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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0-75(第1页/共2页)

    提供的《凤鸣商》70-75

    第 71 章

    他眼中有委屈, 有冤枉,还有一丝儿伤痛,云箫韶心中一窒。

    她怎不知?她的误解暗含的意思:咱不信他。既不信他的为?人, 也不信他说过的话, 如今看?把他伤了。

    门外小镜儿呵呵地在笑, 无忧无虑, 看?来并不记得宫中岁月,有那么一瞬,云箫韶心里只盼着有什么法子叫李怀商也忘一忘, 忘记她今日说过的所有的话。

    那边厢李怀商又问一回:“在你眼里我如此不堪?”

    听他言辞切切:“我好容易娶你进门, 绝不会欺侮你、给你难堪, 我, ”他终于鼓足勇气道出真病,“我和我二哥不一样的。我知道他让你伤心,我只对你说,我不会的。”

    不, 不是的, 为?着你二哥伤心?那是多久前的事了, 已?隔山海,从未追寻,云箫韶低头看?一看?身上?,今日自己一身儿的妃红颜色袖衫长裙。

    难道她的疑心是因为?还念着从前的伤疤怕疼?

    不, 不是的。

    打哪时候起?从前她多穿青碧一类清爽颜色, 拜堂那天夜里李怀商一句“你穿红的好看?”, 不知不觉她改换衣装, 如今三不五时品红、银红穿在身上?,她是拿着看?旁人的眼光看?他?不, 她看?他从来只是他。

    李怀商听云箫韶轻声道:“你对我说过初次见面的情形,你才几岁,我为?着给先太后贺寿穿的红的。”

    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她声音愈轻:“你少时起,心里就念着一个人,我千怕万怕,怕你忙活一场,到?头来发觉我并不是那个人。”

    原来她竟是个拙的,早已?动着真心真情,怕他心心念念那么多年,到?头来发觉她早不是当年那个小娘。怕他会灰心,会败兴,是以连身儿衣裳打选也不由己,是以逼自己端起王府正妃的修养,外?头养的有个小的?接进府罢,哪怕她打碎牙往肚里吞,她也不愿意他失望。

    这许多的未竟之言,云箫韶没说。

    可李怀商听得分明,心怀大动,也顾不得是在外?头,两步走?来拥住她,搂在怀里一壁抚她的发一壁说道:“那的话?我万万没有那般的念头。”

    又手捧她面颊,凑近说:“往后你该生气就生气,该恼我就恼我,知道么?”

    眼见她眼中清凌凌一撮儿泪,凝在眼中将?落未落,李怀商真的慌了,赶着说:“不虞之隙,求全之毁,是我的不是,没对你事事明言,惹出你的误会。”

    云箫韶直摇头:“不是你的不是,是我的。我没个定?心,冤枉你好人,早该摊开问你,又自己唬着神儿不敢,是我的不是。”

    她本不愿意这档口落泪,这怎说的,本是她冤枉人,到?头她还要哭,好似人欺负她似的,可是禁不得心中酸软又一块大石头落地,前头多少日浑身紧绷,如今一句话说开,金珠儿流之不尽。

    李怀商抽出手巾替她拭泪,又哄着说:“你的镯子我巴巴要来,又不好生保管,看?要到?处乱放,也是我的不是。”

    这话说的,云箫韶破涕为?笑:“哪来的道理,你也说强要来小镜儿要哭,你难道跟他抢不成?跟丫鬟抢完跟孩子抢,好不知羞。”

    李怀商情真意切:“你跟前我要知什么羞?就要抢。”

    瞧她面上?春来雪融,他也宽心,搂着她不住偎晃,口中道出心曲:“箫箫,箫箫,我原以为?不消说的,今日也对你说一句名言,我从前就不肯纳妾,往后也不愿,府里府外?我没一个沾过身的人,往后也只有你。”

    好,好,云箫韶只想叫来母亲也听一听,她眼中不用?容人,她非要眼皮子窄也无妨,他亲口说的,只有她一人。

    倚他肩上?,她叹道:“世间男子但凡聊有家?资,无不想着三妻四妾,偏你不要,你还姓李。”

