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身大红喜服, 蒙着销金盖头,在侍女的搀扶下拜别父亲。
盖头下, 姐妹两个同样泪如雨下, 哭得稀里哗啦,前来观礼的宾客们不禁感叹, 新娘子出阁时哭嫁是习俗,但也没见过哭得这么惨的, 尤其是那沈二小姐, 简直是扯着喉咙在哭,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出殡。
沈如海只能尴尬地将她扶起来, 道:“别哭了,日后想回来,还是能回来的。”
他以为沈葭哭是舍不得娘家,却不知道沈葭是为了自己不能嫁给心仪的陈公子而哭,她不仅不能嫁, 还要眼睁睁看着沈茹嫁给他,真是人生最痛苦的事也莫过于此。@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葭悲从中来,哇哇大哭。
门外一声铳响, 喜娘大喊:“吉时到,新娘子出门喽!”
吹拉弹唱声起, 爆竹声声,烟尘弥漫, 两位新郎官各自骑在高头大马上,头戴乌纱,胸缠红花,怀钰唇红齿白,陈适清俊儒雅,二人都是一样的紧张,忍不住握紧手中缰绳,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
两个新娘子抬腿,迈过门槛,随后分头走向各自的夫婿,走向她们从此截然不同的人生。
扶风王府。
王府内处处张灯结彩,忙得人仰马翻,自从上任扶风王大婚以来,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的时候了,王府夏总管负责居中调度,一天下来,连停下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
一个迎宾的小厮脚打后脑勺地跑来,惊慌失措地喊:“夏总管,那个……贵人,有贵人来了……”
夏总管正忙着察看挂的灯笼正不正,哪有空管什么贵人不贵人,况且亲王大婚,今日来的宾客哪个不贵?
夏总管不耐烦地扭头,然后一个腿软跪了下去。
“皇……皇……”
“叫黄先生即可。”
延和帝笑吟吟道,他今日穿着一身元青宽袖直裰,腰系玉带,头戴程子巾,瞧着就是个家境富裕的文士。
高顺跟随在后,也是一身简朴打扮。
夏总管在他的搀扶下站起来,擦擦脑门上的汗,问:“皇……黄爷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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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和帝察看着府中的装潢,随口道:“钰儿大婚,我过来看看,不必惊动其他人,等新人拜完堂后,带过来让我见见就行了。”
夏总管一听这怎么行,至少得吃了席再走罢,但转念一想,皇上今日微服出巡,本就是想掩人耳目,不引起别人注意,免得到时言官又说三道四。
夏总管恭敬地道:“是,吉时还未到,要不爷先进去坐坐?小的派人看茶。”
延和帝摆手笑道:“忙你的去罢,这儿我比你更熟,不用招呼了。”
说罢便领着高顺四处遛达去了。
黄昏时分,前去迎亲的队伍回来了。
怀钰翻身下了马,将沈葭从花轿里打横抱出来,按大晋风俗,新娘子进门时脚不能沾地,所以夏总管早在王府门口铺上了长长的红毯,哪知怀钰竟抱着沈葭一路跨过了火盆、马鞍和门槛,直接抱到拜堂成亲的正厅。
怀钰父母双亡,主位上放着的是两尊牌位。
傧相在旁高声唱道:“一拜天地——”
新人面朝大门口,一人扯着红绣球的一头,徐徐下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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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拜高堂——”
他们转身,面对牌位低头下拜。
“夫妻对拜——”
二人相对而立,怀钰躬身对拜时,忍不住往盖头底下偷瞄,想看里面那人是不是沈葭,他总怕今日忙中出错,把两个新娘子给弄错了。
“礼成!送入洞房——”
傧相一声落地,马上有夫人婆子们笑着一拥而上,要将沈葭送进喜房,夏总管慌忙挤进来,在怀钰耳边说了句话。
怀钰眼神一变,抱起沈葭就跑。
“哎哟!抢新娘啦!新郎官迫不及待要洞房啦——”有个婆子尖声叫道。
众人哄堂大笑,有那等爱凑热闹的少年郎,竟追在怀钰身后要闹洞房,怀钰被调侃得面红耳赤,心道:呸!谁急着洞房了?
