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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山贼活捉二十余人, 斩杀二十余人还有十余人负伤躺在地上哀哀嚎叫饶命,护卫拿了一捆麻绳给这些人系成一串,受伤的只要能动弹都和惑人绑到一起。
随行四位大夫给重伤的二人止了血再给受伤护卫治伤, 贺固命人就地升起炉灶熬药而后审问这伙山贼, 昨夜潜入客栈偷盗的贼有所隐瞒, 这人是山贼里头的二当家,他不止有远道而来的兄弟通风报信还有一伙山贼兄弟翘首以待。
原本山贼计划先让二当家溜门撬锁偷走值钱东西,若是这富贵人家不设防明日再行打劫事宜,若是防卫森严就摸清巡逻的防卫再做打算, 谁知道老二一去不复返,守在客栈附近望风的山贼看情势不对赶紧出城通风报信,一伙山贼暗中观察半晌看他们打扮普通, 确定他们只是普通富户最多是雇了镖局好手护卫这才打算明抢。
护卫快马请来了县丞, 县丞下轿看见满地山贼尸首和蔓延开来的血腥气立刻软了腿, 幸亏师爷在后头顶住他半边身子才没倒下。
待贺固亮出公主金令,县丞和师爷齐齐倒在地上。
这伙山贼在周边郡县肆虐已久, 据县丞交代他们一年多前流窜到此,没少干劫道抢富户的事, 官府每每抓捕他们便四处逃窜,捕快搭进去十余人连山贼的毛都没抓着,县丞感激涕零幸得驸马爷率兵绞杀下官待治下百姓叩谢您与公主大恩大德云云。
县丞出动所有捕快才将山贼押回大牢, 并对贺固承诺一定会将此事上报郡守,从严处置。
此事交由当地官府处置最为妥当,柔瑾也无意插手,只是县丞与师爷反应过度她实在觉得奇怪, 尤其是得知贺固吩咐重伤的两个护卫留在此地养伤,还派了两个名为小厮实则武艺超群的护卫贴身伺候。
“宝爱聪慧过人。”贺固上了马车陪她坐一程:“我们打斗中就发现这伙人里有二十来人练家子出身, 像是军营里出来的招式,其中几人是京城口音试图自尽逃避审问,山贼大当家交代这些人月前陆续投奔过来,说是出身漕帮犯了事这才跑到山旮旯里又因为外头有人追杀无处谋生这才落草为寇,就连咱们随身携带财宝的事也是他们探听出来怂恿大当家二当家干的。”
他们不是纯粹的山贼,实际上是用山贼掩盖身份的杀手。
远行西北的太宁公主路途遭山贼截杀,甭管是意外还是阴谋,人死就是死了,凶手就是山贼,山高皇帝远,谁还会到此查明真相不成?是徐皇后还是谁?此事要不要告知惠帝?
柔瑾居然想笑:“想杀我的人还挺多。”
贺固握住她手:“我让他们留在此地养伤顺便探听县丞他们的行踪,只要他们留下蛛丝马迹总能顺藤摸瓜。”
“好。”柔瑾扬眉,马上就到他的地盘这话绝对不是无的放矢。
大约是她反应太过平和总能察觉贺固在悄悄打量,难道是怕她暗自伤心?柔瑾善解人意的表示她又不是第一次碰到刺杀,怕他不记得掰着手指细数。
“公主府小聚那日有人刺杀了王妈妈,春猎时有人刺杀我和五公主,去年春闱前后我出宫给一位伴读送嫁东阳郡王府派蒙眼杀手杀我……”
这些是明面上的刺杀,暗里看不见的手段才是真要人命。
贺固轻咳:“殿下见识广阔,是臣狭隘了。”
夜里柔瑾贴着贺固睡实了,奈何入梦便是白日里护卫砍瓜切菜般抓捕山贼,到处都是蔓延的鲜血,柔瑾甚至看到前世被人刺杀时自己身上涌出的鲜血,可实际上那夜没有烛光也没有月亮,她只是摸着伤口涌出的温热沉入昏暗。
贺固浅眠,柔瑾一有动静他立刻睁开眼,发觉她只是无意识哼了哼,他掩掩被角,房里烛火昏暗是灯花太长,他起身剪掉又添上一支蜡烛照得房里亮堂了许多,刚舒口气便听见柔瑾在小声哭泣低喃,于是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床边。
柔瑾两手在身侧摸来摸去,是在找他,贺固忙躺下揽住她可是柔瑾蹬抓的更厉害像是梦里有什么可怖的存在,他忙唤她醒来也听到了她呢喃的什么。
