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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此时繁芜愈加笃信此处一定设有密道, 且柳元微知道这个?密道,并?且告知了?顾流觞。
她只要用心找找,一定可以找到的。
而且这个?密道只可能在大殿和皇帝住的寝宫这几个?地方。
昨日其他的地方包括偏殿都有人, 顾流觞出不来。
寝宫, 只剩下这个?答案了?。
现在皇帝的寝宫有人守着,等皇帝的尸体被运出寝宫, 寝宫就没有人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是当皇帝的尸体被运走时?,仪胥等人也?会被安排离开须弥殿,她也?会随之离开。
她并?不完全信仪胥,也?担心皇后突然清醒一怒之下将知情?的人全都杀了?。
留给她去?寝宫查探的时?间几乎只有皇帝的灵柩被抬至须弥殿外的片刻……
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到密道暗阁之类,几乎不可能?。
…
一个?时?辰后陆续有礼官进?殿,禁卫军已将灵柩运至殿外。
殿外的哀乐声四起,与殿内的诵经声混合在一起。
诡异的令繁芜感到头皮发麻……
她抬眸瞥向殿外, 日光笼罩的殿门,很刺眼。
殿门正中的灵柩逆着光, 仿佛是只能?看到一个?漆黑的剪影。
而殿门外的人, 皆是一身白色面无表情?……
不觉得肃穆, 只觉得阴森。
繁芜注意?着仪胥、清源和毕远, 还有殿中那些没有出去?的侍卫。
等一会儿礼官宣布启程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会在灵柩上,那时?三?个?和尚也?会往外走,她只有这一丁点的机会……
她的手在颤抖,手心也?开始出冷汗,余光瞥向仪胥,见?他已从蒲团上站起身来, 清源和毕远也?一样。
她知道她该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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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星台的礼官念完致辞后,卜师对皇后说了?句吉时?已至, 皇后斜睨向大皇子,大皇子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肥硕的身体从地上爬起来,接过卜师手中的灵幡,大哭着向御车走去?。
这时?皇子公主都开始哭灵,禁卫军也?将灵柩抬上御车。
几乎是在皇帝的灵柩运上御车的刹那间,仪胥陡然回首看向身后不远处。
果然跟在身后的侍官只剩下一个?了?。
刹那间他微睁大眼睛,这个?时?候若他想派人去?找,肯定能?将那女?子找回来的,可既然她不信他,那他只好由她去?送死了?!
此刻,仪胥只是认为繁芜不信他能?带她出宫去?,所以选择逃了?。
却不知此刻繁芜已找到了?高厉次寝宫内的密道。
这个?密道的设置不难,她一眼就看出来与子午道的原理异曲同?工。
所以找到密道的入口没有耽搁太久。
只是走出这个?密道却比她想象的难……
顾流觞多疑且狡黠,昨日进?密道后,她毁了?不少密道内的机关?,导致那些能?走的路现在都不能?走了?。
繁芜只能?花时?间早其他路,又恐其他路是死路,若是走不出去?会被困死其中。
这么一来,选择找密道,也?不见?得比跟着仪胥走轻松……
她暗自咬牙,不容许自己后悔,她取出火折子,吹了?好久才吹出火星子来。
顾流觞能?走出去?,她也?能?走出去?。
…
灵柩被运走后,皇后带大皇子和大公主、及仪胥师兄弟三?人往两仪殿走去?。
此时?礼部尚书许邑年见?到皇后与大皇子,最先跪地:“臣等恭迎新帝、恭迎太后。”
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朝臣面面相觑。
邺城内的传言几乎人尽皆知,这会儿叫他们赶着拥立新皇,若传言是真又当如何?
虽然先帝不中用,但先帝死得莫名其妙是真。
一时?间真有几个?不怕死的站出来反对。
皇后冷笑着,转眼看向仪胥:“圣僧,这几位大人不相信呢,你将先帝遗诏拿出来给他们瞧瞧吧!”
