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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3-30(第1页/共2页)

    提供的《凤鸣商》23-30

    第 23 章

    这日秦玉玞过来陪坐说话, 听着云箫韶的音,也附和,说只看徐茜蓉家教, 他家里教出?来甚好郎君?这亲事不好。

    说几句她也告辞。

    眼瞧入秋, 隅中?无?事, 云箫韶叫来碧容, 两个到库中挑一挑秋里合穿的衣料。

    碧容从前过?的什么日子?迎来送往四处陪笑,一手琵琶纵然技艺上天,可谁不只当?她是售色手艺?如今东宫谁敢轻看她, 云箫韶将乐课全权交予她, 连宫中?乐坊善才也时来向她讨教琵琶技法, 日里锦衣玉食人?人?敬重, 起初进来寻攀高枝儿的心思早忘到九霄云外。

    再高的枝儿,能比现如今还高么?还得成日投眉逞眼讨好男人?。

    也是云箫韶许问过?她的,三不五时使她登崇文?殿,或作舞或弹唱, 不挡她的路。

    可碧容人?精相似, 太子爷的心思哪个看不出?来?又不是睁眼当?瞎、不合时宜的徐表姑娘一般, 去过?几次心思也淡着,一心一意与云箫韶作伴。

    此时她比一匹玉绿的提花锦在?云箫韶身?上,道:“这颜色好?,衬娘娘白馥馥脸色。”

    云箫韶笑她:“你又那?个是红白皮?难为你相中?这等素色, 予你罢。”

    啊呀, 原本真是替她选的, 不意得她的赏, 碧容谢过?,云箫韶又给挑两匹粉凰仙的广绫, 可裁贴身?小裙,碧容推说这颜色可可儿是太鲜亮,奴穿未免张扬,云箫韶道:“你几岁年纪?不穿鲜妍要穿什么?再说只是袖口襟子里露一个边儿,哪里就张扬。”

    碧容奇道:“娘娘要说长奴至多两岁,怎听气口儿活像年长十多岁似的?”

    云箫韶笑笑没答。

    又选出?给家里母亲和筝流的,给宫里几个主子娘娘的则无?甚上心,随手拣去,单给咸庆宫温嫔选一匹碧湖色妆花缎上心。

    两个正看着,门口画晴探头一晃,云箫韶看见知是有话,教碧容自看,出?来问,画晴声量低着:“别鹤来递话,说六王爷有急事要见,问娘几时得空上清雨阁一叙。”

    他有甚急事?他是个稳重人?,等闲必不会空口白牙引人?相见,青天白皂的,云箫韶拉过?画晴也悄着声:“你去告诉别鹤,今日不得闲,明儿罢,明儿晌午我去清雨阁。”画晴应下?出?去传话。

    这边厢云箫韶定下?时辰要见李怀商,只是光天化?日画晴出?去传话,总不是无?迹可寻,说她前脚到东华门与别鹤接通,后脚这信儿乘风驾翅飞到崇文?殿。

    李怀雍一省:“听清了??”

    来做耳报神的这一女子告道:“听得真真儿的,画晴姐与那?小厮的原话,明日晌午,清雨阁。”

    李怀雍挥退她,宣来心腹:“查,清雨阁是谁人?产业。再及,”属下?躬身?等候良久,等得主子似乎拿定主意,“使飞猴儿明日跟紧太子妃。”

    ·

    自古好?花不开在?一枝儿,明月落在?九州的池,这头李怀雍着意寻听云箫韶消息,那?头另还有一人?,也在?寻听。

    只是他这个寻听,却不是他自要寻听,是旁人?非说来与他听。

    别鹤打东宫回来复命,说完约定的时辰日子,又道:“是时仿佛娘娘正在?选布匹,奴才多问一嘴画晴姑娘,说是选中?一匹碧湖色的妆花缎,可见是娘娘中?意的花色,爷你可存个记性。”

    李怀商耳边一点红,低声呵斥:“再胡说,仔细我发落你。”

    别鹤与望鸿都是自小跟着主子一处,哪个不知他心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却不听,李怀商把颜色正肃下?来:“我予你伺候她去,忠仆不事二主,往后你就是她的人?,你这来我处说一嘴她、她……”

