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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0-50(第2页/共2页)

不仅罩住了自己,也遮挡住了她。

    令她回身仰望。

    在那缓慢而又迅速几秒钟内,她的脑海中闪过很多种念头。

    或许会是死而复生的沈菡初,或许会是及时赶到的靳砚北,或许会是来这里拍戏的鞠喻捷,或许会是带女朋友出来购物顺便赌·博的陈天青,或许会是……

    但。

    念头终归是念头。

    站在她身后的那个男人她先前并不认识。

    那男人身长玉立,花里胡哨的衣服因为帮她被暴雨打湿粘在身上,看不清特征的脸部被黑色渔夫帽和黑口罩完全覆盖,仅露出一双蛊人心魄的丹凤眼。

    男人俯视而来的目光与她仰视而去的眼神交接。

    “嘘,知道我是谁就好,别声张,”他曲腿蹲在她身后,右手食指竖在被口罩阻挡的唇前,率先吊儿郎当的出声,“我好不容易才从那帮人的围追堵截里出来,你就算看在我帮了你的份上也不准再把我送进去,听到没?”

    屠杳一脸懵然,完全不知道他是谁。

    打了个哭嗝,不给面子的问道,“你是谁啊?”

    那男人哽了哽。

    见她真的是一副懵懂又无知的模样,被气笑了。

    他摘掉口罩,不信邪的问,“这样呢?还看不出来我是谁?”

    屠杳心觉莫名其妙的摇了摇头。

    “呵,不过就一个月没怎么营业,我还不至于过气成这样吧?”那男人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将口罩重新戴回去,自言自语了一句,“摘了口罩让你看你都看不出来我是谁,真是怪打击人的。”

    她瞥他两眼,确定以及肯定不认识他。

    “你是谁啊?”再一次问道。

    他难掩失笑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简单做个自我介绍吧。”

    他笑的风华正茂,回身面朝机场大厅通身志得意满道:

    “看到了吗?那就是我,”他手指指向机场大厅内那个巨大的LED屏幕上正显示的落逃玫瑰的爱丁堡站巡演通告,上面那男人的照片与他口罩下的脸一模一样,“或许你不认识我的脸,但你一定听过我的名字和歌。”

    “你好,我叫施骋。”

    “施舍的施,驰骋的骋,是落逃玫瑰的主唱歌手。”

    “……”

    作者有话说:

    好久不见 我天我好感动我终于爬上来了

    43  ? Qs43

    ◎除了靳砚北,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施骋, 你给我死起来,”

    屠杳一把扯开客厅的窗帘,令刺眼的亮光冷不丁的侵蚀睡在沙发上那人的困顿双眼, 她趿拉着带logo的毛绒拖鞋去厨房放空水杯, 声音环绕整个客厅,“脸都不要了是不是?”

    “一没事儿就往我这边藏,也不说交房租, 主打的就是一个白蹭是吧?”

    睡在沙发上把被子踹掉、只穿了条黑色运动裤的男生被骤然袭来的亮光打扰,皱紧眉头以手捂眼。

    还觉得的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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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了个身,将整个脸颊都埋进沙发内。

    差点儿踢掉立在沙发旁的吉他。

    “再让我睡会儿,小祖宗,”他拖腔带调的打了个哈欠,音色蕴满乏意, “我昨晚三点半才回来, 感觉肾都要被他们掏空了, 啊——呀,光让驴拉磨,不让驴休息,有没有天理啊还……”

    屠杳听出他嗓音中浓重的疲倦。

    重新接了杯冰柠檬水,无言靠坐在开放式厨房的岛台边出神儿。

    自那天她在机场接受过施骋的帮助以后, 他就好像缠上了她一样。

    陪她在学校附近租房子,陪她去买家具与日用品, 陪她逛街买衣服买包买手机买电脑, 甚至连她进维多利亚的秘密的时候他都要跟她一起进去。

    美名其曰:以男人的眼光帮她挑一挑。

    虽然最后被她一脚踹了出去, 老老实实的在外面拎包等她。

    但她不得不承认。

    有他这样一个既乐观又搞怪的人陪着的感觉真的很好。

    所以。

    她破天荒的在某次他提出“我经纪人非得拉我去健身, 我不想去, 天天累的都跟死狗一样了谁还有劲儿去健身?杳子, 看在咱俩一起淋过同一场雨的份儿上,能不能把你家借我躲躲?”的时候。