众朝臣顿时?看向仪胥,早有传言传出来皇帝死前?宣仪胥进?宫,是将立储的圣旨交与仪胥。
仪胥向前?走了?数步,脸上依然是和煦的笑,他目光柔和,语气低柔:“是,先帝的圣旨在此。”
他从袈裟之下的衣袖中取出圣旨,一展开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朕年事已高,今已无心朝政,皇后所出大皇子是朕之嫡长子,朕多年来观视其言行品质,其敦敏仁厚,有储君之格……今立其为储君,是我?东齐国之福。”
仪胥念完圣旨,眼眸似瞥了?一眼皇后和大皇子的方向,故作紧张地说:“……先帝将此诏交与草民,却不幸‘旧疾’复发驾崩于寝宫,草民定当奉诏而行……”
仪胥说旧疾,一部分人就会想皇帝是不是死于丹药。
而此时?皇后的眼皮狂跳了?一下,盯向仪胥,狠狠皱眉,她和仪胥说好,让仪胥在两仪殿告诉诸位大臣皇帝是死于三?皇子的侍妾之手。
如果仪胥不这么说,她就没办法下令让禁军去?抄了?高旭颜和芙阳的府邸。
仪胥选择帮三?皇子,若此时?倒戈在两仪殿上说皇帝是三?皇子的侍妾所杀,三?皇子必然直接舍弃他,但他始终认为优势在高旭颜这一边。
至于真假皇帝的事,这事不可能?再提了?,想必这位皇后很早就知道皇帝是假的,皇后选择不揭穿,还是因为这位假皇帝对柔然部众格外“宽容”,几乎是卖官鬻爵大肆封赏,让他们占尽了?便宜。
甚至于锻氏部落崛起也?沾了?他们的光。
即使朝臣反对的声音仍旧有,但在六部的几个?尚书确定圣旨后,大部分朝臣已选择“妥协”,跟着礼部尚书跪地高呼。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今日大皇子的神情?不太正常,但没有人敢说什么。
朝臣高呼完“万岁”后,又对太后跪拜高呼“太后千岁”。
太后觑见?新帝瞪大眼看着跪地的朝臣,脸上的神情?愈来愈“扭曲”……顿时?暗叫不好,她连忙吩咐道:“本宫有些累了?,诸位大臣也?都辛苦了?,退朝吧。”
朝臣们陆续退下,仪胥转身看了?一眼两仪殿的殿门。殿门外几百的禁卫军层层叠叠矗立着,那些朝臣走过去?的时?候都低着头不敢看他们……
太后眯眸看过来,笑道:“本宫还有话对三?位圣僧说。”
仪胥猛地皱眉,额角的青筋微跳。
几乎是太后抬手之间,站在两仪殿外面的暗卫,倒下了?几个?。
这些暗卫自然是被仪胥拿黄金收买了?才肯帮他做事,太后杀死几个?暗卫不过是为了?向仪胥示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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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胥站在原地,未抬起头,僧袍下的手已微微发抖,他仍想笑的,可他笑不出来……
太后脸上的冷意?却是越来越深:“圣僧好盘算,不想得罪三?皇子,便选择得罪本宫?放心,圣僧之盛名,本宫有所忌惮,但……”
她眸光一转,落在清源和毕远二?位身上。
仪胥的眸中终于闪过惊惶,可还未等他开口,两仪殿外禁卫军的箭飞来,刺穿了?他的两位师弟的胸膛。
毕远自幼身体不好,被一箭穿心后当场毙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清源趴在血泊里,向着仪胥的方向伸出手,艰难地喊着:“…师…兄。”
仪胥的身体像是被灌了?铅一般,直到清源绝望的闭上眼眸,他也?没有回头,不知道是不敢,还是已丧失知觉……
“圣僧果然与众不同?,淡看世间生死,波澜不惊。”太后淡声说完,语气虽淡,眼神却是轻蔑。
她挥手对禁卫说:“二?位圣僧誓死追随先帝,予以厚葬,入皇陵之侧,为先帝黄泉送吟。”
她的每一字,像是利刀刺在仪胥的心上。
可仪胥到底不是寻常人,他竟然在极大的悲恸之中,还能?扯出一抹笑来,他的脸上恢复了?和煦的神色,几乎是跪地谢恩:“草民多谢太后成全二?位师弟得道成仙之举。”
这下倒是让太后瞪直了?眼看向他。
他跪在血泊里,那些血是他二?位师弟的血,还是温热的……而他脸上仍带着笑,笑的如鬼魅一般。
太后或许是弄懂了?,这哪里是什么圣僧,不过是个?谄媚的小人罢了?。
这样的人也?好,这样的人不足为惧。
“行了?,禁卫军,送圣僧出宫!”她都不想再看他一眼,嫌恶地转身,向偏殿走去?。
这时?有两个?禁卫军进?殿来:“圣僧请吧。”
他们等了?一会儿,不见?那人站起身来,顿时?相看一眼,很默契地上前?去?提起仪胥的胳膊,将他拖上两仪殿外的马车。
几乎是仪胥被马车送出皇宫的同?一时?辰,繁芜找到了?密道的出口。
从这个?出口出来,她又累又渴,外面的天色不早了?,估摸着不到半个?时?辰天就黑了?。
她从林子里出来,没走几百步便看到大批大批的禁卫军。
吓得她心跳到了?嗓子眼,又猛地跑回林子边缘去?。
不应该的。
她以为从密道出来是皇宫外,怎么还是皇宫?
