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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0-40(第2页/共2页)

下去的火,轰地一下烧得更旺。

    就算是衣服再宽松,但因为两人贴得近,身体上的反应却做不了假。

    温野菜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手上的动作一停,居然下意识地想从喻商枝的怀抱里滑出去。

    然而事态到了这地步,喻商枝是断不会令他“得逞”了。

    “阿野。”

    他们在被衾间耳鬓厮磨,热意逐渐升腾。

    ……

    一夜雨疏风骤。

    喻商枝睁开眼时,身旁的哥儿兀自睡着。

    脑袋压在他的肩头,被子里,小腿也压在他身上。

    喻商枝有些无奈地弯了弯唇角,却维持着当下的姿势没有乱动。

    昨夜终究没有做到最后,二人未曾正式拜堂过,哪怕已经日日睡在一张床了,喻商枝还是觉得名不正言不顺的。

    加之今日又是要去山上扫墓的日子,自己还没拜祭过温野菜的爹娘,就把人家的宝贝哥儿据为己有了,实在是万万不妥。

    因温野菜没醒,喻商枝也推测不出时辰。

    窗外雨声淅沥 ,雨势应当不大。

    既然下了雨,温野菜就不必起早去下地干农活,可以多睡一阵子。

    喻商枝本有意再睡个回笼觉,可试了试总也睡不着。

    索性就搂着自家夫郎听雨声,等到雨终于停下来,院子里传来二妞与大旺和二旺说话的声音,他便知道至少已是卯时末了。

    温野菜若是偷懒赖床,大多也就是这会儿睁眼。

    今日果然也如此,怀里的人打了个呵欠,像小动物似的揉了揉脸,从被子里探出脑袋。

    虽是在人家怀里睡了一夜,可经过昨晚那档子事,温野菜还是多看了喻商枝几眼。

    只能说,没想到小郎中看起来温文尔雅,真到了生猛的时候,办法还是挺多的。

    喻商枝自不晓得温野菜心里头在想什么,两人依次起了床,都感到身上有些粘腻。

    昨晚温野菜不想动弹,喻商枝也行动不便,最后是拿帕子简单擦了擦就作罢。

    拖到今早,不得不打了两盆水到屋里,处理清爽后换了套干净的外衣。

    温二妞自不知道屋里的两人在折腾什么,今早按习俗要吃枣糕,一早她见大哥没动静,就把灶火烧上,糕也蒸上了。

    等温野菜端着木盆出来预备泼水,喻商枝也紧随其后,三人才打了个照面。

    温二妞一声惊呼,令喻商枝顿住步子。

    “二妞,出什么事了?”

    只见温二妞上前几步,仰起头认真地看了看,才指着喻商枝的嘴角道:“喻大哥,你是昨个肉吃多了,上火了不成,嘴角都破了!”

    喻商枝本能地抬手碰了碰,倒是不疼,破的应该不严重。

    “怕是昨晚被什么虫儿咬了。”

    他意有所指地笑着说了一句,未曾看见走在前头的“虫儿”一个趔趄,险些把水泼在院子里。

    辰时末。

    一切准备停当,喻商枝拿起竹竿,和温野菜各挎了一个竹篮,带着两个小的往后山的方向去。

    竹篮里放的是香烛纸钱,充作贡品的枣糕和先前买的酒。

    清明节前几日也可上坟前扫墓,但需是三年内的新丧,所以终究是赶在正日子去的人多。

    斜柳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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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的祖坟都在后山上,去的方向也相同。

    这一路上碰见了不少人,见温野菜要领着喻商枝去拜祭温老三夫妇两个,便知这外来的小郎中此后是彻底被这又丑又悍的菜哥儿栓紧了。

    真是各人有各命。

    没走几步温三伢就累了,温野菜弯下腰,让他到自己背上来。

    村里赁了家中旧屋子给胡大树夫夫的李老太,佝偻着腰和儿子媳妇一行走在另一侧,她眼睛早就花了,眯起来看了好半天才道:“菜哥儿,今年怎么带着三伢子来了,他身子弱,可别上山冲撞咯。”

