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夏芍说,“但强扭的瓜不甜。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找个心里有别人的,终归不圆满,你还是仔细打听打听再做决定吧。”
心里没有别人的,还可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何况同床异梦。
再说这是介绍对象,又不是非对方不可,何必非要强扭这个瓜,拆散人家?
“那我再找人打听打听。”孙清显然是听进去了,“还好今天你陪我来了,不然我还没发现。”
“也可能是我想多了,你别怪我多事就行。”夏芍没把话说得太满。
孙清却道:“要的就是你想得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可不想栓子娶个心里有人的。”
说着又叹气,“我当初相对象那会儿,你姜哥家里也是农村的,我觉得他人挺正直,也没考虑那么多。哪知道轮到栓子找对象了,竟然这么难,他家还是本地的呢。”
“可能缘分还不到吧。”夏芍安慰她,“反正人才二十三,不急。说不定过两年他升了四级工,一个月开五十多,都不用你费劲帮他找,想给他说媒的人就把他家门槛踏破了。”
一个月五十多绝对不少了,食品厂的副厂长还开不上六十呢。
孙清一想也是,又展颜,“那他可得多努力了,他这个年纪,四级工哪有那么好升。”
别说才二十三了,有的人没有能力又没有门路,可能一辈子都升不到四级。
不过栓子这个年纪就能升到三级,孙清对他还是很有信心的,“先不说他,我陪你去买菜。”
十月里已经没多少新鲜菜卖了,两人转了一圈,拎了点芹菜回去。
还没走到家,就看到门洞处停了辆马车,有人正往下卸东西,卸的是木料。
孙清有些错愕,“食品厂又把桶送过来给你家小陈做了?他师父不是回来了吗?”
夏芍也觉得意外,尤其这个送木料的还不是食品厂常往她家跑那位大哥,她甚至都没见过。而且马四全人好好的,虽然看到她有些复杂,但绝不至于把桶送出来给别人做。
见陈寄北在忙活,她进去放下东西,准备搭把手。
陈寄北没让,“沉。”自己跟人把木料卸下来,放进了仓房里。
等东西卸完了,来人赶着马车走了,他才拍拍手上的灰,进屋洗手。
夏芍正摘着芹菜,就问他:“谁送过来的?”
“我买的。”陈寄北说。
夏芍一愣,“你之前跟我要钱说要买东西,就是买这个?”
“嗯。”陈寄北没否认,抬眼看到夏芍脸上的疑惑,他顿了下,“进来说。”
“你等下。”
夏芍利落地把芹菜老叶摘掉,洗洗手,跟着进了屋。
陈寄北就站在门边,见她进来,反手将门关上,“我下个月借调就结束了。”
陈寄北是六月份被借走的,现在是十月份,的确是该结束了。其实本来土产公司只借了三个月,酿造车间这边也不太想放人,是马四全提早回来了,才又续了一个月。
“我师父今年五十六,还有四年才能退休。”陈寄北又说。
夏芍略微一想,就明白了,“你这次借调回来,还要在他手底下干?”
虽然陈寄北已经成手了,但老话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他表现得再优秀,今年也才二十一岁,有马四全这个干了几十年的老师傅在,木匠房不可能让他做主。
而回到马四全手底下,马四全会怎么对他,还真不好说。
别看自从中秋那件事过后,马四全对陈寄北和夏芍的态度好了不少,甚至有些复杂,但那是陈寄北不在。一旦陈寄北回去,涉及到自身利益,谁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
人性是个很复杂的东西,尤其是这种有崽要护的人的人性。
见夏芍迅速反应过来,陈寄北“嗯”了声,“他想升八级工,只有这四年时间。”
七级工跟八级工的工资差得还是挺远的,足足二十多块。以前马四全就想升八级工,现在马小宝受伤,几乎丧失了劳动能力,他只会比以前更在乎那多出来的二十多块。
而马四全要想升八级工,就得有突出表现,至少木匠房还得是他挑大梁。
所以陈寄北就算回去了,恐怕也不会被重用。单位知道马四全即将退休,家里又出了那样的事,搞不好也会给他几分面子,让他争取这个八级工试试。
毕竟陈寄北太过年轻,年轻人太优秀,就容易年轻气盛,多打磨两年也不是什么坏事。
陈寄北低声,“我四年之内可能都不会涨工资。”
一级升二级容易,二级想再往上升,要么熬资历,要么有门路,要么有突出表现。
陈寄北骨子里是个骄傲的人,绝对不会走后门,以他的能力也不需要走后门。同样的,他是个骄傲的人,他隐忍了一年,好不容易出了头,未必愿意回去再被压四年。
所以他这是不想在马四全手底下干了?