但她又觉得不太对,这里又不那么像皇宫,皇宫哪来这么一大片无人打理的林子啊?
她仔细想想更觉得自己应该是出了?“内宫”的范围,这里可能?是冷宫,或者外宫。
被这么一吓,她只觉得空空的胃囊疼的发酸了?……她受不了?了?,蹲在地上,一时?难过至极。
正这时?,她听到脚步声,似乎有人往这里走来了?。
她吓得冷汗直冒,想逃,只可惜她疼得站都站不起来了?……
那脚步声在她面前?停下了?。
完了?,她绝望的闭上眼。
第 52 章
心跳声、林间的风声、还有?飞鸟振翅的声音……繁芜觉得自己脆弱到只有这些声音再大一点, 她就?能?立刻昏厥过去。
那人漆黑的身影笼罩着她,她低着头,手?指紧扯着地上野草的根茎。
冷汗顺着她的鼻尖滴落……
没有?太久, 来人的手攉住她的肩。
她早已没有?力气挣扎什么, 只能?任凭这只手?将她从地?上拽起来。
半边身体是麻木的,她几乎是用尽全力成得以?站稳。
这时, 她听到一缕叹息。
在她神经紧绷至快要衰弱的现在,这一声叹息仿佛是在她的耳边被放大了数倍。
清晰又熟悉。
谢长思……
她极力地?想抬起头确认一下,却再抬起头,盯上来人漆黑眼眸的刹那间,身体向?后仰去。
“得罪了。”
那只大手?紧紧拽住她的胳膊,并将她的往怀中一带。
他凝着眉,目光落在这张苍白的小脸上, 扬起一抹无可?奈何的笑:“你哥为了让我救你,可?是主动?派人来找我了……”
除夕夜那日让布山跟踪这女子, 布山回来说她与一男子“私会”, 还被那男子甩开了。
那时他就?猜到竹阕乙极有?可?能?在邺城。
竹阕乙能?派那个少年?来找他, 是早知道他在城中为禁军的。
只是竹阕乙还不知, 他与他这妹子早认识了。
适才他那声叹息,可?不全是因为她。多年?前他与竹阕乙结为兄弟,可?无意间他差点害死?他这位妹子……
总归当初是他送人进三皇子别府的。
“能?走?出内宫,看来是有?真本事的,小瞧你了。”
他的人进不去内宫,这两日最远也只找到了冷宫附近,他都快不抱希望了, 这女子却出现在了这里。
像是精灵一般,突然出现于林野。
他离开时深觑一眼那片林子。
在外宫某处侧楼, 谢长思只等了一会儿,一辆马车出现在侧楼下的拱门?处。
谢长思将繁芜抱上马车,对?车上齐国?女官打扮的女子吩咐:“送她出城,若是出不了城,去禁卫署找布山,他会送人出去。”
女官是外宫文勤殿的掌事,是谢长思在齐宫里重要的线人之一,今次找繁芜全是托这位线人。
马车走?上邺城正大街时已经天黑了。
未能?将繁芜送出城,女官便按吩咐去禁卫署找布山。
抵达禁卫署时,繁芜正好醒了。
女官看向?她:“醒了正好,一切问?布山吧。”他该回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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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山正要上前来询问?她的状况,这时陆蛮从一旁的耳室中跑出来:“小姐!”
