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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第16章 挖隧道

    按照杨工的吩咐向左开挖,山洞石壁坚硬,开凿艰难,推进速度很慢。铁锹都卷起了边,一下午只挖出几个石方。

    陶南风沉得住气,边挖边摸索眼前浮现出来的不知名线条到底还有些什么规律。

    白线代表的是开挖的最佳路线?

    影影绰绰的手电筒微光之下,陶南风思索片刻,抡起铁锹向右前方白线指引的位置铲了下去。

    “嗤!”地一声响。

    挖到石块时,铁器与石头相碰,“磴磴”之音极为刺耳。这个不一样的声音代表铲到的不是石头,是泥土!

    陶南风心中一喜,继续开挖,很快便向前推进一尺。

    萧爱云一直与陶南风并肩劳动,看到她偏离路线,正要开言提醒,却听到那一声声挖到土层才会有的“嗤!嗤!”心念一动,拿起手电筒照过来。

    光束照耀之下,石洞右侧现出一个深坑,大片大片的坚硬土层,偶尔夹杂些黄褐色石块。

    再坚硬的泥土,也比石头好挖。

    萧爱云惊喜叫起来:“啊,右边是土,石头少。”山洞悠深,她的声音在洞中回响,显得十分巨大。

    知青们都停下手中动作,顺着光亮看向陶南风那边。

    确认白色线条指引的是开挖方向之后,陶南风提议道:“杨工,我们往右边挖吧,这里以硬质土层为主,石头不多,开挖难度比左边低。”

    杨工也走过来查看,点了点头:“洞壁两侧有区别,先前我竟然没有发现。”

    洞里乌黑一片,放眼望去石壁与泥土混杂在一起,距离洞口较近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慢慢延伸进去之后才开始有变化。

    因为缺乏仪器设备,没办法定点取样进行勘测。只是考虑到洞口偏右,杨工这才凭经验判断向左挖。

    杨工是技术型领导,并没有因为陶南风擅自更改开挖路线而觉得自己权威被挑战,哈哈一笑,笑声在山洞里引发回响,震得耳朵有点疼。

    “好好好,陶南风这一挖立了大功。同志们更换施工路线,换到右侧来开挖。”

    更换开挖路线之后,修路队明显进度加快。

    忙碌一天,回到知青点的陶南风躺在床上,细细回忆今天发生的一切。

    先是做梦被老鼠咬,然后发现自己获得挖洞新技能,同时附赠老鼠的某些习性。

    ——贪吃小零食、挖洞很快乐。

    左思右想,夜色越来越浓。一张大通铺上睡着的其他三个女孩呼吸均匀,睡得很熟。

    在枕头上微微转过头,正对着萧爱云那张微黑的脸庞。

    苹果小脸、细眉细眼、鼻翼周围撒着几颗小雀斑,显得有些小俏皮。细软微黄的头发披散开来,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梦见了什么好吃的,悄悄咂巴嘴。

    明明屋内一片漆黑,一丝月光都没有,为什么眼前一切如此清晰?

    陶南风这才意识到一件事,老鼠习性除了贪吃、爱打洞,还喜欢夜间行动、能夜视。

    抬手揉了揉眼睛,陶南风有些哭笑不得。难怪越夜越兴奋,半点睡意都没有,原来是“鼠性”作祟。

    脖子有股暖意袭来,似乎在提醒她什么。陶南风抬起左手,轻轻拉出颈脖间的红绳,下面挂着一个碧绿玉扣。

    将碧玉举至眼前,触手温润,如深潭澄澈清悠,绿意盎然,隐隐泛着宝光。

    回想梦见被暴风雨摧垮的茅草房、末世被丧尸和变异老鼠袭击留下印记,似乎都是因为夜晚思念母亲,双手紧紧握住玉扣。

    难道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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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母亲对自己的庇佑?

