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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章 陈年旧案
◎咱也不敢问,咱也不敢说。◎
凤宁和傻大哥成功(?)交流完毕。
回头一看, 只见昆仑君面容平静,宽袖之下不断传出细微的指甲破碎声。
凤宁:“!”
阿爹肯定以为凤安大傻子死掉了。
正想开口告诉阿爹,忽然想起刚才的保密约定。
唔……不能用嘴说。
于是凤宁把脸蛋凑到凤仙老爹面前, 迅速锁定对方视线。盯!
疯狂眼神交流。
凤宁:‘没死没死没死!活哒活哒活哒!’
昆仑君:‘……’
看着妹妹这双亮晶晶蕴满笑容的眼睛,实在是想理解错都难。
昆仑君眼帘微动, 用眨眼代替点头, 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转身,声线平静之中微带一丝颤抖:“叛贼黄术人呢, 让他逃了么?”
近卫将士惭愧低头:“他被凰火烧成了灰,当是少主濒死一搏……主君, 属下无能, 赶到之时,少主已经……”
秃毛崽扑扑扇动翅膀, 在它张嘴邀功之前, 凤宁及时捏住了它的小尖喙。
“知道了。”昆仑君微微惨笑, “不愧是我儿。”
周遭一片死寂。
所有人定定望着这位瞬间像是老了好几岁的昆仑之主, 空气中涌动着悲怆的气息。
众将深受感染, 屏息静气, 一片哀恸。
凤宁:“哇……”
阿爹这是演技过人,还是眼神交流失败?
正在风中凌乱时, 昆仑君微微侧脸, 回眸, 秀美狭长的眼尾轻轻一夹,冲她眨了下左眼。
凤宁:“……”
昆仑凤真的, 个个都是人才。
“忍痛”安抚过前来报讯的将士之后, 昆仑君转头望向凤宁。
视线在她脸上一顿, 然后若无其事地落向蹲在她胳膊上的秃毛崽。
这眼神, 和凤安第一次看到秃毛崽的时候完全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凤宁尝试眼神交流:‘你是它爷爷,也是它孙孙!’
昆仑君:‘&¥%(#¥%?!’
凤宁扬了扬胳膊,把秃毛崽递到凤仙老爹面前,再次用眼神大声哔哔:‘你是它爷爷,也是它孙孙!’
昆仑君迟疑地抬起手,含蓄地摸了摸秃毛崽漂亮的顶翎。
当爹的,终究是比傻大舅更沉得住气。
“我先带安儿回家。”昆仑君收手,沉声道,“处理好后事,再来找你们。”
凤宁点头:“我去追查军师。”
顺便把凤安大傻子捡回来——这句是用眼神说的。
“凡事不要太莽。”昆仑君把一枚令牌放进她的掌心,“安全第一。”
“嗯,啊!”
昆仑君深深看她一眼,然后转身大步离开。
凤宁低头望向掌心的东西:“哇!”
阿爹给了她一枚火焰形状的令牌,金红剔透,一道道火纹在栩栩如生的凤凰雕纹之间流淌。
拿在手上沉甸甸的。
这是凤主令,见令如见昆仑君。
前世穿越者想要凤主令都快想疯了,阿爹就是不给她。即便最后机关算尽害死所有人,终究也没能找到凤主令,只能百般遮掩,行事名不正言不顺。
只要穿越者不爽,那凤宁就很爽。
“嘿嘿。”她握住令牌,乐呵呵傻笑起来,“嘿嘿嘿!”
父女之间默契十足。
他回昆仑,给凤安办“丧事”,顺便以此为由清洗内贼,为凤宁上山做准备。
她则继续追查军师这条线——昆仑山方面会给她全部助力。
公主殿。
穿越者坐在床榻上,假模假样地哭。
“哥哥不听我的,非要去危险的地方……我好害怕嘤嘤嘤……”
昆仑君夫妇对视一眼。
凤仙强忍着痛苦(不耐烦),上前安慰“女儿”。
“不用自责。”他的嗓音低沉温和,“大哥命中注定该有此劫,怨不得你。”
一听这话,穿越者顿时顺着竿往上爬:“对,他要是肯听我的,和我一起留在城里,那就不会出事!可是他偏不听!”
