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笑着道谢,看看他,又看看陈寄北,再看看他,眼眸渐渐弯起来。
陈寄北瞬间想起自己那句“太吵”,一顿。
夏芍已经跟何二立聊了起来,“多亏何婶儿给我介绍的大夫,我身体好多了。”
“快别提了,我小时候没少被他扎。一有毛病我妈就把我抱他家去,整得我看到针就害怕。”
何二立还想再倒倒苦水,旁边陈寄北提醒他:“你不是要回去拿东西?”
“我什么时候要……”话到一半何二立才反应过来,“对,我还要回去拿东西,不说了,你们先走吧。”
为了朋友何二立也是拼了,竟然还真往回走了,看得夏芍直想笑。
两口子进去车棚拿车,见周围没别人,夏芍突然踮起脚,在陈寄北脸上亲了一下。
柔软的唇瓣还带着些微湿润,轻落在脸上一触即离。
陈寄北整个人都愣住了,像个好看过了头的雕塑,好半天才回过神,一脸冷峻看四周。
见周围没人,他才放下心,耳根也随即漫上微红,“你……”
“你脸上有灰,我帮你吹吹。”夏芍睁着眼睛说瞎话。
这招她还是跟这男人学的,每次他想牵她手,都假装自己是在试她凉不凉。
结果此话一出,男人又愣了下,见她脸上一点不见心虚,薄唇抿了起来。
夏芍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两人取完车出了食品厂,才发现男人一手扶车,抬起手对着手背吹了下。过一会儿又吹了下,越吹眉头皱得越紧。
他不会是真以为她刚才亲那一下的触感,是吹出来的吧?
—
夏芍不是高调的性子,转正这事谁也没多说,只买了一大堆菜拎回家。
进门刚放下东西,孙清就叫她:“你看看你说的那个高领,是不是这样的?”
夏芍洗了手,过去拿起来一看,毛衣已经只剩下两个袖子了。
“是这样的,你动作挺快啊。”这才十天,孙清就织好了夏芍和陈寄北的毛裤。
“做饭不行,干这个再不行,你姜哥早不要我了。”孙清干脆让她套上试试,“你这个掐腰的设计好,下摆长,腰上还暖和,就是得比别人多用一球线。”
夏芍让孙清把毛衣下摆织成了裙子,哪怕没有袖,套上依旧好看。
尤其她身量高,骨架又小,即使穿着厚毛衣,看起来依旧纤细。
孙清绕着她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要改的,“那就这样了,等明天去看完大夫,我回来把这俩袖织上。到时候你穿去单位,百货商店的毛线都得卖断货。”
“哪有那么夸张?”夏芍把毛衣脱下来给她,特别注意没碰掉上面的针。
“没那么夸张,我一个夏天接了二十几条布拉吉,晚上还得加班?”孙
清接过来收好,又问:“明天十月一,去看大夫的人不少吧?咱俩是不是得早点?_[”
菇娘分甜的和苦的两种,甜的呈浅黄色,苦的却从内而外都是漂亮的橙红色。
这东西山上有不少,好多人家都摘来泡水喝,去火效果特别好,就是也特别苦。
“那我怎么一直没有孩子?”孙清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这个原因有很多,改天让你爱人也来看看,要是他也没事,就是缘分还不到。”老大夫看了她的舌苔,“你这回去也尽量吃点好的,最近胃口怎么样?”
孙清说:“有时候好,有时候不好。”
老大夫一听,皱起眉,“一般什么时候好,什么时候不好?”
孙清:“我自己做饭的时候不好,小夏做饭的时候好,一顿能吃俩大饼子。”
老大夫:“……”
夏芍:“……”
没毛病明明是件该高兴的事,可孙清号完脉,出门的时候还是露出几分心思。
老大夫见状,叫住她,“你脉象有些郁结,以前是不是怀过?”