    将备用钥匙给了他一把。

    自那以后。

    他几乎夜夜都像这样宿在她家客厅的沙发上。

    绝口没再提过其他。

    身后饮水机的提示灯从红色跳为绿色,机器热热水的闷噪声逐渐消失,她回身去往半冷不热的玻璃杯中添热水。

    逐渐上升的水面倒映出她温和而平静的眉眼。

    这两个多月的时间过的飞快。

    好似昨天才刚在机场丢失行李,今天就已经住进温馨敞亮的家。

    可是每次细想,又会觉得过的十分充实。

    时间充足,节奏缓慢,有大把大把的时间能够将注意力全都放在自己身上,再也不用为之前那些鸡毛蒜皮的琐事而烦恼。

    既真切,又梦幻。

    除了……

    “在想什么啊小祖宗?”施骋曲臂乱揉鸡窝样的头发,沉重而无褶皱的眼皮半塌不掉,他接连打了两个哈欠,伸手把她摁下去的龙头扳上去,出其不意的吓她一跳,“水都溢出来了。”

    屠杳陡然间回神儿。

    手不从心的将溢水的杯子搁在大理石台面,“噌噌”抽出几张纸巾擦拭水渍蔓延的地方,最后扔在地上让它们自己吸水。

    她转过身来。

    “你不睡了?”

    “等会儿再睡,”他向下折腰,熟门熟路的从最靠左手边的储物柜里捞出他买的电饼档,插插销,“先给你做了牛肉馅饼,不然你总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

    屠杳半倚在台面上刷手机,谐趣道:

    “你那哪儿是牛肉馅饼,分明就是牛肉陷阱。”

    “有的吃不错了,”他以手试温,等锅热,“总比干饼子好吃。”

    通体落地窗失去窗帘的遮挡,将难得一见的温暖阳光置放于地面和墙体,灿烂而霸道的提升视野亮度。

    施骋忙活着从冰箱冷冻格中取出那包吃的仅剩一少半的速冻牛肉馅饼来,刷油,上锅,又在另一边的燃气灶上架奶锅烧水,咋咋唬唬的往里面放了两个鸡蛋进去,搅溏心蛋。

    差不多摆弄好,定时,启步前往卫生间时不忘将她随手扔在地上的湿纸巾捏走。

    “嘿!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啊?”屠杳黏在手机屏幕上的眼神漾起波澜,从一动不动的呆愣中反应过来,“……没什么,就是有人加我微信好友,我在想要不要同意。”

    施骋人在前面走,声在后面扬:

    “加呗,能知道你这个新微信号的人肯定是熟人,你怕啥?”

    她觑他好似什么都不在意的背影一眼,又软塌塌的垂下眼眸。

    在长亮不灭的手机屏幕中显示:

    Venus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Venus其实有很多种意思:

    金星,太白星,维纳斯女神的名字。

    甚至可以是每一个出国留学的学生为自己起的英文名字。

    但是。

    申请添加好友的这个人她一眼就知道是谁。

    性张力爆棚的暗色男生头像,配以简单干净的Venus昵称,顺着资料页点进朋友圈看,纯黑色的背景,没有个签,下方是笔直的一条杠,神秘而又引人探寻。

    除了靳砚北,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屠杳咬了咬下嘴唇,舌尖无意识的舔了舔牙,她心一横,点击同意。

    界面立刻跳进空白的聊天框中。

    【您已添加Venus为好友,快来聊天吧。】

    她逃也似的关掉手机。

    不再去看。

    心脏砰砰砰的跳个不停,攥着手机的掌心闷出了汗,她嗓子眼有些发干,干的她直想咳嗽。

    就连原先平静的呼吸都不自觉紊乱。

    令她有些脱力。

    但手机迟迟没能收到消息提示。

    在那说长不长,说短又不短的几秒钟内,屠杳的脑海中刮过很多杂乱的念头。

    比如。

    如果靳砚北能好声好气的跟她解释他这次为什么又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失踪,或许她会嘴硬,但她肯定会心软的原谅他。