    母亲徐喜琴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接受良好教育,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样样皆通,穿着用度都十分精致。原本家中留了不少她的东西,“破四旧”运动一来,父亲被迫将这些上交。

    父亲把这枚玉扣悄悄藏在书房抽屉的夹层内壁,说要留个念想。自己临走前鬼使神差将它取出挂在脖子上,扣紧衣领、谁也没有告诉。

    虽说大力、挖洞这样的技能对陶南风习惯农场生活很有用处,但梦中末世丧尸横行、变异兽四处奔跑、食物匮乏、人性沦丧……实在可怕。

    陶南风不舍地将玉扣放到唇边贴了贴,摘下红绳,起身将玉扣放回籐箱深处不敢再随身佩带。

    她轻手轻脚,害怕吵醒室友,可是浅眠的萧爱云还是被她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陶南风你干嘛?”

    陶南风随手披上件衣裳:“我去上厕所。”

    萧爱云在被窝里滚了滚,翻身坐起,从枕头边摸出手电筒:“我陪你。”

    土砖房的厕所修在室内,与中间堂屋有后门相通。农场没有接市政水电,更没有抽水马桶,只能修旱厕:下面一个大大的土坑,上面铺上两块木板。如果行差走错,跌入土坑那可就真是灾难。因此晚上若是要上厕所,知青约定要有人相互陪伴。

    陶南风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萧爱云会起来陪自己,有些过意不去。

    萧爱云过惯了集体生活,和姐妹约着一起上厕所是常事,倒不觉得有什么,起床穿好鞋子:“等一下我们牵着手走,今天晚上真黑,连月亮都没有。”

    虽有继姐却从来没有体验过姐妹情深关爱的陶南风心口微微发热,或许是夜晚令她放松,向来不喜欢与人身体接触的她第一次主动伸出手掌,轻轻牵住萧爱云的手。

    小手温软,带着少女独有的滑腻。

    萧爱云有些受宠若惊。相处这么久她看得出来陶南风性子偏冷,不喜欢与人亲密。

    “走,别怕,我陪你。”黑暗中,萧爱云咧嘴一笑,手电筒光束照亮前路。

    两个女孩子的友谊,就在这样的日常陪伴中渐渐升温。

    第二天,知青们到场部领铁镐头、铁钎、铁锹、铁铲、小推车……来到山洞前集合。

    向北成功升任副场长,并分管农场基建。

    朝中有人好做事,罗宣看到修路队的人过来,要钱给钱、要工具给工具、要粮给粮,一个屁都不敢放。食堂派专人送饭到现场,荤素搭配、份量扎实。

    知青们哪里享受过这种待遇?一个个干劲十足。

    修路队员们喊着口号与洞壁奋战,一车一车的泥料、碎石从山洞里运出来,倾倒在路边。

    “干劳动……呀么嚯嘿

    促生产……呀么嚯嘿

    修路队员齐努力

    修条马路跑卡车……呀么呼嘿!”

    歌声在山洞里回响,震撼人心。队员们像打了鸡血一样,挥舞着手中铁器,将山壁一点点拓宽。

    杨工现在是基建科科长,不过他不愿意坐办公室,将文书工作交给老黄,自己则守在修路队施工现场,听到洞里传来的号子声,笑着与向北闲聊。

    “难怪你对这帮江城来的知青另眼相看,的确是好苗子,干活肯下力气。”

    向北点头回应:“热情、单纯、真诚,他们值得更好的。”

    两人相视一笑。

    杨工拍了拍向北的肩膀:“你想通了就好。这个世间虽然不公平,好人没好报、坏人活千年,但总得有人站出来替好人说话、撑腰。权利是个好东西咧……”

    向北点点头,双目微眯,若有所思。

    杨工看一眼山洞,声音里满是欢喜:“山洞如果挖通,南北坡就能联通,北坡那边的村民不用再绕十几里山路到镇上,孩子们也不用鸡叫起床、披星戴月地上学了。”

    秀峰山除了农场之外,还有几处村落,分为南坡大队、北坡大队,一共七个小队。

    农场位于南坡,南坡村民靠着农场打点零工,卖点油茶果,日子过得相对好一些。

    北坡村民位于深山,如果出来得先走十几里崎岖山路到达南坡,再由小路下山到达曲屏镇。因为交通不便,北坡村民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南、北坡之间隔着高山丛林,这个山洞如果能够打通,北坡村民直接穿过这个隧道到达农场就方便多了。

    听到山洞里热火朝天的号子声、铁器敲打石壁的叮叮铛铛声,向北脸上也挂着一个微笑,点头道:“是啊,如果能修通……”

    话音未落,山洞里忽然传来异响。

    陶南风的声音里带着极度惶恐:“走!走!出去!”