孙清人都走到门口了,闻言沉默了下,说:“刚结婚的时候怀过一个,赶上二年饥荒,没保住。当时我爱人老家灾情严重,父母都去世了,我没敢跟他说。”
老大夫点点头,“压力别太大,你今年才二十四,不着急。”
孙清也不想着急,但家里和姜百胜老家一直催。而且老人常说什么双笙、花生、秤砣生,她就怕自己是那秤砣生,一辈子只有一个孩子,没了就再不会有了。
“可秤砣要是丢了坏了,不是还可以配吗?”夏芍以她在食品厂经常摸秤的专业问。
孙清本来还有些郁郁,见她表情一本正经,又不禁好笑,“那我就期盼老天再给我配一个。”
“多配几个备用。”夏芍说,“谁要再问你,你就一股脑都塞她怀里,累死她。”
“那没等别人累死,我先累死了。”
孙清听她说得有趣,长吁出一口气,又想到什么,“哎呀”一声,“我忘了问问要孩子的技巧了。老大夫这么懂,说不定能有什么方子,比鹿鞭酒更管用。”
夏芍:“……”
夏芍觉得还好她忘了,万一她要跟老大夫讲讲两铺炕是怎么塌的,以后自己再也不来了。
从江大夫家回来,夏芍又顺便去了趟商店,买了点别的东西。
陈寄北看到愣了下,“这是?”
“今天不是你妈妈的祭日吗?”夏芍把纸递过去,“别管老家那边,咱们亲自烧给她。”
”
“?”
邮递员很少会送到这么大的包裹,装车的时候还特地看了眼,“陈福安家的。”
“陈福安?”立即有人朝地里喊,“福安,你家的邮包!是不是庆年那小子寄回来?”
陈福安放下手里正在刨的花生,走过来一看,也有些意外,“怎么这么大?”
他跟陈寄北要的是钱,可不是东西,邮包哪有钱实在?钱邮起来也方便,夹信封里就行。
不过这么多人看着,他还是上前接了过来,一看,还真是陈寄北邮的。
“这是在东北混好了,想起爹妈了?”有人看着那大邮包啧啧。
陈福安却虎着脸,“想起什么爹妈了?我要不写信提醒他,他连他妈下个月祭日都忘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孩子以前不懂事,那是还小。”
“就是,这不才去了两年,就知道给你邮东西了。”
“也是东北那边条件好,我听说在那边当工人,一个月少说四五十块,你家庆年开多少了?”
陈福安哪知道陈寄北开多少,那小子白眼狼得很,养他这么大,不跟他要,他一分钱都不知道往家寄。早知道当初就该说好让他每个月把一半工资寄回来,不然不让他走。
陈福安心里不痛快,拿到邮包一掂有点轻,更不痛快了。
偏偏周围人还在问:“这么大一包,装的啥啊?难道是棉花?”
“棉花比这个轻吧?我看方方正正的,像是做好的棉被。”
“那可值钱了,棉花和布哪一样不要票……”
这年头娱乐少,谁家有点事全村都能八卦二天,不多会儿周围就围了一圈人。
还有人鼓动陈福安打开看看,陈福安本来没想理,那人却阴阳怪气,“怕不是里面啥都没有,邮回来装样子的吧?谁不知道你家庆年就是个混子,还整天吹他在东北找到了工作。”
人嘛,难免笑人穷恨人富。陈庆丰媳妇儿喜欢吹牛,背地里酸陈家的人可不少。
那人说着,还又提起陈庆丰,“不是说陆家小子有能耐,给他也安排工作吗?怎么不去了?”
听他连陈庆丰都扯出来了,陈福安脸一拉,“打开就打开。”
涉及到亲妈的祭日,那小子肯定不敢什么都不给。去年虽然给得少了点,好歹也有二十。
陈福安回地里找了把镰刀,将邮包拆开,只露出一个角,脸就绿了。
他不信邪,再拆,还是烧纸。继续拆,依旧是烧纸。
这么大一个包裹,竟然全都是烧纸……
好不容易里面掉出两封信,打开一看,依旧一分钱没有。
陈福安当时真想把东西撕了,但村里那么多人看着,他只能黑着脸把东西拿了回去。更恶心的是这事儿看到的人太多,东西光拿回去不行,到了陈寄北母亲的祭日,他还得真去烧。
陈父有没有气得一宿没睡觉夏芍不知道,反正她和陈寄北睡得挺香。
第二天早上去单位,夏芍刚进大门,就发现周围的气氛不太对。
有不少人都在看她,见她望去,又赶紧错开视线,二二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前天刚宣布她转正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多人议论,夏芍心中起疑。
果然走出没多远,她就见单位的公告栏前围了一圈人。但凡从圈里出来的,看到她眼神都很古怪。有那跟她说过话的,更是把头一低,赶紧走了。
这公告栏是单位平时用来贴报纸的,单位有什么通知,也会贴在上面。
但大家这种反应,肯定不是因为什么通知。夏芍没有找人问,直接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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