    姓李,嗯,他姓李。

    只是屋中姓李的这位,一时半刻没言语。

    大冷的天儿,外?头北风灌彻彤云密布,偏她身上?暖的,温热的身子暖呼呼、软颤颤,这般依偎在怀,李怀商哪能没个绮思?前阵子值务忙碌又憋忍得狠,一时脑子里不是旁的,走?马灯似的全是有几回云箫韶坐他膝上?红馥馥嘴唇与他尝的情景。

    什么三妻四妾,从前没这念头,往后没有,此时此刻更没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只有……

    李怀商下颌一沉,在云箫韶耳边低声说一句什么,一下云箫韶耳畔一点薄红攀上?脖子脸,赛过原本胭脂,她眼角浅露浓霞,也低着声儿:“好。”

    “好?”李怀商眼中一亮,极英挺的眉毛扬起,拉她就要往外?走?,走?着一壁朗声重复道,“好!”

    两人手儿绞缠着,迳到?院中,镜白看?见他六叔要走?,摇摇摆摆走?来追赶,嘴里叫道:“六叔叔!”

    李怀商脚步不停,这孩子小小的人儿,短腿儿没赶上?他,只赶上?落后他一步的云箫韶,小手攥上?她裙角。

    “哎,”云箫韶拽住人,转头俯身摸摸小孩儿面颊,“孩子看?叫你。”

    李怀商面上?僵的:“几时不能叫?”专意要回府,可云箫韶暂绊着脚步。

    这孩子,恁地乖觉,云箫韶按说是个生人,摸他小脸儿他也不闹,云箫韶忍不住心生喜欢,少不得再逗两句。

    逗着笑着,再细看?这孩子眉眼,可不?他不太像冯贵妃,五官倒有几分仁和帝影子,李怀商面上?轮廓大致与温娘娘相似,可眼睛眉毛是随他父皇长的,要不云箫韶当时路过惊鸿一瞥,一眼就觉着这孩子长得像李怀商,原来不是他像李怀商,而?是他和李怀商都长得像仁和帝。

    也是云箫韶不爱往冯贵妃宫里走?动,不常见着这孩子,只有逢年过节宫宴上?有过几面之缘,一时没认出来,唉,这孩子。

    云箫韶手背蹭过他红扑扑小脸儿,说道:“乖孩子,看?这大冷的天,进屋去好不好?你六叔婶娘改日再来看?你。”

    她身后李怀商嘴里念叨:“婶娘?”

    又独自乐呵开,一时也不急着走?,立在原地笑呵呵又说一遍:“婶娘。”

    没想镜白听见,有样学?样喊道:“婶娘!你是婶娘!”

    边上?桐姨丫鬟凑趣儿,笑道:“这孩子与王妃投缘呢。”

    李怀商脸上?笑得有些孩子气:“那是,这是他婶娘。”婶娘两个字碾着舌尖说的,格外?重两分,一下云箫韶脸上?挂不住,看?又要蒸红。

    落后两人终于打院子出来,此时已?经月照当空,下弦如缺。

    天上?的月不圆,地上?的人却?是圆的,去时李怀商跃马、云箫韶乘轿,归时李怀商拥着她,把她放在身前马背上?,两人一骑慢慢打马逛着前行?。

    李怀商双臂紧紧护着她,一时又问:“你倒不见慌?”

    慌?慌什么,云箫韶问,李怀商说寻常小娘似乎都怕,云筝流笑而?不语,她和筝流两个都会御马,不说叫她上?阵,寻常总不怕。

    她嘴上?不说,只向身后笑道:“有你执缰,我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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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怀商开心了,捋服帖了,口中道一声“抓紧”,双腿一夹马腹,座下乌骓陡然?快行?,马蹄儿声一阵紧似一阵,风吹打在面上?,云箫韶也不闭眼,睁大眼睛看?前路,兴奋得脸上?泛红,不禁得笑出声。

    “你果真不怕!”李怀商确信,也畅快笑起来。

    又催缰,两个一路狂奔到?王府。@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到?门头上?,他似乎又念着什么,神色又不大舒敞,率先翻身下马再来扶云箫韶,只一味把脸垂着。

    云箫韶手递在他手里,人暂稳坐马鞍上?没动,问他:“怎了?”

