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色香炉中烟火明灭, 袅袅白眼如同绵延上升的山脉,熏出满室檀香。
厚实的手绣地毯上,一只莹白如玉的赤足用脚尖轻轻拨弄着滚落在地上的一颗琉璃珠, 最后随意一踢,让琉璃珠轱辘轱辘滚向漆金斗柜之下。
而这只脚的主人, 连视线都没有为这颗琉璃珠垂落半秒。
他只是毫不在意地,坐在绣榻上,把玩着手中的一个扁圆柱形状的金属圆盘。
圆盘正面的高密度合金光洁如镜,几乎可以照出他的脸, 在圆形的正中央,则绘有尤里乌斯皇室的盾牌徽章。
在这个需要特定密码才能打开的保险圆盒里,装有象征着这宇宙间最高权力的一样物品。
池皎把圆盒放在膝头,目光看向前方身长玉立的白色身影。
金发青年神色局促,一张高洁不染的美人面上, 眼睫不安地颤动。
“开走了?”池皎轻启朱唇,冷淡地问。
洛特斯·怀特恭敬颔首, “是的,大人, 如您所想,宗霆已经驾驶由我改装过后的刀锋离开机甲维修轨道基地。”
池皎站起身, 将双脚放进旁边软垫上的一双锦缎鞋中, 托着手里那个金属圆盒, 看也不看他, 径直向房间外走去。
洛特斯忙快步跟在他身后,一脸欲言又止。
池皎没有回头, 却似乎能在后脑勺上长出眼睛, 看到洛特斯不安的表情。
他单手拿着保险盒, 另一手向洛特斯轻挥:“不必跟着我,你自行告退吧,去找拉斯领取你的奖赏。”
洛特斯愕然停住脚步。
他为池皎做事的这许多年,池皎从未与他提起过“奖赏”二字。
相反,池皎许诺给他的,是一片大好前景。有池皎在,他往前走的每一步,池皎都会为他铺好一条顺风顺水的坦途。
他可以轻易在军中连连晋升,不用向任何人谄媚讨好,也依然能在竞争激烈的文职研究院里独出其秀、风光无二。
这才是他一直心甘情愿为池皎做事的原因。
可为什么……池皎今天会突然让他去领什么“奖赏”?
池皎没有回头,仍然向前走着:“……这是你这些年来所有的酬劳,你既然忠心为我做事,我就不会亏待你。”
他这话听起来别有深意,就像是打算把洛特斯当成弃子一样丢开了。
洛特斯被这个猜测吓到冷汗涔涔,他呆在池皎手下这么多年,又怎么会不清楚池皎的手段,一旦池皎觉得谁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他就会像丢垃圾一样把那个人丢开——难道今天,就要轮到他了?
他是做错了什么吗?
他忙追上池皎,心里发慌地说:“可是侯爷,您已经给了我很多帮助,我又怎能再厚颜无耻地向您领赏——”
池皎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看他。
黑发的蛇蝎美人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表情残忍而愉悦,笑道:“你弄错了吧?你没主动开口找我要过,我也就不知道该给你什么,我什么时候给你过帮助?”
洛特斯愣住:“您一直在军中拔擢我……“
池皎微微一笑,然后慢慢地,摇了摇头。
他带着那种故意为之的、隐秘的恶意,悠然道:“那并非我的手笔,在背地里帮你的另有其人——你不会自己不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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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特斯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原来一直为他在军中背书的不是池皎,那会是谁!还有谁能有如此大的能量,可以这么护佑他……
那个熟悉无比的名字,在他脑海中呼之欲出。
洛特斯只觉脚下忽然一空,明明踩着坚实无比的地面,却仿佛已经踩空,整个人都要跌落下去。
池皎极开心地笑了一声,看着洛特斯瞬间惨败的脸色,和一下子灰败下去的眼神,笑眯眯地抚摸着手中的保险盒转过了身。
他一路往前走,走廊中的拱门依次为他打开。
而在走廊两侧,早已等候着他的禁军队长、皇宫主事、元老院大元老、审判庭审判长……所有帝国站在权力中心的大人物们,都垂下头颅,向他深深鞠躬。
池皎脸上笑意盈盈,经过他们面前,心情颇好地说:“这些天……真是辛苦各位陪小殿下玩过家家了。”
他眯了眯眼睛,站在垂首的审判庭庭长高简明面前,轻声道:“好在,总算快要结束了,对吗?”