    这是老说法了,病人不能去扫墓,坟地里阴气重,会把不干净的东西带回来。

    何况过去温野菜想带也不成,年年清明都是雨季,温三伢必定会大病一场,别说上山了,床都下不来。

    李老太的话一出口,前后左右的好几户人家都看了过来。

    先前他们还怕打量多了惹了温野菜不快,再惹起这哥儿的暴脾气,如今有了缘由,尽数多看了几眼。

    有人见喻商枝的眼睛还瞎着,咂咂嘴露出不屑的神色。

    有人见温三伢仍然瘦瘦弱弱,趴在温野菜的背上,便感慨家里有郎中又怎样?

    这娘胎里的弱症,哪里是这么好治的,这孩子八成依旧是养不大。

    其中刘大娘和苏翠芬走得近,对温家也亲厚。

    她从人群里出来,凑上来离近了逗温三伢,稀罕地摸了一把这娃娃的脸,笑道:“有日子没见三伢了,这气色可比以前好多了,瞧瞧这小脸上也有肉了。”

    温野菜顺势开口,也是为了说给旁的人听。

    “今年是我娘走的第三年了,因为商枝来了,三伢的病也见好,便想着都带去给我爹娘磕个头。”

    三年过去,新坟也变成了老坟,确实该去一趟。

    刘大娘唏嘘不已,“是这个道理,一家人齐齐整整的,也让你爹娘在下头放心。”

    说起这个,各家也没了议论人的心思。

    各个长吁短叹的,进了山后因着方向不同,也就各自散开。

    这里的山路不算太难走,温三伢执意要下来,温野菜便让温二妞小心护着他向前。

    自己则接过了喻商枝手中此刻变得有些碍事的竹竿,紧紧抓住了对方的手。

    “这地上有些拌脚的树根草藤,你别走急了,我带你避开。”

    一路上虽走慢些了,好在有惊无险地到了地方。

    眼见不远处已能隐约看见坟包,温野菜叹口气,边向前去,边同喻商枝讲道:“据说以前斜柳村的温姓也是大姓,可惜后来就子嗣单薄了,从我太爷爷那辈开始算,到三伢就是四代单传。”

    这么说是因为,姐儿和哥儿嫁出去后是不能葬在自家祖坟的。

    如今放眼望去,近年新起的坟茔只有温永福和乔梅。

    到了坟前,不急着跪下磕头。

    上次来还是过年的时候,这回再看,坟茔四周长出了许多新的杂草。

    温野菜带着温二妞弯腰拔草,喻商枝则和温三伢一起,把竹篮里的东西拿出来摆好。

    等到温野菜用随身带来的铁锹给两个坟头都添了新土后,他拍拍手上的灰,领着喻商枝和一双弟妹,在父母的坟前端端正正地跪了下来。

    点烛火、燃线香、上贡品、烧纸钱……

    温野菜年复一年地重复着这套流程,唯一的不同在于今年一家人都到齐了。

    但好像每一回都是如此,温野菜想。

    本来攒了一肚子的话想说,可到了这里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喻商枝察觉到了温野菜不寻常的沉默,摸索着探到了他的掌心,轻轻握住。

    熟悉的干燥温暖传递而来,温野菜如同获得了力量一般,喉咙里的酸涩褪去了些许。

    半晌之后,他整理好心情,终于开了口。

    “爹娘,今年我带着新相公和二妞三伢一起来看你们了。”

    说罢他没有松开喻商枝手的同时,又侧身揽过温二妞和温三伢。

    “咱们给爹娘磕个头吧。”

    于是四人齐齐面对着坟包,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

    再起身时,喻商枝听见另一侧的温二妞和温三伢都哭出了声。

    “呜呜,爹、娘,我好想你们……”温二妞哭出了第一声,很快温三伢也抽抽噎噎地流起眼泪。

    他对爹的印象几近于无,对娘的印象也只有模糊的一点,可是一想到自己永远都不会有爹有娘了,又有几个孩子能忍得住?

