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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第 10 章(第2页/共2页)

榻摆到廊下,他要赏雪就赏罢,少不了二两肉。

    她无可无不可的,在矮榻上只是坐,李怀雍兴致极高样子,又分付两边摆上座屏挡风,“箫娘,”他温存道,“你最畏寒的。”

    值什么,咱们还畏你呢,怎不见你麻溜赶紧回你崇文殿去?饶舌。云箫韶道一声谢殿下,没旁的话。

    坐一刻,梧桐苑廊庑底下不如廊外雪声繁喧,寂寂无声。忽地李怀雍说想看掌旋球,使阚经儿点两队手脚麻利太监,在影壁后头空地扎四面彩旗,摆开架势,两杆彩旗中间儿权当筋儿,投进去就是彩头。

    看一会子,倒兴冲冲乱的嬉闹,云箫韶不再只要看不看一天一地的雪,间或也看两眼他们对局,一旁李怀雍观之,又传百果蒸酥、烧鹅、水角儿、黄芽儿韭菜扮等吃食,此一类素来是云箫韶好吃,云箫韶看两眼,有一嘴没一嘴,也用一些。

    李怀雍亲添捧与她,姿态殷殷,她又住下不用了。

    又是,他不言语,只看着她。

    她额角发紧头皮发硬:“撑的,吃不下。”

    “嗯。”李怀雍又说看画晴冷,打发进屋,又说看画晚跃跃欲试,叫阚经儿他们捎上一道顽耍,周遭清净,他目光沉沉转向云箫韶。

    云箫韶头皮自有更麻。

    半晌,他只道:“记得你从前最喜爱采雪酿酒,教教我?”

    一声询问没的如同白问,不由分说传来茶荷、箕勺、手甕等物什,站起身冲云箫韶伸一只手。

    仰面看他,云箫韶看见他身后,纷纷扬扬倾似的雪。

    那白的,真干净。

    她抬手,指头尖儿从他另一只手掌心拂过,一只长柄蝇纹凤首勺攥进手里。既拿着家伙事,咱也没有闲的手儿给你握。李怀雍也没说话也没作色,跟着踏进雪中。

    夫妻二个默默,她在梅树枝叶上采雪,使箕勺筛进茶荷,往往一瓯不满就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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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去,囫囵倒收进手甕。

    不一时,箕勺和茶荷也叫收去,一并交予丫鬟,李怀雍手捧一只卷云炉递来,云箫韶手上冰凉,也就接过,预备望廊下过去烤火。“凤儿,”听他笑,“冷不冷?”没防他两只手拢她手上,一齐捂住手碳。

    他又问:“冷不冷?”

    云箫韶把头低了,冷如何,不冷又如何,冷你还硬给拉来采雪?话都叫你说完。雪地里她两个拥一方炉子,这么着亲密无间劲头,把她心里腻歪坏了,平白两个大字是厌烦,满满儿塞她胸口。

    他又叹口气:“你是恼我亲近徐茜蓉?”

    云箫韶脸上更冷,反问一句:“亲近?多亲近。你二人是表兄妹,还怎么亲近呢。”

    可儿的,说完她想赏自己嘴掴子,没得像是拧酸。

    李怀雍却极其开怀:“凤儿,你是念着我的。”

    漫天的雪越发收不住,说它有情一片清净青睐人间,说它无情净害人冷,谁知道。

    李怀雍信誓旦旦:“你我夫妻,你不知道我?放心,她总越不过你去,倘若她再敢不知好歹对你不敬,你只告诉我。”

    说甚么,云箫韶魂不守舍没细听,翻来覆去只一句“你难道不知我”。

    不知,真个不知,夫妻十年,她从不知他。

    李怀雍又从腰间?一物,是一注钥匙,递到云箫韶手中,言道:“不如你替我管东宫的帐?支用贴补随你。”

    这一下,云箫韶更不知他。怎说?从前十年没允她管过的东西,现如今进来头一年就交她管?慢着。她慢声儿问:“是宫里传什么话儿出来?”

    李怀雍笑得眼没缝儿:“没有的事,早晚该你管。”

    信你?钟南钟馗的紫金葫芦拘魂幡,全是鬼。云箫韶回绝:“妾一向没有看账的本事,如今叫詹事府看管又无事。”

    李怀雍道:“泰山大人远在两广,你家里不是你母亲管账是谁?”

    云箫韶一顿吸气,牵扯到母亲、家教家学,那的斡旋余地,勉强接过,李怀雍又说:“好凤儿,我不信詹事府,只信你,你疼疼我。往后东宫的钥匙,再往后六宫内库的钥匙,都是你管。”

    话中另有深意,他又声声的,丹心重誓:“你无须因旁人着恼,我待你的心,誓如此雪,年年相候。”

    这句说出去,没人应,没人答,云箫韶只是不做声。

    久久久久,李怀雍拉着人不放,心里头自生出一段感慰。

    不作答又如何?左右温温热热一双手给他紧紧抓在手掌心,即便是慈居殿上她没言语,大抵只是惊吓罢。无妨,日子还长,再等等罢。

    有一件儿,运筹在握的太子爷不知道。

    他这一等合该要等一辈子。

    要到后头多年,李怀雍才省得云箫韶这一刻安静的意味。

    她的无声,她的静默端方,不是妥协也不是婉顺,那是,最无言的决绝。回绝的话但凡说得出口,哪个没有回旋余地?她的,因其不宣于口,因其无声,最是无以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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