    李怀商头低着,声音也低着:“是否教过你御马。”?甚么?云箫韶没听明白,他仰起脸,眼中又是那样式湿漉漉、黏糊糊神采:“二兄,他是不是教过你?因此你才不怕。”!这那说的,真没有!云箫韶滑下马去,急得看?险些跌一跤,头重脚轻投到?李怀商怀中,本想着速即站直,脑中一转又不站了,推说扭着,要李怀商扶,李怀商是个实诚人,真当她扭着,单膝跪地要看?她的伤,此时府门内小厮已?经迎出来牵马,云箫韶口中叫他起,又赶忙遮掩衣裙,说唬他顽的,并没有扭着。

    他没起身,手还踅在她裙摆,昂着脸认真地问:“真的?”

    “真的。”她垂眸看?他。

    又补一句:“我幼时学?的御马,舅舅、舅母来京时所授,和我妹子一道,随你问去。”

    西?南民风开放,云箫韶舅母上?马能战,是蜀中响当当的女将?,京中也闻名。李怀商听罢看?着是放下心,脸色放晴,云箫韶拉他起身:“走?罢,没得在这里现眼,一会子巡夜的过来当是什么。”

    李怀商初时没动,某一刻霍地起身打横将?她合身条抱起,对她说:“成亲那夜里你就说脚踝疼,今日又拿着扯由头,我倒看?看?,你到?底哪里疼。”

    方才云箫韶坐在马背上?没吓着,此时悬空躺他臂间可是吓着神儿,一时挣动说哪儿也不疼自己能走?,一时帕子遮脸上?,说丫鬟底下都看?着也像样儿!李怀商却?说:“我说像样子就像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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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箫韶争不过他,只得任他抱进云萝居,一路上?多少丫鬟婆子厮儿笑嘻嘻见礼,真把她羞杀了。

    他一例不理,大步流星气势如虹,一路抱着人到?里间睡房,高声吩咐画晴出去关门,轧着人紧紧覆到?榻上?。

    真到?榻上?,他又停下劲头,左右挣不开衣裳,腰上?带子死活不听他使唤,打着死结还是怎的,一味作对解不开。他不自在,云箫韶自在,倚在枕上?卸钗解发,解完冲他笑道:“你急什么。”

    烛光隐隐,暗香浮动,李怀商眼底赤红:“你说我急什么。”

    他越急,云箫韶越把脸儿扬了,看?他闷头解衣裳,只露出刀削似的侧脸儿。也是不期,她忆起从前两人几次偶遇,他要守着规矩,从来是这般侧身侧面与她说话。

    话说回来,他侧边面上?,一直这般英挺受看?么?

    心神游丝一般无定?,云箫韶不知脑中哪根弦儿一动,文君当垆沽的那盅儿酒翻了,媚娘开箱比的那件儿湘裙染了,口中叫一声:“六叔。”

    李怀商蓦地抬眼:“你叫我什么?”

    云箫韶看?他越红的眼睛,知着茧儿,朱唇轻启:“叔叔。”

    榻上?女子,口唇与衣裙开一色红,青睫与云鬓并燃绿,李怀商忍不得,打挺翻到?她身上?,听她轻轻一声惊呼,又捉她手,道:“你与我解。”

    哪有不好的,两人双双倒在帐中。

    蜂蝶儿不访也有春色,桃杏儿开在交叠的手掌心,今时今夜,地久天长。

    第 72 章

    今年的年节阖宫喜气。

    仁和帝虽说没好全乎, 总算比前些日子好得多?,阖宫大?宴也能露个?脸,端坐上首, 精神矍铄, 满面红光。

    云箫韶冷眼看着, 咱们陛下面上神色十分欣昂, 在九犀玉阶最上另置两席,分别赐给德妃和新晋的徐嫔,不间歇地给两人案上赐吃食、加膳。

    他一派喜乐, 九犀玉阶上另一人, 面色就没那么好看。

    原本年节大?宴, 按规矩最上一阶只有三人的座儿, 皇帝陛下、太后和皇后,连太子的席都没有,如今可好,什?么人都坐上去, 徐皇后整面的大?妆原本端庄秀丽, 可她偏偏面上青一块红一块, 活像胭脂颜色没调匀,十分的怪异,也是十分的不虞。

    “在瞧什?么?”

    边上李怀商挝脸悄声问一嘴,云箫韶头儿偏去些, 答道:“看你?父皇, 一丁点瞧不出?前阵子病得起不来床样子。”

    “嗯。”李怀商也说是, 阶下歌舞, 殿上宗室群臣,夫妻两个?旁若无人说话, 议论几句仁和帝的病怪异之处。

    议论不上两句,李怀商袖子挥开,似有若无挡着,手臂护在云箫韶身后腰侧,脸上满是疼惜:“累不累?”