    不好!陶南风一向沉稳,若不是出了大事,绝不可能会如此大喊。向北心头一惊,迅速向洞里跑去。

    山洞里的陶南风一颗心在砰砰急跳。

    就在刚刚,半分钟之前。

    队员们对着洞壁挥舞铁锹、铁铲,陶南风拿着铁钎与铁锤将嵌入土层之中的山石凿下,挖出来的泥土、碎裂的石块被搬运上车,一车一车地运送出去。

    “哔哔啵啵——”

    陶南风忽然听到一阵异响,猛一抬头,前方十米远那个区域上方凭空浮现无数交错的红色线条。

    魏民、陈志路、乔亚东站成一排,正高举锄头,锄向那一片土层。

    一个、两个、三个红点出现,渐渐连成一片。红色区域将魏民、陈志路、乔亚东笼罩起来,红得似乎要渗出血来。

    不好!

    陶南风心中一惊,先前她眼前只能看到白色线条,白色线条代表挖洞的路线。现在突然出现的红色线条代表的是什么?

    难道是一种警示?代表有危险!

    一股寒气涌上头顶,陶南风感觉整个人头皮发麻,这种莫名的危机感令她不敢再有丝毫犹豫,大声呼喊:“走!走!出去!”

    萧爱云就站在她旁边,被这一喊吓了一跳,赶紧转过头问:“怎么了?”

    前方头顶有泥土剥落,正掉在魏民头顶。魏民被陶南风这一喊唬得六神无主,下意识地摸了头顶,怎么有土掉下来?

    自带领大家盖好砖瓦房之后,陶南风在知青中却威信很高,第一次听到她如此大声呼喊,所有人都下意识放下手中工具,立定屏息。

    陶南风已经陷入高度紧张之中,眼中闪着锐光,飞速丢下手中铁钎,一把拉住还在弯腰搬运地面石块的萧爱云,转身就往外奔,一边跑一边喊:“洞要塌了,都出去!”

    这一下,陶南风身边的知青们都听明白了。

    洞要塌了?这可是要命的事情!

    哪怕是胆子最大的魏民也被陶南风的态度所感染,急匆匆拉过同伴往外跑。

    老修路队队员们与知青们有十几米的距离,正在前方奋战。听到身后有动静,现任修路队队长毛鹏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向洞口方向看去。

    陶南风的声音在隧洞内显得特别响,震得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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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疼,再看到她拉着身边的人往外跑,毛鹏心一慌,愣了愣神,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

    极度的恐慌感涌上心头,毛鹏的喉咙口发涩、心脏急跳。他想说话,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他想动,可是脚像钉在地上一样。

    向北这个时候奔进山洞,大声吼道:“全体队友,跑步前进!出来——”

    他的声音洪亮、高亢,命令清晰而笃定,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毛鹏仿佛找到主心骨,和其他队员们一起放下手中活计,向外急奔。

    红色区域的洞顶有土层开始掉落,扑哧、扑哧的声音越来越密集。随着无数泥土向下倾覆,整个山洞的一角开始坍塌。

    向北看到正在向下坍塌的一角,肾上激素急速飙升,双手握拳,迎向跑过来的人,抓住一个就往外推,嘶哑着嗓子大吼:“快跑——”

    若是出了事,万死难辞其咎!

