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元白怎么冲他笑的这么好看。
这是什么意思。
出了张氏书铺的时候,薛远还被迷得晕头转向,差点分不清东西南北。但等他见到张氏书铺门前玉树临风的褚卫时,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褚卫身边跟着一个书童,应当是过来买书的。他见到这一行人,神情也有些惊讶,等顾元白从书铺中走出来时,褚卫快步上前,正要行礼,双臂却被顾元白及时扶住。
“不必如此,”顾元白笑着道,“今日常服加身,这些礼仪就免了吧。”
褚卫于是直起身,道:“圣上万安。”
顾元白微微一笑,与他一起往街道中走去,“褚卿今日是来买书的?”
“是想要买一份《大恒国报》,”褚卫苦笑道,“没想到却卖得如此火热,听说每日书店开市,不到一刻钟就会全部卖完。”
自从《大恒国报》横空出世,各衙门各府每日都有人主动将报纸送上门,一份虽少,但一日下来也够同僚们彼此传阅。因此平日里上值的时候,褚卫从不知想要买到一份《大恒国报》会这么的难。
今日休沐,褚家父子俩已经习惯每日看一遍《大恒国报》了,今日一不看,总觉得缺了什么一般,难受得厉害。但没有想到《大恒国报》却这么难买,整个京城的书铺中,就只有张氏书铺这儿有少少一百份。
顾元白眉头一挑,叫道:“田福生。”
田福生上前,拿出一份《大恒国报》递给了褚卫,笑道:“褚大人,拿着吧。”
褚卫神情一怔,随即唇角勾起,春风拂柳地笑了。他对着圣上和田福生道过谢,将报纸递于自己家僵硬的书童,而又陪着圣上漫步。
另一侧的薛远勾起亲切的笑容,同一旁的侍卫长哥俩好的道:“张大人,你认为褚大人如何?”
侍卫长一本正经地道:“褚大人有才有貌,乃国之栋梁。”
薛远笑意更深,也点了点头赞同道:“褚大人如此大才,怪不得圣上对他如此宠爱。”
侍卫长道:“圣上向来爱才。”
“那也要看才值不值得被圣上爱,”薛远双眼一眯,扬着下巴示意,“你看。”
侍卫长顺着方向定晴一看,就见到褚大人看着圣上的眼神,眼中含笑,冰冷的面上也好像泛起了涟漪。京城第一美男子的相貌定然是俊美无双的,他的那双黑眸含笑看人时,就如同是在看着有情人。
侍卫长莫名其妙。
薛远的声音不咸不淡地响起:“在下不巧听说过,褚大人似乎好像喜欢男人。”
侍卫长脸色彻底变了,身后有大力推来,薛远直接将侍卫长推到了顾元白面前,顾元白停下了和褚卫的交谈,侧头道:“怎么?”
侍卫长憋了半天,才道:“京城中还有十几日就要到了花灯会,近日已经有不少人家做起花灯来了。圣上可要去看一看?”
顾元白没觉出不对,反而被这话给带起了兴味。
穿过来之后,未掌权时顾元白没有出过宫,掌权之后因为忙碌也未曾见识过古代的热闹节日场景,因此颇有几分向往:“可是小满当日?”
侍卫长暗中松了一口气,“正是。”
褚卫自然而然地接道:“臣家中母亲近日就备好了做花灯的用料,若是圣上有了兴致,可同臣回府中亲自试上一番。”
侍卫长古怪地看了一眼褚卫,眼中升起了警惕。
顾元白当真有了兴味,他颔首道:“既然如此,那朕就跟着褚卿去看一看吧。”
褚卫不自觉提起的紧张散开,他含笑应是,就陪在圣上一旁代为引路。
薛远冷笑着上前,突然插话道:“圣上,前些日子褚大人不是受伤了,如今不知伤好了没有。”
褚卫垂眸,眼中阴霾转瞬而逝,正措辞间,却没想到圣上突然扬唇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和薛远一眼,打趣道:“朕却是不知道,原来两位卿已经如此熟悉了。”
一句话,直接让两个人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顾元白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微微挑起眉,笑而不语地转过了头。
瞧见他这神色,薛远心里一突:“圣上,臣同褚大人不熟。”
顾元白笑眯眯地道:“朕知晓了,不必多说。”
你知晓了什么?
薛远头都疼了。
就在这种一言难尽的氛围之中,一行人来到了褚府门外。褚卫的书童总算是恢复了一些机灵,浑身一抖,跑上前去敲门,等门房开了门后,他着急低声道:“圣上驾临,快通知老爷夫人!”
门房呆住了:“啊?”
书童急得推了他一把,“快去啊!”