    两人如今真正?新婚燕尔焦不离孟,发髻也替梳过,衣裳也替穿过,可说,坐在房中说话呢,三说两不说就要滚到榻上,今日宫宴少不得要跪坐大?半晌,是以他要问:累不累?云箫韶脸上飞红,低声回嘴:累要怪谁,通没个?节制。

    她这?样子浅嗔轻怒,看没把李怀商魂勾着,脸上也见红,夫妻两个?相对脸红,不知道还当泰王爷一席奉上的甚么酒,比旁人的酒浓还是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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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不防对过一席有人插话,是李怀雍忽然开口:“六弟与六弟妹恩爱甚笃。”

    云箫韶速即把眼睛垂了,脸冷了,也不说话,别过脸只等李怀商说话,李怀商轻飘飘回一句:“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皇兄与嫂嫂表兄妹自幼的相识,想必更恩爱才是。”

    好,说得好,云箫韶直要给自家?夫君敲锣打?鼓,看他镇日只是爽直忠厚,没想嘴上也有如此刁钻凌厉的时候,嘴角不自觉挂上笑影儿,垂着头只杵在他身边儿不言语。

    又听李怀商奇道:“今日又不见嫂嫂?”

    李怀雍注视两人的方向,说不清到底在看谁,目光深沉神色奇异,嘴上答说:“她身上不好。”

    喔,不好啊,那就好生养着罢。李怀商关切几句揭过,不再搭理,自顾自与云箫韶絮语。

    赶巧殿中正?唱着《汉宫春》“透春新消息”,云箫韶说教坊司唱的还不如碧容唱的,又说可惜碧容如今忙得很,不唱了,李怀商就说,既然喜欢,回过父皇挪一批优儿到府中罢了。

    云箫韶拿眼睛觑他,说瓜田李下的,李怀商慌起来,支吾半晌才说,只养在云萝居后院,不许踏足王府别的地方,云箫韶心中好笑,故意说那你?既要避嫌,你?不来云萝居了?李怀商想一想,说我去的时候教她们避开。

    可还行,云箫韶撑不住笑开。

    她笑得如此恣肆,如此毫无挂碍,抿着唇,笑靥好比花枝上骨朵儿明媚,眼睛濛濛,好似阳春三月的新雨。

    她或许不自知,这?般的笑容落在旁人眼里是如何的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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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这?日年宴,准储君、二皇子李怀雍,提早离席,回去东宫自斟自饮,痛饮达旦,独自醉倒在东宫一处宫室,年初一早上东宫的太监宫女才寻着他人影。

    若问是东宫哪间宫室,是崇文殿后的一间,如今无人居住的一间,梧桐苑。

    此一类种?种?宫外并不得知,因此丝毫没有妨着云箫韶的事,年初二李怀商陪她回门?,她心情极佳,脸上一直乐呵呵。

    哪有不乐呵的,年前秦家?使人来致歉,亲事作废两头说清,往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秦玉珏做不成?筝流的夫婿,要不的就杨氏那个?态度,云箫韶少不得还须费心,如今可好,秦家?主动上门?,皆大?欢喜。

    府上亲朋云集,李怀商陪着云父往前院会客,云箫韶在后院陪母亲,又说起秦玉玞。

    杨氏道:“我就说,常言道栓驴的麻绳伤不着好樟木,她是个?好的,谁碍得着她?如今双生揣在肚里,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云箫韶瞅着,凉凉道:“母亲可省这?句,头胎生怀双生子,生产时要受多?大?的罪,鬼门?关走一遭也似,还好日子呢。”

    又问:“若是我呢,我要头胎就揣两个?,看您笑得出?来。”

    杨氏伸手拍她:“你?呀,还说嘴,你?想也得有。你?可抓紧,嫁去几个?月了?没听个?动静。”

    云箫韶不爱话头引自己身上,锲而不舍接茬说她玉玞姐姐:“她如今怀着身子还好,过一段儿孩儿生下来,加之陛下圣体好了,朝中风声再松一松,她夫君没个?顾忌,说不得妾室就要进门?,也说得好日子?”