“不要杀我,不要,好疼……”
她双手不再抓身边人而是紧紧捂住胸口,整个人蜷缩起来额头沁出细密汗珠,梦里的痛感让她眉头紧蹙。
贺固心惊肉跳地把人抱到怀里强硬让她睁开眼:“宝爱,别怕,那是梦,不会有人杀你……我在这儿。”
想起埋在永江驿附近孤山上的公主墓,他没有颜面这样安慰。
柔瑾缓缓醒来挣得清明只觉得口干舌燥,梦里的心悸如潮水般散去,她瘫软在贺固怀里喊口渴,可又紧紧抓住他衣袖不肯放开。
贺固抱起她下床倒水,倒了一盏温水喂给她,柔瑾怕掉下去双腿箍着他劲腰回到床上才后知后觉脸颊发热。
“梦到什么了?”贺固半边身子压过来,柔瑾不堪其重推搡着他顺势把人抱到身上往上拉被子。
柔瑾趴在他胸口细细讲述那个梦:“可能是第一次看到杀……人有些害怕,还梦到自己被人杀了。”
话里不无苦涩,可痛过才能感知到真实。
现在她是活着的。
贺固词穷:“不会有事。”
柔瑾听着他的心跳睡意复返,懒洋洋嗯了一声再度入睡,不知给她当靠垫的人一夜无眠。
再往西北的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阻挠,即将抵达目的地的兴奋让众人忍不住雀跃,有人先前跟着贺固在西北长大,眼看要重返家乡乐颠颠给大伙儿讲述西北之美。
先前柔瑾梦里梦到过贺固跟随师父游学的情境,倒是不知他为何到西北定居为什么要做一个打仗的将军,他应当自幼知晓自己身份,惠帝派来那些学识渊博的文士教他天文地理有心让他将来继承大宝,只是贺固在外流浪久了惠帝是否遗忘了年轻时的雄心壮志?或者说,惠帝还不觉得自个儿年老,不愿意看到亲生儿子青春茁壮?
大婚后柔瑾不曾问过贺固如何在西北长大,她心知肚明他才是惠帝亲生子去西北自有安排,问多了白白给自己添堵,现下倒是充满好奇。
贺固离开贺家的原因柔瑾早就知晓,当年梅夫人不愿意看到丈夫与外室偷摸生下的庶子在眼前晃,所以对苏姨娘和贺帆排挤贺固的种种行径视而不见,贺乘晖夹在中间无法调和。
“我自知对不住夫人也是个坐不住的性子,恰好父亲有两位交游广阔的朋友远赴外地为官,我十分羡慕,便求父亲托了他们带我出门。”
柔瑾明白,说起来此事是贺乘晖做的不地道,抱了皇子冒充自家孩子隐去他的年龄身份害得夫人误会,若是给贺固报小一岁呢?
唔,那就得喊她姐姐了。
柔瑾忽然发笑,贺固不解。
她正色道:“无事,我只是想起你弟弟那个蠢样觉得好笑,他还想和你分个高下呢。”
“咳……”贺固被吹捧得忍不住笑。
“后来你怎么来西北到了大都护手下?”
“开始我拿不准到底是要从文还是从武。”
贺固回想起今生前世种种有些出神,他游历到边关见过百姓时刻抵御外敌的艰辛,他们也是大夏朝的子民,为何不能安居乐业?若是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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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足够强大就不会让边关子民沉浸在这样的痛苦中。
贺固向惠帝表明心志要留在西北,惠帝觉得太过辛苦幸而徐家还未沾染西北边关,他留在西北也能安全长大没有阻拦,贺家人只知他在外游学实际上他有一半的时间都呆在西北军中,贺固十四岁那年不顾师父阻拦上战杀敌,他充作大头兵进了军营后来立下战功才崭露头角,西北大都护知人善任为人爽朗大方,手下兵士有胆识他大力提拔从不抢功,去年突袭匈奴王庭一事是贺固的主意但没有大都护点头也不能成行。
柔瑾出京前打听过西北大都护的出身:“他和你父亲一样都是都是我父皇的伴读,和父皇一起长大,大都护知晓你是贺大人的儿子吗?”