    毕竟人都难免有急事儿。

    比如。

    其实她瞒着他申请国外的大学,又一言不发的跑出国来是她不对,况且,他也不是神仙,无法提前预知那天她会出事,真要论起来,其实是她的问题更大一点。

    只要他给台阶,她就下。

    再比如。

    虽然她现在还没有成年,但是她已经上大学了,可以谈恋爱了,如果可以的话,由她先捅破他们之间的那层窗户纸也不是不行,反正只要是他就好。

    光想想都令她忍不住面红心跳。

    又等待了三分钟,对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屠杳终于按耐不住内心的冲动,摁亮手机屏幕迅速给对面发去一个“?”,又再次关掉手机,窝在掌心里,紧张万分的屏住呼吸等待回复。

    期待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施骋草草用冷水洗了把脸,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漫不经心的用木铲子给锅里的馅饼翻了个面儿,关火,捞出溏心蛋,放入一旁的冷水碗中。

    “加你那人,是你…朋友?”

    “我不知道,”她抖着自己都没能听出来的声线,无声祈祷对面赶紧回消息,“可能,是吧。”

    但是。

    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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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从来都不会是幻想。

    那些虚无缥缈又梦幻浪漫的念头全都随对面那人发来的一句【Venus:你好,美女,请问你这边需要ddl代写吗?】而烟消云散。

    屠杳气的把手机“啪哒”一下扔到光滑的大理石台面。

    怒气冲冲的朝卧室走。

    施骋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无法理解她突如其来的情绪,满脸迷茫,手举木铲,对着她火冒三丈的背影搞怪劝道,“虽然是陷阱,但它多少有点牛肉味啊祖宗,你至少吃一个——”

    “——砰。”

    回应他的。

    只有门被狠狠甩到门框上的沉响。

    “……”

    “不是,我他妈的就没见过有哪个奇葩大早上来问人要不要代写的,”屠杳于彩灯与黑暗交织出纸醉金迷之间咕咚咕咚的灌下一整瓶啤酒,以漆暗的环境作掩护,替自己的期待打抱不平道,“之前那些都是大半夜来加我,趁我心理寂寞空虚的时候给我好一阵安慰,然后等我相信他们了才暴露目的。”

    “这个到好,一上来就直入主题,真的是连话都不乐意多废一句,怎么?生怕和我聊天耗他家的wifi是吧?”

    包厢内落逃玫瑰乐队的成员都在笑。

    其他人不明其理。

    一位之前出去上卫生间的短裙女孩推门进来,放进些许光亮,同时,点燃她满是亮片的黑晶修身裙。

    满眼富丽堂皇。

    高档会所因其流光溢彩的灯橙光昏营造出一种放浪形骸的迷人,从室外看宛若没有任何人前来打搅的大型宫殿,在室内,则是别有洞天的奢华放纵聚集地。

    一盏盏独立氛围灯成排排列,映照隔间中正在用餐的酒醉餐迷,楼梯旋绕顶空一盏长达四米的环层水晶灯,霞光万道的点燃每一处用金钱与权利造就出的极致享受。

    而沉厚的包厢门一关。

    便是隐藏在昏□□光中无人可知的放浪与反差。

    “体谅一下人家啦,beautiful girl,”施骋手持话筒,一脚踩在ktv的皮沙发上,一脚懒懒散散的蹬在地面,背脊后倾,想斜偎在她的肩膀处,“估计是新手,还没摸清楚行规呢。”

    却被她伸手推开。

    只好将就着靠着沙发。

    “我看不像。”

    贝斯手又撬开一瓶新的,两指卡着瓶口将瓶尾巴递给她,顺势与她碰了碰瓶道,“说不定人觉得那种模式太固定、太老套了,根本揽不到顾客,主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鼓手笑他:“主打的就是一个真诚是吧?”