    萧爱云听到身后传来的轰鸣之音,感受到脚底的震动,吓得魂飞魄散,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头顶泥土倾泻而下,小腿有重物压下。

    “啊——”一声尖叫从喉咙里发出,撕心裂肺。

    第17章 承担

    梦中无数次的战斗令陶南风反应迅速,她单手发力,一把将萧爱云从地上拉起来,拖拽着向洞口跑去。

    一个、两个、三四个……

    不断有人从洞里跑出来,一个个面如土色。

    尘土滚滚,向北最后一个走出来,表情冷硬似铁,牙槽紧咬,大声道:“报数!”

    萧爱云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身泥灰,待确认安全之后,蜷缩着双腿,抱着双臂缩成一个团,开始号啕大哭。

    刚才恐怖的场景令她不寒而栗,如果没有陶南风拉她一把,她这条小命恐怕就得交代在这个隧洞之中了。

    “1、2、3……”

    修路队员一个个报数,所有人都在,全部安然无恙。

    向北这才松了一口气,目光如矩,盯着陶南风:“你怎么知道会塌方?”

    陶南风站在萧爱云身后,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肩头一耸一耸的模样,心中又恼又气。

    恼的是自己挖洞的技能还不娴熟,没有及时发现红点、红线是塌方警示。

    气的是自己总想低调,不愿意显露本事,结果害得朋友差点被石头砸伤。

    面对向北的询问,陶南风没有再藏拙,挺直腰杆,认真地看着他:“挖隧洞,我懂!”

    “你懂挖隧道?”吓得够呛的杨工稳住心神,看着身材修长纤细的陶南风,有些不敢置信地问。她不是个高中毕业生吗?怎么连挖隧道都懂?

    “是的,我懂!”陶南风点头。

    向北知道她话少,但有一说一、从不打诳语。他脑中忽然闪过昨天看到她在石头上挖出的深洞,心中蓦地一动。

    或许,这姑娘真的会挖洞。

    不是小打小闹、在石头上雕花绣朵,而是在基建项目里开隧道、挖涵洞。

    她不是毛鹏以为的富贵花,也不是知青中的娇小姐,她是一块藏在石皮底下的璞玉,稍一雕琢便能绽放光彩。

    向北指着山洞问:“陶南风,你能提前判断土方坍塌?”

    陶南风双眸闪亮,再不掩藏自己的能力:“是的,我能!刚才我分神了,半分钟之前才发现异常,以后不会犯这样错。”

    既然挑起这个担子,那就努力做到最好。陶南风目光坚定,双手放在身侧,身形站得笔直。

    这一刻,她选择主动承担。

    萧爱云的哭声渐渐停止,听到陶南风的话,她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拉着陶南风的小臂,声音依旧带着一丝哭腔:“我,我相信你!”

    在萧爱云心目中,陶南风谦逊低调,她说懂,那就是真懂。

    当初她说只懂一点建筑,结果不仅会画图,还带着大家一起盖好了砖瓦房。现在她说懂得修隧道,主动提出由她来指挥,如此笃定的语气说明什么?

    ——修隧道,陶南风很内行。

    乔亚东与魏民几个对视一眼,站出来说话:“陶南风,我们相信你。”

    其余几个老队员有些犹豫,拍打着身上的黄土、碎石屑,目光在向北、杨工脸上逡巡。

    杨工一脸肃然,摘下头上戴的蓝布帽子,面对众人深深一鞠躬。

    “是我犯了经验错误,以为这个天然形成的山洞洞壁承载力强,横向拓宽一米不会有危险。差点害得大家丢了性命,非常对不起。”

    众人见他如此正式地道歉,慌忙扶起杨工。

    “不怪你、不怪你。咱们什么仪器设备都没有,全靠眼力、经验来判断开挖方向和深度,本来就不容易。”

    “对呀,杨工你别这样,这不大家都没事嘛。”

    “都是为了加快修路进度,不怪你。”

    杨工再对着陶南风鞠躬:“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及时提醒,恐怕……”话未说完,一阵哽咽,这个四十多岁的技术员控制不住地落下泪来。

    陶南风忙侧过身,不肯受他这个礼。

    向北将杨工扶起:“莫内疚,人没事就好。”

    杨工站直身体,喉咙口似乎被什么塞住,张了几次嘴都发不出声音,半天才说:“长江后浪推前浪,陶南风你若是真懂,就带领大家继续挖吧。”

    向北扫一眼还在犹豫的修路队队员,沉声道:“陶南风示警有功,升任修路队副队长,大家同意吗?”