想到凤安临走之前的那番唾骂,再想想此人已经成了一具尸体,穿越者浑身舒爽,“哼,他自以为是,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好心劝他都不听!阿爹阿娘,你们也不用太难过,要我说啊,他出事很大程度就是自找的!”
凤仙:“……”
你这么振振有词,搞得我很难接啊。
斜眼一瞥,只见自家龙翎媳妇早已经在原地神游了。
行叭行叭……她负责公务,他负责家事,分工如此,只能捏鼻子认命。
“我和阿翎,都没有怪你……”凤仙疲惫道。
“凭什么怪我啊,本来就是他的错,是他不听我的劝!”穿越者越说越有理,“我还没怪他害我遇到危险呢!”
凤仙:“……”
他努力微笑:“那你说一说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大哥到底是怎么出的事?”
穿越者心虚地缩了缩脖子,眸光闪烁,支支吾吾道:“我……我哪里知道,凤安他,他自己就跑了,关我什么事,我,我想起来都害怕死了,你还一直问一直问!你干嘛非要逼我,你是不是想要逼死我,嘤嘤嘤……阿娘!你看看阿爹!有这么当爹的吗!我都吓成这样了嘤嘤……”
凤仙:“……”
啧。
“好好好,不问了,你好好休息。”凤仙叹气,“你身边的人我已全换了,安心吧。”
穿越者双眼一睁:“不用换!我身边都是好人,不许你冤枉他们!”
“那是谁泄露了你们行踪?”凤仙意味深长,“总不能是你们自己吧?”
“当然不是!”穿越者梗起脖子,“反、反正不许冤枉好人!你没刑讯逼供他们吧?不准用那种野蛮手段!那种手段逼问出来的东西都是假的!要我说,就是,就是凤安自己太招摇,在外面被人盯上了!”
凤仙:“……哦。”
再问下去,真怕这蠢货自己心虚,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硬要装作听不见,也很费劲巴拉。
离开公主殿,凤仙与龙翎很快就得到消息。
穿越者身边的侍从之中,有两人已经畏罪自尽。
“渗透很深啊,这个军师。”龙翎若有所思。
她偏头,挑眉,望向自家心事重重的凤老板,温温柔柔地问,“仙,你在想什么?”
“一只崽。”凤仙面露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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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纯一只崽,金红金红的。它管凤安叫舅舅。咱也不敢问,咱也不敢说。”
龙翎:“?!”
憋了一会儿,凤仙道:“好皮实一只崽,绒毛又滑又软,还有个富贵包。”
龙翎:“……”
龙翎声线幽幽:“你不但抱了妹妹,还撸了小崽崽。”
凤仙左右看看,见无人,歪过身子,用肩膀蹭老婆:“回殿里,变真身给你撸!”
“要肚皮。”
“只有死鸟才会翻肚皮!我堂堂……”
“就要。”
“……好叭。”
凤宁与扶香姑娘动身前往东兰城。
扶香姑娘是一个非常聪明通透的人,她见过咋咋呼呼的穿越者——那是记忆世界中的凤宁宝宝成长后的模样,再看看此刻凤宁的样子,心中已经猜到了真相。
她半个字都没提,面对凤宁时,眼神和原来一样慈祥。
“宝宝啊,这件事比想象中还要更严重。”扶香姑娘道,“军师渗透得非常深。而且不仅是我们昆仑,他同时也渗透了白玉京和其他一些国家。”
凤宁睁大双眼:“哇!”
敢情“军师”只是个外号,这人根本就不是天统神皇的座下军师。
“他想夺舍谁就能夺舍谁吗?”凤宁心中警钟大作。
难道军师才是系统真正倾力扶植的对象?
“不,他的夺舍没那么简单,条件是很严苛的。”扶香姑娘告诉凤宁,“他必须完全取得对方信任,并且让对方心甘情愿,就像他对我做的那样。”
凤宁缓缓点头:“哦……”
听上去和系统完全不是一个路子。
“宝宝啊。”扶香姑娘眨了眨眼睛,眼神十分难过,“这个人,很不简单的。我在他的分神里面看到了他的记忆画面……”
“什么什么?”一种奇怪的直觉忽然来袭,凤宁紧张地悬起了心脏。
她有预感,自己会听到很不得了的东西。
扶香姑娘法令纹变深,眉眼微凝:“不灭之凤和先君出事的时候,军师,都在场。”
凤宁呆呆望向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扶香姑娘道:“应该是他谋划的。至少也有他参与。”
通过军师的眼睛,扶香姑娘亲眼见证了两只大凤凰的陨落。
那是“军师”记忆最深刻的画面,记忆甚至伴随有扭曲激烈的情感——强行压抑在平静的外表之下。
凤宁彻底惊呆:“!”