    姐弟俩挨着哭了一阵,又转而投到温野菜的怀里哭。

    温野菜再坚强也不过虚岁双九而已,喻商枝听到他吸鼻子的声响,就知道小哥儿的眼眶怕是早就红了。

    温野菜怀中搂着二妞和三伢,也许是今年人齐了的缘故,他反而觉得泪意更浓。

    只觉得过去数年的种种酸楚几乎要从心口溢出来,收都收不住。

    可就在他想要努力憋回眼泪时,向来空荡荡的背后却蓦地一暖。

    并不多么结实但着实宽大的臂膀将他们兄妹三个牢牢环住,温野菜一阵恍惚。

    仿佛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是有相公的人了,他的表情空白了一瞬,抬起了头。

    喻商枝的眼神空无而没有依处,其中的情绪却骗不了人。

    那里面像是有一簇令人暖洋洋的火苗,让自己迫不及待地跳进其中,一辈子都不想出来。

    如果说他先前还想忍一忍,好歹在爹娘面前保持一个可靠的大哥形象,让爹娘放心。

    此刻却意识到,自己也有了可以依赖的对象。

    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也可以和二妞和三伢一样任性一次,当一回“孩子”?

    喻商枝的肩头一沉,不知道是不是憋闷了太久,温野菜这一回的哭同样是有声音的。

    眼泪如同决堤的河水,眨眼的工夫就打湿了一大片衣衫。

    后来更是演变成了三兄妹和母鸡仔一样,全都钻在喻商枝的怀中哭了个痛快。

    四人里只有喻商枝会随身带手帕,擦完大的擦小的。

    一张小小的布帕叠了好几叠,连最后一点干净地方都用掉了,好不容易哭完的三人才勉强把脸上收拾干净。

    过后他们看到喻商枝饱受摧残的衣服时,不约而同地傻了眼。

    只见那布料变得皱巴巴好似腌咸菜不说,还这里湿一块,那里湿一块。

    温野菜用力捂了一下肿胀的眼睛,慢半拍地难为情起来。

    喻商枝何尝不知自己的衣服定是脏得不能看了,以至于风吹过来都有点冷嗖嗖的。

    他伸出手打算要回帕子,温野菜低头一看那手帕,赶紧团成一团塞进自己的衣襟里。

    “等我回去洗洗再给你。”

    喻商枝听到他嗓子还哑着,手没收回,转而向上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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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看不见,他的动作没有那么精准,一开始摸到了手臂,继而肩头,后来贴到了脖子,再后来……

    终于摸到了脑袋。

    温野菜觉得喻商枝摸自己头顶的动作和摸大旺、二旺没有区别,可他竟然很是受用。

    安抚好了兄妹三个,也到了该走的时候。

    喻商枝没急着起身,而是保持着跪在坟前的姿势,向温野菜要了一个碗。

    碗里斟满祭奠专门用的素酒,他双手擎起缓缓上举,郑重一拜后,才将酒水倾入坟前的土壤。

    语调清泠,掷地有声。

    “爹、娘,这杯酒我作为温家儿婿敬二老的,也在此请二老见证,我喻商枝此生定不辜负阿野。”

    回答他的是坟前几株斜柳,随风依依摇摆。

    作者有话说:

    芜湖,质的飞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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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 二更合一

    那姓喻的竟然在你们村?