高简明讳莫如深,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
陆昂抱着兰沉走出基地。
战机所栖落的平台四周一片狼藉,山体正隐隐发出低频率的沉鸣,地面颤动,这全都是山体滑坡即将发生的预兆。
所以禁军们都抓紧着时间,把陆昂护送上飞机。
陆昂这次坐在了战机后排,他抱着兰沉不肯松手,神情悒郁阴沉,叫禁军们都不敢出声。
兰沉靠在陆昂胸口,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十分新奇,偷偷打量陆昂左腿的机械义肢。
兰沉:哎呦!小学鸡!几天不见,变小残废了呀~
陆昂这机械义肢看起来由纯合金构造,金属表壳连接处还会偷出幽幽蓝光,里面似乎装着一个动力反应堆,除了能够承担原本的肢体职能外,应该还有很多其它用途。
兰沉毫无怜悯地在心里想:这小子的腿,应该是那天被杏生活恶意压断的吧。
凭借陆昂能享受到的医疗资源,他的腿只要还能剩点完好的骨头,医生们就可以给他重新修复好,根本用不着截肢。
所以那天,陆昂的腿,应该是被活生生地压成了一摊烂泥。
没想到陆昂还挺能忍,那个时候,他可看不出陆昂表情有什么异样。
他还以为没什么大事呢。
兰沉冷漠地回想着当初,陆昂嘲笑他耳朵上那装的助听器的模样。
……年轻的皇子微微扬起下巴,戏谑地看着他,勾唇笑问:“这是什么?窃听器?”
其实这也不过是几个月之前的事。
那时陆昂还只是刚刚遇见他,意气风发,高傲自负,微抬的面庞上,一双眼睛里仿佛凝聚着全宇宙的星光。
他生来就是星空中,最明亮而贵不可言的一颗星星。
但现在,这颗星星……好像因他而坠落了啊。
陆昂想过他也会有成为残废的一天吗?
不知道要是时的陆昂能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样子,会是什么表情?
兰沉不禁好奇地想。
他打开系统后台,随意地瞥了一眼《替身情人》这本书的剧情进度。
很好,已经升到了78%。
从上次校园爆炸事件到现在,陆昂这边的剧情进度基本没怎么变过,最多也就上升了2%,那估计是陆昂在自我攻略给他带来的进展。
但今天一下又上升了6%,这说明……厉擎给他送了一份“大礼”。
兰沉微不可查地勾起嘴角。
穿书系统在判定任务进度的时候,并不是依据原剧情大纲中的进展来进行判定的,而是根据该段剧情是否符合“剧情关键要素“。
就比如说,之前他完成“被迫退学”这个剧情点的时候,没有像原剧情一样,被校园霸凌逼到只能退学,但也依然被系统判定为完成了剧情。因为那段剧情符合几个关键元素:”非自主意愿”和“退学”。
而刚才,陆昂把他救出来的时候,恰恰符合了后期小黑屋剧情中“限制人身□□窗紧闭”、“二人独处”这三个关键因素,即使陆昂只是和他在房间里呆了不到几分钟,而且把他关在房间里的始作俑者也不是陆昂,但也依然算成功完成关键剧情。
所以他和陆昂的那一段小黑屋剧情,到这就算是完成了。
看着那条都快比肩旁边《万人嫌下堂妻》的剧情进度条,兰沉都快忍不住笑出声。
没想到他因祸得福,反而一下完成了这么多剧情点。
厉擎可能自己都不会想到,他给兰沉送上了怎样一份大礼。
仅仅几分钟,就能让他打完一整段关键剧情。
想到这,兰沉嘴角含着一丝温柔又怜悯的笑意,暗自调侃:“没关系,陆昂,几分钟也很厉害了。”
而抱着他的皇子,对兰沉所想的一切都浑然不觉。
他在战机起飞时,用双手罩住了兰沉的耳朵。
他们乘坐的这几架战机都是帝国最先进的陆上战机型号,最高可以突破第一宇宙速度,陆昂从皇宫出发,穿过整个帝都星抵达V区也不过花费几分钟时间。
只是飞机加速度过大,很容易让机上乘客感觉不适,尤其是耳膜会收到极大的压强作用力,导致头晕目眩。
陆昂自己是Alpha,体魄健壮,自然不会受到什么影响。但他已不再是当初那个目空一切的陆昂,他居然也会想到,兰沉只是一个Sigma,他会因为飞机的加速力而感到难受。
于是陆昂抬头,吩咐前排的飞行员降低飞行速度,担心地问兰沉:“头痛吗?”