事实上西北大都护是惠帝铁杆心腹,如若不然惠帝当年也不会将最心爱的儿子交到他手上,还给他实权皆以对抗徐家,而贺乘晖要养育贺固就不能在朝中太显眼免得引起徐家注意,所以贺家呆在津南十几年不挪窝,谁也不知道惠帝当年为什么恼了这个伴读,
“知道。”他到军中第二年西北大都护才知他是惠帝遗落在外的亲生子。
“别人知道你是他故交的儿子吗?”
“知道的人不多,父亲那边都以为我在外读书科举,我不敢张扬。”
柔瑾莞尔:“那才好,别人都知道你是真才实干才能当威名赫赫的少年将军。”
这话落音贺固耳朵一麻,难得露出些微羞赧神色:“今儿是什么好日子宝爱这么卖力夸我?”
嘁。
柔瑾也有些耳热,掀开车帘往外望时小声嘟囔这不是到了你的地盘提前说些好听话贿赂一二,免得人在屋檐下受委屈。
第72章
离西北大都护府所在的西平郡还有一百多里地时候前方探路小兵忽然兴冲冲返回领了一人来马车前拜见。
“大人, 您终于回来了!”
小兵晒得脸色黑红难掩激动,原来西北大军中也知晓贺固回来的消息,算着他们抵达西北的日子提前三日出来迎接, 这一次足足迎出来一百多里。
贺固听后啼笑皆非, 趁着小兵激动时出手过招, 试过拳脚确定人没偷懒满意地拍拍他肩膀命他去拜见柔瑾。
“殿下,他叫大河,是个孤儿,我小时候在津南捡到他和小河之后一直跟在我身边伺候, 他功夫不错带兵打仗也有天分,我进京的时候大都护舍不得放人给他扣下了。”
大河头一次给公主行礼十分激动,拜见时声音大了些引得众人发笑,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黑红脸红上加红, 在笑声中拱手告退窜到小河身后和他打闹起来, 大河小河都是孤儿同贺固一起长大,大河性子开朗小河稳重老成, 但兄弟碰面也洋溢着欢喜带动大家伙浑身鼓劲,马上就到了!
柔瑾观这两个亲兵兼长随皆是机灵聪明心生羡慕, 她手下就没这样的兵,可惜现在不合适只得按捺着想法,进了西平郡再做打算。
不过这两日定然赶不到西平郡, 太宁公主和驸马驾临此地西北大都护、郡守等人都要城门口迎接拜见,柔瑾也需要整装休整,夜里停在离西平郡附近的县府,春夏秋冬四人忙里忙外找出柔瑾素日衣衫首饰, 骤然见到那些流光溢彩的发冠簪环柔瑾都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离开京城不到一月却觉得那些日子是上辈子的事了。
车驾行至西平郡那日是个大晴天, 西北天高云阔,放眼看去一片瓦蓝,西平郡城门大开鸦雀无声,一众官员翘首以盼终于听到辚辚车声。
“太宁公主殿下驾到!”
“臣等拜见公主殿下千岁。”
车帘撩开,柔瑾缓步下来亲自走到西北大都护黄苍面前:“大都护请起,您戍边多年又有伤病在身,不必如此多礼。”
黄苍谨守礼仪,贺固扶起他微微颔首。
柔瑾不欲与当地官员有过多来往,匆匆拜见过后乘马车入城,西平郡道路开阔商铺客栈鳞次栉比,路两旁也有百姓进出买卖一片的繁华热闹景象。
马车畅通无阻地前行,一路抵达西北大都护府才缓缓停下,柔瑾有些诧异,方才匆匆一面她不是没仔细观察黄苍面容,虽略带病气但说话中气十足,应当病得不严重,惠帝给贺固的旨意也只是暂任西北大都护一职,黄苍这就让出西北大都护府是何意?
柔瑾忽然有个不好的预感,大都护一倒西北必乱匈奴也会趁此猖獗犯边,难道黄苍真的病入膏肓,只是勉力维持西北安定等贺固前来接任?
“子度,这到底是……”
贺固面色平静:“殿下先入府歇息吧。”
也只能如此。
马车没有直接驶入大都护府,柔瑾下车在府门口站定抬头看门匾上苍劲有力的四个字,仿佛有昂藏杀气扑面而来,这是贺固的字。
“贺大哥,你回来啦!”
