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当初一般的为他这个臭小子选择的道路提供庇护。
如此幽幽的想着,许元透过窗棂望着那愈来愈近的山巅,隐没于雨夜中的琼楼宫殿,不自觉的轻轻叹息了一声。
车撵抵达皇宫门前之时,身着金色重甲的禁军已然分立在城门之外,静立于雨幕之中威严肃杀。
许元他没有功名,只有出生之时,皇帝赐下的一个子爵名份,理论上来讲他是没资格单独进这皇宫,不过今天他乘坐的是皇室马车,以受封的名义破例入朝。
也因此尚未彻底靠拢,那厚重高耸的宫城城门便已然缓缓开启,车撵于那两列禁军中穿行而过,车辙之声于悠长门洞中回荡。
门洞内的光线极为昏沉,许元一边束发,一边随意的想着上朝的事情。
他并不了解大炎的朝堂礼节。
这几天他依旧很忙,忙着了解相府旗下的各类信息,忙着完善自己功法,忙着去逮李筠庆那小子。
关于上朝的礼仪方面的书籍,也仅仅只是临行前粗略的扫了一眼。
有点像是前世的明礼。
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
因为车撵刚过门洞,许元便在那瓮城的午门之前看到了乌泱泱的一大片人,这些人穿着各色的官服,于雨中静立等候。
若是按大炎礼法,
这些人应该都要挨板子。
入朝时间实在卯时,而现在已经卯时三刻,这些人还搁这杵着,已然是对皇权蔑视。
铭文灯于昏沉的雨夜下显得影影绰绰,车撵于午门之前止住,除了秋雨淅沥之外,便再无其他声响。
“吱哑.”
车门敞开,
一双靴子踏雨而出,
一名身着子爵朝服的男子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第一次上朝,许元很守规矩的穿上这身指定的朝服。
以源炁隔绝落雨,许元立于车槛之上环视了一圈四周,看到这些在内参之上已然熟记的面孔,忽然发现这些大臣们蔑视皇权的锅应该要扣在他的头上。
这些人都是相党。
风声已然提前三日放出,
他不来,相党自然无一人敢僭越先入。
真是站队无小事.
于群臣的静默中,许元轻笑一声,踏水而行,却在路过紧闭的午门前时,忽地顿了脚步。
他抬眸看向那宫墙之上的守门太监,清淡的声音于午门前的雨幕中扩散开去:
“阉人,我作为许家嫡子,应行哪个门?”
“.”
目光对接一瞬,守门太监立刻回答:
“按大炎礼法~许爵爷您应随文官行左”
话音未落,
守门太监瞳孔便是骤然一缩。
因为这许家三公子未等他的答完,便直接朝着那应只有皇帝一人能行的午门走去
“哒”
“哒”
随着许元的行进,一阵如同巨兽低吼般颤鸣自午门下传来。
“轰隆隆——”
厚重的宫门在颤鸣中被推开了一条缝隙,
透过这条缝隙,
许元看到那了重峦叠嶂的建筑群落之巅的金銮宝殿。
而他身后一众相党群臣见到此景,
有些人开始汗流浃背,有些人则目露着亢奋。
不过在强行推开一条缝隙之后,许元倒也没有进一步的越矩的行径。
他感受到了一份窥视,
自皇宫深处投落在了这午门之前。
相府内参之中,皇族共有四名圣人。
三人一兽。
兽不知名,人有留迹。
皇帝李耀玄、武成侯慕镇北、以及皇室宗正。
方才那抹视线应当便是来源于那位宗正大人。
相府内参中对于这位宗正记载很少,
少到仅仅只是知晓皇族宗师中有这么一个人。
对方算是皇室先辈中的某个隐世老怪。
不到灭族程度,绝不出手的那种神秘老怪。
只是可惜许元的灵视是一种很不讲道理的东西,虽仅有一瞬的接触,但他已然大致摸清了这宗正的大致修为。
神秘,但强大并未超出预期。
这个时代有太多惊才绝艳的后辈,以及太多潜藏千载的老怪,这位皇室宗正含金量缩水是必然的结果。
默默记下这个信息,许元转身走向左掖门,垂着眼帘向着皇宫深处行去。
在这途中许元倒也并未再有什么僭越礼法之举,很是耐心的随着一众相党群臣一路向北,经过一些列繁芜的礼节之后,恢弘磅礴的奉天殿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卯时五刻,
秋雨初歇,阴云依旧徘徊在天穹之上,侍卫的金甲暗沉深邃,殿前御阶之下百官静立。
上朝入班之礼理应早已结束,
但今日当值的鸿胪寺官员、御史大夫、钟鼓司乐队皆为相党,他们不唱入班之礼,御史大夫不行监察之责,除非监国太子发话,那群臣就得在殿前等着。
许元轻轻的笑了。
他不知晓李玉成为何会更改主意,
也不知道李玉成此举有何深意,
只知皇族与相府暂时可以不用兵戈相向了。
随着后来的重臣入列,入班之礼姗姗来迟。
这个过程并不算漫长,但在场所有重臣的心思却都落在了那位青年身上。
他们想看这位许家嫡子的选择。
想看他是否会如他那位宰相父亲一般踏御道而上。
但出乎预料的,
许元只是安静的站在文官的末尾,随行而上。
讶异,不解,释然,安心。
种种目光透露着百官们的心思。
随着众人步入奉天大殿,
于静默中等候殿前总管唱行礼之词时
“哒”
一道轻柔的脚步声踩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自文官末尾侧移一步,
许元于诸多重臣愕然的目光中站到了那大殿的中央。
这一刻,
许元能够察觉自己心跳开始不受控制的加速。
他伸手入怀,轻轻摸索着。
在接触到怀中纸笺的一瞬,指尖不受控制的轻颤了一下。
这一刻,
许元的眼底像是产生了某种幻视,又如看到了这方皇朝的未来。
繁华的明灯化为烈焰,
白亮变得血红滔天,
鳞次栉比的街区化作满目疮痍的废墟,
夜晚不再静谧,
疯狂的狼烟弥漫在每一个角落,凄惨的人们遍布着哭嚎
这些画面,犹如一座噬人深渊。
但在沉寂中,
他依旧面色平静的从上衣内衬中取出了那封朱红封皮的纸笺。
新日的阳光自云层间洒落,他背着这映入宫殿的第一缕晨曦,呈上了大炎皇庭对宗门的战书。
“臣,有事请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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