沈葭被吓了一跳,紧紧地搂着他的肩,道:“怀钰!你干什么?!”
怀钰一听这熟悉的声音,落下去七八分的心,安慰她:“别怕,带你去见个人。”
怀钰抱着她几下纵身起跳,总算甩开那些要闹洞房的人,经过一条抄手游廊,来到一间倒座抱厦内。
延和帝正背着双手,仰头欣赏厅内悬挂的一副中堂,上面画的是个仗剑独行的侠客,两旁有对联,用的李太白的诗: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身,微笑道:“钰儿,叔父来看你成亲。”
怀钰将沈葭放下地,拉着她跪下,两人磕了个头。
延和帝坦然受了这一礼,笑着点点头,将二人扶起来,说:“从今以后,你们二人要互相扶持,相敬如宾。怀沈氏,要尽心侍奉夫君,操持家务,诞育子嗣,恪守为妇之道,知道了吗?”
沈葭正出神想怀沈氏是谁,冷不丁被怀钰暗中推了一把,这才反应过来,怀沈氏叫的是她,不禁撇撇嘴,心道真难听,但也不得不按照宫中嬷嬷教的,低头恭谨答道:“是,臣妇知道了。”
延和帝满意地笑了,招手示意高顺上前,赏了他们二人一对白玉扳指。
将沈葭送回喜房,怀钰就被苏大勇几个叫去喝喜酒了,走前他不忘叮嘱观潮:“送点吃的进去,她们肯定饿了。”
观潮一口答应:“放心罢,爷,不会饿着王妃的!”
怀钰还想再交代几个沈葭爱吃的菜式,苏大勇就一把勾着他的肩:“走罢,头儿!弟兄们可都等着你呢!今晚是您的大喜日子,他们不把你灌醉不罢休,新娘子跑不了,跟咱们先喝几个!”
说完,他使个眼色,几个少年乐呵着一拥上前,架住怀钰的双手双脚,嘻嘻哈哈地将他扛着跑了。
新房内,喜烛高照,满室红光。
辛夷好不容易送走弄完撒帐仪式的夫人娘子们,回房见沈葭竟自己揭了盖头,不禁吓了一跳。
“小姐……不对,现在是王妃了,不是让你别把盖头掀掉的吗?快盖上!”
沈葭避开她的手,不耐烦道:“要闷死啦!不盖!快拿开!”
“大喜日子不能说‘死’字……”
辛夷只得收起盖头,道:“好罢,那等小王爷回来了再盖……杜若,不要爬上床!快下来!那上面的干果不能吃!”
杜若在床上饿得打滚,哭丧着脸道:“好饿好饿好饿,小姐,这些真的不能吃吗?”
沈葭大度道:“吃罢,剥个花生给我。”
辛夷:“……”
看着这大吃特吃的主仆俩,辛夷简直哭笑不得。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敲响,辛夷赶紧把盖头给沈葭盖上,又将杜若从床上揪下来,做完这一切,才问:“谁啊?”
门外那人道:“回姐姐的话,小人是王爷身边服侍的小厮,王爷担心王妃饿,特命小人来送吃食。”
“什么?有吃的!太好了!”
不等辛夷下令,杜若就扔了满怀的莲子桂圆,欢快地跑去开门了。
观潮端着漆盘,低眉顺眼地站在门口,只听房门拉开,他都没来得及看清那是谁,手上就一空,房门又“砰”地一声给摔上了。
“……”
观潮送来的菜色虽然清淡,却很丰富,八个不重样的清粥小菜,四碟热菜,四碟冷盘,其中一份凉拌笋丝色泽碧绿,勾得人食指大动。
辛夷不禁叹道:“小王爷有心了。”
她们今日四更就起了,给沈葭梳妆打扮,忙到现在都没吃上口热乎饭,还以为要饿到明日,没想到一向粗枝大叶的怀钰能注意到这个。
沈葭拿了筷子,奇怪地看她一眼:“你最近怎么总说他的好话?”