    “……”两个多月前刚刚加入修路队,陶南风这么快就升官了?老队员们都是二十几岁年富力强的小伙子,哪里能服气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来当老大?

    陶南风摆摆手:“我只懂挖隧道,修路队的其它事情并不懂。副队长就不当了,只是请大家在挖隧道的时候听我指挥就行。”

    毛鹏松了一口气,向北当上场长之后,他正准备提拔小弟耿辉当副队长呢。

    向北却没有笑,面容严肃,脸上伤疤微动,看着毛鹏:“刚才陶南风示警,你为什么不动?”

    毛鹏心虚,不敢看向北。

    向北的声音突然提高:“你是队长,安全第一的道理,难道不清楚吗?哪怕你不信任陶南风,但人命关天,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第一次听到向北训人,所有人都不敢吭声,全都眼观鼻、鼻观心。毛鹏身处怒火中心,向北的话仿佛一根绳子抽打着自己的灵魂,羞愧难当。

    他知道安全第一,修隧道随时都会有塌方危险,但他当时吓得连话都不会说,连个小姑娘都不如。

    向北目光从每位修路队队员们脸上掠过,似蜻蜓点水,却锐利无比:“我们是一个团队,要尊重每一位队员。队长也好、副队长也罢,都是为大家服务,不存在什么领导、下属之说。”

    说完这一段话,向北走到陶南风身边,大声道:“陶南风能力突出,从今天开始担任副队长一职,开挖隧道由她指挥,听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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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北身形高大,修长纤细的陶南风站在他身边,似修竹与青松相依相伴,有一种奇妙的和谐美。

    萧爱云与乔亚东这帮知青挺直了胸膛,兴奋地叫道:“听,到,了——”

    毛鹏这一刻感受到浓浓的压力,抬头看着向北。

    向北目光威严,再次重复:“听到了吗?”一股煞气自他身体喷涌而出,这是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所历练出来的杀气,也是带队厮杀所锻炼出来的威压。

    毛鹏迅速立定,目光坚定,大声道:“是!”

    见队长听从安排,所有修路队员都一起回答:“听,到,了——”

    这么多赞同的声音传到耳边,陶南风感觉到肩上多了一份责任。向北站在她身旁,身形如高山一般,她忽然有了勇气,愿意接过这一付重担。

    陶南风重重点头:“好,那我当。”

    萧爱云抱着陶南风的胳膊,笑逐颜开:“你当副队长了,我们都听你的。”

    乔亚东定了定神,看着陶南风的目光里多了一丝仰慕:“陶南风,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杨先勇微笑道:“陶南风,要不要继续挖,你来决定。”

    “你们等我一下。”陶南风点点头,迈步向洞内走去,准备先去探查一下情况。

    萧爱云一把拖住她:“你干吗?这里头刚刚塌方,危险!”

    陶南风站在洞口凝神细看,洞内白色细条纵横,曾经的红色预警区域现在埋了一半泥土,红色线条全部消散,变成黑乎乎一团。

    这说明这片区域的危险已经解除。

    “这里面乌漆抹黑的,你怎么看得这么出神?”萧爱云不解地看着陶南风。

    陶南风心中自有章法,她摆了摆手,示意萧爱云不要打扰自己,一步一步向洞内走去。

    阴冷、潮湿、黑暗。

    一阵阵土腥味传来,陶南风的心开始急速跳动。这里刚刚发生过坍塌,十分危险。若不是挖洞技能给了她底气,她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走进来。

    放眼望去,嶙峋洞壁上浮现出无数线条,不知名的线条汇聚脑中,整个山洞尽在掌握之中。她慢慢向前走去,一点一点地理顺重要信息。

    ——白点应该代表的是山洞石壁的薄弱点,无数白点连成的线条是可选择的开挖线路;