    拜祭过温野菜的爹娘后, 喻商枝的心仿佛就踏实了下来。

    哪怕那只是两座坟茔,他也觉得对二老有了承诺和交代。

    身旁的小哥儿前二十年里大半都实在过的辛苦,而今这个接力棒交到了自己手上, 他必定会担起责任,好好待温野菜, 且照顾好二妞和三伢。

    当务之急就是在村子里开始看诊一事,届时无论进项多少,总能为温野菜分担些许。

    至于采药、做澡豆等事, 也都在喻商枝的脑子里有条不紊地推进着。

    但这两件事, 想来还是眼睛恢复后做起来效率更高, 如今也只好暂且延后。

    这日天气晴好,温野菜一早忙完就搬出好几个破瓦罐, 预备种姜。

    清明前后正是种姜的季节,第一道工序就是把将封进罐子中的土里,等待发芽后再移栽到地里。

    喻商枝原来对这些一窍不通, 原主更是个四体不勤的,记忆也指望不上。

    但以后居家过日子,既是农户,哪能继续五谷不分下去?

    所以温野菜做事时,他就陪在一旁, 认真请教。

    温野菜在村里是小辈,这些事情都是跟老一辈学的, 素来只有他请教别人的份,除了家里的一双弟妹, 什么时候指教过别人?

    但眼下小郎中的请教, 却让他十分受用。

    “一般过了立夏, 这里头的姜就发芽了, 到时候翻翻后院的土种进去。我一般就种一垄,够吃就行。”

    姜就是个调味的食材,素日做菜加一点进去罢了,用得不多,可没有却万万不可。

    尤其是温家常吃野味,需要烧姜去腥。

    温野菜说完就把一头姜埋进土里,听得一旁的喻商枝开口道:“不知后院里空地多不多,若是地方够久就多种一些吧,生姜亦是药材,不少方子用得上。”

    生姜味辛、性温,可解表散寒,温中止呕,温肺止咳。

    除此之外,还能解一些药物和食物的中毒。

    温野菜一听来劲了,“那就多种,后院大得很,待我一起翻出来。除了姜,今年各种菜也多种上些。”

    家里多了一口人,二妞和三伢也眼见得长大了,多花些力气种菜,等成熟采摘的时候就能发现好处。

    喻商枝却想得更远一些。

    “暂且别都种上菜,余些地方出来,留给草药。一些罕见的药材,在山上生得不多,但若是有种子,我说不准能种出来。”

    他小时候泡在书房和药田两个地方长大,熟悉各类药材的种植、培育乃至病虫害的解决方法。

    这会儿的“说不准”,也是因为暂且没摸清斜柳村的气候与土壤,才在话里留了些余地。

    温野菜遂想起喻商枝说,半坡村的秦大夫家里还有一亩药田。

    不知道种药的田地对肥力要求高不高,如果不太高的话,说不定可以先置办一亩用着。

    他把这想法同喻商枝说了后,喻商枝道:“对肥力要求不高,可田地也不能太贫瘠。”

    “那就好说,等着和村长打个招呼,若有合适的田,让他帮咱们留意着。”

    既要多种,姜种就要多封一些。

    喻商枝也挽起袖子加入进来,温野菜怕破瓦罐割了他的手,专门寻了两三个完好的来用。

    到了最后,家里的瓦罐全都上阵,很快在身前排成一列。

    大旺和二旺既好奇,又不喜欢生姜的味,时不时地走近又跑远。

    杨红儿从院子外探进身子时,看见的就是这幅景象。

    温野菜用袖子蹭了蹭额头上的汗,刚好和杨红儿对上眼。

    “嫂子来了,快进来坐,我洗洗手。”

    杨红儿客气地笑了笑,进了院子,但没往里走。

    “喻郎中也在呢。”

    他一开口,喻商枝就听出是杨红儿,循着声音的来源开口问好。

    打完招呼,杨红儿冲端着水盆出来的温野菜道:“我就不坐了,就是路过,想起有件事跟你们两口子说。”