辛夷脸一红:“有吗?我只是想,小姐既然已经嫁给小王爷了,那……”
“啰嗦死了,”沈葭最不乐意听这个,“吃饭!”
杜若拿着筷子守在一旁,早就等着她这句话,闻言果断出击,拿下一块小羊排。
主仆三人用完饭,沈葭又闹着要卸妆沐浴,顶着一脸厚重的妆容,她十分不舒服。
辛夷拗不过她,只能伺候着她洗完了澡,换上一袭大红寝衣。
从浴室出来,沈葭直奔那宽得能容纳十余人的拔步床,掀开锦被躺进去就睡觉。
辛夷:“……”-
沈葭这一日下来累坏了,很快便沉沉入睡,只是睡得正香甜之际,忽然被一阵酒气熏醒。
沈葭不悦地睁眼,与一双黑沉沉的眸子对上。
“……”
“……”
怀钰两颊醉得通红,剑眉乌黑,睫毛纤长,他垂下头,薄唇在沈葭右脸上蹭了蹭,灼热气息喷洒在她耳畔,嗓音带着被酒浸透后的低哑:“怎么自己把盖头掀了?”
沈葭:“!”
沈葭一声尖叫,一巴掌甩在他脸上,爬去床角坐着。
忽然觉得胸前异常清凉,低头一看,才发现怀钰趁她睡着,将她的衣带解开了,寝衣大敞,露出大片春光。
“……”
“登徒子!”
沈葭急忙掩上衣襟,又羞又恼,俏脸绯红。
怀钰被她那一耳光打懵了,闻言道:“我……我怎么就登徒子了?不对,我们今日成亲了,我还要和你洞房呢!”
他终于摆正自己的位置,抓着沈葭的脚踝,就要将她拖到身下。
沈葭大声尖叫,拼命挣扎,双脚不停乱蹬,怀钰的腹部如铁板一块,被她踢中也不疼,只是怕她这尖叫声将下人引来,明日王府就传出新婚夜王爷暴打王妃的流言。
怀钰万分无奈,只能放开她:“怎么了?你别叫啊,姑奶奶。”
沈葭继续窝在床角,怀里抱着个鸳鸯戏水的枕头防身,充满戒备地瞪着怀钰:“你别过来!我不要跟你洞房!”
怀钰一愣,眸色暗沉下去,薄唇紧抿:“哦?你不想和我洞房,可是你已经嫁给我了。”
说完,他上前将沈葭压至身下,低头便要亲她。
沈葭吓得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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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眼,像唤醒了什么痛苦的记忆,面色发白,身子狂抖:“不……不,疼……我怕疼……怀钰,求求你,放过我……”
怀钰这才意识到不对:“你……上次很疼?”@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疼……好疼。”
沈葭哇地一声,终于大哭起来。
她被怀钰欺负怕了,那晚在太液池的乌篷船上,怀钰就像头无法餍足的野兽,要了她一次又一次,而那第一次的惨烈,实在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她不知道一个人能痛成那样,像活生生被人撕成两半。
嬷嬷说,这种事只要熬过头一次就好,可是那晚她一直在痛,事后三天连路都走不了,下.身还流了血。
沈葭从小就娇气,连磕着碰着都没有过,怕疼怕得要命。
她哭得眼泪淌了满床,上气不接下气道:“怀钰,你……你别欺负我,我……我……”
她“我”了半天,也没想出该拿怀钰怎么办。
沈如海才不会管她,舅舅又远在天边,根本没人给她撑腰,一向对她好的贾氏又被沈如海打发回了老家。
沈葭越想越难过,哭得更大声了。
怀钰一边替她擦眼泪,一边哄道:“好好好,我不欺负你,你别哭。”
他越给沈葭擦泪,她哭得越厉害,怀钰只能先从她身上下去,举起手保证:“我不碰你,真的,你睁眼看看。”
沈葭睁开泪眼,看见他退到了床沿,这才放下一半的心,说:“那你今晚睡地上。”
怀钰:“……”
怀钰试探着道:“没这必要罢?我看这床挺大的。”
眼见沈葭小嘴一扁,又有泫然欲泣的架势,他急忙道:“好!可以!我睡地上!”