他的手心温热干燥,像两个暖乎乎的耳罩一样盖在兰沉耳边。
兰沉眨了眨眼睛,然后缓慢地摇了摇头。
陆昂这小子……什么时候还变得这么细心了。
简直就像换了个人啊。
陆昂低下头,像是讶异兰沉还会对他的话作出反应,眼底露出一丝欣喜,“你能听到我说话了。”
他也不管兰沉有没有听进去,自言自语道:“没关系,等回到宫里,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医生,你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不会有什么事的……”
他哪里是在安慰兰沉,分明是在安慰自己。
只是他越是这么说,脸上的神情就越是低落起来,眼底原本的那一分喜色,也迅速消弭殆尽。
他如何不明白,兰沉罹患的尘埃辐射症,根本就没有任何治疗手段。
兰沉的生命,早已进入倒计时了。
他一次次地弄丢自己的爱人,居然还让兰沉被碾得粉碎,而他抱着兰沉,几乎拼也拼不起来了。
陆昂心头那震失而复得的狂喜,再次被冰冷的浪头浇灭。
他心里钝钝发痛,捂住兰沉双耳的手微微颤抖,午夜蓝双眼注视着兰沉,都块要哭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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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走到这一步……
明明本来,一切都还好好的。
他以为他们会拥有一辈子的时间去相爱的啊……
他以为青春、爱情、时光都会永恒,曾经在他年轻的生命里,他还没有学会过,什么叫做“回不了头”。
怎么就一下子,就全都让他明白了呢?
还有什么办法……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兰沉留在他身边……
难道他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陆昂紧抿双唇,眼帘低垂下去,心中一片兵荒马乱,仿佛将他反复在火上炙烤,如此缓慢地受刑。
他定定地,对兰沉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相信我。”
兰沉原本有些惊慌和闪躲的神色,在陆昂坚定的视线中,也慢慢平稳下去。
他像是听懂了陆昂在说什么,意识正在回归,眼神渐渐清明,杏仁眼直愣愣地看着陆昂,缓缓、缓缓地透出一点光。
那是战机窗外的蓝天白云,映在他眼眸上的光亮。
飞机正在减速。
陆昂轻柔地用手拂开他的头发,将面庞贴到兰沉头顶,像在对自己确认:“……会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你会很好、很健康地生活下去,和我一起。”
他握住兰沉的手,与兰沉紧紧十指相扣。
机窗外,伯利恒的光辉穿过云层,照在兰沉苍白的脸上,温暖有如十万个太阳。
在这一秒,陆昂是真的以为,他即将和兰沉一起穿过这场暴风雨,迎接他们幸福而光明的未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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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抉择
您想好要选哪一个了吗?
战机以低速穿越帝都星上空, 从V区一路飞回皇宫。
机队中一共有十五架战机,准备降落在皇宫后方广袤而举世闻名的奥菲莉亚花园中。
陆昂所乘坐的战机最先降落。战机在落地前升出起落架,随后是轻微的一震, 起落架承托机身,稳稳当当地落在地面。
陆昂坐在后排, 低下头,认真帮兰沉解开安全带。
前排飞行员一边按下中控台上的操作按钮,一边在通讯中与其它战机沟通:“DPCX-09723已抵达目的地,正在关闭无线电通讯频道, 本次飞行任务无异常发——”
“砰!”