    急得要不的,自己尊她、敬她,未料手底下?人?竟然犯混糊涂!李怀商脸上漒紫:“你白说一嘴她的衣饰喜好?,倒像是我令你着意打听她,像什么样?往后再不许。”

    别鹤好?笑:“罢么罢么,奴才原是好?心好?意,爷好?一顿数落。”

    脸上又红又紫开染坊,李怀商左右不定心,又叮嘱一遍:“你自尽心伏侍,将来她怕要搭你做她主管伙计,你还不竭力上心?旁的心思休了?。”

    又道:“数账记簿、走马看货一类,你也自小学?,她不抬举你,你的学?识抛闪无?用,你记得。”

    别鹤神色收敛:“是,奴才省得。”

    他答应,可是李怀商犹自不能释怀。

    心里头一面念着甚碧湖色,一面再三提点君子行事,非礼勿听非礼勿视,你记她好?穿的布料做什么?合该、合该是二哥记着。

    到了?到了?,眼里心里不剩旁的,单念起约不盈月前把使十六式点茶的女子,似乎身?上就是青碧颜色衣裙,她、她,是她由来的喜欢么?不知。

    心怀这么一点子消不去的忐忑,比及第二日云箫韶登楼,李怀商愈不敢直视她。

    云箫韶领画晴落座,立即发觉他的不寻常,心说这怎说的?欲言又止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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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他遮掩,慌他的,不比徐燕藉的遮掩,一味目露淫邪头脸不正,叫人?心窝里泛起酸气恶心,李怀商的遮掩倒使云箫韶好?奇,觑一觑他神色,云箫韶轻声问:“六叔今日是何急事?”

    阿,这一茬,李怀商忙遣随侍望廊下?看着,原来为着避嫌,两人?这间?茶室没闭门,只在?外间?设座屏,只是接下?来的话不足为外人?听。

    李怀商脸上严肃:“他人?家事长短,本不该议论,只是这一项要紧,小王偶闻,不得不告诉嫂嫂一句。”

    云箫韶洗耳恭听,听他道:“先前也说,父皇命我盘查官员嫖宿罪状。本朝录用贡生往上,一律不得嫖妓,便有心术不正子弟,专门望暗窠子、娼门院子偷逛,因着我拿人?。”

    他眼看又臊得红上脸,云箫韶心下?明白,这是为着上一回两人?在?脂粉院子门口的偶逢,不过?他是羞涩,她可没有,光明正大笑道:“是,我还误会叔叔人?品,该打。”

    该、该打?她充扮他的娘子,扯过?他的袖子口,原是不明所以救他出?彀,偏他存下?许多妄想心思,该打的分明是他。

    李怀商张嘴结舌,慌得没处下?脚,这一下?云箫韶倒诧异,怎说的,这说开也不成?这孩子,看把他脸上晕的。

    不过?没多时李怀商从修神色,把话重提:“我查到一家院子,是座象姑馆。”

    象姑馆,云箫韶听得分明,姑指姑娘姐儿,象姑是甚?须知粉头也有男有女,像姑娘,与姑娘相似,就是养倌儿,象姑馆一向也有姐儿,做水陆并行生意。

    这句分明,李怀商意思,云箫韶却不分明。她自己、她家里,哪个能和象姑馆扯上干系?

    李怀商俊脸微侧,几分不忍:“据查,襄国公家里郎君徐燕藉,正是这家常客。”

    这话一出?,一旁画晴先头捂帕子小小惊呼一声。

    嫖妓已是不堪,可若只是豢养个把姐儿,只当?你家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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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汉年小没正形,禁不住要偷吃,可是养象姑,另当?别论。那?是顶顶的龌龊没个廉耻,五谷腌臜行过?的行货儿,回家又要沾挨老婆的身?,说出?去面上无?光,正经人?家不齿为伍。

    李怀商又拿出?两样物?什,一张身?契,一副十二支宝玉钗:“身?契是徐燕藉给相好?的倌儿置办的丫头。”

    云箫韶问倌儿还戴钗子么?他行色十分为难:“这副钗子是予另一门包占的粉头。”

    得,竟是个生冷不忌荤素合吞,云箫韶一向知道徐燕藉不好?,万也没想到他竟然到这地步,一时竟然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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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怀商收落今日话茬:“嫂嫂,芳闻府上二姑娘敛妆,万望明晰,勿使狂悖之徒假扮萧史,唬哄二姑娘去。”