军师曾经害了太爷爷和奶奶?
凤宁知道太爷爷是被设计的,却没想到奶奶的战死竟然也有内情!
这个消息就像落到头顶的炸——弹,把凤宁震得脑袋嗡嗡响。
本来以为钓出的是条大鱼,万万没想到钓了头巨鳄!
【小白衣,你怎么看?】
脑海里传出封无归冷静的声音。(完全听不出正在被愤怒的年轻昆仑凤追杀)
“成功夺舍扶香之后,军师才拥有了催生出多个分神的能力。这就意味着,翟夫子要么是军师本人,要么,是军师亲身夺舍的人。”
“对哦……”凤宁双眼一亮。
“我倾向于翟夫子被夺舍。”封无归声线沉着,“军师没空教书几十年。”
凤宁点头:“我也这样想!所以翟夫子本人一定认识军师,并且信任他!”
夺舍扶香姑娘是为了催生更多分神,也就是说,在那之前军师只能亲自出马夺舍别人——骗取翟夫子信任的,就是军师本人。
她不禁悄悄眯起了双眼。
这条潜藏在阴影中的大鳄,曾接连害过两任昆仑君,那么阿爹之死,是不是也有他的“功劳”?
从这次的事便能看出,穿越者完完全全被军师牵着鼻子走,是他手中的一枚棋。
军师会不会已经发现了穿越者的秘密?
发现了多少?
这个人,他是谁?
带着满腹疑问,凤宁第二次踏入东兰城。
【📢作者有话说】
第102章 一见钟情
◎“再说你不认识我啊!”◎
无归之境。
凤安气喘吁吁:“喂你——”
半句话没说完, 身上牵丝一紧,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倒掠出去,直直撞进了一群又一群凶邪之间。
“——你先人板板!”
远远一望, 只见那白衣青年歪坐在楼台高处,笑得一脸欠揍。
凤安气死了。
疯乌龟这个家伙不讲武德, 弄来数不清的凶邪, 和自己车轮战。
没日没夜!没停没歇!
凤安震声:“疯乌龟你休想我同意这门亲事!我告诉你,你凉了!凉了!”
封无归不理他, 转头和凤宁闲聊。
他道:“凤安杀凶邪时,总是分心, 惦记你将来的亲事。”
凤宁大怒:“我才几岁!你叫他专心清理垃圾, 不要瞎操幼崽心!”
他笑:“好。”
转头,封无归凑上前, 笑眯眯告诉凤安:“阿宁说了, 她的亲事不需要你操心。”
凤安:“!”
凤安:“我杀疯乌龟!”
年轻的昆仑凤暴怒之下, 身上竟隐隐激出了火焰凝成的凤凰虚影。
封无归微笑, 挑眉, 重重一巴掌拍在凤安的肩胛骨上:“干得漂亮兄弟, 再加把劲!”
“噗。”
给凤安拍熄火了。
东书院的前身是一座大寺。
不知哪个年份改成了文庙,再后来又改成了书院。
建筑庄重肃穆, 气氛清心寡欲。
很适合读书。
走在青石道上, 路旁是一排排书声朗朗的竹室。
扶香姑娘忍不住东看西看, 目光雀跃而向往。
“要是长住在这儿,书香都能把人给腌入味儿喽!”她笑呵呵地说道。
凤宁偏头看她:“扶香姑娘你都已经被阳光腌入味啦!你看看这个秃毛崽!”
自从秃毛崽发现扶香姑娘是个行走的太阳, 就没脸没皮地赖到了她的肩膀上, 借着她暖融融的力量, 把自己浑身毛毛烘得蓬松柔软, 散发出毛茸茸的幼崽香。
这会儿,它正舒服地闭着双眼,脑袋一点一点打瞌睡。
小喙咂了咂,它迷迷糊糊说梦话:“小白脸,那么虚,不要嫁给小白脸!”