    ——红点则代表的是危险点,只要出现红色,就说明会有塌方的可能,红色色块代表的应该是即将塌方区域的大小。

    走到刚才塌了一半的区域,地面土层与石块堆积半人高,眼睛扫过这些堆积物,眼前忽然出现三条耀眼的绿色粗线。

    绿色粗线从地面一直延伸到洞顶,似乎要努力撑起这一片坍塌区域。

    陶南风试探性伸出手,轻轻拍打洞壁。眼前一个小红点出现,洞顶有土层继续掉落。她心一跳,赶紧向后退,后背被一只手轻轻托住。

    待陶南风稳住身形,那手一触即走,温柔而克制。

    “出去吧,这里危险。”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是向北。知道是向北,陶南风便安下心来,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个陡然出现的小红点上。静等两个呼吸,依然只有一个小小红点,并没有更多的红点出现,显然只是自己轻轻拍打惊动了松散土层。

    绿线代表什么?

    陶南风心念一动,忽然有了一个猜想,转身疾步而行。

    来到洞外,迎面几个人跑过来,埋怨道:“你们俩招呼都不打就进去,吓死我们了。里面刚刚塌方,多危险。”

    陶南风转头看着向北。她能夜视,有挖洞的异能,所以才敢进山洞,向北怎么也敢跟着进来?

    向北将手背在身后,低下头没有言语,目光没有与她相对。

    刚才洞中黑暗,他凭感觉跟随陶南风一步步深入,洞壁有土层掉落时不假思索伸手托住后退的她,现在来到光亮之处,却觉得自己太过鲁莽。

    陶南风是谁?实实在在的文化人,漂亮、知性、冷清,光是站在那里就像一副仕女图,岂能容人轻易靠近。

    在战火中历练、面对生死毫无畏惧的向北,平生第一次在一个姑娘面前低下了头。

    想到刚才寒意十足的山洞中向北一直陪着自己,陶南风心生温暖,冲他做了个手势,比划了一下长度:“帮我找三根粗木,长度……三米四,我要支撑洞壁。”

    绿色代表生命,这三条绿线说不定就是支撑线?如果这个猜想是正确的,那只要用木桩支撑住洞顶,就能继续开挖。

    明明陶南风什么也没有解释,但她勇敢踏入险地、笃定沉静的态度却燃起所有人心中的希望。

    向北还没说话,众人一起回应:“好!”

    人多力量大,不一会儿就砍来三根粗壮树干。众人壮着胆子再次走进山洞,按照陶南风的要求顶住洞壁。

    绿色线条位置安装上这三根支撑木之后,眼前白线迅速向前推进。

    陶南风灿然一笑,难掩心中激动,左手握拳在空中一挥:“成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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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保卫科

    经过一次又一次检验,陶南风的挖洞技巧越来越娴熟。

    按照洞壁之上浮现出的白色线条选择最短开挖路径,在出现红色光点之时马上停止,往绿色线条出现位置安装支撑硬木,修路队在陶南风的指挥下顺利开展隧道开挖工作。

    才挖了一周,便往前推进五十几米。按时这个速度,三百多米的隧道一个半月就能完成。

    这一天中午休息,食堂派人送来饭菜,大家坐在洞口吃饭,头顶老松树投下一大片阴凉。

    山上的十一月正式进入秋天,漫山遍野的黄叶,放眼望去层林尽染,在阳光下泛着金光。

    一阵孩童叽叽喳喳的欢笑声从山路那头传来,陶南风抬眼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转过一个陡坡,便是去往北坡大队去的山路,狭窄难行。

    四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手里提着竹筒走过来,领头的瘦弱女孩辫子上扎着的水红色绸结分外显眼,远看象一朵行走的石榴花。

    坐在身边的萧爱云眼睛一亮,抬起手打招呼:“细妹——”

    扎红绸结的女孩子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欣喜地回应着:“诶萧姐姐、陶姐姐!”

