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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8章 38(第1页/共2页)

    寅宾院为凌芝颜准备的单身宿舍,又变成了收留冯愉义和白顺的病房,没法子,冯氏和白氏皆被封禁,自身难保,周太守更是恨不得和冯氏势力切割得干干净净,连看都不来看一眼。最终,居然还是花一棠请月大夫前来替冯、白二人诊治。

    “冯愉义双手皆被斩断,伤口未及时处理,已经化脓,高烧不退,能活到今日已是奇迹。”月大夫简单看了看冯愉义的伤口,得出结论。

    花一棠站在床边,双眉紧蹙,“能救吗?”

    月大夫看了花一棠一眼,“说句不好听的,冯愉义救回来也是废人,而且冯氏此时的情况,他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能救吗?”花一棠又问了一遍。

    月大夫叹了口气,“我尽力吧。”

    花一棠点头,“白顺呢?”

    月大夫:“这个好一点,只是因为多日未进米水,身体极度虚弱,又惊吓过度,所以昏迷不醒。”

    “什么时候能醒?”

    “那就要看他自己了,他若想醒,就能醒,他若不想醒,就这般睡去了阎罗殿也不一定。”

    花一棠不说话了。

    靳若忍不住了,“我说花四郎,冯氏和白氏都不是什么好鸟,这俩还和你有宿怨,你这又是救人又是请大夫的,图啥啊?”

    “鬼才想救他们,”花一棠硬邦邦道,“此案还有许多疑团尚未解开,他们现在是此案唯二的活口,我还有话要问,当然不能让他们如此轻易死了。待案子结了,他们要死要活,关我屁事!”

    月大夫噗一下笑出了声。

    林随安无奈:这人还真是死鸭子嘴硬,明明是不忍心。

    连靳若都露出了“我信了你的邪”的吐槽表情。

    月大夫飞快处理完毕冯愉义的伤口,为了保险起见,还准备检查全身,扒开上衣,先是怔了一下,再飞速查验他的后背、手掌、手缝、脚掌,转头又检查了一圈白顺,脸色微沉。

    花一棠:“怎么了?!”

    月大夫:“他二人前胸后背处皆有大片黑斑沉积,说明曾生过脓疹,手掌、脚掌皮质硬化且有蜕皮,冯愉义手指根部也有许多点状黑死皮,以前生过烂疮。”

    靳若:“中毒了?”

    “比中毒好不了多少,”月大夫摇头,“此二人以前服用过大量的五石散,幸而这两三年未再用,否则,也活不到今日。”

    靳若:“五石散不是士族子弟们最喜欢的佐酒料吗,听说还能治病呢,有什么问题?”

    月大夫:“五石散乃是四百年前道流名士为求长生而制,多以丹砂、雄|黄、白矾、曾青、磁石入药,药|性|极|烈,服之,心|燥需泻|火,体力转强,少用,神明开朗,但若长时用之,渐会魂不守宅,血不华色,容若槁木,谓之鬼幽。”

    一言以蔽之,慢性毒||品。

    “情况比我预想的更糟,五石散会摧毁身体之本,再加上内虚外伤,简直是雪上加霜,这医药费——”月大夫瞄了眼花一棠。

    花一棠掏出一包金叶子扔到了月大夫手里。

    月大夫笑得明艳动人,“我自当尽力。”

    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凌芝颜推门走了进来,“花四郎,林娘子,听说你们寻到了冯愉义和白顺——”他看到了床上的二人,顿了顿,“还活着吗?”

    花一棠点头。

    凌芝颜皱眉,压低声音,“还请二位借一步说话。”

    小院里只有一张石桌,四个冰凉的石凳,明风和明庶留在院外守门,还把靳若也拽了去,整个院子里就只剩林随安、花一棠和凌芝颜三人。

    凌芝颜先请二人落座,踌躇半晌,才开口道,“凌某想让冯松来见见冯愉义。”

    花一棠:“冯松不肯说出暗塾背后的人?”

    凌芝颜:“其实他背后之人大家都心知肚明,但——上面的意思是,冯氏文门牵涉极广,若一时不慎,定会造成朝野动荡,必须有铁证。”

    “上面是指——大理寺?”

    凌芝颜掏出了那块黑色铁牌,推到了二人眼前。

    铁牌猛一看去很不起眼,上面没有任何字和图案,躺在阳光之下,表面泛起星辰般的细碎芒光。

    “昆仑玄铁所制,价值万金。”花一棠眯眼,“这是什么?”

    原来花一棠也未曾见过,林随安平衡了。

    “此牌乃圣人亲赐,其余的我不能说。”凌芝颜道。

    花一棠眯眼:“你什么意思?”

    “冯氏大罪,冯愉义难逃株连,但若要冯松开口,我要保冯愉义一命。所以,冯愉义该死,又不能死。”

    哦豁!

    林随安听明白了,凌芝颜意思是,他要以冯愉义的性命交换冯松的口供,怕花一棠不同意,所以拿出铁牌,暗示花一棠不要因为私仇误了大事。

    花一棠咬紧牙帮,“你觉得我救冯愉义是为了什么?”

    凌芝颜沉默片刻:“斩草除根。”

    “啖狗屎!”花一棠跳起身,狠狠踢了一下石凳,疼得呲牙裂嘴,单脚跳着指着凌芝颜大叫,“凌芝颜,你给我等着!林随安,咱们走!”

    嗷嗷叫完,瘸着一只脚嗖嗖冲了出去。

    林随安挠了挠脑门,凌芝颜垂眼,拱手施礼。

    唉。

    林随安心中暗暗摇头,提着千净走出园子,叫上靳若,不紧不慢跟上了花一棠。

    花一棠气得不清,连飞起的衣袂都呈现出火冒三丈的造型,一路气呼呼出了府衙,木夏未卜先知般备好马车候在门外,三人上了车,靳若见到车内点心大喜,吃得满嘴掉渣,林随安抱着千净坐在花一棠对面,观赏某纨绔气呼呼的包子脸。

    花一棠呼呼啦啦狂摇折扇,长长吸气、吐气、再吸气、再吐气。

    这人生气的时候好像一只河豚。

    林随安想着,不禁有些好笑,“他是故意的,你听不出来?”

    “我又不傻!我当然知道他是故意的!”花一棠扇风吹得鬓角发丝乱飞,“他就是故意气我走!”

    林随安:“哦?”

    “他肯定又查到了什么,担心花氏身份敏感,让我及早抽身!”

    “原来你知道啊,那你气什么?”

    “他有话就不能直说吗?!非要用这种拐弯抹角气死人的法子吗?朋友之间就不能坦诚以待吗?!”

    “原来你当凌芝颜是朋友啊。”

    “谁跟他是朋友!我不认识他!”

    靳若两个腮帮子塞得像只仓鼠,“多大点事儿,娘了吧唧的,像个深闺怨妇。”

    “怨妇怎么了,怨妇也是有脾气的!”

    林随安喷了。

    马车吱呀一声停了,木夏敲了敲车门,“四郎,车外柳管事说有要事请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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