    电吉他手嚎出最后一句歌词「如果爱,不只是奇幻」,没拿开话筒,令话语爆在整个包厢内,回音不断,“主打的就是一个懵懂惹人爱的人设。”

    “你们自己听听你们说的这些话离不离谱,”屠杳没耳朵听的抻了抻唇角,三口两口灌完那瓶啤酒,又抓来瓶人头马对嘴吹,“他主打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们主打的肯定是离谱。”

    一帮大老爷们儿起哄着拍手叫好,纷纷要来跟她碰瓶对吹。

    施骋笑的肩膀直颤,拿不稳话筒。

    超清大屏幕上热烈而又充满希望的歌曲响至末尾,立刻切换到下一首听来温柔又舒缓的前奏。

    包厢里一个女孩听到后眼眸几不可察的亮了亮,不露声色的偷瞧了眼看起来打算继续唱的施骋,几个小碎步走到对面,想问电吉他手拿话筒。

    电吉他手没给她,一把拉着她坐下。

    坦然自若的揽住她的肩。

    施骋一撑身体坐了起来,清唱开口:

    「……

    我不愿让你一个人

    一个人在人海浮沉

    我不愿你独自走过风雨的时分

    ……」

    不知道他从哪里忽然变出一大束玫瑰花来,又红又艳,花瓣上还沾着零星几点露水。

    一把塞进她怀中。

    他含情脉脉的望向她沉染醉意的眸,深情款款的演唱道,「……我不愿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世界的残忍,我不愿眼泪陪你到永恒……」

    乐队的其他成员好像早已知晓。

    没有惊讶,没有奇怪,都在不约而同的起哄着,鼓掌着,叫好着。

    那句带有半逼迫意味的“答应他,答应他”持续炸裂在她有些耳鸣的耳边,令她倍感不适。

    “施骋,”屠杳半靠在沙发上一动没动,用手机小程序将大屏幕上的歌切换成《坏女孩》,怀中抱着那束香气扑鼻的玫瑰花,脑海中显现的却是去年今天靳砚北曾给她过过的那个生日,“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当然知道,”

    他这人,曲库广,平日里听的很杂,自然什么歌都会唱点儿,流畅的无缝隙衔接出一句「我喜欢坏坏的女友,我喜欢刺激的感受」,才爽朗答道,“今天是冬至,是一年之中白昼最短,夜晚最长的日子。”

    “同时,也是我向你表白的日子。”

    他端坐在她身侧,神色正经,任由昏暗而暧昧的包厢内的背景音乐缓缓流淌,如同他眼底依稀可见的斑斓。

    「……迷人的笑脸吸引视线,慵懒的靠在陌生的肩,黑色的眼线你的指间,有一点轻蔑……」

    “屠杳,从我第一次在机场门口看见你的那一刻,我想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我喜欢你的狼狈,喜欢你的懵懂,喜欢你的暴躁,喜欢你的小脾气……只要是你,无论怎样我都喜欢。”

    “其实我能感觉的出来,你身上有秘密。或许这个秘密和其他人有关,和其他男人有关,但是没关系,我不在乎。”

    “我在乎的只是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一个陪着你慢慢忘掉那个秘密的机会。”

    “请问,你,愿意吗?”

    “……”

    44  ? Qs44

    ◎没爱过。◎

    「……在谁的怀中会有感觉, 被爱的深夜我在想念,明明是为你才会改变,却回不到从前……」

    屠杳一口气将手中剩下的人头马灌完, 眉蒙眼雾的垂首嗅了嗅怀中的那捧红玫瑰, 于低洌急促的背景音与高昂明跃的起哄声里暗暗朝齿间抵了抵舌尖。

    迪斯科球绕出深到发蓝的紫,真心话大冒险的转盘悠悠轻晃,清晰而深刻的映入她那双毫无波澜的眸中。

    她心知肚明的轻笑。

    撩起眼帘。

    “施骋, ”她慵懒怠惰的将怀中那捧红到似滴血的玫瑰拿开,搁在一旁,展手拎过静置于沙发座上的黑色皮草,披搭在肩头,趁着站起身来的动作顺势后撩了一把柔顺的茶色卷发,暗含强硬道, “我玩累了, 想回家。”

    言罢, 便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朝厚重的包厢门走。

    不窄的空间内瞬时蔓延出说不清道不明尴尬。

    一群人都沉默的注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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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离开的背影。