    他是那?一日在?帘外听她主仆提及,心下?也不明白为何云箫韶对徐燕藉厌恶非常,因使人?查探,一查之下?,原形毕露。

    一耳朵听来,李怀商心里头想的是,你的亲事我莫可奈何,你妹妹的,万不能袖手旁观。

    这心思云箫韶与画晴却不知,对望一眼,襄国公府还没上门提亲呢?他六叔那?听来的风声。

    忽地帘外秋风乍起,茶案上滚水沸过?一道,风是不可捉摸,沸水是不住蒸浮,恰如梦幻泡影,云箫韶心里惊着:莫莫莫,李怀商,怎的未卜先知?别、别也是历过?一遭回来的人?。

    这世上到底多少孤魂野鬼?

    再开口时,云箫韶未免三分小心试探:“万拜叔叔垂怜,我做长姊,实承望二姐觅得好?归宿,这等败德行之徒,实在?避之不及,若非叔叔今日提点,管是许亲不良之人?。”

    又问几句如何探听着,云箫韶到底没听出?来李怀商到底哪探的风儿,又不好?明问,言语嫣然殷殷,直把李怀商说得受宠若惊。

    两个说完要紧的话,没道理多留,云箫韶告辞回宫。

    这还没迈进梧桐苑呢,遇着阚经儿慌里慌张拦道,说崇文?殿有请。

    云箫韶拐到崇文?殿,殿前李怀雍负手立在?阶上,神色不明,云箫韶见礼,他似随口一问:“今日也是家去?”

    又问:“母亲和小姨还好?么?”

    还好?么,家去是由头,且今日母亲压根儿不在?家,领筝流上香去了?,好?不好?谁知道?云箫韶勉强答一句好?,暗观李怀雍神色,总没有很信服样子。

    李怀雍抬手,云箫韶疑心他要抚自己脸上,不由得脸一偏,李怀雍手空落落擦挨到她衣裳领子,良久,李怀雍轻轻叹息:“倒叫我好?等,更衣罢。”

    “与我进宫,父皇急病,阖宫侍疾。”

    云箫韶心下?一凛。

    第 24 章

    说夫妻二个, 更换素绫衣裳,传步辇。

    路上云箫韶问:“是风疾?”

    李怀雍答她:“是风疾。”

    风疾,这一下云箫韶把心安下, 又问:“是慈居殿刮来的风?”

    李怀雍颔首:“这风起早了。”

    原来上辈子也有这一遭, 先?头?说元宵灯宴上红绡梨案, 那本应是李怀雍首次被?废, 第二回就应在仁和帝一年秋头?急发风疾。按说人食五谷杂粮,哪有一年到头?无病无灾,仁和帝生病时, 坏就坏在李怀雍这个太子, 临朝监国, 无不周全?。

    坏就坏在太周全?, 待仁和帝好全?乎,生出好大忌讳。

    如今好了,知他的病是冯氏做局,咱们不出头?便?是。

    只是诚如李怀雍所言, 这风起早, 本该仁和二十六年时才刮, 没想这辈子改天换日?,今年仁和这年号才将将数到二十。

    云箫韶又问?:“确切么??”

    辇舆中安静一刻,李怀雍轻轻笑道:“箫娘,我只当你是忧心我。”

    云箫韶懒怠搭理, 怪没意思, 垂着脸不言语, 李怀雍也不纠缠, 转而理一句:“如今宫中上下冯氏只手翻覆,倘若父皇果真重病, 这消息一时半刻传不出来。”

    他叹口?气:“我居东宫,父皇但有山高水低,我即入主清心殿,冯氏焉能许我立时得着消息。”

    是这个理,倘若仁和帝的病是真的,是冯氏不知情的,她们大约先?要秘不发丧,而后无论是给李怀雍罗织甚罪名,或者干脆密谋行刺,总之必会改立储君。届时少帝称制太后垂帘,这才是好算盘,断断不会大剌剌将信儿透到东宫。

    这个心定下,云箫韶陪着进殿,脸上心上都凝定无比。

    她镇定,有人就不镇定。明明白白道理,偏偏有人心急火燎烧油蒙心相似,管是没看明白。

    寝殿榻上仁和帝昏睡不醒,额上豆大的汗珠一层一层不禁,嘴唇白紫面?皮黑沉,太子来侍疾,老皇帝双目紧闭无知无觉,边上徐皇后拉一拉云箫韶袖子,说要她陪同前去更衣。

    刚刚迳到偏殿,宫女太监遣出去,徐皇后喉中压着兴奋告道:“本宫不便?宜,你抽空告太子,早着人手预备。”