府门大开,顾元白一只脚刚迈进府中,就见一身常服的褚寻大人发冠微乱的急行而来,见到顾元白真的来了之后,眼睛瞪大,随即给顾元白行了礼。
“无需多礼,”顾元白笑道,“朕听闻尊夫人近日在做花灯,朕心中好奇,就不请自来了。”
褚寻大人忙说不敢,随即就派人将夫人请来,屏风竖起,夫人在内间,声音发紧地为顾元白一一讲解。
顾元白坐在桌前,倒是气定神闲。他依着褚夫人所言慢悠悠地动着手,如此片刻过去,褚夫人也镇定了不少。
这些做花灯的用具都被身边的人检查过了,顾元白使用时就没有太过注意。但等他拿起一支细长竹片,在手心擦过时,却不由一疼,他皱眉一看,原是竹片上有个细小的尖刺,这个尖刺已经扎入了他的掌心之中。
侍卫们的手长满了硬茧,宫侍的手即便细软也做惯了活,他们检查的很认真,但这个小得几乎看不见的尖刺,可能就是在这一双双手检查下被新磨出来的尖刺。
薛远第一时间注意到他的不对,他大步凑近,袍脚飞扬,低头就握住了顾元白的手,凑近看清了之后,声音一沉:“拿针来。”
有人将针拿了过来,没人敢拿着针去挑那小小的尖刺,都把期盼和鼓励的目光投在了薛远的身上。
薛远心道,老子杀过多少人见过多少的血,还怕挑个刺?
但手就是僵持着下不去,薛远最后抬头看着圣上,“圣上,怕疼吗?”
顾元白正要说不疼,手心一刺,那个细小的尖刺就已经被薛远挑了出来。
薛远看着尖刺冷笑两声,把尖刺在手指头上碾碎,然后朝着顾元白一笑,煞气重重道:“圣上,臣给您报仇了。”
皮糙肉厚,还很幼稚。顾元白乐了,“这小刺倒是奈何不了薛侍卫的手了。”
薛远心中一动,抬起还握着的圣上的手,低头吹了吹掌心,道:“圣上的手也好处多多。”
顾元白问:“怎么说?”
“好……”好摸,好看,什么都好。
薛远想起了先前被踹到子孙根的那一脚,表情微微扭曲一瞬,但又觉得要是圣上再踹他一脚,踹就踹他,他憋着难受。
于是老老实实道:“跟玉一样软和好摸。”
“圣上!”褚卫突然开口,话音提高,盖过了薛远说的话,他眉目一笑,温和道,“臣将剩下竹木再检查一番可好?”
褚卫边说,已经伸出了手,这一双书生的手其实也并不细嫩,褚卫从来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顾元白看了一眼这玉似的漂亮的手,摇了摇头道:“这倒是不必,朕已做了半程,再小心些就是了。”
上下两辈子第一次做花灯,顾元白这会儿有了年轻人的兴奋劲,他还压着。尽量沉稳而冷静地跟着褚夫人的教导扎好轮廓,然后糊上灯纸。
圣上在朝堂上的时候是威严而吓人的,现在这幅认真无比的样子,却显得平易近人。手指在花灯上飞舞,怎么看怎么美的像是一幅画。
褚卫一时间看的入了神,等花灯做成,主动上前道:“圣上,可要臣在灯面上画几株红梅?”
“也好。”顾元白欣然。
他们二人之间和乐融融,时不时相视一笑。薛远看着看着,就面无表情了起来。过了不知道多久,他突然笑了,无声朝天“哈”了一声。
攥着大刀的手因为怒气而发抖。
散值之后。
薛远面无表情地回了薛府。他一身黑压压的煞气,府中的众人都不敢靠近他。
薛将军被薛夫人催着走了过来,双手背在身后,脸色严肃道:“你在府中摆着脸色给谁看呢?”
薛远一刀劈过,一个木头架子就被他斩成了两半。他动作丝毫不停,继续面无表情地耍着大刀。
最后将大刀一扔,猛得踢了一下旁边放置武器的架子,武器架哐当一声巨响,重重摔倒在地。
闻声而来的小厮探头一看,就看到薛远黑沉的脸色,他顿时脑袋一缩,赶紧逃之大吉。
薛将军怒喝一声:“薛远!”
“你上次说我对圣上是忠君之心,”薛远突然开了口,却不看着薛将军,像是在出神,脸色难看,“你确定这是忠君之心?”
薛将军道:“不然还会是什么?”
薛远脊背绷着,他呼吸越来越粗重,答案就在嘴里,但怎么也说不出来。最后扯开衣领,语气沉沉道:“圣上要攻打游牧人。”
薛将军一愣。
薛远转过了身,对着他,衣领混乱,眼中已经满是血丝:“我会参战。”
大内。
顾元白正在看着监察处送上来的密报。
这是监察处一位叫孙山的官员寄回来的信。上面禀明了利州的情况,这个利州知州贪污也有贪污,但数目不大,手法隐蔽。本来顾元白只以为他涉及到了党争一事,但监察处查了许多日,却查出了一些深埋其下的蛛丝马迹。
顺藤摸瓜,最终查出来的东西,简直恶心至极。
通俗一点的说法,就是利州知州有一个朋友圈。
能加入这个朋友圈的人,都是土匪窝中人多力量大的首领。
利州知州贪本地的钱贪的不多,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利用着官职的便利条件,打听清楚朝廷运往各地的饷银粮食的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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