    只有施骋。

    反应迅速的摁下难堪,扔掉话筒,两步走上前去抱起那捧被她故意遗弃在沙发上的红玫瑰,连外套都顾不得拿,加快步子追在她身后。

    ……

    自打上车开始, 屠杳就闭着双眼装醉。

    爱丁堡的路灯惯来爱偷工减料,一灯明, 一灯暗, 照不亮几段路, 却藏匿不少虫子, 车轱辘无情的碾过黑漆漆的潮湿地, 冷风抖落几滴水, 窗户没关紧,漏出一条几乎不可见的缝,源源不断的往进灌输冷气。

    吹的屠杳浑身发冷,不自觉的轻抖了一下。

    微抬胳膊拢紧了些外套。

    施骋第一时间注意到她无比微弱的动静,第三十二次转头去看她,目光复杂的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因为车子刹停在目的地而作罢。

    扶她下车。

    “不会喝还喝那么多,”

    施骋无可奈何的架着“晕晕乎乎”的屠杳朝不远处那栋看起来就年份久远的公寓楼走,没话找话的说着,试图令她保持清醒,“今晚非把你的胃都吐空了不行。”

    她没理他。

    将一多半的身体重量都压到他肩膀上,半眯着那双藏满狡黠的狐狸眼,一边滴溜溜的转,一边“脚步蹒跚”的被他带着走。

    从路边走进公寓楼只需要穿过一条百米道路,屠杳胳膊酸疼到一度想撇开施骋自己一个人走,但又耐于不想回复他,干脆忍痛装到底。

    眼见马上就能走进公寓门。

    脚步踏入的那一刻。

    她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她名字。

    “——杳儿。”

    那道声音平而沙哑,沙哑的音色低低的缠绕在她耳畔,除了一些显而易见的疲惫,再也无法听出任何情绪起伏。

    就是这么简单而明了的一句话。

    顿时令她定在原地。

    酒意全消。

    施骋费力的架着她的胳膊,扭头看向身后叫屠杳名字的那个男人。

    又转回目光,瞧她。

    屠杳没动,也没回头,眼泪却顺着眼角滑下一滴。

    鬼知道她等他这句“杳儿”等了多久。

    但真当她听到的这刻。

    她突然就觉得他真是可恨极了。

    每次都是这样。

    每次都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消失,又在她快缓过来的时候出现;每次都在她以为他能把她拉出那片黑暗世界的时候松开手,又在她快要重新适应暗无天日的时候伸出手。

    每次都在希望中让她失望,又在失望中给她希望。

    玩的她团团转。

    她是真的不想再在这种忽冷忽热的无安全感里漂浮了。

    所以。

    她抬手摁干眼泪,搂紧了施骋的腰。

    回转身体。

    冰冷而疏离问道,“怎么了?”

    靳砚北通身一袭黑衣黑裤坐在石台边,弓身支腿将身影隐匿在漆黑而冷漠的黑暗中,棱角分明的下颚收在冲锋衣的立领后,仅留一双深邃而清明的眼眸在外,像盯猎物一般紧紧盯着她。

    他身边空无一物。

    除了一个蓝黑色万宝路烟盒和一个打火机。

    “你…”

    靳砚北绝口不提家里出的事情,也不说忙完回国后从骆霄那边知道她瞒着申请出国留学有多难过,只是用一种听起来好像有些脆弱的腔调问她,“…在这边还好吗?”

    屠杳挑了挑眉头。

    伸手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施骋搂的更紧,故意炫耀道,“如你所见,我很好。”

    靳砚北白到刺眼的手僵了一僵。

    随后,轻微却吃力的活动了下看起来无比僵硬的指关节,双手并拢搓了搓脸,搓去眼底的受伤与面颊的疲惫。

    没再与她视线相对,而是盯着被蹭脏的鞋头问她,“那你记得,你还欠我一个百分百实现的愿望吗?”

    “不记得了。”

    她轻耸肩,笑的妩媚动人,“我连你是谁都快忘了,又怎么能记得那些呢?”