    说罢他看向喻商枝,“喻郎中上回不是提了一嘴,说我这头疼的毛病可以熏艾,但是做艾条得用陈艾,不能用新的。巧的是我家前些日子收拾院子,从个旧柴房里翻出一大捆艾草,干得一碰就碎,不知道放了几年了,估计是以前采来熏蝇子,后来东西越堆越多就忘了,不知道这样的能不能用,要是能用我就给你们送来。等做出艾条,我照价买。”

    杨红儿知道就算是照价买,喻商枝卖的肯定比镇上便宜,因此才愿意跑这一趟。

    温野菜看了一眼喻商枝,见喻商枝道:“只要不是放了五年以上的,就能用。”

    杨红儿笑了笑,“我寻思五年不至于,两三年该有了。”

    有了陈艾就能做艾条,家里人也能用。

    温野菜当即道:“谢谢嫂子,回头做出来给你送些就是。你要不忙,我跟你过去一趟拿来,正好我有事找村长。”

    得知温野菜是因为想置办田地,杨红儿不禁称赞道:“你看你们小两口,日子过得多红火。牛车买了,如今又要买地了。”

    对于村户人来说,有手艺就比只会种地强。

    喻商枝懂医术,温野菜会打猎,杨红儿忖着再过几年,怕是温家就会是村里数得上的富户了。

    闲话说罢,温野菜去柴房捡了个筐背上,杨红儿却说一个筐恐怕不够。

    喻商枝听在耳朵里,站了起来,“嫂子,阿野,我和你们一道去。”

    总不能光在家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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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汉。

    杨红儿瞅见喻商枝拿起筐子背上,不由地侧首看向温野菜,低声问道:“喻郎中的眼睛如何了?”

    温野菜知道杨红儿问这个问题,也不是想打听别人家的事。

    单纯是自己之前放出了话,等喻商枝眼睛好了才会让病人上门,不少人都盼着。

    喻商枝恰好走近了,听见后抬了抬唇角答道:“还没好全,不过借着竹竿不耽误走路,也能干点活帮帮阿野。”

    温野菜见喻商枝说什么话都要捎带上自己,又是当着杨红儿的面,有些不自然地偏了偏头。

    神情虽如此,动作上确实十分熟练地搀住了喻商枝的胳膊。

    杨红儿是生养过的哥儿了,哪能看不透这点夫夫之间的小九九?

    把那点忍俊不禁按下去,他说道:“这就好,等眼睛好了,什么事都不耽误,你会医术,菜哥儿会打猎,别说起新屋,再过两年青砖大瓦房都能盖上。”

    既话说到这里,喻商枝就顺道提了一句。

    “我和阿野商量着,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不等了,最近就收拾出一间屋子来看诊用。乡亲们若是不嫌弃我眼睛还没好,尽管上门,什么病都能瞧。唯独有一点,家里药材不齐全,怕是抓药还得去镇上。”

    杨红儿闻言欣喜道:“这是好事,咱们村以后可算是有福了。过去看病都要去外村找那个姓吴的郎中,要么就是去镇上。一会儿到了家里,我也跟阿爷说一声,让他帮你在村里宣扬宣扬。”

    再次听到吴郎中的名字,喻商枝和温野菜都变了变脸色,但没说什么。

    他们和杨红儿没熟到那个份上,说出来倒容易显得是同行相轻。

    要出门前温野菜同二妞与三伢说了一声,又把大旺和二旺都留下看家。

    就在村子里,不走远路,犯不着带狗。

    况且猎狗凶悍,要是跟过去,不仅杨红儿害怕,村长家其他人也害怕。

    一路上村里人见喻商枝和温野菜跟在杨红儿身后,眼神里便多了几丝探究。

    要说这温家也是运气好,好巧不巧地和许鹏家是邻居,如今眼看着在村长面前也说得上话,还和杨红儿来往起来。

    以后必定不是能轻易得罪的了。

    很快到了许百富家门口,他家人丁兴旺,四代同堂,家境也殷实。

    虽未分家,可因老屋实在住不下,各房都安置在各自的跨院里,院子相互连通,放在村子里已算是十分气派。

    “前头就到了,你俩稍等,我去喊阿爷,再去院子里把艾草抱来。本来想抖抖灰的,一抖叶子就掉了,就单纯重新捆了一遍,旁的没动。”