一女声从身后传来,柔瑾回头便见一黄衫少女欢欢喜喜朝贺固跑来,她愣在原地但另有一道意识飞快以余光打量贺固,他自然而然流露出一抹淡淡笑意。
这女子衣着与街边见过的普通西北百姓不同,华丽漂亮。
柔瑾心里泛起一股难言的酸涩,原来贺固不止是他眼前这个人他还有许多她不曾目睹的过去,这个念头致使柔瑾立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反应,呆呆看少女越来越近,杏核眼樱桃嘴还有一双酒窝,笑起来牙齿洁白讨人喜欢。
“慧儿!不得无礼!”黄苍跟在后头制止。
黄衫少女倏地僵在贺固三步远的地方,缩着脖子吐吐舌大眼睛四处找寻,瞄到柔瑾刹那双眸中流露出浓浓惊讶。
贺固含笑指引:“慧姑娘,先来拜见公主殿下。”
“小女黄嘉慧拜见公主殿下。”
“公主恕罪,臣女自幼散漫无知冒犯殿下之处还请殿下海涵。”黄苍又要请罪。
柔瑾忙抬手制止:“黄大人不必拘礼,令千金天真烂漫很讨人喜欢。”
贺固跟上扶住黄苍弯下的腰,黄苍没再坚持行礼请罪,只是也不许女儿留在此地添乱,规矩客气地道公主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他们改日再来拜访。
柔瑾当然应允,他们交谈时黄嘉慧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一直悄悄观察柔瑾动作,父亲令她回府也只是跟着行礼告辞,转身时偷偷朝立在旁边护卫的大河小河做了个鬼脸。
这厢,柔瑾命都护府行礼的大小仆从起身,贺固扶着她跨过门槛进了府内,同时再度开口解释。
“那姑娘是黄大人的老来女,黄大人和黄夫人十分溺爱,她自幼舞刀弄枪不大懂规矩礼仪,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柔瑾嗯了一声,心想她有那么大脾气吗?又不是天天爱砍人,谁不磕头就要拉出去宰了。
贺固一无所觉:“我和大河小河刚来西北时并不认识黄大人,有一回大河碰见匈奴来城中偷盗还劫持了慧姑娘,追过去从匈奴手中抢了过来,后来我到都护府做客二人才再见面算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大河没能跟我去京城一是因为京城局势不明,我不能保证大河跟我去了能有什么作为,再就是黄大人不介意大河出身想把他留在身边栽培做养老的女婿。”
“嗯。”啊?原来人家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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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要找大河。
柔瑾眨眨眼睛平复忽然紧蹙的呼吸,仍旧有他毫无所觉地介绍下去。
但是贺固停下了。
柔瑾还以为他发觉了什么,装着镇定自若问:“还有呢?”
“还有什么?”贺固一头雾水,之后以为她听故事上瘾便搜肠刮肚想到一些:“二人还没订婚吧,大河出身不好还是奴籍,前两年没开窍我说给他消去奴籍他吓得跟什么似的,后来开窍了一点但是自认为寸功未建不能成家立业,之后我就去了京城,他们现在应当还没订下婚事没有成亲,不然大河路上就跟我说了,我得随一份贺礼的吧。”
他越说越一本正经。
柔瑾忍了一肚子笑意假借赏景转头掩饰止不住上扬的唇角。
西北建筑风格和京城大不相同,这里比京城更冷房屋没有那么高大宽敞,院子里也没什么假山流水,只是占地宽阔与柔瑾的公主府规模相差无几,比公主府的造景是万万不能,但布局大气恢弘柔瑾看一眼都觉得舒心。
前头黄大人一家住着精心维持,知晓公主要来更是派人打理修缮各处,柔瑾看了一圈心中很是满意,这就是以后要住的地方了,今晚总算能睡个安稳觉。
贺固笑问:“殿下打算住哪个院子?”