    她目中精光迸亮,脸上似乎竭力想要拗一个沉重忧心神色,奈何嘴角上扬难以抑制,这般两厢角力,整张面?皮颤动不止,哪有母仪天下该有的中正端庄,看去十成十的狰狞。

    云箫韶直吸气,怎说的,盼着仁和帝死,可以,您也稍稍抿抿风脑,倒三?颠四的。

    各人做事各人心明,云箫韶万懒奉劝徐皇后一句,可是,她也存一分忧心,万一徐皇后得意忘形,在冯氏跟前露出个圭角,要坏事。

    “母后,”她耐下性子,“出头?的椽先?朽烂,这档口?咱们可万不能露首尾。”

    徐皇后老大不痛快:“这档口?还不挣一挣?说不定冯氏就要逼宫,你这孩子!”

    又训斥几?句。

    云箫韶心说不是你好声好气使人巴结的时候了?这光景,不知道还当皇帝已经殡天,您已经当上太后了呢。

    回到仁和帝寝殿,云箫韶没言语。

    殿中忙乱要不的,御医院判诊脉的、看案的,榻边近前李怀雍、李怀商还有李怀玄依次侍立,帐前胡床上坐的冯太后,再有仁和帝后宫又热闹,百十来号人挤在帐子外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按说没个行定是不许哭,哭丧呢?是要哭死谁,可还是隐隐有啜泣声传进来,冯贵妃霸在龙榻前听?训御医,听?见哭声,往帐外喝道:“谁哭?陛下还好好儿的,本宫看谁敢哭!”帐外登时安静。

    她吆三?喝四,阖宫嫔妃愿意看她的脸,愿意看贵妃的脸,就是不看皇后的脸,一旁徐皇后面?上更不好看,没好气瞪云箫韶一眼,又望李怀雍瞟眼风,意思叫云箫韶赶紧递话,云箫韶只当没看见。

    少一刻,院判大人携几?位御医定下脉案,说陛下这是外感风邪,侵入肺腑,如今又恰逢入秋,早晚风冷,如此寒热合并,燥邪犯肺,这才一着不合恶寒发热。@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问?方,不过寻常方剂腧穴,好生安养。

    徐皇后急急的:“寻常热病怎会神志也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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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御医含蓄建言,说年岁到这上,又说陛下镇日?多用如意长?龟散,这些个回春的药剂,平日?安补着不显,发到病里?则雪上加霜,总要重上三?分。

    云箫韶听?得弦儿,这档子病准是冯氏勾当无疑,她膝下养好的皇子,可不就要规劝皇帝少幸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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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贵妃做得老天保佑庆幸面?貌,又分付嫔妃们各自散去,御前她守着便?是,末了才向皇后说一句:“姐姐心急,一个劲讯问?御医,别急出个好歹,回宫歇息罢。”

    徐皇后脸上红红白白,比榻上仁和帝面?色还差几?分,温嫔上前劝了,与春荣两个合擓她出去。

    落后云箫韶和李怀雍回转东宫,李怀雍问?母后什么?话,云箫韶没得要做好人?一五一十作答。

    又说:“稍收敛些罢,殿下也进言劝劝,只是冯贵妃一个她就忍不得撺掇显到面?上,太后方才还没发话。”

    说的是李怀雍亲娘不成样子,他却望她只是笑:“箫娘一片忧思,我切切记在怀。”

    云箫韶两辈子合并满算的教养,没当面?赏一个白眼。

    还有一句,这样阵仗,冯氏旨在劝谏仁和帝少色?打量谁是傻子,必还有后手,你可长?个心,诸如此类种种,云箫韶终究没发一言。

    ……

    过几?日?,秋风一阵紧似一阵,仁和帝的病还是没起色。

    大小朝会一并暂罢,李怀雍这个太子没做出头?鸟,没急着往自己身上揽政务,反而一天三?趟跑钦安殿,又令东宫上下茹素用斋,抄经烧幡忙碌不停,说是为父皇祈福。

    也不知他怎么?规劝的,或者襄国公府另有高人,徐皇后竟然也收起急躁劲,任冯贵妃把持清心殿做张做致,她也忍耐,没闹幺蛾子。

    如此捱到八月上,眼看要中秋,云箫韶冷眼看着崇文殿动静,明白咱们太子殿下这是好一手韬光养晦。

    韬光养晦,正是说,他举棋不定。

    云箫韶且忝七窍心猜一猜,她的这位好夫君,观望不会白观望,要是有个甚么?法子,让他试出来他父皇的圣心,兴许下一步棋他就能定下。他要是不再是东宫之主,咱们的筹谋可施展开了。