夏芍问男人:“你是想争取到话语权,还是……”
这回陈寄北默了下,才低眸望着她,“夏芍,我想试试能不能做出圆肚子木桶,去其他单位。”
“去其他单位?”夏芍竟然没觉得太过意外。
陈寄北开始缺钱的时间很微妙,几乎是她一转正,他就立马缺钱了。要知道就在上个月,她忙着打月饼没时间,他领到零花钱,还跑去新华书店买了连环画给她。
夏芍略一沉吟,“你是什么时候有的这种想法?”
陈寄北没瞒她,“一直都有。”
也就是他从来没打算在马四全手下长久干过,之前借调走,只
不过是一个跳板,一个契机而已。
这可能就是人与人的不同,马四全还在想着怎么把他压下去,他却已经想着更大的舞台了。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夏芍才无比清晰地意识到,眼前这个是书里未来的首富,白手起家挣下无数家业的大佬。而不只是那个嘴都不长,动不动就生胖气的纯情小处男。
夏芍想了几个他可以去的单位,“你想好去哪了吗?土产公司还是酒厂?”
这两个单位用的都是圆肚子木桶,因为没有师傅会做,一直在外面买,然后从食品厂借人去修。如果江城有人能做出圆肚子的木桶,想必他们不介意跟食品厂抢一下人。
女人眼神清凌凌的,既不见震惊,也不见迷惑,反而是一副认真跟他打算的模样。
新婚没多久,陈寄北就发现这女人其实很聪慧。除了某些方面开窍有点慢,她总是能很快领会你的意思,甚至顺着你的思路举一反三,跟她说话完全不会累。
他才开了个头,她就已经想到了两个他最有可能去的地方。
这种有人愿意听你说话,懂你在说什么,还能够给你回应的感觉,让陈寄北忍不住多说了些,“最好是土产公司,酒厂离食品厂有些远。不管去哪,我都得先把桶做出来。”
他嫌酒厂远,是因为不方便接送她吧?
说心里没有一暖那是假的,夏芍问男人:“那要是我今年没转正呢?你准备怎么办?”
夏芍是作为家属工进的厂,陈寄北如果不在食品厂了,她这个家属工也就没的做了。
陈寄北并没有犹豫,“那就再等两年。”
这回夏芍没再说话,好半晌才问:“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他既然为她考虑到了,那她也该给予他支持。
陈寄北本想摇头,顿了顿,声音突然变轻,“今天晚上……能不能搬回来?”
那难于启齿的别扭表情看得夏芍有些想笑,又憋住了,“当初不是你要离我半米远的吗?还说,”夏芍学着他冷淡的语气,“放心,我对你没那意思。”
陈寄北:“……”
后面一整晚,陈寄北都在生气,自己跟自己生气。
夏芍看着他生,还就着他冷脸的表情吃了饭,啃了颗奶枣,看了半本连环画。
可晚上熄灯前,她还是把行李搬回来了,自己往男人怀里一钻,在男人下巴上亲了口。
“睡觉。”
陈寄北就像被戳破了的皮球,瞬间什么气都没有了,把人紧了紧,又低头去寻那双红唇。
然后差点擦枪走火。
男人手都伸进夏芍衣服里了,却硬是停在了腰间,反复摩挲着,脸埋在她肩上喘息。
夏芍等了会儿,也没等到他下一步动作,然后等着等着就等睡着了。
行吧,他能憋,就先让他憋着,看他什么时候憋不住。
早上去单位,过来拉小麻花的车已经到了,正在往车上装货。
老罗还找了销售科一个销售员,让他跑一趟红香县,“不用多了,卖过去四十斤就行。我问了下,他们卖过来的套环也就这个数,咱们礼尚往来。”
销售员眼皮子底下被人偷了家,也很是不爽,满口应下。
结果人还没走,去给本市几个商店送货的人先回来了,脸色不是太好,东西也只送出去了一半。
老罗当时就皱了眉,“出什么事了?”
“我去的时候,商店已经有小麻花在卖了。”那人说,“东西跟咱们的一样,这回有一百多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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