机窗玻璃碎裂的声响,切断了飞行员的尾音。
碎裂声犹如近在咫尺的爆炸,陆昂瞬时浑身血液凝结,下意识护住兰沉,向后拧身, 闭上了眼睛——
然而这声炸响,并没有如他记忆中那般, 带来随后的震动和呼啸而至的风声。
漫长的一秒内,机舱内寂静如同陷入真空。
一秒钟后, 陆昂震开双眼,焦灼地查看兰沉的状态, 直到确认兰沉没有任何事之后, 才转过身, 看向玻璃碎裂的地方。
……战机最前方的挡风玻璃上, 赫然被洞穿出一个圆形小孔。
而刚才还在说话的飞行员,已经被从这孔中射出的一发光束弹, 打爆了脑袋。
鲜血混合着脑浆, 溅满整个驾驶舱。
陆昂的视线骤然变冷。他用手盖住兰沉双眼, 然后冷冷地,看向他们前方,正在起飞的十几架战斗机。
战斗机如同滑翔飞出的银梭,贴着他们这架战机的头顶飞向空中,朝他们身后尾随而至的机甲战机发动猛烈攻击!
战机在天上发出巨大的啸鸣,炮火声和爆炸声不绝于耳,与此同时,一队荷枪实弹的防暴部队,也从地面上突袭而至,登进战机内部。
他们全都穿戴重型镇暴套装,头戴全覆盖式防护面罩,手持光束步兵枪,在进入战机内的第一秒,就竖起盾牌,把陆昂和兰沉团团围住。
“殿下,”一名防暴宪兵从盾牌后走出,端着枪道,“请您下机。”
他的全覆盖式防护面罩还配备有特质的语音保护器,发出的声音被保护器重新调整,变成掺杂着电流的金属电子音,嗡嗡作响。
陆昂坐在座位上,冷漠抬眸看他:“你们就是这么请我下机的吗?”
那名宪兵默然不答,朝陆昂走近一步:“臣等谨遵摄政王的旨意,迎接殿下回宫。”
陆昂面色阴沉,午夜蓝双眼有如黑暗中波涛四起的汪洋。
他异常镇定地坐在原处,抱紧怀中兰沉,冷笑道:“那你替我谢谢池皎,真是给我接的一手好风。”
那名宪兵略略颔首:“殿下。”
天空中传来的爆炸声响一声接一声,不知是多少架战机在坠落。
池皎既然有底气让这些人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宫中,登上他的战机,如此胁迫他,那么陆昂都不必去联系,都能猜得出,此刻他的那些心腹,恐怕早已受制于人。
就在他离开皇宫的这短短时间内,池皎已经重新夺回权柄。
陆昂现在手上能拿出的所有筹码,都在被池皎一步步击溃。
这是池皎,向他发起的报复。
一场真正的政变。
“请殿下随臣等下机,摄政王已在赫菲斯托斯殿中等候您多时。”
这名宪兵继续道。
他虽然语气尊敬,但说话间层层将陆昂包围的防暴盾,和越缩越小的包围圈,已经彰显出他们的威胁。
陆昂一点点被他们逼入天罗地网。
年轻的皇储仍然端坐,只是抱住兰沉的单臂,却收得越来越紧。
兰沉坐在他怀中,轻轻抓住他肩上垂挂的绪饰,似乎有些不安地望着他。
陆昂低下头,轻声安抚:“没事。”
他握紧放在座位边的那根黄金拐杖,仍低着头,并不配合这些宪兵走下飞机。
僵持了几分钟后,那名宪兵继续向陆昂走近,手中的光束步兵枪发出”嘀“一声上膛声响。
他再度开口:“殿——”
话音未落,陆昂就持杖向他横挥而去!
拐杖在毫秒之间迅速变形,原本手柄处的王权宝珠向外打开,露出可手持的剑柄,剑鐔弹出十字,杖尖伸展,铮然一声,已化作一柄寒光凛冽的金色长剑!
陆昂单手挽剑,在那名宪兵准备抬枪的时候,剑锋就已经扫过对方手腕,飞削他手上护腕,那宪兵反应速度同样不慢,旋即后退一步,躲开陆昂紧随其后的另一剑。
下一秒,所有盾牌立刻高举,层层叠起,透明高强盾宛如铺天盖地的铜墙铁壁,将陆昂层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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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困,而那名宪兵,则飞快地与陆昂交起手来!
陆昂执剑身前,那宪兵从腰侧抽出一根防暴棍,和陆昂走过数十招,眼见不敌陆昂的攻势,就立刻趁势一闪,在陆昂挥剑直刺他的时候,直接将光束枪按在了兰沉太阳穴上!