就这样,新婚第一晚,他就失去了上床的权力。
怀钰抱着被子枕头,在地上布置出个狗窝一样的地铺,躺进去睡下,只是一闭上眼,脑子里的绮念就不停往上涌。
他进房前喝了不少酒,又被苏大勇等人灌了一耳朵荤话,教他如何在床上大展雄风,只是没想到那些招数都用不着,倒是苦了现在的自己,躁得辗转反侧。
怀钰睁开眼睛,往拔步床上看一眼,沈葭背朝着他,不知道是不是睡了。
他想了想,轻手轻脚地起身,走到床边看一眼,没想到沈葭立刻睁开眼睛:“干什么?”
“……”
怀钰尴尬道:“没什么,就是过来看你睡了没。”
沈葭满脸狐疑地盯着他。
怀钰自知没趣,拖着脚步回了自己的狗窝。
没过多久,他还是难受,便去外面冲了个凉水澡回来。
床上的沈葭已经睡着了,不知是不是因为睡梦中的人不设防,她不再像之前侧着身睡,而是自然地摊开手脚,沈葭睡觉时的面容像个乖巧的孩子,呼吸均匀,鼻翼微微翕动。
怀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终究是没趁她睡着悄悄上床,而是掀开灯罩,吹灭蜡烛,回到地铺躺下。
半夜时分,他被一道呼痛声惊醒。
怀钰像只警觉的豹子,从被窝中一跃而起,来到沈葭身边。
“怎么了?”
沈葭捂着被磕到的膝盖,恼怒地问:“谁熄的灯?”
“我熄的……”
怀钰也想不到,这么短的时辰内,自己竟然又做错了事,他问沈葭:“你是不是夜里眼神不太好使?想要什么?”
沈葭道:“茶。”
怀钰便去给她倒了杯茶过来,要给她时才觉不对:“冷的,你能喝吗?”
沈葭点头:“给我。”
怀钰怕她连杯子在哪儿也看不清,便拉着她的手,将茶杯塞入她手心。
沈葭被人伺候惯了,也没觉得哪里不对,捧着杯子喝光了,又将茶杯递给怀钰。
怀钰道:“你站着别动。”
他先去将杯子放了,又回来打横抱起沈葭,将她放到拔步床上,这才去找火镰,点燃床前的两盏立地罩灯。
室内重见光明,灯笼罩上也贴了红“囍”字,昏黄的烛光下,怀钰俊秀的侧脸被映上一点红光,他极认真地承诺:“以前我不知道,以后我不会熄灯了。”
沈葭盖着被子,看着他没说话。
怀钰忽觉有些赧然,走回自己的地铺躺下,心脏砰砰跳得厉害。
他望向床上的人,对着空气轻轻说:“沈葭,对不起。”
沈葭侧身躺着,也不知听没听见。
进宫
陈适的住宅在外城宣北坊的椿树胡同, 院落不大,里外两进,他是苦出身,一年的俸禄不过八十两银子, 又没有别的进项, 在北京城过得很是拮据,连佣人也雇不起, 只有个六十多岁的老苍头相伴。
不过他人缘好, 昨日大婚,家中来了不少同僚好友, 宴席上压着他行酒令,说不出来就提耳灌酒, 很是热烈地闹了一场。
翌日清晨, 沈茹还在熟睡,她昨日累着了, 陈适不想吵醒她,爱怜地在她额头印下一吻,替她掖了掖被子,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
迎面碰上李氏,张口就要喊姑爷。
陈适竖起食指, 嘘了一声,指指房内,压低声道:“你家小姐还在睡, 不要吵醒她。”
李氏会意地笑笑:“那老身去打盆水来,姑爷洗漱一下罢。”
陈适也笑道:“哪能劳烦您, 我自己来就行了。”
他去井边打了盆清水洗脸,又用青盐漱过口, 走到院中,伸了个懒腰,觉得神清气爽。
苍头老郑拿着把笤帚在院子里扫爆竹碎屑,看见他问:“公子,现在做早饭吗?”