    杨氏语重心长:“车多?不碍路,船多?不碍港,这?话我说多?少回,看你?记不住。”

    又来了又来了,说到这?上云箫韶说生说死说不通,一时又想现把李怀商叫来,让他对母亲说;一时又觉着真是,宠上天?没个?体统,本就是你?两个?一处发疯,你?非要母亲说你?这?个?疯发得好。

    只得暂且绕过这?茬不再提。

    又说几句如今上门?给筝流提亲的人家?,说来说起还是上直卫庞指挥使家?的公子数得上,云箫韶陪着说一会子,回门?不是住对月,日昳前与李怀商回府。

    云箫韶料定,秦玉玞这?一胎一旦落地,她的日子只怕更不好过,听李怀商也说,年节休沐松泛,朝臣狎妓之风死灰复燃,她家?汉子哪个?是能管得住□□子的?迟早要故态复萌,说不得几时就要纳妾,唉。

    没成?想,云箫韶预料很对,同时也不对,一半是对一半不对。

    这?日正?月上辛,李怀商奉旨领群臣望西郊祭天?,云箫韶得空去看秦玉玞。

    甫一进府势头就大?不相同,她婆母亲自出?来迎接,王妃长、王妃短,殷勤献个?没完,说先头几回王妃娘娘上门?,老身身上不爽没亲自得见,实在怠慢云云,请王妃万莫放在心上。

    既然是去看秦玉玞,云箫韶自然不是空手,带的四色布匹、四盒蒸酥果品、补身的羊腔血杞子、重口的鲊酱蜜膏等等,要说也是寻常,可她婆母跟没见过似的,一样一样赞不绝口,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无,直把云箫韶捧得云里雾里。

    还把她宝贝儿子拉出?来溜一圈,隔着屏风给云箫韶见礼。

    头几回上门?,这?母子俩可从没露过面儿。

    落后进到秦玉玞房中,也是,从前恁做张做致的丫鬟现如今一个?一个?的,服服帖帖、毕恭毕敬,秦玉玞翘脚躺在太师椅上,一旁炭盆熏烤得火旺旺的,室内温暖如春,一个?丫头跪在她足边,手上独山玉小圆锤一下一下给她锤足底。

    细看这?丫头眉目,哎,这?不先前她夫君房里那个?么?上回没个?恭敬硬要拉秦玉玞过去陪酒的那个?。

    悄悄扯一扯玉玞姐姐袖子,云箫韶低声道:“花间岁月新,你?家?这?是,新年新气?象?”

    秦玉玞爽朗一笑,脚上一蹬使那丫头下去,又说:“我心里想着一口酸的,想吃蜜裹山里红,你?去置办来,要城东戴记炒货家?的。”

    嘶,这?里去城东,又是大?冷的天?儿,没个?大?半日回不来,那丫鬟却半句反驳没有,领命躬身退出?去。

    她出?去,屋里只剩秦玉玞心腹人,才对云箫韶说:“你?不知道,如今是好了。”

    原来果然如云箫韶预见,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携伎宿倡风气?如今又发,秦玉玞汉子最是个?膘臭的行货根子,果然禁不住又去院子吃酒。

    只是他这?回吃花酒,没吃回来甚可意儿的小妾,反而吃回来一身病。

    好不了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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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玉玞唇边一簇大?快人心笑意:“我不说,只怕把你?说犯恶心,总归好些个?太医轮番看过,层叠的疮子日夜血流不止,疼得他没口子哭爹喊娘,后来没法子,齐根切掉才慢慢止住血见好。”

    阿?那根子,切了?云箫韶骇得眼睛睁得老大?,嘴里直吸气?儿:“那他子息上?”可就再没个?指望了。

    不对,云箫韶看一看秦玉玞肚子,有,还有一星儿指望,就是秦玉玞这?一胎。怪不得,怪不得她婆母一力要趋奉云箫韶,实在是沾光,沾着玉玞姐姐的光。

    往后她夫家?这?一支,就指着秦玉玞这?个?肚子。

    秦玉玞十二万分的痛快:“他家?里三代单传,我这?肚子蹦出?个?女娃儿也好,尚可以招赘传香火,可我但凡要有个?山高水低,他就等着做他家?断子绝孙的罪人好了。”

    那可不,如今他再想娶妾,任他娶好了,银样镴戗头样子也没有,娶回家?只能干瞪眼。他要没个?检点,他要折辱发妻,到头来受辱的只有他自己。正?是:

    人生虽未有前知,祸福因由更问谁。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秦玉玞又道:“不得哄着、供着我?他母子俩就怕我一个?嘴快给捅出?去,也怕我生怀完就要和离家?去,那他的这?点子丑事不得人尽皆知?”