喜欢小白脸的凤宁:“……”
同样喜欢小白脸的扶香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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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翟夫子独居一间清幽的院落,位于半山腰。
拜访这位东书院首席夫子之前,凤宁已从昆仑情报机构监察司那里拿到了相关信息。
官方得到消息里并没有忘症这回事。
翟夫子当初在香山村授课满三年,然后便回到东书院,继续教书育人。
履历中完全没有舍身救过他的扶香姑娘。
而且,翟夫子从来也没有成过亲,根本就没有什么“年轻时失去的爱妻”——他拒绝扶香姑娘的理由完全不成立。
自始至终,就是一个卑劣的骗局。
叩响那扇书香气十足的木门时,凤宁忍不住偷偷瞄了瞄扶香姑娘的脸色。
扶香姑娘依旧眉眼弯弯。
“宝宝别担心,”扶香姑娘小声说道,“扶香姑娘可不会拖后腿哦!”
“我才没有担心这个!”
凤宁正要扮鬼脸,只听“吱呀”一声响,木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二人顿时如临大敌。
就连秃毛崽也悄悄睁开了眼睛,赤红的小眼珠不动声色转了转,盯向猎物。
开门的是一身青衫的翟夫子。
凤宁只看了翟夫子一眼,然后就被跟在翟夫子身边的人吸引住视线。
那是个眉眼乌黑、嘴唇嫣红的艳丽少年郎,怀里抱着把竹剑,面无表情,一脸不耐烦。
他歪头盯向凤宁一行。
凤宁顿时感觉后脖子微微发凉——她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人好像已经用目光把她“宰”了一遍。
“牧遥,不得无礼。”翟夫子气质清正,嗓音温润沉厚。
名叫牧遥的少年郎微退半步,唇角一撇,表情失望。
“知道啦——”他拖声拖气,“对不住啊——冒犯了尊贵的——客人——”
眼中嘲讽意味十足。
那一边,翟夫子和扶香姑娘视线相对。
“冒昧上门拜访,”扶香姑娘笑吟吟行了个礼,“我是扶香。”
翟夫子回礼:“久闻大名。我叫翟清,东书院夫子。请进。”
老人阅历深厚,都很沉得住气。
凤宁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完全没看出什么爱恨情仇、眼神交锋。
倒是那个抱着竹剑的漂亮小哥哥一直盯着她。
饶有兴味、恶意满满的样子,显然不是个善茬。
进入竹屋,翟夫子开始煮茶招待客人。
扶香姑娘乐呵呵坐在对面的小竹墩上,双眼弯弯,就像第一次看到翟夫子煎茶一样。
茶香氤氲,空气中也一点一滴积压起了沉重的水汽。
凤宁眼睛都盯酸了,这两个老人却一个比一个稳,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唉,香山村可没有这么讲究的茶具呀。当年用泥炉煮茶,真是委屈夫子啦!”扶香姑娘像个普通的乡下老奶奶一样,悠然盘着脚,开始闲话家常。
翟夫子微微抬眸,抿唇笑了笑,随口道:“乡下有乡下的乐趣。”
凤宁眯起眼睛。
他这是承认去过香山村了?
扶香姑娘道:“是啊。夫子当年教我制作竹宣纸,酿花果酒,寻野生矿石烧制朱红和石青——东兰城想必都找不到这么原汁原味的材料呀!”
翟夫子动作微顿。
他执起紫砂壶,缓缓将清茶注入杯中,然后将壶放回,用绢布擦了擦手,这才缓声开口。
“很抱歉。”翟夫子的苦笑很真诚、很有风度,“年轻时走过太多地方,遇过太多人,许多事情都有些记混了——原来我与扶香姑娘有过这样的渊源?”
凤宁气笑了,正想发作,扶香姑娘探过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扶香姑娘乐呵呵道:“也不算什么渊源。常到香山村授课的先生,我个个都记得。夫子学问特别出众,授课连我都能听得懂。”
“惭愧。”翟夫子微笑垂眸。
忽略箭拔弩张的凤宁和抱剑少年,竹室中的氛围可以说是极好。
两位老人云淡风轻,絮絮诉叨着往事。
“我从前,是真的很羡慕夫子。”扶香姑娘轻轻摇晃着身体,眼神放空,神情怀念,“我总是想,若我肚子里也装着那么多学问,一定要四处走一走,让更多的人知道我的厉害才行。”
翟夫子失笑:“老朽的心思都被扶香姑娘看透啦。”
“那没有。”扶香姑娘笑呵呵道,“我一个没文化的乡下人,哪里看得透翟夫子呀!”