长剑铮鸣,”嗡“地停在半空,犹自轻颤,剑身与这名宪兵的脖颈,只差毫厘。
而宪兵手中的抢口,也正好对准了兰沉,食指紧扣扳机,只要再用力按下两厘米,兰沉的脑袋就会飞行员的脑袋一样炸开花。
陆昂眼中腾起暴怒,一字一句道:“你敢动他一下。”
那名宪兵则将枪口,更用力地按向兰沉太阳穴,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一圈红色印痕。
“请殿下下机。”
他像个机器人一样重复道。
陆昂怒火冲天地盯着他看了两秒,攥着剑柄,虎口用力到发白。
他僵持了好几分钟,才缓缓收剑,按下剑柄处十字架,将长剑再次收成拐杖。
“你要是敢按扳机,”陆昂阴森森地看向宪兵,“我就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宪兵沉默,将兰沉从陆昂手里拉到自己身前,用一条胳膊锁住兰沉脖子,“殿下,现在不是您和我们谈判的时候,请您放下武器,随臣等一起下机。”
陆昂眼睛都快红了,把拳头握到咯咯作响。
这个高傲的天之骄子,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威胁过。这对他来说,是前所未有的耻辱。
他几乎要把指骨都攥断,缓慢地呼出几口长气,然后慢慢地,松开了手。
拐杖掉地,骨碌碌滚向兰沉脚边。
陆昂冷声道:“走。”
那宪兵向陆昂道:“殿下,得罪了。”便示意盾牌墙后的两名防暴兵出列,一左一右,分别擒住陆昂的两条手臂,用一个擒拿犯人的姿势,冒犯皇储的天威。
陆昂脸上神色更加森冷,午夜蓝双眼像是在看一群尸体般扫视这些人一圈,随后一言不发地,由那两名防暴兵带领着,走下了飞机。
他前往赫菲斯托斯宫殿。
一路宫门大开,阒寂无声。
池皎就站在主殿的窗前,双手背于身后,笑眯眯地望着陆昂冷脸走向他。
他穿着黑底锦袍,下摆上绣有色泽艳丽的朱鸟,脖颈间悬挂一串碧翠欲滴的珠串,仿佛古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然而陆昂面色森峭,眼中怒火几乎要烧到池皎衣服上。
池皎笑盈盈地走近他,“殿下这几日,玩得还开心吗?”
陆昂冷冷回答:“若不是忘记杀了你,我会更开心一点。”
池皎微微一笑,伸手托起陆昂垂落在身侧的手,惊讶道:“哎呀,殿下受伤了。这是怎么弄的?怎么也不处理一下,要是感染了怎么办?”
陆昂冷笑:“与你何干?”
池皎没有半点生气的模样,还是笑:“殿下把那个孩子找回来了。”
陆昂恶狠狠看他一眼:“你要是敢把主意打在他身上,我绝不会饶过你——”
“可是殿下,你现在,又该怎么不饶过我呢?”池皎开口打断他,转身看向窗外。
他神情愉悦,目光悠然落在窗外的那几个人影身上。
原来赫菲斯托斯宫殿,正对着奥菲莉亚花园的停机坪,他们站在窗前,只要一低头,就可以看见停机坪上,正被那名宪兵用抢口顶着的兰沉。
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依然能看到兰沉在宪兵衬托下,白到像要随风消散的脸。
他垂着眼帘,神情沉静,什么话都没说,身上还半披着陆昂为他搭上的那条天鹅绒披风。
池皎道:“殿下,他的性命,现在就在我手中,你有什么办法,可以保护他吗?”
陆昂死死捏住拳头,视线几乎要把池皎烫个对穿。
池皎轻轻一笑,歪过头,黑发丝滑在肩上滑落:“殿下,你看,你都还没有长大,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又能拿什么来对付我?”
他极轻、极甜蜜地笑了一声,像是在缅怀什么,目光悠悠放开,走到陆昂身侧,仰起面庞,描摹着陆昂英俊而暴怒的面容。
“殿下,您呀,怎么还能像小时候一样天真呢?”
听到对方居然还敢朝他暗示朱利安的事,陆昂骤然发作,抬脚就要朝他冲去!
