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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5、回环(三)(第2页/共2页)

时的黄水村,是什么时候的黄水村呢?

    在船靠岸时,连瀛拉着腹仙人躲在了岸边花丛中,远远窥着船那边动向。

    从船跳下两位少年,和刚到不久的白衣道士交谈起来。那白衣人轻衣绶带,微微侧着脸朝向连瀛这边,仅是三言两语,那人便笑弯了眉眼,微微下垂的眼尾也被带得上扬起来。

    只是,在看到船上最后一人出现时,他疏离地收敛了笑。

    这白衣道士自然是祁凤渊,而船上那人显然便是“连瀛”。

    躲在花丛里的连瀛看得不是滋味,明明笑得这么开怀,凭什么祁凤渊一看到“连瀛”出现就不笑了呢?

    连瀛咬牙,掰断了好几朵小花,惹得腹仙人拍打他的手背。连瀛用小花戳了戳腹仙人的脸,轻轻道:“你去。”

    腹仙人摇头,连瀛恶声恶气道:“你不去,我就把这里的花全部掰断,一把火烧了。”

    很难得,连瀛居然能从腹仙人这张脸上看出惊慌的神情,他转变语气,温和道:“你游过去,抱着……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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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在船上那人的大腿,你跟紧了他,他会给你吃的。”

    连瀛灵力全无,也就能骗骗小孩,腹仙人果然点点头,潜入水中,向船游去。

    片刻后,“连瀛”吐了祁凤渊满怀,他看见祁凤渊的眼睛微微瞪大,一副表情看起来像是快要哭了。

    连瀛见状,笑得趴在了花丛中,捧腹强忍笑出声,笑得太过,眼角出了泪,他揩着眼泪一回头,那四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连腹仙人也跟着一起走了。

    他从花丛起身,盘腿坐着,仍在回味祁凤渊的表情。

    他唇角扬起,微微笑着,只觉这样的祁凤渊很好,不是难过的,不会哭的,没受过痛的。没有和连瀛有太多牵扯的祁凤渊,是这般的好。

    连瀛狠狠甩头,抛掉杂念,他猛地转头,盯着小船思考。方才“连瀛”的举动,分明是三百年后魂魄回溯的他,连瀛绝不会认错。

    宿命是首尾衔接的回环,他和祁凤渊的初次相遇,原来,是彼此的再次相逢。

    祁凤渊说过他不曾后悔,连瀛也给过祁凤渊许多次机会,虽是连瀛先招惹他,但却是祁凤渊主动向连瀛靠近的,这怎么能怪连瀛呢?

    连瀛试图说服自己,他从花丛站起,黄水村的祁凤渊有“连瀛”了,可他这个连瀛却没有祁凤渊。

    他要回到祁凤渊的身边,于是,连瀛再次向深水流域走去。

    ……

    连瀛在院子里劈柴,外头锣鼓齐鸣,哀乐震天,他像是没听见一样,用颈间搭着的布巾擦了擦汗,低头一斧子破开木柴。

    他捡起木柴端详,劈成两半的木柴重量相当,剖开面平整光滑,连木刺都没飞起来,连瀛微微一笑。

    恰好院门被推开,背着药草筐的中年男子踏入门槛,见成堆的柴,不由夸赞道:“你劈柴是真的快。”

    自连瀛被人救醒,距今已一月有余,他无事可做,便只能替王大夫劈柴、浇浇花草,花草浇死太多,只剩下劈柴能做。他把劈柴当作修行,想重新修炼妖丹,可惜未有成效,不过,好在连瀛如今能够聚气,也不算废人一个。

    他起身接过王大夫药筐,疑道:“你不是去摘草药吗?怎么空空如也?”

    王大夫坐在摇椅里,拿着蒲扇猛扇风:“别提了,这朱氏守得严,连偷偷翻出去都不行,我就摘个草药而已,这都不让,你瞧瞧这些人,呸,徒有其表的酒囊饭袋,个顶个的没用,这都六月廿七了,这么多天都抓不到人,整天守守守个屁。”

    连瀛抱着药筐,怔在原地,道:“今日是六月廿七了吗?”

    “是,哦!”王大夫躬起腰看他,摇椅嘎吱嘎吱作响,“你好似说过到六月廿七要提醒你,怎么?今日是什么好日子吗?”