“……陆蛮?”在此地?见到陆蛮,繁芜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
布山眼皮微跳,打断他们:“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先送你们出城。”
他又看向?繁芜:“阿芜姑娘,先去耳室换身衣裳,我们等你。”
陆蛮知她一定饿了,递给她一个纸包,这里没有?熟食吃,只能?吃些肉干垫一垫肚子。
繁芜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在耳室里繁芜撕开纸包咬住肉干险些落泪,几口咽下,又匆忙换好衣裳。
再出来时,她与陆蛮、布山一样,是禁卫署禁军打扮。
这几日能?还能?出城进城的只有?禁军,因为城中禁军是皇后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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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得过的。
有?布山的打点他们很快走?出邺城城门?。
等走?出了好远,布山的人驾着马车向?他们奔来。
布山看向?繁芜:“阿芜姑娘,布山只能?送到这里了,再会了。”他抱拳一礼,扶着她上车。
“保重。”
等繁芜坐上车,马车驶离,布山消失在官道上,陡然生?出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她猛地?看向?陆蛮,陆蛮以?为她是想问?他大巫的事,哪知她红着眼道:“你还有?肉干吗?”
“……”陆蛮红着耳朵,垂眸,摇头。
她这才问?他:“我们去哪。”
陆蛮心道:自然是去见大巫,大巫他们都在等他们。
陆蛮和车夫说了去处,大约半柱香后马车在一处山庄前停下。
繁芜随陆蛮下车,车夫不敢多停留,朝他们抱拳后便驶离了。
繁芜转身看向?身后的山庄,这庄子她在除夕夜来过……
她看向?陆蛮,似想问?什么,但?她也知他不会告诉她,在车上问?他要去哪时,他也只是笑,告诉她去了就?知道了。
繁芜也不再奢求他告诉她什么,快步走?上前,正碰到门?,便听到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看清开门?的人是添柴,她的脸上明显写着失落。
添柴看到她,眼里闪烁着些许晶莹,声音带着轻颤:“……小、小姐,你回来了!”
他又看向?陆蛮:“快进来。”
待陆蛮进来后,添柴锁上门?,带他们往里头走?。
“小姐将衣裳换了,我去让厨房准备热水……”
不待他继续说下去,繁芜打断了他的话:“哥……他呢?”
正当一股巨大的失落笼罩她的时候,那边长廊透着光亮处,出现一个身影。
她猛地?扭头看去,那人长身玉立,在灯盏的光影中,一身烟紫色长直裾,半披着一件云烟白纱衣,她一眼就?认出了是她绣了几个月的那件……
针法走?的不成熟,本来以?为他那么讲究的人应该会拿来压箱底的……他竟然还是穿着了。
原本见到他时的苦楚与委屈,都化作一阵脸热,看着他穿她做的衣裳,竟然是这样的感觉。
他低咳了一声,淡道:“饭菜我让厨房在准备了,阿芜,你且再忍忍,去洗漱一下吧。”
她红着脸,到底因为添柴陆蛮都在场,对?着他的方向?躬身一礼。
今时见她,因为旁人在场,她便只能?当他是兄长……
那股想冲过去搂住他的冲动?,也硬生?生?的被克制住了。
她忽然觉得她的所有?委屈,不是在宫里生?死?与清白捏在别人手?里,也不是独自一人走?过生?死?无卜的密道,而是当他站在她面前……
她只能?当他是兄长。
可?是他不是她的兄长啊。
她红着眼转过身看向?添柴,低声说:“带路吧。”
添柴带她去她的厢房。
推开门?的刹那,繁芜呆住了,添柴将手?里的提灯递给她:“小姐,大公子等你吃饭。”
过去很多年?,添柴和她的交谈不多,今日能?说上这几句能?抵过去一年?……
添柴已经走?了。
繁芜放下灯,关上门?,解下身上的铠甲,取下兜鍪。
她甚至无需刻意去看这里的陈设,也知道柜子在哪,床榻在哪,漱架在哪。
因为这里与她住了六年?的西?厢如出一辙,甚至还刻意找了她喜欢用的颜色。
她一拉开柜门?,惊奇于里面竟然满是衣物,甚至……还有?她最喜欢的那一套。