前院是都护府大堂、书房供大都护日常起居处理公务接待外客之用自然归贺固,后院有两处规制较好的院子叫清晖园和芙蓉园,清晖园是正院,黄大人已故母亲在此住到老去,正院隔壁芙蓉园也有三间正房四间厢房,清晖园离前院书房较近。
“老夫人十分有福气,无病无灾八十六岁大寿那年睡梦中过身,你若是害怕就住芙蓉园。”但贺固心里想着让柔瑾沾沾老夫人安康长寿的福气。
柔瑾颔首:“那就住清晖园吧。”
她并不嫌弃有人在房子里老去,宫里一茬茬人走过却唯有那一间间屋子屹立不倒,人只是时光的过客。
春夏秋冬四人一入府门便干劲十足,行李要归整要给正院打扫出来免得耽误夜里安歇,他们带过来的家具不多都是柔瑾舍不得仍在京城落灰的心头爱,配上大河领着贺固将军府原来的管家采买的家具还算合适,她们四个生怕委屈了柔瑾,正院正房都是亲自打扫不肯假手他人。
午间黄大人派人送来厨子酒菜整治了一桌颇具西北特色的饭菜,饭后柔瑾与贺固好好逛了逛都护府,都护府后边便是贺固封为副都护时惠帝赐下的宅院,将来可以与都护府合二为一。
新府邸看了一圈柔瑾仍旧兴致勃勃,看哪儿都新鲜。
“真的不累?”
“不累。”
贺固请她换了一身方便出门的衣裳看一看这繁华热闹别有风情的西北天地,随行护卫一半隐在人群中一半贴身跟着。
都护府门前有一条宽敞大街,附近住的都是西平郡权贵人家,转出去才到西平郡最有名也是他们入城走过的西平街,酒楼饭庄银楼布庄接连逛了个遍,贺固熟门熟路定下三桌席面并特色酒菜送到都护府去。
堂倌眼力极好:“贺将军!您回来了!”
再瞅旁边少夫人打扮模样的女子立时意识到身份,只是柔瑾不愿喧哗惹人注意,堂倌恭恭敬敬一揖。
出了酒楼转到银楼定下几副首饰,贺固足足的地头蛇气质。
柔瑾看得新奇:“看来你在这儿很吃得开啊。”
贺固拱手:“公主过誉,臣只是想尽一尽地主之谊。”
说话间贺固领着柔瑾转了个弯走入一条稍显安静的胡同,这里的院子比都护府那边窄小一些,应当是他当副都护之前住的地方。
第73章
走到胡同尽头一户人家, 贺固敲了敲门同时为柔瑾解惑。
“我跟着师父来到西平郡之后买下了这处宅子,师父有家有室我不好太过打扰,这里虽然窄小简陋, 但我总觉得这里才是属于我自己的地方, 所以领你过来看看。”
贺固身上有天大的秘密却也没有多大的容身之处, 前世住在这里的寥寥数年算是他最快活的日子。
柔瑾听得懂,不无心酸。
门内有人来应门,是位年近五旬的老妇人,乍然瞧见贺固又惊又喜跟在后头的老者也大步来, 二人还未跪下便被护卫扶起来,这二人和大河小河一样都是打小伺候贺固,后来贺固要搬到御赐的副都护府, 这二人也已年老便留他们在这里看家。
正房保留完好老夫妇时常进来打扫, 贺固留下的东西他们未移动分毫, 柔瑾看见了他少年时读过的书练过的字还有书上留的批注,墙上还挂着一柄剑一张弓皆是他早年习武所用, 书房虽有老夫妇用心维护但也难掩破旧。
柔瑾见过皇兄们的书房宽敞奢华藏书万卷,在文华馆有学富五车的侍讲学士们授课, 课下随时可以召学士讲学出入都有伴读,从来不必颠沛流离四海为家。
贺固没想到她会露出伤感神色顿时自责不已,她从京城大老远来到西北, 再天真乐观的姑娘也难免有思乡之情。
“我……”
柔瑾紧紧握拳:“我觉得你还是得胜过你兄弟夺回属于你的地位。”
啊?
贺固哭笑不得地点头:“那当然。”
他不能让宝爱跟着他受委屈。
不过既然他们在这里有了正式的府邸,不管能住到几时,留在这里的东西也该搬到大都护府,这宅子就当是给老夫妇做养老用, 免得他们继续窝在后院耳房,然想法是好的老夫妇并不肯听, 柔瑾转念一想他们跟着去都护府做些小事也好,对一些世仆来说主人不用等于遗弃。
贺固点了头,老夫妇欢欢喜喜收拾行囊去了。
小院没人说话时寂静极了,柔瑾环顾一周仿佛能看到单薄俊俏的少年端坐此间的模样,也不知他可觉得寂寞,柔瑾坐到贺固原先的椅子上,摆了个读书写字的架势,再往窗外看正好瞧见柿子树上红彤彤挂满了果实。
“这柿子……好吃嘛?”柔瑾以前没这么馋的。
贺固噙笑:“走,我们去摘。”
她心大肚小吃不了几个果子,大约是想体验亲手采摘的乐趣,贺固索性搬来一张高几让柔瑾踩在上面,他在一旁守着免得人掉下来的同时把树枝往下压一压。
柿子火红个小,皮薄如纸,柔瑾小心摘下五六个随行的个个都有份儿,大河小河等人颇觉荣幸,这可是公主亲手摘的柿子,个个捧在手里舍不得吃。
贺固眼巴巴瞅着一个也没落着。
“宝爱,我的呢?”