    “好日子,”连瀛垂下头,一滴汗滑过脸颊,额前发也被汗沾湿贴在了脸上,“对我来说,确实是个好日子。”

    “嗐,”王大夫躺回摇椅,阖上双眼道,“你听听外头什么声音,奏着哀乐呢,再好的日子听着这些声响,都会变晦气的。”

    “你才晦气,我出门一趟,你好好在家呆着,这几天哪儿也别去。”

    连瀛向外走去,信手一抛,大药筐高高抛弃,完美落下,牢牢地筐住了王大夫的头,身后传来王大夫闷闷的叫骂声,连瀛笑着越跑越快,转过街口,他来到横水衙门。

    在拥挤的人潮中目光搜寻,他只一眼就找到了身着白衣的祁凤渊。连瀛先是一愣,而后舒了口气,在几声笑里眼眶变得通红。

    等待是煎熬的,熬过了一个月,他终于等来了祁凤渊。

    连瀛退回巷口,借着人群遮蔽,他抬头看向祁凤渊正后方的客栈二楼,二楼窗户半开,有人倚窗正颇有兴味地打量祁凤渊。

    那是“连瀛”!

    他收回目光,“连瀛”出现,就意味着他要赶紧离开了,等了一个多月才看见祁凤渊一眼,真的很可惜,也很不甘愿。

    若杀了“连瀛”,顶替这个“连瀛”陪祁凤渊一起入龙隐村呢?

    他靠着墙细思良久,长叹一声,还是不可行!

    “大哥哥,别叹气了,要买花吗?看见花,心情会好起来的。”一位小姑娘挎着花篮,轻扯连瀛衣袖,脆脆声道。

    连瀛看着她,心生一计,从怀里取出银钱和一朵白花递给了她:“我不买花,但想托你送花给一位哥哥。”

    “来,你看,就是那个穿白色衣服,长得很好看的哥哥。”连瀛蹲下身,示意小姑娘看过去,又道,“他若是好奇问起,你就说,嗯……就对他说,我是来要债的,让他只等着我来就行。”

    “我晓得了。”

    连瀛拍了拍她的脑袋:“好,那你送完花赶紧回家,这几天乱得很,哪儿也不要去,就待在家里,知道吗?”

    小姑娘应了声好,蹦蹦跳跳跑远了。

    连瀛回到王大夫家,王大夫正呼呼大睡,他推了把王大夫的肩,都没能把人摇醒,无奈下他写了张纸条,压在王大夫的医书上。回到房里,他对着王大夫背影轻声道:“老王,我可走了啊。”

    相逢无期。

    相逢不知何期。

    连瀛走去码头时,心里闪过诸多人的面孔,一时思绪复杂,一时又顿觉豁然开朗,他踏进横水,在几位船夫的惊叫中一头扎进横水里,向最深处沉没。

    ……

    连瀛在水底沉浮很久,他好像走过了许多个有祁凤渊的地方,又好似一直沉潜在最深处的水底,哪儿也没去。他的肉身好像死了,可灵魂却半死半活,像一只水鬼,被囚禁于广袤的水域,不得解脱。

    他在船底,在水里,在鱼虾腹中,听到过许多迎来送往、生死别离、悲欢怨怼,他飘飘浮浮,不知来处,也不知去处。

    渐渐地,他连自己的名字也忘了。

    那是晴朗的一天,光穿透水面,像是一缕又一缕细烟,味道闻起来是香火的气味,不太准确,因为里头又夹杂了淡淡的花香。

    说不清什么味道,总之好闻极了。

    他嗅着味儿,追逐着那阵轻烟,往上游,一直往上,一直往上……水面像层无形的网,隔绝着他,他被阻拦在水下,无法浮出水面……可是,那束光,那阵轻烟,那股好闻的气味,越来越淡,快要消失不见了。

    他剧烈挣扎起来,想要撕裂那看不见的网,想要浮出水面,想要看见天,想要看见光,他想要看见……他想要看见谁呢?

    ……

    一脚踏空,头猛地仰起,又被人牢牢抓住。

    那人问:“连瀛,你醒了吗?”

    是了,他叫连瀛!

    连瀛喘息声好重,那种束缚感依然徘徊在他心头,挥之不去,他低下头,双手收拢,轻轻环紧祁凤渊脖子。

    祁凤渊把他往上托了托,道:“你又掉进四大水域里了,好在人没有不见,只是晕过去而已。真的,下一回要小心些,离水远一点。你没事吧?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头晕吗?想吐吗?”