    细妹顺着山路跑起来,差点被斜刺里伸出来的树枝绊倒。萧爱云站起身扯开嗓子喊:“细妹莫急,慢慢走。”

    细妹跑得近了,将手中两个竹筒递到萧爱云、陶南风手里,亲亲密密地说:“你们喝水,这是我专门从罗汉泉打来的山泉水,清甜呢。”

    细妹歪了歪头,略显枯黄稀疏的头发扎了根辫子,辫梢结着朵大大的红绸花。

    “陶姐姐你看,这是你送我的红绸带,可漂亮了。”细妹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欢喜,用手理了理绸花,很是爱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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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妹家在北坡,父亲就是上次路过知青点讨水喝的农民范五福。

    十二岁生日收到叶勤和陶南风送的绸带,从来没拥有过这么漂亮头饰的细妹欢喜得整个人仿佛要炸开来,不知道如何表达感激,一大早上山摘一筐野果子,走三个小时山路送到知青们手里。

    一来二去,细妹和知青们混熟,这次听说修路队要挖通隧道、连通南北坡,便带着同村伙伴一起过来送水。

    另外三个小姑娘有些怯怯的不敢靠近,羞涩地躲在细妹身后。

    细妹笑了笑,转过身将她们向前推:“萧姐姐、陶姐姐,这是兰妹、荷花、五妹。”

    小姑娘脸蛋红红,将手中装着水的竹筒往萧爱云手中一塞,又躲在细妹身后,伸出脑袋悄悄张望。

    萧爱云笑着接过竹筒,分发到队员们手中。

    知青们笑嘻嘻和四个小姑娘打招呼,看她们躲闪中透着好奇的模样实在可爱,便逗着她们说话。

    “今年多大了,上几年级?”

    “你们今天不上学吗,怎么中午过来送水?”

    细妹胆子大一些,认真回答着知青们的问题:“我们都从南北坡小学毕业了,去镇上读初中太远,家里人不让再读了。”

    眼前孩子只有十一、二岁,瘦弱纤细,脸上没什么血色,有些营养不良。脚上穿着的布鞋前头磨毛,露出白白的脚趾头,身上穿着土布衣裳明显小了一截,可见很久没有新衣服穿了。

    才小学毕业就不读书了吗?

    萧爱云蹲下来,目光与细妹平视:“为什么不读了?你十二岁生日不是还想要个新书包吗?”

    细妹被戳中心事,咬着唇半天没有说话,眼眶发红,泪水在眼睛里打转转。

    萧爱云慌忙抱着她,轻轻拍着她后背,安慰道:“不哭不哭,姐姐错了,不该问这个。”

    荷花悄悄凑近萧爱云身边,轻声道:“细妹学习成绩可好了,年年都是第一名。可是去镇上读初中要住读,花不少钱呢。”

    五妹看细妹难过,心里也不好受:“家里不让女孩子读书。”

    细妹抬手抹了把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萧姐姐,我生日要书包是想给自己留个念想咧。我想去镇上读初中,将来和你们一样,做个有知识的好青年。”

    成为别人的学习榜样原本是件愉快的事,可看着眼中含泪的细妹,知青们却觉得沉甸甸的。农村孩子、尤其是女孩子,想要读书真的很难。

    魏民走过来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等路修通,我们一起努力,让想读书的孩子都去读书。”

    细妹惊喜抬头,眼中迸射出极度的渴望:“真的吗?你说话要算数呀。”

    魏民眼前闪过竹林的磷矿石,与乔亚东对视一眼,两人一起点头:“算数。”开矿之后就会有了钱,有了钱连中学都能建,还怕孩子们上不了学?

    细妹拉过小姐妹的手,跳了起来:“耶——太好了,我们可以读书了!”

    看到四个小姑娘如此欢乐,所有的队员都笑了起来,一边喝水一边赞:“果然是罗汉泉的水,真甜!”