柔瑾屏住一口气伸手够着枝头上熟的最好的那个,其余人守在下头大气不敢喘,贺固张开手随时准备接住她,柔瑾余光瞧见这一幕暗暗鼓劲用力将那柿子完好无损地摘了下来。
“呐!”
贺固双手去接,柔瑾一时调皮从高几上跳下来,看他瞪大了双眼不由发笑:“怎么,觉得我会摔了?”
他斟酌道:“殿下的功夫是我教的,若是连这点拳脚都没有岂不是自打嘴巴?”
很好,这就是柔瑾想听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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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到地上才想起来每个人都给摘了一个,唯独没给自己留一个,柔瑾正欲再度爬上高几被贺固拉住胳膊,他不知什么时候在袖中放了两个小柿子,也是火红通透的模样极为讨人喜欢。
“这是你的。”
他笑容里不无宠溺。
柿子树上还挂着好些果子,熟的没熟的,摘下来一时间也吃不完于是打算每隔几日便派人来摘几个,等到明年春上就把树挪到大都护府,老夫妇看公主喜欢便打算留在院中再守几日,免得有人看他们府中无人居住跳墙来偷摘柿子。
回到大都护府中春樱夏桑已经收拾好正房在候着了,柔瑾这才感觉疲惫歪在高床软枕上不肯动弹连晚膳也不想吃,贺固在前院招待黄大人、翰林院梅刘二人暂时不会到后院来,她光明正大耍赖。
春樱当然不答应:“殿下您忘了,这是驸马爷特意吩咐酒楼送来的席面,您好歹给个面子尝一尝。”
柔瑾被说服各样用了一两口见春樱不再死盯着她用膳便直奔净房梳洗,整个人浸在热水里惬意地闭上双目,再有冬藏帮她洗发按摩不由喟叹出声,这一路上倒不是没有热水洗澡,但不在自个儿熟悉的地方很难放下心来沐浴享受。
冬藏心疼不已:“殿下这一路瘦了不少得好好补补。”
“我没觉得哪里瘦了。”
“奴婢四个都觉得您瘦了,驸马爷也吩咐下来给您进补,殿下是不想喝补汤吧?”秋实细细挑选花瓣放进浴桶。
柔瑾丝毫没有被戳穿小心思的愧疚:“好嘛,就听你们的贴秋膘!”
贺固回来时正院寂静无声,夏桑领着两个小丫环守在房门口,见他回来福身行礼小声告知公主已经熟睡,贺固放缓脚步,夏桑暗暗满意他知分寸。
他到床前看了一眼才退到净房梳洗,也不要人伺候,出来之后夏桑等人,悄然走到床边坐下默默欣赏柔瑾睡颜。
柔瑾朦胧间感知到身旁有人躺下的塌陷感。
来人气息声音都是她熟悉的:“是我,睡吧。”
于是一觉到天亮。
大约是习惯了赶路早起,天刚蒙蒙亮柔瑾就醒了过来,贺固还在睡,她悄悄跨过他下床出恭回来摸摸桌上茶壶还是温热忙给自己倒了一盏,是她喜欢的茶香。
柔瑾踢掉绣鞋爬上床从贺固身上跨过去的时候低头看他,他浓眉舒展睡得毫无防备让人忍不住想捉弄一番,瞧了一眼他腰间薄被下支撑起来的某物,抬脚轻轻踩了一下,熟睡的人嘴角上扬但是没睁眼,柔瑾心里有数了又踩一下。
“宝爱……”贺固幽幽转醒。
柔瑾倏地收回脚,干坏事被人当场逮住岂能不心虚,何况这东西还关系着本朝下下一任帝王血脉继承,心慌意乱之际脚下不稳被贺固抓住手拉到了身上,他用了巧劲还特意在下面接着,而后翻身压过来低笑不止。
“慌什么?”