    “我的愿望是,”他垂头哂笑,仍旧自顾自的说,“你能不能告诉我——”

    为什么申请出国非要瞒着我,非要只瞒着我,我在你的心里到底算什么。

    “——没爱过。”

    屠杳简单粗暴的打断他的问题。

    他的身体僵直在原地。

    支撑在双膝的胳膊爆起青筋与肌肉,被风吹乱的头发遮挡不住他紧咬的后槽牙,背脊绷的很直,好像下一秒就要断掉。

    整个人看起来颓废又无望。

    身边那盒欧盟黑冰双爆万宝路的烟盒是敞开口的,依稀可以看出里面少了几支。

    但有一处十分不同。

    其中有一支烟是倒着放着。

    烟蒂朝内,烟头朝外,将其中卷裹的烟草尽显。

    她猛然想起施骋曾经告诉过她。

    这种叫做许愿烟。

    每当新拆开一包烟,迷信的烟民都会将第一排最中间那支烟抽出来,许一个心愿,然后再将其倒着放进去。

    这一支,就是许愿烟。

    许愿烟不能给别人,也不能提前抽掉,只能在一整盒烟都抽完时才能最后抽它。

    如果许愿烟可以留到最后抽,并且顺利燃到尽头,就说明先前许下的愿望可以实现。

    直觉告诉她靳砚北许的愿望一定与她有关。

    但她真的不想再过之前那种日子。

    逼着自己偏开眼。

    靳砚北抖着手从烟盒中抽出一支烟,一手拢火,眯着双眼呼出一口白雾。

    熟捻的完全不像是只抽过几次的人。

    纤细修长的手指间夹着烟,猩红的烟头将被白雾模糊了的面孔重新凸显,他的眼尾很红,红到像是蕴满血液。

    向来平静温和的眸子如今充满了支离破碎,细看还有些迷茫。

    屠杳无法控制自己想要冲上去抱他的冲动。

    只能以指甲狠狠掐进掌心,逼自己狠心的转头离开。

    高跟鞋咔哒咔哒磕在地面上,愈来愈远,阴沉沉的天空落下几滴雨点,身后那人终于又开了口。

    他说,“杳儿,生日快乐。”

    大步跟在她身后的施骋满脸震惊,完全没想到今天会是她的生日。

    “靳砚北,我们,就到这儿吧,”屠杳闭了闭眼,委屈的皱紧蕴含雾气的眉眼,“每个我曾需要你的时候你都不在,那我就不再需要你了。”

    说完。

    大步迈进公寓楼。

    租住的公寓在二楼,经过两个楼梯转角就到。

    屠杳几个急促大步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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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台阶,进门蹬掉高跟鞋,小步往落地窗前跑。

    透过干净无尘的落地窗向下看,靳砚北仍旧坐在之前那个地方,动都没有动一下。

    只是时不时抬手抽一口烟。

    她也脱力的曲腿坐在落地窗前,盯着他的身影看。

    “杳儿——”

    “别叫我杳儿!”

    “好好好,”施骋将一直抱在怀里的那捧她故意落在车上不拿的玫瑰花放到她身旁,与她一同坐在落地窗前,“你别生气啊小祖宗。”

    “……那个,其实他——”

    “施骋,”屠杳拆开那捧玫瑰花,在雨点不断敲打的落地窗前一支一支将它们插在摆放在落地窗前的21个透明伏特加酒瓶内,“我答应你了。”

    施骋听到这句话并没有多开心。

    反而故意提醒她:“你也知道,这爱丁堡的雨一下就是一宿,风又大,在外面这么干淋一晚上估计没人能抗——”

    话没说完,身旁的人就迅速撑坐而起。

    屠杳冲进卧室内拿了条毯子,匆匆忙忙的开门下楼。

    急促的脚步踏过第一个楼梯转弯处,又下了两阶,透过栅栏她看到坐在一楼台阶处避雨的靳砚北。

    放停脚步,抓着毯子坐在他正上方的台阶上。

    二楼半开不闭的房门内传来施骋自弹自唱的:

    「……

    其实我的日子也还可以呢

    除了回忆肆虐的某些时刻

    庆幸还有眼泪冲淡苦涩

    而那些昨日依然缤纷着 它们都有我细心收藏着

    也许你还记得也许你都忘了

    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

    泪水从眼眶内奔涌而出。

    屠杳将头埋进曲折的手臂内无声掉眼泪。

    青春就像阴雨季中一场不息的雨,绵延不休,没有止境。

    少年的出逃没有返程票,青春永远风华正茂。

    爱意好似荆棘丛中一朵艳丽的花,美则美矣,扎手刺心。

    彼此的错过没有后悔药,爱意永远纠相缠绕。

    「……

    只期待后来的你能快乐

    那就是后来的我最想的

    后来的我们依然走着

    只是不再并肩了

    朝各自的人生追寻了

    ……」

    可她和他,好像,就只能走到这里了。

    他的生活里不只是她,就像她的人生里不只有爱。

    他与她风华正茂的青春都不该只是纠相缠绕在爱与不爱里,他们还有比爱更重要的事情,比如她费尽心机才逃离的家庭,比如他要忙的急事,比如她当下的柴米油盐,比如他心中的诗和远方。

    无论哪个,都比爱重要的多。

    「……

    无论是后来故事 怎么了

    也要让后来人生精彩着

    后来的我们我期待着

    泪水中能看到你真的自由了

    ……」

    莫因壁高万丈,误将爱情寄放。

    过度的希望,自然而然会产生极度的失望。

    而她。

    不想再失望了。

    作者有话说:

    好久不见,别骂我哈哈哈哈哈哈

    从今天开始恢复日更,但可能得偶尔请假

    📖 江秋 📖

    45  ? Qs45

    ◎靳砚北打赏了50块。◎

    正午十二点, 太阳晒屁股。

    施骋和屠杳的手机铃声一个响的比一个勤,扰满室清梦。

    “世界末日了?”

    她翻了个身,把头闷进杯子里。

    “实际一点, ”施骋从沙发内滚下来, 烦躁的揉了揉头发,光脚去拿手机,“说不定是狗仔又拍到咱俩了, 过来索要封口费。”

    他和她在一起鬼混了六年。

    期间曾有无数狗仔拿着照片找上门来索要封口费,无一不是被她逼着让他花钱了事。

    早已经习以为常。

    屠杳顶着满头纷乱繁杂的头发,如临大敌般从大床上弹坐而起,蒙着一层雾的眼眸不失算计:

    “那你给,我可没钱。”

    再不见先前的一星半点困意。

    施骋再次瞠目结舌于她财迷的程度,递与她手机。

    半调侃半试探道, “要不咱俩直接公开得了, 能省不少钱。”

    无人应答他。

    “喂?小小洛?”看清屏幕上备注显示的是“洛洛编辑”, 她点开扩音又仰面倒了回去,胳膊搭在双眼前发愁道,“你就别催了,再催我也没稿子给你,最近是真的一点灵感都没有, 完全憋不出来。”

    “杳姐,我在你眼里就是活阎王是吧?给你打电话除了催稿就不能有其他事情哦?”

    “那你——”

    电话另一头声音听起来清甜爽利的女生难掩兴奋与激动, 险些尖叫出声, “——有个特大的好消息!特大特大!你猜猜是什么?!”

    她想都不想。

    “出版社塌了?”

    施骋刚喂进嘴里的水喷了出来。

    弓背弯腰的捂着嘴, 笑的肩膀直颤。

    屠杳蹬腿踹他屁股一脚, 将他踢出一段距离, 无声警告道:离我床远一点, 要是敢把水喷床上你就死定了。

    他耍欠。

    越被骂越要往上凑。

    仰头含了一口水俯身往她脸上贴,看样子要来嘴对嘴喂她。

    她嫌他恶心。

    抬起纤细小巧的脚抵在他□□的胸前,不让他靠近半分。

    “……”

    “……”

    “……杳姐你可真是,每次的回答都能出乎我的意料。”对面的女生哭笑不得道,“不是出版社塌了啦,是盛铭娱乐要买断你所有作品的影视版权,包括已经出版的和还没有写出来的,只要是你写的,他们都要,目前开出的价格是——”

    说时迟,那时快。

    屠杳反应迅速的关掉扩音,把手机夹在肩膀与耳朵之间,摆手示意施骋关上门出去。

    卧室门合上的那一刻,她正儿八经的确认:

    “我的所有?没写的他也要?”

    “对,我看他们那边的意思是要把你这个人都签下来。”

    “《如果黎明未到》和《自赎》这两本不是两年前已经被他们买走了吗?现在咱手里没卖的还有三本,《落逃》、《两个姑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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