    这日?云箫韶写一封笺子,言辞恳切说外子要“藏锋”,请秦玉玞家里?抬抬手。

    为何劳动秦玉玞呢?只因她家在司天监能说上话。

    捏着一纸信笺,云箫韶心下凝定,上辈子那头?这场圣上有疾,她记得真切,李怀雍代理朝务,再有冯氏在仁和帝面?前好一顿挑拨,父子俩才起的嫌隙,这头?没这个法子,那咱们,只好另辟蹊径,从别处寻嫌隙。

    秦玉玞利落人,速即回信说请云箫韶放心。

    不日?司天监条陈明晃晃呈递内阁,说心月狐遭逢昏星犯日?,心宿一火光大盛,与主星天火争辉,大凶。

    心宿在东方青龙七宿第五,七曜为月,图腾为狐,又名天火,由来象征天子,旁一小星名心宿一,是太子之徽。

    云箫韶听?完,心里?满意。这星象好呢,就差明说仁和帝这病都是太子犯冲惹的。

    又耐心静待几?日?,宫中传出消息,说仁和帝情形时好时坏,醒时听?几?句太子星宿不利的话,果不其然十分信服。

    垄上钻墉的硕鼠闻着猫毛,山里?闹鬼的猢狲听?见磨刀,朝臣们旁的本事或许没有,体察上意、趋利避害的本事都是一等一,立刻有人附和,说为圣上龙体安危计,太子宜退宫暂避。

    奏表一封一封,雪花一般,说的那话,好似李怀雍不避开就是不孝君父似的,即便?云箫韶心里?不向着李怀雍,在李怀雍跟前皱皱眉,关起门笑得眉眼弯弯。

    家里?母亲来信儿说别忙,叫她安心,说朝中也有忠直的臣子仗义?执言,六王爷就算一个,痛斥司天监呢。又说四年一任到头?,年卒你父亲就回朝,会有法子的。

    会有法子的,那可不,最终鹿死谁手?李怀雍啊,云箫韶急什么?。

    不急归不急,她赶着让母亲劝劝,由头?也是现成,这档口?替太子说话,没得再叫皇帝陛下疑心怀雍结党营私。

    这是正理,杨氏立时劝着些朝中交游亲眷。

    不过六王爷替说情,云云,听?在云箫韶耳中到底留下些儿影子,牢牢记住。

    情势火烧着眉毛,东宫一应属臣惴惴不安,只有太子和太子妃两个浑似没事儿人,雷打不动烧香拜道祖。

    这日?更不得了,李怀雍还有闲心,说崇文殿后小池生波,开得好荷花,请云箫韶去看。

    到地方,李怀雍赏荷花的点心茶水设在廊外抱厦,千不合万不合,实实不凑巧,上回云箫韶见徐燕藉就这个地儿,她一下子心气愈加不顺,给李怀雍行礼都是僵的。

    夫妻二个一时无话,地方是腌臜地,人是碍眼,案上茶点是无味,云箫韶眼睛望帘外看。

    只见池上好花不识人间疾苦,谁的病、谁的灾,管你?挡不住它开得好,红裳翠盖,花盘举举,端的盈枝好年华。

    忽然李怀雍遣退宫女太监,说一句:“从前见你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只叹服你好心气,如今始知,箫娘,你是真无情。”

    他两个还有甚藏着掖着?云箫韶冷脸:“殿下自能化险为夷。”

    别的也不多说,李怀雍听?了,又使老招式,一味把细密深沉目光罩她身上,眼风一错不错盯着瞧。

    撑不过,云箫韶耐烦:“年底我父亲还朝,想必能说上话,殿下放心。”

    李怀雍道:“是么?。”

    夫妻二个又看一会子的甚么?花,云箫韶起身告辞。

    她刚打帘子,李怀雍在她身后蓦地开口?:你的如常,是因你知悉还是因你的不在意。她眼睛看着池上风荷,只答多谢殿下的花,只是大事当前,不应分心费时赏花。

    落后留给李怀雍一个背影,扬长?而去,独留太子殿下坐对一池好景色,无言。

    打这往后李怀雍没再聒噪,半步没踏足梧桐苑,云箫韶再听?说他的,是徐茜蓉慌没脚地进来,说不好了不好了,太子妃你好赖看夫妻情分,快劝劝。

    劝什么??