    杨红儿把两人安顿在门口就去找人了,家里男人都还在地里,不到饭点是脱不开身的。

    但他阿爷年纪大了,家里儿子孝顺,轻易不用他下地。

    况且当村长也不轻松,成日睁眼就是一堆大事小情。

    不多时许百富背着手出来,温野菜拽了拽喻商枝的袖子提醒他,两人齐齐喊“村长好”。

    许百富点点头,示意两人跟着他进屋。

    “我听红哥儿说喻小子要开始在村里头看诊了?”

    喻商枝遂把自己的考量简单讲了讲,大家都在村里低头不见抬头见,他也未说什么漂亮话。

    乡村草医多半也没有什么济世救人的大宏愿,无非和木匠、屠子等一样,有个本事养家糊口罢了。

    许百富是办实事的人,听喻商枝有往后踏踏实实在村里做郎中的意思,当即难掩一脸欣慰。

    “好啊,这是好事情。你能在咱们村当草医,全村的人都该谢谢你。”

    喻商枝忙道:“村长您老人家哪里的话,称不上谢不谢的,也是为了赚口饭吃罢了。”

    眼前的后生有礼有节还知进退,许百富自觉斜柳村这些年风水愈发好了。

    甭管是嫁进来的姐儿哥儿,又或是像喻商枝这样入赘的,都是本本分分的人。

    他勉励道:“你和菜哥儿都还年轻,只要肯上进,日子定是越过越好的。只是你这眼睛的毛病还未好,注意着歇息,别太劳累。若是遇到什么难事,尽管来找我。”

    温野菜听到这,赶紧顺杆爬道:“村长,正巧还真有事麻烦您。我们家往后还想多买几亩地,想劳驾您帮忙留意着。”

    温家只有三亩地,阖村无人不知。

    过去也是数得上的富户,焉知一朝家里灾殃接连不断,田产变卖了大半。

    当初卖出去的十几亩肥田,而今也收在村里好几户人家的名下,每年收成喜人。

    但许百富看向温家哥儿和上门的年轻相公,觉得这小两口未必等不到苦尽甘来。

    他很快答应下来,“是该再置办几亩,不然打的粮食都不够自家吃。就是肥田不多,难得有的也都紧着自家种,少有往外卖的。”

    温野菜便又道:“差一些的也成,总比没有的好。我们家还想辟一亩药田出来,商枝想种些药材。”

    许百富不太懂种植草药一事,但既然对田地要求不高,说不定好办些。

    “既如此,村里若是有人折卖田产,我头一个告诉你们。”

    待与村长将置办田地的事情说妥,许家那些陈年艾草也收拾到了前院里。

    杨红儿一个人一次搬不动那么多,他婆母许韩氏听过这些艾草还能送给喻郎中换艾条,就也过来帮忙。

    许清水家的大郎还小,今年不到两岁,走起来摇摇晃晃的,手里也拿了根艾条,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温野菜觉着这孩子可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杨红儿一把将孩子抱起来,看喻商枝弯腰检查艾草。

    只见他揪了一些揉碎,凑近了闻。

    “这该是三年的陈艾了,拿来做艾条刚好。”

    许韩氏在一旁听着,很是惊讶。

    “这样就能分出来是放了几年的?”

    喻商枝拍掉手上的碎叶与灰尘,由温野菜扶着起身,谦虚道:“因见得多些,久而久之也就能识得。”

    两人把艾草装筐收走,临走时说好,等艾条做成就送些来。

    回家的路上有村人见他们背着干草,便顺嘴问了一句。

    之前温野菜也在村里打听过谁家有陈艾,没什么结果。

    都说这家里一捆草好几年还不理出去的,那不得是油瓶倒了都不扶的懒汉?