“世事人情,皆是学问。”翟夫子道,“老朽闭门造车太久,早已经落伍啦。”
扶香姑娘笑着说起了香山村的风土人情。
翟夫子颇有兴致地听她说,时不时挽袖给客人续上清茶,搭上一两句话。
从村口的槐树聊到二狗子家的狸花猫,从荻草丛里的火蚁窝聊到村尾娶过三个老婆的打铁匠。
像凤宁这样的崽,耐心极为有限,听到一半就和秃毛崽一道打起了瞌睡。
竹窗外,天色渐暗。
扶香姑娘把田间的蝌蚪家族都聊了一遍。
眼瞅着翟夫子有点儿瞌睡了,她忽然笑笑地问:“所以在夫子眼中,香山村与别处也无不同?”
翟夫子微微定了定神,回笑道:“区别大了。扶香姑娘不是刚带我神游了一遍么?”
扶香姑娘笑容变淡,话锋一转:“看来夫子是真的把你我之间的情意全忘干净了。”
翟夫子讪讪苦笑:“抱歉我是不是让你误会了……”
“噗哧!”抱着竹剑的漂亮少年假装忍俊不禁,“套近乎的见过许多,扯上风流韵事的还是头一遭!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年纪了,老太婆——”
凤宁顿时大怒:“闭上你的鸟嘴!”
秃毛崽从睡梦中惊醒,立刻大声鹦鹉学舌:“闭上你的鸟嘴!”
少年本欲发作,忽然看见骂自己鸟的竟是个鸟,一时哭笑不得:“……你才是鸟!”
“谁是鸟!谁是鸟!你眼瞎!”秃毛崽扑棱着翅膀炸毛,“有眼无珠的东西,你才是个鸟!你全家都是鸟!”
眼看这番骂战向着低龄方向一去不复回,扶香姑娘和翟夫子不禁齐齐扶额。
翟夫子叹息道:“牧遥久居山中,不通人情世故,还望包涵一二。”
扶香姑娘笑吟吟看着竹室中的鸡飞狗跳。
“翟清夫子啊,”扶香姑娘摇头晃脑,“聊了这么久,我发现,和你聊天很愉快呀,所以呀,我第二次对你一见钟情啦!”
竹室顿时一静。
凤宁整只都灵醒了——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所以面前这个翟夫子,就是香山村的那个人?
“……哈?”牧遥缓缓装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不是吧,一见钟情?您老贵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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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夫子也一点点敛下了笑容:“扶香姑娘,请不要拿老朽开玩笑。”
扶香姑娘乐呵呵起身,转头望向四周,悠然道:“既然翟夫子不记得我这个人,那么……”
她指了指窗边,“我教你做的帘布扣。”
下巴朝桌角抬了抬,“我惯用的梨花角。”
视线瞥向墙边,“呀,蝴蝶门也是我亲传。”
抬手拍了拍茶桌,“垫木还是我的刀法。”
“角角落落都是我的痕迹。”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目光睥睨,“再说你不认识我啊!”
翟夫子目光冷凝,沉默不语。
“你不是军师。”扶香姑娘掷地有声,“但军师夺舍我时,你一定是帮凶呀!”
【📢作者有话说】
第103章 日久深情
◎宁死也要袒护的人。◎
翟夫子的眉头越蹙越深。
他放下手中的茶具, 缓缓开口回答:“夺舍?什么夺舍?闻所未闻。”
凤宁怒而摔杯:“还装模作样!”
抱剑少年牧遥当即踏前一步,傲慢地挡在翟夫子身前。
少年歪着头笑道:“我就知道来者不善!能到监察司打探别人生平的,会是什么好东西!”
“哇!”凤宁惊奇, “监察司也有你们的人!有人给你们通风报信啦!”
牧遥冷笑:“夫子桃李满天下,有的是人为夫子着想……”
“牧遥, 你先退下。”翟夫子出声打断。
只见这个银发老人起身绕过茶台, 抬手轻轻将少年拨开,在扶香姑娘面前站定。
夕阳余晖斜斜照入竹窗, 两个老人的头发仿佛燃起了火焰。
“你竟然没有忘了我吗?”翟夫子神色凝重,“扶香姑娘。”
这下就连凤宁都听出来了——这一声“扶香姑娘”, 正是记忆世界里面那个翟夫子的口吻。
终于装不下去了?