陈适想了想,说:“我出去买罢。”
他进房拿了两吊钱,又嘱咐老郑扫地的动作轻些,不要吵到后院的夫人,这才出了门。
椿树胡同靠近琉璃厂,是京城最热闹繁华的地段之一,出门就是条十字长街,两旁商铺林立,商贩们大清早的就出摊做起了生意,蒸笼里一屉屉包子散发着腾腾热气,驴肉火烧的味道香飘十里,富家少爷们提笼架鸟地出来溜达,茶馆里的伙计们正清闲,一个个捧着海碗,蹲在门口吸溜面条。
陈适是这一带的名人,几乎人人都认识他,看见他一大早地出来,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陈适笑着一一回应,买了两碗馄饨和一屉包子,正要回去时,碰上两名背着花篓的卖花少年。
“哥哥,买枝花儿罢,送给你的新婚娘子,她肯定会很高兴的。”
陈适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新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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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嘻嘻笑道:“哥哥红光满面,一看就是有大喜事,古人说: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并称人生两大喜事,哥哥是状元郎,早就金榜题名过了,看来只有洞房花烛夜才能让你这般开心了。”
陈适哭笑不得,猜到这少年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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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是认识他,也知道他昨日成亲,之所以油嘴滑舌奉承他,不过是想让他买他的花。
陈适问:“都有什么花儿?”
“什么花都有,”少年指挥他的同伴转过身来,方便陈适看花篓,“茉莉、芙蓉、夹竹桃、还有重阳节的菊花……”
陈适想起沈茹清丽婉约的面容,心中一动:“给我挑支茉莉罢。”
少年答应一声,利落地从花篓中择出一支茉莉给他,洁白的花瓣上还沾着露珠。
陈适接过花,递了几文钱过去。
少年笑着道谢,说了句吉利话:“祝哥哥与夫人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陈适脸一红,也没搭腔,转身走了。
回到家,他不确定沈茹醒来没有,静悄悄地走到窗根底下,透过贴着红囍字的窗纱,看见沈茹已经起床了,正慵懒地坐在镜台前,浓墨般的青丝披了满肩,由身后的侍女玲珑帮她梳头。
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慵自梳头。
这一刻,陈适穷尽平生才华,搜索枯肠,也想不出能准确描述这一幕美景的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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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扬起笑容,正要进门,却听房中传来说话声。
“小姐,换根簪子戴罢。”玲珑小声劝道。
沈茹没说话,依然递着那支玫瑰金钗,态度很坚决。
玲珑与李氏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无奈。
李氏上前,接过金钗,替她插进高挽的发髻里,一边道:“开了脸,梳了妇人发式,就不像从前在家做姑娘一样了,该改口叫夫人了。”