    祁凤渊嘱咐起来絮絮叨叨的,声音听来古怪,像是强忍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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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瀛捂住他的嘴,又往上摸,摸了满手濡湿,他心疼道:“我什么事也没有,你别哭。”

    “嗯。”

    应了声,却是哭得更加汹涌,连瀛头伏在祁凤渊背部,他整个人无法抑制地颤动,那些低沉、压抑的哭声落在连瀛耳里,心终于有了落地的实感。

    连瀛舒服地蹭了蹭他的肩道:“还能看见你,真好。”

    赖在祁凤渊背上好一会儿,直到上山时,连瀛才说要下来自己走。虽是自己走,可连瀛勾着祁凤渊的手,一段路走得黏黏糊糊的,祁凤渊步子都被拖得慢了许多。

    “这是什么地方?”

    “锦衣城往西三十里的一座山。”

    锦衣城往西三十里的一座山,不知何山,但葬着故人。

    连瀛沉默下来,和祁凤渊肩并肩往山上走去,祁凤渊关切地问他身体几句,他插科打诨混了过去,但心里生出了劫后余生的侥幸来。

    没有祁凤渊的“引魂”,连瀛也许会真的回不来,又或是无法醒来。

    那么,林如鉴,或者说,林照水呢?

    他回来了吗,他想回来吗?

    “找到了。”

    祁凤渊打断他,指了指远处的小山包,时日渐久,野草蔓长,只能依稀看出是个坟包模样。

    连瀛和祁凤渊挽起衣袖,开始除草。连瀛把长长的藤蔓扯开,露出了石碑一角,见状,使出劈柴的力气猛拽,枝枝蔓蔓全部拨开,露出石碑的全貌。

    祁凤渊正对着石碑,看了一眼,脸色陡然一变。

    “怎么了,很脏吗?”

    连瀛从后头绕过来,探头去看石碑,人也发愣,一时说不出话。

    石碑上两行血字:

    云水林如鉴之墓

    兄林照水书

    祁凤渊最先回神,他低了低头,在石碑前拨土,挖出个小小的坑,把已经枯萎了的红花和红线埋进小坑里,覆土盖好。

    连瀛见他忧思重,不好言语,他从灵囊里取出壶酒,微微倾倒,酒水泼洒在黄土中,浇湿了那个小土坑。

    把杂草除尽,两人并肩站立,对着石碑无言半晌,祁凤渊叹道:“我们下山吧。”

    上山时勾着手,下山时也牵着手。

    “若是江逐火同林照水一齐在林家长大,那么他会唤什么名字?”连瀛忍不住,问道,“江夫人出了月子才带着江逐火离开,或许,江逐火有他原本的一个名字?会不会是……”

    祁凤渊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我想起,逐火在场的话,照水向旁人说起名姓时,总会提起一句话。”

    良久,连瀛轻声道:“我也想起来了。”

    ……

    连瀛遇见林照水和江逐火那天,艳阳高照,林照水站在花树下,斑驳光影映在他的脸上,山风长拂,白色花雨簌簌飘落,像为林照水落了一场错季的雪。

    连瀛摁着江逐火,掐着他的脖子,脸上被江逐火一拳打得显出青紫,两人打得不可开交。

    林照水匆匆而来,却微笑着站在花树下旁观,见连瀛看他,才温和道:“照水如鉴,扫雪为尘。我名唤林照水,这是我弟弟。”

    ……

    连瀛思绪回笼,想了又想,长吁短叹。

    祁凤渊说话不太中听,直言道:“我们也不知能来看几回,何必叹,指不定过个两年也躺土里。”

    连瀛搂着他,思索道:“我的血脉不同别的妖,兴许失了妖丹还能够修回来?若是修不回,那便修不回,和你这样也挺好的,你不必替我可惜,我也只想和你在一起而已。”

    如今也只当偷回来的光景,能相守一日便多一日。

    “祁凤渊,你还有什么遗憾吗?”

    “没有了,我也只想和你一起。”祁凤渊不好意思侧过头去,又转过来对他说,“你别靠近水域了,我会害怕。”

    连瀛亲在他脸颊上,应道:“好。”

    走着走着,祁凤渊又道:“连瀛,你能哼下那首曲子吗?我想听。”

    连瀛再次应道:“好。”

    新人新,明朝旧,愿君携手恩爱久。

    新人喜,月后厌,愿君诸事毋多怨。

    新人甘,年复苦,愿君珍摄往同途。

    新人奢,命有穷,愿君死生也从容。

    悲欢怨怼多,聚散别离过。

    新人愿,愿新人,此情如新,此情如心。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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