“我竟然没有忘了你?”扶香姑娘都给气笑了, “指望受害者忘记自己的遭遇吗,你在想什么好事!”
翟夫子抬起双手摇了摇, 解释道:“不, 我并不是那个意思……”他长眉微蹙, “你的‘忘症’, 不就是忘记我吗?你竟还记得我?”
扶香姑娘偏过头, 和凤宁不动声色交换视线。
“什么意思?”扶香姑娘警惕地问。
翟夫子凝视着扶香姑娘的眼睛, 不答反问:“你是何时记起我的?身体可有别的不适?”
扶香姑娘不解:“?”
“别装了!”凤宁气咻咻上前,“谁也不会再上你的鬼当!”
“敢对夫子无礼!”牧遥冷笑一声, “嗡”一声竹剑出鞘, 清光一闪, 直指凤宁鼻尖。
就在那竹剑剑尖即将绷紧之际,和和气气站在一旁的扶香姑娘忽然抬起手, 用一个跟晒被子差不多的姿势轻轻松松拿住了竹剑。
竹剑仿佛被放在阳光下暴晒, 阵阵竹香向四周弥漫, 很快, 气味发焦,竹身发黄。
牧遥脸色大变,想要往回抽剑。
然而竹剑纹丝不动。
扶香姑娘笑呵呵道:“当着我的面儿,也想欺负我家孩子呀?”
凤宁:“哇……”
扶香姑娘总是这样护犊子,就像家里的芦花大母鸡一样,站在她身后,超有安全感。
如今的扶香姑娘更是强无敌啦!
牧遥唇角紧抿,眸中溢出一丝戾气。
只见他抬起另一只手,疾疾并起剑指,拂上剑身。
清光如游蛇,掠过竹剑,一晃便击中了扶香姑娘拿捏竹剑的手掌。
扶香姑娘目光不动,五指稍微用了用劲。
只听一声脆响。
竹剑并着清光,一道碎成了千万片。
扶香姑娘笑呵呵摇了摇头,拍掉手中的竹屑:“要论耐用,还得是我们乡下的东西呀。这毛竹,质地不咋样。”
牧遥眼睛底下沁出了细小的汗珠。
他抬手护住翟夫子,警惕地带着翟夫子微微后退。
“圣阶之下我无敌。”少年冷声道,“你是哪个洲国潜进来的人间圣!”
凤宁顿时暴跳如雷:“好一个贼喊抓贼,你自己才是奸细!”
“呵,我是奸细?”牧遥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抬手指着自己鼻子道,“听不懂人话么?夫子都说了我久居山中,哪个山,自然是昆仑山!”
“哈!”凤宁大乐,“我才住昆仑山,我全家都住昆仑山!”
“笑死,你也配!”
“你才不配!你一根毛毛都不配!”
眼见骂战又一次义无反顾滑向低幼龄,翟夫子忍无可忍,把手搭上少年的胳膊,重重拍了拍,示意他退下。
“此事恐怕是有误会。”翟夫子皱眉道,“扶香姑娘,可否给我一点时间,坐下来慢慢说话?”
他挽起长袖,手掌指向竹椅,诚心诚意地邀扶香姑娘落座。
扶香姑娘望向凤宁。
凤宁正冲着那个名叫牧遥的少年炸毛,她头也不回地说道:“扶香姑娘你对付老的,小的交给我!”
话音未落,她一个猛凤飞扑,把牧遥逼退三步。
“秃毛崽,上!”
“嘎!”
两只幼崽和少年战成一团,扑棱棱翻出竹窗,掀飞了半庭落叶。
扶香姑娘冷眼盯着翟夫子,缓缓坐下。
“当年我到香山村……”翟夫子等她坐稳,这才慢慢撩着衣摆落坐,徐徐道来,“确实是带着任务的。”
“哦?”