贺固的唇贴着她颈间嫩肉开合,柔瑾痒得缩脖子可惜就是不能挣脱开他的怀抱,嬉闹间冷不丁亵裤滑脱,他借机撞进来,柔瑾溢出口的轻哼被他悉数吞下。
一路甚少同房,一大早荒唐了两回。
晨起时柔瑾腿还是软的,贺固一脸正色在她耳边低语,他醒的比她早,早就吩咐伺候的人晚一个时辰再到正院来,所有人都以为公主路途劳累贪睡,不会有损她的颜面。
柔瑾脸颊绯红,白了他一眼。
原来这人是早有预谋还在那儿装睡!
贺固仍然笑意温和,服侍柔瑾换好亵衣遮住锁骨处点点红痕,轻吻她唇角之后才轻咳一声率先出了正房。
西北深秋的早晨沁着寒意,他开了正房门吩咐道:“把殿下的厚衣裳找出来,正午外头热屋里凉不要由着殿下性子来。”
春夏秋冬四人齐齐应是,丝毫没有察觉异状。
一连三日公主府带来的人马都在忙着收拾装饰偌大的大都护府,公主有的是嫁妆珍宝,若是到处穷酸岂不是让人笑话,他们可得用心些,不能让人小瞧了公主殿下,公主府总管李青留京看家京城若是有什么动静可尽快传来。
原先黄家总管跟着主人搬到新府邸,大都护府下人鱼龙混杂,贺固和柔瑾说了一声第二日府内多了一位眼生的管家三四位大管事,管家其貌不扬不大显眼,柔瑾总觉得面善仔细回想才记起是在来西北途中见过此人看护车马行李,想必是贺固培养起来的心腹手下,管事里有一人缺了手指一人跛足,二人要强且惯于掩饰残缺轻易不让人看出异常,还是冬藏瞧见报给柔瑾。
“他们先前跟着驸马打仗上了手脚不大方便再上战场,别盯着他们伤处,当寻常人对待即可。”
众人肃然起敬,人可是保家卫国的英雄。
新管家对公主毕恭毕敬凡事柔瑾吩咐一定亲力亲为,柔瑾不远不近的用着,大伙儿都要天长日久的相处早晚能得知性情,她和贺固之间没有什么好防备的,只是稳定下来才发觉她从宫里带出来的人和驸马一派的人明争暗斗。
春夏秋冬四人向来以柔瑾心意为先且自身地位稳固,一等大宫女的傲气令她们不屑参与府内这点争权夺势,但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那些没能混到柔瑾面前还是宫人出身的丫环、公主府出身的小管事便觉得即便住在大都护府也该让公主手下的人当家,驸马这是到了西北便不把公主放在眼里。
他们张口闭口为公主争一口气,还有人借着情分说动心软的夏桑来说情。
下人奴婢各有生存之道,柔瑾置之不理,夏桑不敢再劝。
第74章
霜降后西北风大放眼望去难见一点绿色, 天冷的厉害,大都护府针线房忙着发放今年的冬衣,管事婆子揣着袖子盯着来领棉衣的丫环小厮直到另一管事来请才冷着脸到绣房检验成品, 这衣裳料子是陛下给太宁公主的, 听说赏赐慢了半个月从京城出来, 公主一行刚到西平郡料子也到了,公主刚安顿下来五六日又有赏赐送来,显见陛下时时惦念心爱女儿全天下都知陛下对太宁公主的恩宠。
公主也不含糊,好料子全做成冬季的大衣裳, 针线房一半儿是做惯了御赐衣料的针线娘子还有一半是到了西平郡招来的,管事婆子怕衣料出错不敢马虎大意时时盯着绣娘做活。
前几日出了事,他们更提心吊胆了。
事儿也不大, 就是驸马选定的管事和公主从京城带来的管事掐架算计不留神给御赐的一匹浮光锦烧了个大窟窿至少有一半不能用了, 西平郡可买不到御赐的浮光锦, 俩管事都不承认料子坏在自个儿手上最后闹到了公主那里。
京城来的刘管事对公主言之凿凿就是向婆子弄坏了浮光锦,势大欺负人非得推到她头上。
向婆子是从副都护府调来的管事婆子, 原先就是守院子的闲职,两府人马合成一府之后驸马调配人选她自告奋勇道认得市面上许多种布料, 人也干净利索,大总管查了没猫腻派她来管针线房,向婆子梗着脖子不肯认错, 也不肯再解释半分。