这是去年?夏天裁缝做的,兜兜转转,从苗疆带来中原她一次也没有?穿过。
只是当她伸手?摸了一下,才发现这不是原来一件,只是仿那件的样式新做的。
瞧她都在想什么,她的行囊还放在别府后院,那里大概是被太后的人查封了,又怎么可?能?取得出来东西?。
她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同色蓝白直裾,配流水百褶裙,深蓝色腰带。
她很久没有?绾苗疆发髻了,竟是撑着体力给自己绾了个髻,取过妆台妆盒内的银饰戴上。
鱼型的铃铛随着她的起身发出叮叮铛铛的声响。
拉开门?,月光映照着她白皙的脸颊,她踏着轻缓的步伐走?出厢房。
仿佛是这一刻,那个竹部的小姐阿芜又回来了。
正堂内,当坐在桌前的竹阕乙抬眸看向?门?外。
那女子迎着月色走?开,流水百褶裙在她的足前划开,头上的银饰叮铃铃的响,她唇角的笑容柔和中带着一丝明媚快意,灵眸如星。
他已经很久没见到她这副面貌了……
她进堂屋来,对?着他点头行礼,唇角犹自含笑,见他许久不曾动?作,微歪着头喊他。
竹阕乙这才对?上她的眸光,她不知他在想什么,却隐隐发现他的眼尾微红。
“阿芜,吃饭吧。”他说着看向?门?口的添柴和陆蛮,“也别站着了,都去吃饭吧。”
添柴带着陆蛮离开了。
繁芜坐下,见竹阕乙一直未动?,她正想动?时,竹阕乙一手?端过桌上的肉粥递给她。
她懂他让她先喝粥,可?他怎么用左手?,他又不是左撇子。
她伸出手?端起肉粥,缓缓喝粥,余光却一直打量着竹阕乙。
当她喝完了粥,她放下碗眯眸看向?竹阕乙,瞧见他的右手?一直垂在身侧。
她陡然想起,在院中见到他时,他站在院中时也是左侧身体在前,微隐匿着右半边身体。
现在也是,她进屋时他就?坐在这里,隐匿着右半边身体,让她坐在他的左手?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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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缓缓起身。
竹阕乙向?她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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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芜……?”
正当他疑惑之际,这女子一把掀开他右侧的袖子……
入目的是缠的严严实实的绷带。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甚至唇瓣颤抖着说不出一个字。
她缓缓躬身,只觉得难过的时候,胃脘便疼得想死?去。
她颤抖的手?继续掀开他的袖子,才发现这绷带不止手?臂,还有?右侧的肩,难怪他半边身体都显得这么僵硬,原来如此。
“怎么弄的……”她问?出这四字时热烫的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那一双沉敛的凤眸,仿佛是被这些热烫的东西?灼伤了,闪过妖冶的光。
因为一个疯子想用七千人攻打一座城,第一次夜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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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活着回来的人屈指可?数,而他差点被锻氏族人俘虏了去。
被锻氏大将的马拖行了半里路,手?刃大将还还捡回一条命,他这只手?臂没废掉已是万幸。
第 53 章
繁芜的手紧拽着竹阕乙的袖子?, 她不说话?紧抿着唇,竹阕乙知道她心里难过便没再说下去了。
“阿芜,饭菜都要凉了。”
“我刚才?饿得都快死了, 可我现在难过的吃不下, 哥,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一定要来中原, 为什么一定要涉险,为什么害你成这样……”她满脸泪水,哪只手松开了他的袖子?。
她抹着眼泪,声音比之前抬高了数倍:“你若真?的死了,我会活不下去的!”