翟夫子目光沉着:“事关昆仑生死存亡。”
二人一起沉默了片刻。
就在扶香姑娘目露轻嘲时,翟夫子叹了口气,低低开口:“我知道,倘若不说出实情,很难取信于你,但我不能说。”
“不打紧。”扶香姑娘笑道,“不能说的秘密,带进棺材就好了呀。”
翟夫子笑呵呵地摆了摆手:“那也不该由你动手。我这辈子沽名钓誉,门下桃李三千,你要是动手杀了我啊,日后烦都能把你烦死——我知道你最讨厌麻烦事,耽误你种菜喂鸡。”
扶香姑娘眸色微冷。
这样的翟夫子,正是当初令她心折的那个人。
翟夫子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
两个人都想起了当年。
一开始这位夫子总是随时随地端着架子,哪怕闲聊放松时,脊背也要挺得比青松还直。
扶香姑娘看不顺眼,给他送了一张带有香草靠枕的舒适竹圈椅。
……没坐上多久,翟夫子就成功被这张椅子掰弯了老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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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香。”他斟酌片刻,很认真地开口说道,“当年我长居香山村,其实是为了调查一件旧案。不瞒你说,你最初向我表明心意时,我是不以为意的。”
扶香姑娘微笑:“所以你说你惦念亡妻,其实是随便敷衍我?”
他点头承认:“是。随口一说。”
旋即摇头苦笑,“我以为你们那儿民风如此彪悍,你也只是一时兴起,很快就会把这事抛之脑后。却不曾想……”
后面的事情不必他说,扶香姑娘桩桩件件记得清楚。
这世间除了一见钟情之外,还有日久生情。
翟夫子起初不以为意,渐渐却和扶香姑娘有了“夫妻相”,说没生情谁信?
两个人不约而同望向竹窗外。
他们都需要一点时间来整理思绪,平复心情。
庭院里战成一团,鸡飞狗跳。
凤宁负责牵制,秃毛崽负责攻击,把牧遥啄得满头大包——凤凰崽皮实凶悍,哪怕不动用凰火,也绝对是一流的猎手。
那少年鬓发凌乱,狼狈不堪,无能狂怒。
凤宁阴阳怪气地冲着他大笑:“圣阶之下你无敌,你是脸皮厚无敌!”
牧遥怒上加怒:“啊啊啊啊——”
动作一乱,顿时让秃毛崽逮住机会,狠狠薅下他好几绺头发。
翟夫子笑道:“牧遥这孩子天资过人,向来傲气十足,今日总算是吃个教训,长长记性。”
扶香姑娘淡定笑了笑:“没我家孩子养得好。”
“是啊。”翟夫子点头,“你教孩子很有一手。这些年我带门生,总是不经意间模仿你的影子。”
扶香姑娘眯眼看向他。
“厚颜无耻是吧?”翟夫子笑着叹了口气,“我利用你和香山村村民的信任,把你们香山村查了个底朝天。事后不负责任,拍拍屁股走了,还害你患上‘忘症’,忘了我这个糟老头。”
扶香姑娘眸光凝滞。
翟夫子笑着,拍了拍身下的竹椅靠枕,又探手摸了摸茶桌的梨花角,“结果呢,这个糟老头还要难忘余情、自我感动,生活里处处保留着你的痕迹,聊以自==慰。这下可好,被人打上门来,抓个正着!”
他神色坦然,笑着说话,眼睛里却藏着难过。
“你是如何记起来的?”他打趣道,“都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有精神找我算账呀?”
扶香姑娘沉下脸:“你当真不知道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你当真以为我只是忘记你这么简单?”
翟夫子直视她的双眼:“我曾去看望过你几次。见你一切如常,只把我当作陌生人,我这才放心回到书院。”
扶香姑娘定定看了他片刻,失笑:“哦,你见到的那个,想必是军师。”
在记忆世界里,军师也假扮了一阵子扶香姑娘,骗过了周围所有人。
“什么军师?”翟夫子皱眉。
扶香姑娘狠狠一拍扶手,懒得再与他弯弯绕:“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可装的!你的任务不就是骗得我信任,好帮助军师夺舍我,窃取我的能力么?”
翟夫子愕然:“这都什么跟什么。”他连连摆手,“我就知道你定是误会了。扶香姑娘,你说的那种事情绝无可能发生。”
扶香姑娘冷笑:“它就是事实。”
“不是的。”翟夫子解释道,“我确实骗了你,我没有患过什么忘症,骗你以身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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