否闯过这一关。
京畿卫很快便拿住了犯事之人,想要入内通报,却碍于里面贵妃正在生产,止步殿门外,朗声道:“王上,已拿住那人!”
萧灼本该出去亲手砍了那人的手,却在这时,李妩的声音自内殿传出:“王上!是王上来了么?妾要见王上!要见王上!”
萧灼示意京畿卫先将那人绑好,拍了拍崔泠的手,便先行入了内殿。她走近床边,看见李妩那惨烈的身子,额角忍不住跳了一跳。即便不是她在产子,她也觉得痛极了。萧灼连忙看向一旁给李妩施针的曲红,看她神色不妙,催问道:“情况如何?”
曲红没有回答,这个时候若是说出真话,只怕会是一尸两命。她以为最坏不过保大还是保小,情况却是根本容不得她选择。
萧灼隐觉不对,便没有再问下去,环顾四周,也不见许院首的踪影。难道那老头发现事情不对,索性溜之大吉?
李妩倏地揪住了萧灼的衣袖,揪得死死的,直勾勾地望着萧灼:“王上!”
“孤在。”萧灼回握她的手,被李妩顺势掐得紧紧的。
李妩咬牙道:“去年王上送妾入宫,王上与妾说过的,若是妾再遇生死关头,王上定会全力营救……”说着,她的余光里出现了崔泠的身影,她下意识望向崔泠。
崔泠拿了块干净帕子,走近李妩,给她擦拭额上的冷汗,安抚道:“你一定会没事的。”
李妩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终局,即便不甘,她也要为自己的孩子争一条生路:“郡主……”她的另只手伸向了崔泠。
崔泠牵住。
李妩急道:“让这个孩子活!”
崔泠与萧灼震惊当地,曲红的动作一滞,抬头看向了她。
李妩含泪惨笑:“王上……对妾的允诺……妾只为这个孩子……求一条生路……”
萧灼肃声道:“说什么傻话,你会没事的,有曲红姑娘在……”她看向曲红时,已见曲红双眸通红,眼底已见颓色。
难道?
萧灼不敢问出那句话,曲红知道燕王懂了,无奈地点了下头。
崔泠心间发酸,即便上一刻还在忌惮这个孩子是男是女,现下却无法不动容。
“郡主……这个孩子……你收他为子……”李妩在给这个孩子铺路,这是她作为母亲唯一能为这个孩子做的事了,“他便是您的……名正言顺……”入宫数月,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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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会唱歌的王府歌姬,这是这个孩子平安长大的唯一理由。
崔泠喉头发紧,这份“名正言顺”就近在眼前,她却不敢坦荡受之。她蹙眉望着眼前的李妩,昔日她风华绝代的模样还历历在目,现下却是一个命悬一线的可怜母亲。这是礼物,也是责任,一生一世的责任。
“答应她。”曲红沙哑开口。
崔泠也看了过来。
好多话哽在曲红喉间,她做不到将这个残酷的事实告诉一个将死的母亲。
“王上……”李妩望回萧灼。
萧灼垂眸,哑声道:“孤答应你。”
李妩松了一口气,目光又回到了崔泠脸上,哀求地望着她:“郡主……”
“好。”崔泠点头。
李妩如释重负,垂头看着自己兀自隆起的大腹,眼底闪过一抹狠厉之色:“阿娘,不会让你有事的。”大股血水如潮水般涌了出来,她拼尽最后的力气生这个孩子。
她不能做到的事,她希望这个孩子可以帮她做到。孩子,就是她生命的延续,也是她一生的憧憬所在。
曲红低头看去,瞧见孩子露了脑袋,连忙去捧孩子的后脑,急道:“快了!娘娘!快了!”
李妩握紧双手,指甲几乎嵌入萧灼与崔泠的掌心,这是她最后的力气,也是最后的勇气。
“娘娘!是个小公主!”曲红捧住了那个孩子,麻利地提起脚来,拍了拍孩子的后背。
只听“哇”地一声,孩子吐出一口血污后,洪亮的哭声便响彻整个大殿。
公主……公主也好……
李妩虚弱地松了手,想要好好看看这个孩子:“给我……给我看看……”
曲红快速擦净孩子,拿了暖毯裹好,抱到了李妩身边。
李妩眼底有泪,止不住地往外流淌,她的额头抵上孩子的额头:“孩子……不哭……”那小娃听见了母亲的声音,竟是止了哭声,皱巴巴地吧唧嘴巴。
萧灼忍泪看向曲红,低声道:“速速止血。”
曲红也想止血,却已是回天乏术。先前她给她行针,为的就是这个,可惜,这孩子的生已经注定了李妩的死。
“试试啊!”萧灼再催。
曲红无声摇头。
“阿娘……陪不了你了……”李妩微弱的声音响起,她不舍地看着孩子,“阿娘其实有许多事……想与你一起做……可惜……”她红着眼轻轻一叹,轻轻地拍着小公主的身子,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阿娘……给你唱首歌吧……”
崔泠心如刀割,前一刻还提防这个孩子,此时只剩愧然。“阿娘”二字,生死相系,她从未像现在这般觉得这两个字是如此沉重。她别过脸去,眼泪簌簌而落,李妩的歌声却在她的身后响了起来。
月高高,灯儿红。
寄我愿,予长风。
思悠悠,与儿同。
入清梦,话相逢。
短短二十四个字的歌谣,李妩唱了一遍又一遍,直至喉咙再也发不出声,直至她合上双眸,再也睁不开眼。
这是李妩唱得最动容的一首歌,也是她这一世最后的一首歌。
有些她来不及说的嘱托,全部浓缩在了这首歌谣里。她希望这个孩子平平安安,希望这个孩子能在燕王与郡主的护佑下,恣意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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