“阿芜!”他红着眼看向她,仿佛是在责备她说了不该说的话?。
“所以你不要有事……”她的肩膀颤抖着,抖得厉害停都停不下来……
竹阕乙心下抽疼, 呼吸都有些凝滞,闭眸间, 伸出左手将她搂入怀中。
他紧拥着她:“阿芜, 别说傻话?了。”
即使?他死了, 他也只希望她能好好活着。
她的鼻间充斥着他的清香, 他的发贴着她的脸,冰凉又柔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竹阕乙一声叹息,问道:“阿芜还想要我等?多久……”
他终于还是问了。
“会让我一直等?下去吗。”
繁芜拽着他的袖子?手更?紧了,她抿了抿唇,颤声告诉他:“姐姐的孩子?在月州。”
她抬起头看向他:“哥, 我没有亲人了,等?我找到了她, 我就跟你回苗疆!”
他的眼眸平静,却是轻轻推开她:“别叫我哥。”
这一刹那?,繁芜仿佛是被?重击在地?,脑中嗡嗡作响,她不可置信地?猛地?看向他,颤声问:“……你说什么?”
她的眼比之前?更?红了,多出许多血丝。
竹阕乙微凝神,反应过来方知自己说了什么。
她喊他哥,便只当他是哥。
可是她是他的妄念,若她只是当他是哥,妄念便永远只能是妄念……
袖下的手握紧,薄唇渐泛起白,目光愈加晦暗,他沉眸不语,只是走过去,伸出手想要拭干她的泪,而这女子?却挥开他的手,甚至顾不上力度……
她狠狠地?推开他,转身?跑出门去。
“阿芜!”他追了数步,右手手臂开始滴血……
院子?里陆蛮听到声音便追了出去:“大……大公?子?我去追!”
自然繁芜不会跑出山庄去,她再气愤也不会意?气用事。
她只是想跑远一些,她暂时不想看到竹阕乙。
“小姐!”陆蛮紧紧地?跟上她,没一会儿就追上了她的步伐。
她也跑累了,坐在园中一处石头上,此时想哭却也哭不出来了。
见她坐下了,陆蛮也停下了,他没有再喊她,只是静静站在她身?旁不远处,盯着她的动?作。
她背对着他,拿袖子?擦着眼睛,似乎心情很不好,停上一会儿,会拿一只脚提着脚边的石子?,那?些石子?随着力道滚出很远发出碰撞的声响。
陆蛮也不知她怎么就哭了还和大巫闹了脾气,他在府院听过许多传言,但那?些传言都说她和大巫兄妹和睦感情甚笃。
陆蛮等?了很久,他心里默算了一下,至少有半柱香了,他这才?上前?几步,小声问她:“小姐,气可消了一点?”
他问的不卑不亢,又甚是谨小慎微,繁芜听了竟在难过之余笑了一声,可这一笑,眼泪又不自觉的往外?流。
她也不是想哭,可她这体质眼泪就是控制不住……
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因为被?姐姐训了一句,便眼泪流个不停,那?时明明是自己做错了事理亏,还哭得稀里哗啦,可她不是想哭,就是眼泪不听使?唤往下落。
以至于吓得姐姐也跟着哭。
此时一想到姐姐,她又难过了。
见她又在哭,陆蛮不知所措起来,正在想怎么安慰之际,她擦着眼泪站起来:“回去了。”
陆蛮微吃惊,她真?的翻脸比翻书还快。他低头转身?,往回去的路走给她带路,心知她闷着头一路跑来定然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去的……
两人走了一会儿,才?发现越走路越黑,恍然意?识到走错路了。
繁芜停下脚步看向陆蛮。
“喂……你怎么带的路。”
陆蛮也意?识到了,扭头看向别处,红着脸:“我们往回走吧,这里好像是去山上的路……”
他指着远处那?个漆黑的轮廓,那?里应该是座山。
他说着转身?往回走,可就在他转身?后,又猛地?停下步子?:“小姐,不对劲。”
他微眯起眼眸看向远处,他保命的能力有屏气敛声的功夫,还有超乎寻常的目力和听力。
“什么?”繁芜惊道。
“前?面院子?的灯全熄……”陆蛮退到了她的身?前?,挡住她的身?体,“小姐,我们快走!”