她是话里有话,沈茹却听得无动于衷,一脸麻木。
李氏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好孩子,你别怪嬷嬷多嘴,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娘咽气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说你旁的都好,唯独缺一点慧根,遇事看不开,容易死心眼。孩子,嬷嬷是活了半辈子的人,你听我一句劝,既已嫁了人,从前那些就不要想了,侍奉夫君才最要紧,姑爷人品贵重,又对你一心一意,来日必有飞黄腾达之时,你好好待他,福气在后头呢。”
沈茹闭上眼,攥紧手中帕子,冷冷道:“我的心里已有人了,再也装不进旁人,嫁给他,是父命不可违,我的身体自己做不了主,难道心也要给他吗?嬷嬷,我不喜欢他,就连与他同睡一张床,我都觉得……觉得恶心。”
她厌恶地皱起眉,想起昨夜那些画面,更觉得浑身如爬满虫子,肮脏得紧。
李氏急忙捂住她的嘴:“这种话可不能说!你那个心上人,从前你们就不是一路人,如今成亲戚了,更不可能了!再说了,二小姐那个性子,岂是好相与的?一件衣裳都不能容你染指,若让她知道你喜欢她的……”
李氏顿了片刻,好言劝道:“好孩子,你趁早断了对他的念想,别让你娘九泉之下都不心安啊……”
沈茹怔怔地坐着,眼泪滚落下来,过了良久,才喃喃道:“我知道,他那样的人,我是配不上的,我只要远远地看上他一眼,就够了。”
玲珑服侍沈茹多年,对她的心事再了解不过,若说以前还能争取一下,但如今她嫁做人妇,一切木已成舟,就算她再如何痴恋那人,也无可奈何了。
玲珑叹一口气,起身去倒水,走到屋外时,却见水渠里漂着一朵茉莉花,不禁咦了一声。
这个季节,哪里来的茉莉啊?
她将花朵捞起来,只见花茎被折断了,洁白花瓣上沾染了一些淤泥,还有几瓣零落在水里,漂向远方……-
新婚第二日,怀钰和沈葭进宫谢恩。
太后终于如愿以偿地见到了孙媳的面,拉着沈葭的手就不愿放开了,不停夸赞:“这孩子长得真好看,你一进来,这屋子都亮堂了些,哀家瞎了几十年的老花眼像重见光明了似的。”
众人皆笑,沈葭也被夸得有几分不好意思,红晕爬上脸。
田贵妃便打趣她:“看看,还害羞了呢。”
深宫里的妇人闲着无聊,最喜欢逗弄这些新妇,说起话来又荤素不忌。
眼见沈葭被逗得手足无措,脾气好的刘妃笑着替她解围:“新妇总是脸皮薄些,诸位行行好,别寻她开心了。”
说完摘下一只蓝田玉镯,套进沈葭的手腕:“这是我进宫时娘家送的镯子,不是什么名贵物件,权且送你当个见面礼。”
沈葭心道这怎么行,慌得要摘下还给她,不料那镯子摘上竟是拿不下来了,一时急得满面通红。
刘妃笑着按住她的手:“戴着罢,这镯子在佛祖座前开过光,能保佑你和王爷一生琴瑟在御,白首偕老。”
其余后妃也统统上前送见面礼,就连不喜沈葭的上官皇后也送了,太后更不消说,早在她和怀钰成亲前,就借着由头赏赐了她不少东西。
沈葭自然也备了礼,其中还有九皇子怀英的,她因上次揍了九皇子,深感不安,便特意做了盒梅子糖,想送给他做礼物。
皇后客气地婉拒了她:“多谢你的好意,但英儿最近牙疼得厉害,不能吃糖。”
沈葭马上道:“这个不甜的,我放了药草,不信可以给他试一颗。”
她推开盒盖,里面放着十几颗色泽晶莹剔透的糖,做成五瓣梅花的式样。
九皇子看得直咽唾沫,小孩子很难不被糖吸引,但他不敢贸然伸手去拿,而是眼巴巴地瞅着母后。
上官皇后得体地微笑:“多谢,但他真的不能吃。”
沈葭上前一步,还想再继续推销自己的糖,忽然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夺走了那盒糖。
沈葭回身一看,见怀钰不知何时进来了,拈着一颗糖放进嘴里,脸颊顶起一个大包,他餍足地眯起眼:“好吃,给我罢。”
“……”
“还我!”沈葭气得跺脚,“你要不要脸,怎么还抢小孩儿的东西!”