    今日借着从村长家出来,好些人注意到的工夫,温野菜索性放话,谁家能找到放了三年的艾草,他按两文钱一捆收。

    放了几年的破草居然还能值一个鸡蛋,这消息一出来,各家人都纷纷回家一通翻找,没想到这一收拾,还真有几户人家收拾出来了些陈艾。

    晚些时候,陆陆续续就有人提了艾草上温家的门。

    其中有一人带来的艾草是一年多的,被喻商枝辨认了出来,摆手说不要。

    其余还有三人的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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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下了,三家各有一捆,统共给出去六文钱铜板。

    本以为这就到头了,温野菜正打算关了院门,余光看见远处有个半大丫头提着一大捆艾草往这边走。

    他眯了眯眼,认出这是孔瘫子家的闺女。

    孔瘫子本名孔意,年岁不大不说,还是个读书人。

    虽说一直没考上童生,可也是通晓文墨的,因此在镇上谋了个铺子账房的活计。

    家里原本日子过得还行,可意外受伤瘫了以后,夫郎就抱着小儿子改嫁了,留下一个闺女和瘫子爹相依为命。

    但他夫郎改嫁也是无奈之举,那会儿孔意就剩一口气,听说是买了人参才吊住,家里不仅积蓄都花光了,还欠了十几两的外债,是咬了牙卖地还的。

    他夫郎若不走,小儿子怕是早晚也要饿死。

    若走了,家里还少两张嘴吃饭,未尝不能熬过去。

    只是苦了孔麦芽这个丫头。

    “温大哥,我听说你家收干艾草,你看这捆成不?”

    低下头,便见着空麦芽穿了一身旧得补丁摞补丁的衣服,裤腿都短了好长一截。

    算起来就比温二妞小两岁,还真和个麦秆似的又细又瘦,温野菜在心里叹气。

    他扬声叫了喻商枝过来检查艾草,得知年份也够,就说回屋去掏钱。

    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套温二妞的旧衣服,洗得发白了,但都是完好的。

    孔麦芽看出温野菜的意思,却只接过了两个铜板。

    “我爹不让我随便拿别人家东西,谢谢温大哥,我先走了!”

    说完就撒开脚板子跑了,温野菜喊了两声也没把人喊住,只好回过身来。

    喻商枝弯下腰伸出手,摸到地上的艾草后试着提起来。

    其实这一捆的分量比前面几捆都少一些,但温野菜还是依言给了两文钱。

    进屋把孔麦芽送来的艾草和先前的丢在一处,地上难免激起一些浮土。

    温野菜拉起喻商枝的手,两人齐齐往后避了一下。

    “说来也快两年了,他瘫了的那年小儿子刚出生,他想着出去多做点活计,也给儿子攒点家底,于是冬日里从铺子做完活,又去码头帮人扛大包。哪知后来赶上一场雪,听说是推板车的人脚一滑手松了,落下的齐人高的麻袋直接把他压在了下面,胸口以下都瘫了。他家如今全然靠着当初孔意夫郎改嫁时留下几两银子,和孔麦芽偶尔上山采些山货,去镇上卖了换来的银钱勉强糊口。”

    温野菜虽然以前不常和村里人打交道,可孔瘫子家这事情当初闹得大,他就是不刻意打听也知道了个完全。

    何况他自己也有过和孔麦芽一样,小小年纪就要为养家犯愁的经历,平日总会多留意几分。

    “那会儿孔麦芽才多大?听说她小爹带着小弟改嫁那天,她追出好几里地。”

    喻商枝听罢,一阵唏嘘。

    胸口以下截瘫,肯定是当初被重物砸伤了脊髓,又过去三四年,想也不能完全好了。

    不过具体境况还不知如何,若是

    第二章 臂、手指还有些行动能力,自己说不准可以帮上忙。

    喻商枝想到这里,就问了温野菜,温野菜却也不知道孔意的实际病情。

    “他自从瘫了后就再也没出过门,说实话,村里人都说,他这般活着,也是纯然在世上受苦。”

