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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
帝国大学。
环形阶梯教室最前面,头发花白的老教授正指着一张光屏投影念讲义:“所以我们知道,这种根据人类基因潜能进行等级判定的方式,其实暗藏着某种不言自明的统治意味:从alpha至omega的二十二个等级中,高等级者总是拥有更多的特权、更广大的权利……”
一排排学生都听得昏昏欲睡,兰沉坐在倒数最高几排的位置,一边用手拨弄着药盒里的几颗药,一边在写字板上用光脑录音记笔记。
在听到老教授说出“alpha”这个词时,他右手一顿,紧接着嘴角讥诮地扬了扬。
——这就是当初穿书局特地安排的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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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陷阱。
这个世界的alpha和omega不是指性别,而是一种等级名称。
在莱茵帝国,每个人刚出生时都会进行一次仪器检测,通过仪器给出的基因素质潜能,政府会给公民划分不同的等级,按照古代地球上的希腊字母表排序共计二十四个级别,从上至下,以“alpha”级别开始,到“omega”级别结束。
此外,还有一种极其罕见的等级,位于alpha之上,叫做enigma,不过因为这一级别的人数太少——目前莱茵帝国只有一个还活着的enigma,所以不算在一般的等级分类里。
越是高等级的公民,其智力、体能、耐力和精神力的综合素质就会越强;与之相反,公民等级越低,则代表他综合素质越差,或许偶尔能够在某个方面达到与高等级相近的程度,但必然就会在另一个方面有所缺失。
高等级公民从一出生就会获得更好的资源,帝国所有的政策都会优待他们,他们从事着帝国最核心、最重要的工作,是帝国的中流砥柱,犹如帝国皇冠上的一颗颗璀璨宝石;
而低等级居民,自然便要向高等级居民让出应有的一部分资源。这是最残酷的地方,低等级公民注定只能成为低端劳动力群体,担任一些价值含量极低的工作,且无法享受许多特权。可以说,他们就是帝国的“人矿”。
野蛮,残忍,原始,明目张胆的社会达尔文主义。
莱茵帝国正是靠这个等级体系,铸就出一架庞大的国家机器。
虽然几千年来,无数专家学者和社会活动家都试图推翻这一制度,但它是许多人心中帝国的基石,无论声讨如何激烈,这个制度依然稳固,风雨中岿然不动。
挺奇葩的,这还是兰沉穿过的第一个有alpha和omega,却不是abo性别的世界。
为此,他特地来旁听这门“等级与秩序的现代性反思”公共课,就是打算好好把这世界的狗屁规则都弄清楚。
下次绝对不会再上穿书局的当了。
他在后面奋笔疾书,与前面哈欠连天的学生形成鲜明对比,使得老教授讲课途中频频看了他好几眼。
下课铃终于打响。
满屋子的学生纷纷拎着书包冲出教室,只有兰沉一个人还坐在座位上,慢吞吞地收拾东西。
“这位同学,你是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吗?”老教授正值课间休息,本想去走廊透透风,见兰沉没走,便停在他身边顺口问道。
兰沉微微一笑,单肩背上书包站起身:“老师,你下堂课是给一年级讲吗?”
老教授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兰沉会问他些关于刚才上课内容的问题——他明明看到兰沉很积极地记了笔记。
“哦……是的,下堂课是我给新生上的等级与秩序通识公共课,15分钟后。”尽管意外,老教授还是耐心回答了他。
“谢谢您,门德尔松教授,那我先告辞了。”
兰沉确认完毕信息,又向这位教授送出一个微笑,步伐轻快地走出教室。
他上课的这栋教学楼位于一片坡地上,建筑后面是一大片草坪广场,门口则是一条下坡的林荫路。
此时正值课间,来往的学生很多,大多行色匆匆,低头赶路。
兰沉站在上坡口,扶着一辆自行车,看了看手腕上光脑显示的时间。
差不多到点了。
他向这条林荫道的下方望去。
原本拥挤的人流像摩西分海一般朝两边分开,还算宽敞的路面硬生生被分成三块区域,左右两边人挤人,中间却空得像一条专用通道。
……那当然是一条专用通道,在这个学校里,帝国皇太子踩过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属于他的私人领土。
兰沉远远地望着那个走来的少年。
少年人身形修长,却不显得单薄,挺拔得像是一颗雪松,又像是一头年轻的、还在磨爪的狮子。
兰沉前后左右都响起窃窃私语声。
“居然是太子……他还来上通识课吗?”
“喂,你别偷拍殿下啊,被发现了要被皇家禁军请喝茶的!”
“好紧张,我们是不是还得行礼啊?”
“你是不是蠢,学校规定校园里不用对皇室成员行礼……”
就是现在。
兰沉跨上自行车,双手握住车把手,右脚一蹬,自行车游鱼般窜出,顺着下坡的林荫大道一路飞驰。
路面年代久远,难免有些不平整,自行车前轮歪歪斜斜,好几次险些擦上路边行人。
兰沉把着龙头,面无表情地叮叮拨动车铃,惹得那走在路中间的皇子,也将视线投了过来——
这一眼,即刻冻住他的脚步。
他看到他最想念的、藏在记忆最深处的那个人活了过来,全世界瞬间静默,耳边只有清脆的、自行车铃铛的“叮叮”声。
叮铃铃、叮铃铃——自行车轮胎倾轧路面发出细微声响,微风吹拂头顶枝桠,树叶在风中簌簌低吟。
他离他越来越近,带着一阵清新涌动的风。
身体先于意识,自行车刚要从他面前,年轻的皇子就伸出手臂,用力抓住了那个正要往下冲的人。
强大的惯性反作用于自行车和车上少年,少年一下跌倒,他也被惯性拖拽得向前踉跄,却死死抓住了少年的肩膀。
然后少年坠入他怀中,带着那张他梦里的脸。
那张脸惊讶地瞪大眼睛,又迅速皱起眉,恼怒地开口——
“您有事吗?”
兰沉在皇太子的怀抱里,发出义正言辞的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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