“他不是不吃么?”
“他不吃也不给你,还我!”
沈葭踮脚去抢,怀钰却特意拿高,沈葭蹦起来去抢,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一转头,阖宫的人都盯着他俩。
沈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跟怀钰一同进来的延和帝开怀大笑。
皇上龙颜大悦,其余人也跟着笑了,太后笑得合不拢嘴:“这小俩口,倒让哀家想起了谁,也是像他们这般,总是动不动便吵架,吵完了又和好。”
满宫的人没人知道老太后说的是谁,她在这宫里待了太久,有很多人就连上官皇后也没见过。
还是侍奉太后的老宫人笑道:“是扶风王和王妃罢。”
她说的自然不是怀钰和沈葭,而是上一代扶风王怀瑾和王妃唐敏。
气氛不知为何冷了下去,延和帝收起笑容,淡淡道:“摆膳罢。”
用完午膳,老年人精神不济,太后被扶下去午睡,怀钰又被延和帝叫走,上官皇后嫌年轻姑娘们太活泼好动,吵得她头疼,便让沈葭跟几个公主自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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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园子里玩。
延和帝一共生了七位公主,前头出嫁了两个,跟沈葭同龄的只有三公主怀芸,其余四个还是和丫头们踢毽子的年纪。
沈葭对这种活动不感兴趣,便和怀芸去亭子里喝茶。
怀芸早就想亲近沈葭,只是苦于找不到机会,此刻腼腆一笑:“沈姑娘……不对,现在应该叫堂嫂了。堂嫂,多谢你上次帮我。”
沈葭摆摆手:“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不过殿下,你还是别叫我堂嫂罢,听着好别扭。”
“啊……好。”怀芸问,“你是叫沈葭吗?”
沈葭点点头。
怀芸问:“那我可以叫你葭妹妹吗?”
沈葭问:“殿下多大?”
怀芸:“刚满的十六。”
沈葭点头:“我十八。”
怀芸:“……”
怀芸又问:“那叫你葭姐姐?”
沈葭忍不住扑哧一笑:“殿下,你还是直呼其名,叫我沈葭罢。”
“好。”
怀芸也不想在她面前太拘谨了,她实在是很喜欢沈葭,不仅是因为沈葭曾经帮了她,更因为沈葭身上有种她缺少而且很向往的东西。
那日在西苑马场上,她身着红装,和一群男人在烈日下策马驰骋时,怀芸简直移不开目光,这个姑娘太耀眼了,也太自由了,所以她自然而然地想亲近沈葭。
“那你也别叫我殿下了,叫我怀芸罢。”
“不,”沈葭眼珠一转,笑道,“我要叫你芸儿。”
“那你可有小字?”
沈葭想了想,她是有个小字,但一般不告诉别人,只允许她觉得亲近的人叫,比如外祖母和舅舅可以这么叫她,沈如海和沈茹就是不行,沈葭一直是个很排外的人,能真正被她算作自己人的,其实就那么几个人而已。
但她还是挺喜欢怀芸的,于是她没想多久,就点了点头:“有,我有个小字,叫珠珠。”
怀芸温婉笑道:“那我以后就叫你珠珠了。”
两人定下称呼,沈葭想起一件很好奇的事:“你是皇后的亲女儿吗?”
怀芸:“……”
这种问题由别人来问,一定会很冒犯,但沈葭问的话,怀芸只觉得她个性直爽,有话直说,便摇头道:“不是,我生母是李美人,她去世后,我被父皇送到皇后宫中抚养。”
原来也是个没娘的孩子,沈葭一下觉得和她的距离拉近了许多,说:“我娘也没了,我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
怀芸叹道:“我也是。”
沈葭又问:“皇后就只有一个孩儿么?”
“不是,在九弟之前,母后还有一个皇子。”
“他人呢?刚刚怎么没见着?”