    徐茜蓉花容带雨:“表哥要退宫,自卸太子之位!”

    第 25 章

    说?这李怀雍, 原本玲珑心肝也没少开?一窍,七孔齐全,兼之一回生二回熟, 上辈子他一无所知尚能谋得大位, 没道理重来一遭还能手足无措。

    由来只有更利落, 手?上更有章法, 手?下培的更得力?。

    如此得力?,难道没查着清雨阁来历?一意要跟人,难道跟不?上?云箫韶那一日去见谁, 他能不?知?道?

    不?能。

    飞猴儿消息捎回来, 看着笺子上六王爷三个字, 李怀雍当即心头一凝。

    病木除须追根, 缫丝捋须从头,李怀雍无限心思结在一问:凤儿难道真和六弟有私?

    他自问,觉着不?可能,两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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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一起?没在云箫韶身?上瞧出过这等苗头, 重来的这一遭她虽然冷心冷情, 也事出有因, 是他亏欠她良多,是以?她才不?假辞色,并不?是因她一颗心曾落在旁人身?上。

    上辈子更不?消说?,云箫韶待他的心天地可鉴, 眼睛里都是他, 哪个有一丝一毫的余光分给他兄弟?

    紧接着李怀雍忆起?一件, 那头李怀商一辈子未娶。

    未娶, 没立王妃,为这事还闹出些风波。李怀商的娘温太妃倒没话, 有话的是李怀雍的娘徐太后。那时?李怀雍刚刚登基,徐太后为着他娘儿俩声名,说?李怀商老?大不?小,没得硕果?仅存两个兄弟,死一个另一个还不?给成家立业,不?像样,张罗着要给李怀商相看王妃。

    那时?云家满门抄斩,云箫韶殒命,朝中民间没少议论,说?新帝待手?足、发?妻、岳丈一家俱是薄情寡恩,徐太后哪个坐得住?似乎有意要拿李怀商的亲事弥补,好?叫天下人瞧瞧,李怀雍是个友爱的君王。

    可李怀商不?愿意,上表只说?皇考先去,国?礼有丧,不?宜娶妻。

    先头李怀雍打量这个兄弟,别是心有所属,或者女方身?份差着些?因此经年没有立王妃,遂派人探查,预备成全。须知?在李怀雍与冯氏争储时?,李怀商没少帮衬他,他记着这份情。

    可手?底下人查明禀来,说?泰王爷府上并无嬖宠。

    他召李怀商亲自问,犹记彼时?李怀商面上无波,目光低垂,只说?无意,后来徐氏被发?罪,徐太后幽居,也就没人再提这茬。

    万没料到,李怀雍手?中笺子捏得纸缕稀碎,说?他这兄弟缘何帮扶,缘何不?娶,关窍在这儿。

    他非是帮他,是帮她,是帮云箫韶。

    怪不?得怪不?得,李怀雍恍悟,怪不?得他登基之后李怀商挂冠南去,不?愿为新朝效力?,原来都是为着云箫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善,李怀雍森然冷笑,箫娘没这个心,他这个好?弟弟,可不?一定。且把冯氏这椿料理妥当,再来好?好?计较计较。

    ……

    梧桐苑。

    徐茜蓉哭道:“太子妃娘娘,奴先有不?敬,你且记奴的,一切都是奴的罪,求您万勿与表哥置气?,劝他一句罢!”

    说?罢她插烛似的一拜,云箫韶瞧着,倒比以?往哪一回都心甘情愿,她心高气?傲从前?决计不?肯自称一声奴的,如今也勾了,哭的神情也真真儿的,掏心窝的真挚。

    又听她求告:“姑母说?话也不?好?使,父亲也劝不?听,如今只有娘娘能劝得,承望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奴全家上下奉力?举首,记娘娘的恩德!”