    得到夸奖的细妹笑得眉眼弯弯,脆声道:“你们修路挖隧道是为了让我们上学咧,以后我每天过来送水。”

    身后三个小姑娘扯了扯她的衣裳,弱弱地说:“细妹,往罗汉泉带水过来要五个钟头……”

    罗汉泉位于罗汉峰顶,海拔两千多米,是秀峰山众多山头中最高的山峰。

    细妹扯了拉了拉辫子上的绸花,脸上带着丝倔强:“没事,我不怕走山路。”

    大家都劝她不要天天送水,举着各自的军用水壶说每天都会带水,可是细妹吃了秤砣铁了心,谁说也不肯听,抿着唇说:“我只送两竹筒,罗汉泉的水甜些。”

    说完,细妹抬眼看向众人,笑容纯净而天真,深深一鞠躬,拉上小姐妹便跑开了。

    看着孩子们奔跑的身影,陶南风心头受到很大的冲击。

    五个小时山路往返送来几竹筒山泉水?现在是十二点,孩子们至少得早上七点从家中出发。秀峰山的村民虽穷,却有一颗金子般纯净、感恩的心。

    陶南风将手中竹筒搁在洞边,站起身拿起铁钎,目光沉静:“我们开工吧!”

    修路、开矿、赚钱、送孩子们上学。

    所有队员齐声应和:“开——工——”声音震天,在山谷间回响。

    “叮叮!铛铛!”这是铁钎与铁锤敲打的声响。

    “扑!扑!”这是锄头挖泥土的声音。

    正在热火朝天之时,洞口响起一阵喧哗,夹杂着粗大嗓门的呵斥。

    陶南风侧耳细听,抬手让众人停手。

    魏民问:“怎么了?”

    洞外吵嚷的人对着隧道口高喊,回音嗡嗡地响着,听不真切。乔亚东皱起眉毛:“听声音像是保卫科的刘斌科长。奇怪,他来做什么?”

    乔亚东知道陶南风不喜欢应付这样的事,便对陶南风说:“你们继续做事,我和魏民、陈志路出去看看。”

    他放下手中铁锹,示意魏民、陈志路跟上。三人一齐向洞外走去。

    洞口站着一群人,领头的正是农场保卫科科长刘斌。五大三粗的汉子,留着一脸的络腮胡子,眼如铜铃,似乎总在瞪人。他身后簇拥着七、八个戴红袖章的年轻人,嘴里叼着香烟,手执铁棍,一脸的凶神恶煞。

    “出来!都给我出来!”

    “发生了山洞塌方这么严重的安全事故,你们竟然故意瞒报?赶紧停工整顿,不许再挖了!”

    喊了半天,看到黑乎乎的山洞里终于有人走出来,刘斌顿时来了精神,一声断喝:“都给我带回场部!”二话不说指挥人将乔亚东三人反剪双手控制住。

    乔亚东措手不及,根本反应不过来,一边挣扎一边喊:“刘科长你做什么?我们是修路队队员,正在挖隧道,凭什么抓人?”

    几个保卫科的职工取出粗麻绳捆住三人手脚,嘿嘿冷笑:“你们违规操作,差点出安全事故,都得带回场部接受调查。”

    魏民奋力挣扎,但双拳难敌四手,被两名大汉按住动弹不得。

    陈志路扯开嗓子喊:“刘斌打人了,大家快来帮忙啊……”

    语音未落,“啪!”地一声,刘斌狠狠地抽了他一巴掌:“妈的!乱喊什么,老子什么时候打人了?我们是奉场长之命过来通知你们停工整顿,这是对修路队队员们的保护。”

    修路队已经深入洞内一百米,如果不对着洞内吼,外面有什么动静基本听不到。倒是陶南风察觉到一丝异样,对萧爱云说:“乔亚东他们怎么去了这么久?”

    萧爱云随意地摆了摆手:“乔班长最擅长与人沟通交流,肯定没事儿。”

    毛鹏在一旁接了句:“保卫科的人一天到晚乱晃,能有屁的事!怕是闲着无聊过来讨根烟抽吧,我去看看。”

    他从口袋里掏出包揉得皱巴巴的香烟,表情陶醉地闻了闻,抽出一根夹在耳朵上,笑嘻嘻道:“陶知青,我到洞外抽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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