    嗯,见她这?样子,云箫韶替她高兴。

    甚?不如她汉子改邪归正?、两人好好过日子?

    怕不是脑子让门?攮了、驴撅了,盼男人回心转意?

    不如盼正?月的雷雨、六月的雪。如今他烂根子,再没个?精气?神作妖,也没那个?脸,往后这?家?里秦玉玞是大?,自己孩儿自己教,钱财中馈也握在手里,婆母家?人没一个?敢欺侮她、对她不敬,这?才是好日子。

    告别秦玉玞,云箫韶出?来。

    她今日原背着两份礼,还有一包东西,拨浪鼓、泥娃娃、琉璃珠一类,要拿给镜白。

    自打?见过面,秦玉玞时时也念着,年节也上礼,只是不好大?张旗鼓登门?,一向仍由望鸿出?面,她但凡想起好吃的、好顽的,也是望鸿带来庆寿寺后巷,今日路过,悄悄拐到隔一条的街角停一停,总不妨事罢?

    领着画晴下轿,别说,天?儿还怪冷,身上貂鼠袄紧一紧,云箫韶就预备转过院角去叫门?。

    话说是否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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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桐姨的礼?李怀商待桐姨是个?长辈,她要随着怀商的,要不给添上什?么,今日罢了,回头再来?

    脑中一个?犹疑,脚下慢一步,云箫韶没立时上前。

    也亏得她并没有赶着进门?。

    正?进退不定,巷角呼啸一阵马蹄声逼近,一队人马转瞬奔至,云箫韶拽着画晴躲到墙后,眼睁睁看着这?队人闯门?而入,把个?桐姨及两个?丫鬟捆了带走,小镜儿也钳出?来,小娃娃吓得直哭,没人管,给捰在马上一齐带走。

    这?些是什?么人?带去哪?

    “去,去……”云箫韶忍着惊魂未定,扭头往回奔,先头教随轿的天?明儿,“你?先行一步,快!回去告诉王爷,桐姨出?事了!”

    第 73 章

    那队人马, 他们的衣饰,乌漆嘛黑的,不事一丝纹饰, 云箫韶越想越心惊, 怎么似乎是上?辈子见过在李怀雍跟前答应的人手?

    是李怀雍的人来捉镜白和桐姨?

    须知镜白可不只是镜白, 他是李怀玄, 仁和帝金口玉言下旨处死的李怀玄,窝藏这么一个孩子被掀出来,李怀商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牵出萝卜拔出泥, 少不得再揪出这孩子如何获救, 到时候温娘娘也没好下场!

    好在看时辰怀商应当已经打西郊回转, 应当就在府中, 快一些,只要小厮传话快一些。云箫韶心急如焚,画晴也不要跟着,教?去家里赶着告父亲知道?, 看看有什么法子。

    ……有甚么法子?李怀玄被捉去, 云箫韶认不出他来, 仁和帝认不出来?只要人往仁和帝跟前一抱,万事皆休。

    如今之计,脑中电转,云箫韶咬咬牙往轿外分付:“进?宫。”

    王府的轿夫惊着:“回王妃娘娘话, 咱不回王府?”

    “先不回, ”云箫韶沉声道?, “进?宫。”

    青阳门前她利落下轿, 直奔东宫。@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比及她急急赶到崇文殿,阚经儿见是她只身?前来, 请她进?殿等候,立刻遣人去请主子爷。云箫韶很?奇怪:“你主子不在此间起居么?”

    还?能在哪。

    喔,也许去陪徐茜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没想阚经儿苦笑道?:“娘娘何须问来,自来挪到您从前的梧桐苑,也不要奴才等伺候,镇日独自关在里头,唉。”

    云箫韶哑然,也没什么话好答,只是沉默不语。

    须臾,李怀雍踏进?殿中,却?不走进?来,只是望着云箫韶不言语,云箫韶轻咳一声:“见过太子殿下。”

    说就要见礼,李怀雍这时动作?,三步并作?两步抢到近前,想上?手扶她又不敢的样子,恍着神儿问:“你来了?”

    可不我来么?你的人要致我夫君于死地!