    云箫韶叫她起?来,她哭得楚楚可怜:“宫中姑母还盼着回话,劳娘娘费心。”云云。

    她出去,云箫韶装模作样望崇文殿转来,问李怀雍这话怎么回。

    李怀雍似乎正忙着,案头的条陈笺子几尺厚,堆烟积云,一案的浩渺中他抬眼,定定道:“你且告诉母后,以?退为进,有冯氏吃挂落的时?候。”

    云箫韶不?动声色,假作关怀:“看来司天监有冯氏党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凤儿,”李怀雍温言,“你安心,你我?都知?,这一遭是迟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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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箫韶头儿轻点,是呀您想得开?就好?,这可是您自跳入咱这彀中。

    面上只顾平平,她话锋一转又问:“陛下的病是冯氏所为,这话也说??”

    “说?,”李怀雍道,“那日事发?突然,母后难免急躁,后头我?说?过,舅舅也说?过,她心里有数。”

    行,云箫韶依言进宫回话。

    比及见着徐皇后,果?然态度与前?大不?相同,沉稳有余的中宫调性拿在身?上,见着云箫韶只是叹气?:“也不?知?你父皇的病怎样才能见好?,念经祝祷还要你上心。”

    云箫韶一锤子直捣:“是病还是药,疾病有天时?,人祸说?好?就能好?。”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云箫韶又道:“因此殿下说?暂避其锋。不?作出些儿样子,陛下的病管是好?不?了。总要防冯氏狗急跳墙,万一陛下真有个山高水低,如今慢说?朝中冯氏党羽遍布,就是清心殿内外,宫中内外,她们姑侄手?底下人合围包揽,铁桶也似,殿下并无胜算。”

    徐皇后面上稍晴又转阴:“太子之位得来不?易,只怕卸去容易封回来难。”

    云箫韶道:“殿下自有章程,咱们唯不?拖累便了。”

    话说?其实,这句话传到,云箫韶恨不?得立时?告辞。

    可惜徐皇后并不?遂她的愿,拉着她又说?起?旁的:“算你娘家父亲今年到任?”

    云箫韶只说?:“是,只是交职文书,再有路途遥远,真到京只怕要往明年开?春上数。”

    “嗯。”徐皇后一脸若有所思,说?几句你母亲独自在府中支撑,这么大一家子,也是艰难,言语间体恤非常。

    又说?:“都是冯氏一起?子贱人闹腾,本宫实劳心费神,竟是昏头,没多与亲家走动,你多上覆母亲,回头事了本宫再请她进宫来坐。”

    云箫韶应下,心里觉着有诈,徐家人惯是无利不?早起?,没得要在母亲跟前?献殷勤?再想她说?一嘴父亲,再想想李怀雍如今处境,云箫韶心里明镜似的。

    果?不?其然,徐皇后接着道:“是了,你娘家还有一个妹子是不?是?可惜她没到年纪,不?及进宫来见,本宫倒想着。”

    云箫韶微微一笑:“娘娘还未见过她,怎就想着?”

    徐皇后脸上有些讪讪:“只看你的人品,自知?道她是个好?的,虽未谋面已是知?交,本宫念及她就觉着有缘。”

    有缘?这说?法儿,不?清不?楚暗暗昧昧,可不?好?。

    云箫韶自然知?道这是哪出,冷眼看徐皇后装作福至心灵,望一旁春荣:“阿呀,本宫浑忘了,家里燕藉说?亲没有?”春荣说?尚未说?亲,徐皇后一脸笑意向云箫韶道,“这可不?是天凑来的好?姻缘?你家里二姐总也到说?亲的年纪罢?”