    喻商枝听了这么个故事,也是心有不忍。

    加之听温野菜说,他悄悄地接济过孔家好几次。

    因孔意不愿接受旁人的施舍,他只得每次把东西放下就走。

    “但我每每去放的都是些猎货,要么是野鸟蛋之类的,八成孔麦芽也猜出是我。但凡过上几天,家门口就会多些鸡草、柴火,有时还有菌子。”

    喻商枝知道温野菜有心帮孔麦芽一把,便道:“回头有空,我去帮他瞧一眼吧。”

    孔麦芽还小,若是哪天亲爹也撒手去了,可就彻底没人护着了。

    艾草既收进来,又不需再行晾晒,喻商枝的意思是趁早收拾出来,做成艾条,也好存放。

    一家人齐上阵,把艾叶都捋了下来放进麻袋,手上皆是沾满了尘灰,温野菜打了水来各自都用皂角搓了好几遍。

    “桩子叔家有个淘汰下来的小石磨,村里人若是想磨个什么东西,就去他家借用,只要走时割块豆腐就成。先前路过时我碰见桩子婶,还同她提过一嘴。”

    既这么方便,下午又没旁的事,算着上午过了桩子家卖豆腐最忙的时候,夫夫两个便提着艾草一起去借石磨。

    去时先在院门外等着,温野菜扯着嗓子喊人。

    桩子媳妇很快出来,看起来是一如既往的笑模样。

    在说明来意后温野菜注意到,她的笑容在看到喻商枝时明显僵了僵,愣了一下后又恢复原样。

    “石磨在后院,菜哥儿你是知道的,尽管去用。”

    喻商枝听着温野菜同桩子媳妇的寒暄,没有多想。

    他本就与人不熟,对桩子家的唯二印象,就是上回胡金氏闹事时桩子媳妇站出来替自己说了话,以及他们家是卖豆腐的,豆腐做得确实不错。

    来到后院后,两人没有耽搁,很快把艾草放进磨盘,开始研磨。

    这个石磨比较小,全靠温野菜人力推动,速度倒也尚可。

    磨完一部分,温野菜就拈一撮放在喻商枝的掌心里让他检查一下,确定细度可以后,便由喻商枝举着口袋,将艾绒尽数扫进去。

    两大筐冒尖的艾草,足足从午后磨到傍晚,温野菜愣是在三月天里出了一头汗,两人身上沾满了浓郁的艾草味。

    收了工,温野菜从后院的水缸里舀了水,把磨盘仔细地冲洗干净。

    村里人来这里磨什么的都有,若不打扫,下一个来的就要骂娘了。

    喻商枝则在一旁掂量着手里艾绒的分量,按照上一世的经验,一斤艾绒可以卷成大约二十根的艾条。

    艾绒的出产量不高,从前喻氏医馆只用最上等和略微次一等的黄金绒,取绒比例分别在五十比一和三十比一,也就是每五十斤、三十斤艾草才能出一斤艾绒。

    而这回带来的陈艾,加上杨红儿给的那部分,把叶子打下来后也就剩三十斤。

    如果追求这个品质,一大筐艾草才能得二十几根艾条,着实太不划算,也太奢侈。

    所以喻商枝选的是五比一的比例,这个品质的艾条算是市面上最常见的水平。

    这么算来,眼前的一口袋艾绒能出一百二十根艾条,足够用上好长一阵子。

    医馆将这东西卖到十文钱一根,也是情有可原。

    因为虽然艾草本身易得,但难在陈放、储存以及制作过程。

    两人把装艾绒的口袋用草绳系好,小心翼翼地放回筐里。

    温野菜已经听过喻商枝算的账,这些艾条若是拿去医馆,能卖一两多银子,可不能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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