公主没耐心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斗,刘管事见机说向婆子仗着儿子跟驸马出门打仗的时候死了,整日冷着一张脸在府里倚老卖老,驸马安排他的人独掌府中大权就是不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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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放在眼里, 但话没说完便被扇了二十个嘴巴子。
向婆子这时拿出证据证明浮光锦是刘管事故意烧坏栽赃,为的就是离间公主驸马。
最后公主赏了刘管事十两银子送她去镖局, 等着镖局往京城的车马一同回京,刘管事大惊失色没想到公主如此绝情,但无论她怎么求也没见到公主一面直接被赶出了府,而向婆子仍旧做针线房大管事。
之后公主又亲自见了前院后院管事训话府内只有两位主子,她与驸马夫妻一体荣辱与共谁再借机挑拨板子伺候,之后重新立下大都护府的规矩命管事严加管教,另重赏了来西北途中忠心护主的丫鬟护卫,表现平常者则多给一月月钱。
规矩立下之后很快有人以身试法,公主接连发作三人,一人贪墨一人好赌一人有外心频繁出府全是京城带来的,顶替他们位置的则底子清白没有二心,明摆着告诉大伙儿她不依赖更不喜一些吃里扒外的老人儿,不过大都护府的下人她也没客气,外头采买来人品不端心思不正、小厮勾缠小丫环的,统统拉到前院一齐打板子,罪名重的打了个半死血肉模糊送到府衙大牢关了半月再找人牙子领走,罪名轻的比如往外送公主的消息被抓了个正着就送到打探消息的那家府门口。
主子赏罚分明不是年青好糊弄,大都护府下人人心惶惶一阵儿才渐渐安稳下来,大都护府外西平郡大小官员也见识了公主手段,赫赫有名的太宁公主可不是被娇宠长大天真不知世事的小女儿家,用的可都是实打实雷厉风行的手段。
不止公主,高升暂任西北大都护的驸马爷贺固也再不是一身莽劲只知道冲锋陷阵的武夫,他在西北长大军中有拥护他的大小兵许多是过命的交情,去年年初还封了副都护可以说西平郡大小事瞒不过他的耳目,打听公主喜好的那家官至五品典军,世代盘踞西北娶的妻姓徐与京城徐家是同宗远亲,此人拒不承认贿赂下人是他所为。
这位典军一连两日不见人,传言因他办事不力被妻子罚跪搓衣板,膝盖肿了走路一瘸一拐怕被人看出来这才没敢出府门,府中下人还道这对夫妻最爱背后说人是非,西平郡往日的流言都有他们操纵的影子。
贺固嫌他能力不足爱钻营并不重用,这人求到了黄大人那却没见到正主,只能做他的闲差。
公主驸马威名在外,西平郡新旧交替在磕绊且平稳中进行,而黄大人的病愈发严重,京城圣旨传来贺固正式接下西北大都护之职。
柔瑾也多了个西北大都护夫人的名头,只不过府里人人都称她公主,唯有春夏秋冬四人敢同柔瑾玩笑一回齐齐福身称拜见夫人。
柔瑾笑道:“不能让你们白拜我一回,看赏。”
一人一支珠花金簪。
平日里柔瑾十分好说话没有公主架子,小丫环们想讨她开心也纷纷来凑趣,一时正房里好不热闹。
赏过人秋实和冬藏还要去忙库房账务正要退下,柔瑾遣退小丫环留她们四人叙话,事也简单。
“你们四个都比我年龄大,咱们这几年都要呆在西北,之前在京城太忙问你们你们也害羞不肯说,现下可不能再耽误了。”
从公主府开府到西平郡,前世今生柔瑾都离不开这四人,她生前她们忠心耿耿舍命相护她死后她们殉葬守灵,做主子的无以为报只能许她们一辈子衣食无忧荣华富贵,如今西北尽归贺固麾下,军中不乏立下战功尚未婚配的好男儿,府里也有精明上进的未婚心腹,在柔瑾看来她们四个大可以随便挑没有配不上的。
春夏秋冬四人不由脸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请殿下做主。
丫环小厮配人多是主子说了算,但她却不愿让这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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