    云箫韶心中冷凝,嘴上道:“娘娘这话,虽说?陛下的病咱们都知?道内情,可明面上总是重疾,等闲娘娘要张罗亲事,恐怕不?好?。”

    徐皇后一怔,连称几个是:“是本宫的不?是,多亏你肯警醒着提点。好?孩子,又要陪着我?皇儿吃苦受累,真是苦了你了。”

    一味拉她的手?长吁短叹,嘴里全是“多亏”、“多谢”,又说?将来撂倒冯氏,再望后她皇儿又大造化,就是云箫韶的好?日子,绝不?亏待你。

    说?来捯去,没一句实诚话,干净是空头的银票天价开?,唬弄谁呢,云箫韶听过就听过,再没有上一世?的感恩戴德,纯当耳旁风。

    出得正阳宫,云箫韶忽地想起?一桩,先前?徐皇后借徐燕藉的手?给她划拨人手?,甭管安的什么心,面上总是施恩,她少一句谢,因又回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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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这正阳宫,原本该是诸多宫室当中最华丽、最受追捧的去处,按例也该皇后身?边侍奉的宫女太监最多,可是如今宫中就不?循这个例,冯贵妃当家,寻不?少由头克扣正阳宫的份例,又是短供应又是裁人,因此正阳宫在本朝,是独一份的清净。

    清净,殿门口侍应的宫女儿不?知?跑哪顽去,云箫韶打廊下转来,竟然无人进去通禀。

    腿一迈,嗓子清清,云箫韶心想自进去罢了,又不?是神仙菩萨,摆的哪门子架子,跟徐家人又论甚礼仪。

    冷不?防殿中一句,毒长虫吐信子钻似的,飘进她耳中。

    “她妹妹嫁到娘娘家里,就是徐家的人,死活贵贱不?是表少爷一句话?”

    是、是春荣,云箫韶听出来。

    又听徐皇后声气?里满是算计:“她爹替陛下巡盐,又过问马政,哪一项不?是金粟米漏油的差事?她家里有万贯之财,就是宫中内库都比不?得。她的嫁妆她捂得严实,一味不?吐口,她妹子的咱们可要盯紧,务必得落在咱们手?里。”

    春荣应和:“可不??听闻她家里宅院去年刚扩一圈儿,坊内无外姓,都是她云家人!买卖做到南边,富裕得很?。”

    此一类听在云箫韶耳中,一股火气?直燎上天灵盖,当是什么,还是记挂着她家里财帛,打得好?主意!筝流才几岁,要受你们算计!

    殿中还没完,徐皇后另起?一茬:“怕就怕,她娘家妹子如她一般,心里有主意,不?好?拿捏。”

    春荣道:“奴婢说?句不?尊敬的话儿,她腰杆子直,无非倚仗殿下宠爱。她娘家妹子哪有这个命?表少爷胸怀四方,哪是肯为家里老?婆折腰俯首的人。”

    听徐皇后赞同:“是,燕藉不?是个伏小做低的,”又发?忧愁,“说?这燕藉,在外也该收敛,听闻陛下最不?喜这一起?子花柳事。”

    春荣搭腔,劝说?娘娘别急,慢慢儿教导便是,云箫韶听见心中大恨,筝流好?好?的女儿,都给她徐家祸害了!明知?道是什么贼囚烂根子,还要说?给她家里做亲,安的什么心!

    安的什么心,听得殿中徐皇后语气?逐渐忿忿:“两个小寅妇,福气?勾的,投得好?胎。待我?皇儿登大宝,只管把她云家抄了,要我?这般低声下气?!还叫蓉儿受委屈。”

    殿外云箫韶一字一句听在耳中,一个子没漏,脸上云淡风轻,手?上一紧,一枚上好?的陵绫帕子生扯成两截。

    第 26 章

    说这温嫔, 这日逢朔闲来无事,李怀商进宫看她,母子两个帘下家常。

    说的不是旁的, 正是温嫔身上衣裳料儿。

    李怀商再三把眼觑了, 惹得温嫔与宫女儿咂舌:“瞧这孩子, 没得盯着瞧, 怎的,你男子汉家还馋穿妆花缎?”

    原来温嫔今日这身褂子裙,正是一匹碧湖色妆花缎所裁。

    哪一匹碧湖妆花缎?正是前儿云箫韶送的那一匹。

    殿中又说几句, 直把李怀商说得耳边一点红, 饶不过才讷讷道:“母亲好青绿颜色?素不闻。”

    温嫔指指他, 只是笑, 一旁宫女陪道:“王爷只识青绿,未知细细还分牙绿、苍绿、浅草绿、鸭蛋青,还有翠绿、孔雀石、松石绿,娘娘今日穿的这一品乃正正的碧湖绿呢。”

    “他呀, ”温嫔撑不住, “衣饰首饰这项上向?来糊愣, 将来说亲可?如?何是好,谁家小娘瞧得上你个不解风情的木头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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