却被身后那两名防暴兵立刻出手制住,他们分别在左右拉住陆昂双臂,伸腿扣在陆昂脚前,让陆昂一步也无法上前。
陆昂踉跄了一下,却还是死死挺直脊背,如同落入陷阱的雄狮般,怒视着池皎。
池皎看着陆昂愤怒的脸,搭住陆昂的肩膀,余光扫向停机坪上面色苍白的兰沉,然后对陆昂耳语道:“我教您一个,保护自己心上人的办法。”
“我已经给您拟好了退位证书,只要您点点头,我就可以帮您在证书上按下国玺。从此以后,您就不会再是帝国的太子,但您也可以用这个,换来他的命。”
池皎笑得像世界上最美艳的狐狸。
那双狭长的眼睛微微弯起,风情万种,也剧毒无比。
“您的皇座,和他的性命,殿下,您想好要选哪一个了吗?”
作者有话说:
因为马上要正式进入死遁剧情了,所以我现在写得很慢,要好好把握住剧情防治写崩,大家见谅~明后天努力加更!周末还是照常万更,兰沉估计到周末就可以和大家说再见了2333昨天那章后半部分不是很满意,小修过一次,也可以再看看,谢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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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困兽之斗
他宁可剜去自己灵魂的一半
陆昂站在那里, 眼神一错也不错地落在池皎身上。
池皎笑眼弯弯,明眸皓齿。
这么美的一张脸,这么大的野心。
原来池皎处心积虑想要从他这里夺走的……是这个。
这个至高至尊的皇位。
他从出生那一刻起, 就准备登上的宝座。
满天星辰,辽远浩瀚的星域, 他生来就拥有的礼物。
命运赠予他宇宙中目之所及的一切——这颗光辉灿烂的伯利恒星,这片宽广的星系,还有亿万光年外,无数瑰丽旋转的星云。
陆昂一直都知道, 他是为拥有和统治它们而生。
他身上流着尤里乌斯家的血脉,他会是无穷宇宙的君王、万千繁星的主宰,手里托着象征着世界的王权宝珠,脚下是无尽绵延的帝国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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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早已注定的宿命。
可是……
可是。
要他怎么, 去为了这顶华美灿烂、举世无双的冠冕,眼睁睁看着兰沉死在他面前?
他想到自己第一次遇见兰沉的那天。
少年骑着车, 从坡道上朝他冲来,带着一阵微风, 和一张恍如重新回到他生命中的脸。
他当时没有意识到。从那一刻起,他已决心, 再不会让这张脸在他生命中消失。
他已经放开过兰沉无数次。
不会再放开最后一次了。
陆昂被截断的肢体又在发痛。
脚下的机械腿仿佛深处无数细小的枝节, 往他的血肉中蔓延。
疼痛深入骨髓, 几乎要拗断他的脊梁。
他痛到忍不住用手按住了大腿, 咬住牙齿,血液在一点点变冷。
池皎仍然微笑, 关切地看他:“殿下, 怎么了, 是腿疼吗?”
他伸手帮陆昂按住膝盖,“您的伤,似乎还没好全呢。”
陆昂一把拍开他的手!
“别碰我,”陆昂低喘,下压的蓝眼睛浓郁如同深海,“我嫌脏。”
池皎有些着迷地,盯着他的眼睛。
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他开口道:“那么……殿下想好了吗?”