    云箫韶镇定道?:“一刻钟前东宫暗卫倾巢而出,太子殿下不必推作?不知情,解走的老妇人与幼子,也还?请殿下抬抬手,否则昔日与净莲教?勾结的到底是谁,还?未见个分晓。”

    你虽然住进?东宫,可是复位的诏书一直没影儿,你不怕和净莲教?扯上?干系?

    原来云箫韶一直留着一手,家去前交予李怀雍的望月楼刺客服制,她手上?还?留有一件,并没有毫无?保留漏给李怀雍。

    听见她说完,李怀雍发梦一般的神情落地,眼中光华黯灭,喃喃道?你是为?着这个才来,又说:“东宫的暗卫?你错了,是宫中的暗卫。解走的甚么老妇人与幼子,我不知情。”

    甚?你不知情?

    云箫韶忡愣,不是李怀雍?不是他什么法子探知九皇子下落继而拿人?那还?有谁,她实在想不出除却?东宫、除却?皇后,还?有谁想对泰王府和温娘娘不利。

    又听李怀雍问:“什么幼儿?”

    云箫韶闭口不言,他惨淡笑一笑,又说:“暗卫不是我指使,那就只有我父皇,无?论这幼儿是谁,恐怕已经押到清心殿。”

    清心殿?云箫韶勉力镇静,细观他神色不像扯谎,是真的不知情,那谁哪来的闲工夫跟他饶舌,即刻屈一屈膝要告辞。

    她身?后李怀雍张嘴想唤她,终究,却?终究只是张张嘴,没半个音儿发出来。

    却?见云箫韶前脚还?没迈出崇文殿门槛呢,外头急匆匆内监两步赶进?来,冲着她道?:“泰王妃叫奴才们好找,快着些儿,与咱家走一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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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问才知,这一趟要往清心殿,和公公出宫传旨,陛下要见泰王夫妇,到青阳门外赶巧碰着泰王府的轿夫,说王妃往东宫来,这才有的清心殿太监来崇文殿传召。

    方才话儿到嘴边说不出,此时李怀雍回过神,速即追来:“公公,本宫一同前往。”

    那太监拦得住他?只得硬着头皮默许。

    一行人急往外赶,忽地一道?茜紫身?影打廊庑角上?转出,是徐茜蓉,她口中叫道?:“表哥!”

    又问:“你要与这贱人往何处去?”

    她显怀得很?,肚子比温玉玞的还?要大,看去简直即将临盆,可她人却?极瘦,边上?如意儿扶她手,露出的一截腕子细瘦得好比霜枝不堪雪,面上?也枯蜡蜡的不像样,与往昔面上?丰盈、艳若桃李的样子判若两人。

    听她口出恶语,太监哎哟一声屏息不敢言语,李怀雍缓缓转去,无?甚感情地吩咐阚经:“扶徐氏回去。”

    “我不去!”徐茜蓉眼中全是怨毒,盯着云箫韶嘶声道?,“……来不及了。你们胆敢私藏九皇子那个孽种,我爹报给姑妈,姑妈再禀告陛下,少不得算你们一个冯氏余党,乱臣贼子,你,泰王府,你们云家,都得死!”

    不听还?罢了,听她如此一说,李怀雍向云箫韶惊道?:“九弟?没死?六弟救下的?”

    未及云箫韶答话,那边厢徐茜蓉踉跄两步嗬嗬地笑:“肯定还?有德妃那个贱人掺和!”

    云箫韶不明白她,德妃和她有什么仇?平白就要骂人。

    听她又忿忿骂道?:“贱人!要她多言一句给我按个庶妃的衔?我就这么命贱?就配当一个亲王府庶妃?”

    这话越发不中听,云箫韶皱皱眉,也通是颠倒,没个是非黑白,当时若不是温娘娘开口劝,你连庶妃都当不上?。

    不过眼下不是与她计较的时候,是徐皇后和襄国公告发,皇帝下旨捉拿,要定怀商和温娘娘的罪!

    云箫韶紧着催促那太监:“陛下传召,耽误不得,烦公公带路。”

    太监躬身?称是,一行人直奔清心殿,谁也没再理会徐茜蓉一句,她犹在后呼喝什么,无?非是些儿咒骂,污言秽语的,也没人着意要去听清。

    赶到清心殿时,殿中德妃、泰王爷已在阶下跪着,桐姨和镜白塞嘴捆臂掼在一角,徐皇后、襄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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