“可我哥……”
陆蛮一把拽住她的手腕,边走边说:“小姐,大巫送我进别府前?对我说从今以后我的主子?是你,在任何时候我首先保护你,不用担心他,他不会有事的。”
繁芜冷静下来,思忖片刻,快步紧跟上陆蛮。
他说得对,这种情况,她回头去找竹阕乙也只会成为他的负累。
“小姐,我们去山上躲一躲,等?搞清楚情况再回来!”他们向山的方向跑着,没一会儿已跑出了山庄的范围。
进山一来里路后,繁芜又累又饿,扶着树喘着气:“……陆蛮,我走不动?了。”
她扯着嗓子?说着,声音已喑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陆蛮见她着实累的不行?,半蹲下来:“那?小姐你休息……我守着。”
他说着,解下外?裳扑在地?上让她倚着树半坐上在地?。
繁芜坐了一会儿便睡着了,其实在踏进庄子?时她的上下眼皮就在打架了……这会儿一靠着树疲惫感汹涌而至,她昨日在密道里走了一天神经也紧绷了一天,实在累到不行?了。
陆蛮只是稍微望了一阵风,再看向她时见她已睡着了,不禁扯了扯唇角。
这小姐方才?还在与大巫置气,这儿就没心没肺的睡去了。
陆蛮看着山下愈发不安起来,若是山庄还是好好的,这会儿大巫也该来找他们了,可这大半天都没有人来。
果然还是出事了。
只过了半刻钟……
山庄下燃起了火光。
山庄被?烧了。
几乎是次日天亮的时候,一辆马车从山的另一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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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陆蛮看清马车上漆黑的旌旗才?渐渐放松了警惕。
他看了一眼仍靠着树的繁芜,小跑向马车。
马车在陆蛮面前?停下,竹阕乙:“添柴在前?面,你去找他。”
陆蛮愣了一会儿,看向树边的小姐,对大巫抱拳一礼后小跑而去。
竹阕乙放下手中的缰绳,走下车。
他的目光凝着她许久,扶着她的头,一手拨开她颈间的发丝给她揉了揉发僵的脖子?。
这时繁芜缓缓睁开眼,入目的便是这人如画的眉眼……
“醒了就离开这里。”
他冷厉的声音传来,繁芜首先感受到的不是冷,而是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下意?识地?她看向他的伤手。
在她的目光看来的时候,他收回了放在她颈间的手。
繁芜一手撑着脖子?扭了扭头,活动?了一下后才?起身?。
等?她走向马车,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正要往山下看去的时候,那?人高大的身?体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离开这里。”
他的声线沉厉时,总是极富威严的,就像是有血脉的压制一样,她乖乖地?转身?上车。
而竹阕乙却在她上车之际余光凝了一眼山下正冒着浓烟的地?方……
他知道,若是她得知山庄被?烧一定会难过的。
因为那?里有她住过的西厢,即使?那?只是一个仿制品。
他放下车帘,转身?踏上马车拾起缰绳。
马车驶离了这里,他方听到那?女子?小心翼翼地?开口问他:“……是出了何事。”
她不敢喊他哥了。
竹阕乙眯了眯眸,握着马缰的手微紧,淡声答:“后院那?位顾夫人的人找来了,是冲着你来的。不过他们应该什么都没有查到。”
若不是察觉到那?顾夫人的人是冲着阿芜来的,他也不会让添柴烧掉山庄。
繁芜瞪大了眼,因为惊恐双手也在霎时间猛地?抓住车座的坐垫……
顾流觞到底发现了什么!
“……他们的人虽然没有查到我,但也差不多了!”
既然都跟到了山庄,可见顾流觞的线人跟得她很紧……只不过消息略微晚了一点。
竹阕乙听出她的紧张,说了一句别的:“车上有食物,食盒里的吃的还是热的。”
繁芜一听也顾不着多想什么了,躬身?就去取食盒。
刚一打开食盒,又差点止不住眼泪。
是她最爱吃的烟熏驴肉。
也不知他是从何时何地?知晓她爱吃这个的……
她拿起一块,用手指撕开肉,将肉撕成碎条状放入口中。
她吃饱了,拧开水囊的木塞猛灌了几口水:“我吃饱了。”
只是一瞬间像是满血复活一般,她有了力气,眼神清透坚毅。
听到她的声音,竹阕乙会心一笑,一夜的阴霾渐散。@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繁芜从车厢里出来,在他身?旁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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