“薨了。”
“……”
沈葭满脸的惊讶。
其实这都是人尽皆知的事,但沈葭才来京城三年,有些宫闱秘辛她不清楚也正常,毕竟这些事发生的时候,她还很小。
“这件事还跟怀钰哥哥有点牵扯。”怀芸道。
她这样一说,沈葭对这件事的好奇心顿时上涨:“快给我说说。”
怀芸便述说了起来。
原来昔年上官皇后曾诞下一子,取名为怀荣,生下便被封了太子。
延和十年,扶风王壮烈殉国,王妃城下自刎,四岁的怀钰被部下用带血的披风裹着,一路风尘仆仆送进京城,从此就被圣上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吃穿用度都与太子规制等同。
太子与怀钰同龄,只差了几个月,两个孩子很快玩到一块去,成了最亲密的玩伴,只是小孩子待在一起,总是容易发生龃龉,有一日,他们不知又因什么小事吵起来,最后演变成打架,宫人们恰好都没跟着,两个小孩打着打着,掉进了池塘。
等太监闻声赶来,将他们捞起来时,两个孩子冻得面色发白,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后来,体格健壮的怀钰活了下来,而一向体弱多病的太子没熬过去,死在了皇后的怀里。
“从那以后,母后就有点神神叨叨了。”怀芸道,“她总是说,太子是怀钰哥哥推下水的,父皇不让她说这些,发了好几次火。”
沈葭忍不住望向园子里的池塘,那就是怀钰小时候掉下去的那口池子么?
看着也不是很深,但小孩子掉进去,还是会害怕的罢?
她其实早就发现皇后对九皇子过分的保护欲,方才怀钰在慈宁宫,皇后一直让九皇子站在她身后,好像很防备怀钰。
沈葭正出着神,怀芸突然慌张地起身:“怀钰哥哥。”
沈葭回头一看,才知怀钰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他眼波平静,朝她伸出手:“回家了。”
沈葭下意识将手放上去。
怀芸道:“珠珠,那我们下次再见了。”
沈葭点点头,和她道别,直至被怀钰牵着走出西华门,她才蓦地反应过来,自己牵他的手做什么,登徒子,又占她便宜!
沈葭立即甩开他的手。
怀钰也不生气。
沈葭问他:“皇后方才不要我的糖,是不是怕我下毒?”
她知道怀钰听见了她和怀芸的对话,他耳朵灵得很,有时隔着一堵墙都能听见动静。
怀钰点头:“以后不要送她东西。”
沈葭抬头望着他,心情忽然有点复杂。
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温柔地笼罩住了整座紫禁城,照得屋脊上的瑞兽都生动了几分,怀钰站在深红宫墙下,眼底投下一层浅浅的阴影,让他看上去竟然有点落寞。
沈葭突然觉得,就算圣上严防死守,不许皇后胡乱揣测,可怀钰未必心里不知道,皇后对他的戒备,就连她这么迟钝的人都看出来了,怀钰更没理由不清楚。
怀钰这个人,其实很难弄懂,他斗鸡走狗,吊儿郎当,跟北京城里大多数纨绔都没什么两样,可有的时候,他又不像个纨绔,难道他这些年来的坏名声,都是刻意营造出来给皇后看的?
沈葭突然萌生出一股冲动,脱口而出:“我知道太子不是你推的。”
“……”
怀钰嘴角一哂:“你又知道了?”
沈葭说完就后悔了,其实她也没有证据,只是一种直觉,认识怀钰这么久,她知道他不是那种会背后推人下水的人,将人套进麻袋揍一顿才是他会采取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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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钰盯着她看了良久,忽然问:“你为什么让怀芸喊你的小名?”
“什么?”
沈葭一愣,不知话题怎么跳到了这儿。
不等她回答,怀钰又说:“算了。”
马车停在宫门口,怀钰不喜乘车,去哪儿都是骑马,回到王府,他却不下马,对沈葭说:“我有事出去一趟。”
沈葭本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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