陆昂喘息着,强忍关节处传来的剜骨之痛,手在发抖,向池皎抬起双眸。
这位尊贵无匹的皇储,再次一点点站直身体。
他站得不能再直了……就好像用骄傲铸成一把剑,撑在他的脊背上。
他看着池皎,神情轻蔑而高傲。
窗外伯利恒的阳光,在他眉峰上凝成一个耀目的金斑。连那双海洋般翻涌的眼睛,也被这片阳光所覆盖。
他微微扬起下颌,嘴角轻提,抬起手,摘下了自己领口的刺绣领章。
那绣有伯利恒光线的领章被他扔到池皎脸上。
池皎脸上的笑容一下散去。
他嘴角下压,满脸不可置信地瞪着陆昂,一双丹凤眼微微睁大。
眼神阴狠如同一条毒蛇。
“你确定要这么做么,陆昂?”他冷声问。
陆昂看着他,蓝眼睛像是冻结的冰,继续拆下胸前徽章。
一枚代表着尤里乌斯皇室的盾牌狮爪徽章,被他丢在地上,盾牌与地砖敲击,发出清脆声响。
然后是交叉的权杖胸章。
三军效忠饰绪。
星辰袖章。
陆昂把这些东西,七零八落地一件件丢下。
池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几近铁青。
最终陆昂身上已再无点缀,只剩下一身仍然笔挺簇新的黑色镶金边皇储礼服。
“够了吗?”陆昂问。
池皎皮笑肉不笑地,将眼神移到陆昂年轻英俊的脸上。
“殿下,您以为仅仅是口头承诺就够了吗?当然不行,您必须要亲自来签署自愿放弃皇位的帝国声明,我会帮您将这份声明向全帝国通报。”
池皎用力地提起一个笑容。
陆昂冷笑了一声,讽刺道:“拿出来。”
池皎向身后的宫内厅女官帕特丽夏看去。
帕特丽夏立刻会意,低着头,转过身自身后取出一卷用红色火漆印封好的羊皮纸卷轴,毕恭毕敬地双手呈上。
“侯爷,殿下。”
陆昂的眼神在她身上定了一下,随即很快掠过。
池皎接过这卷羊皮纸卷轴,剥下火漆封印,展开铺在边上的桌面。
这是帝国最正式的文书专用羊皮纸,细腻光洁,用极细激光镌刻着一封储君退位诏书。
原来他早已事无巨细地准备好一切,只等陆昂落入陷阱。
“您只要在这里签上名字,”池皎指给陆昂看一处空白位置,“您就可以从您的名字中,拿走尤里乌斯这个姓氏。”
他递给陆昂一支激光镌刻笔。
陆昂握住笔,垂下眼帘,落下第一笔时,笔尖用力到快要穿透整张羊皮纸。
他一个字一个字在上面写下了自己那冗长的全名,眉眼坚决。
池皎冷冷地站在一旁,出声道:“签完之后,您就会成为一个庶人。”
“用不着你告诉我。”
陆昂写下最后一笔,把镌刻笔放到旁边。
“够了?”陆昂冷声。
池皎低下头,打开他放在边上的那个金属保险盒。
保险盒盒面自中间裂开一条缝隙,向两侧拉开,露出放在里面的,那个圆形纯金雕刻国玺。
国玺的印面由特殊材料组成,每时每刻都会自动改换分子构型,他托起国玺,在羊皮纸上缓慢下压。
陆昂注视着池皎手中的国玺缓缓印在羊皮纸上。
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整个人生,都被印成印记,然后从他灵魂中剥离。
……从今天起,他过往所活的18年人生,就都如烟般消散了。
他的姓氏会被人拿走,他不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而会成为一个普通人。他人生中到此为止所做出的一切努力,都付诸东流。
他记得4岁时,在庭院中上课,紫藤的光影斑斑点点,他坐在小画椅前,看着他的朱利安蹲到他面前,微笑着把脸架在双臂间,对他说:“我们殿下,以后可是要学着当一位君主的啊。”
7岁时,他在广场上数万人的目光中,握起和他人一样高的权杖,随后人群中响起排山倒海般欢呼,他们高唱着他的名字,为他口诵伯利恒赞美歌篇。
14岁,他坐在书桌前,低下头签下一张又一张国书,光脑中巴伦·菲兹还在朝他发来一起出去玩的邀请,但他全都无视。他知道,这是他作为这个帝国储君的义务和责任。
17岁,他放弃了前往军校就读机甲操作系的打算,而改为更为安全、和所有先帝一样的帝国大学战略历史系。作为储君,他不能让自己身涉危险,亲自走上战场,以致让整个帝国都陷入危机之中。
国玺从羊皮纸上抬起的一瞬间。
陆昂像看到了他名为“陆昂·狄奥多西·尤里乌斯”的那一半,被永远留在了纸上。
在这十八年里,他一直以成为一位君王为目的而活着。
陆昂因此以为,他会把皇位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
但似乎,现在早已有什么东西,比他的皇位,更让他无法松手。
他宁可剜去自己灵魂的一半,放弃他的全部人生——
也不想再让兰沉,从他生命中失去。
陆昂凝视着池皎,双眼湛蓝如神。
池皎按完国玺印章,朝陆昂笑了一笑:“陆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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