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应跟着蛇妖向着吴望山而去,蛇妖所居住的秦岩洞,就在吴望山脚下,只是路途较远。
经过黄泥桥村时,远远只见一个身高丈余长着四条臂膀的女子站在村口,那女子四条手臂各自抓着一口宝剑,正在四下里张望。
那是黄泥桥村供养的神灵。
「你们守住各个路口,一定不要懈怠!」
那女子吩咐一众村民,道,「那个叫许应的,一定会从此地路过,不能放走了他!」
许应和蛇妖连忙停下脚步,只见各个路口都有人守着,甚至连路旁的稻田里也有人盯着!
「城隍爷对我下了必杀令!」
许应心里突突乱跳,眼前有些眩晕。
零陵的神灵实在太多了。零陵有八百座山头条河道、湖泊,再加上各个村镇,供奉的大小神灵多达两千余尊!
这么多神灵,许应可谓是插翅难逃,几乎不可能逃到吴望山!
他无论往哪走,都将是一条死路!
「看我的!」蛇妖嘿嘿一笑,突然离弦之箭般冲出,直奔拦路的村民而去。
村民们看到这条长达三丈有余的大蛇仰着头向自己冲来,连忙丢掉手中的武器撒腿狂奔,哭喊连天。
「有蛇妖!」「蛇妖吃人啦!」「一口一个!」「娘娘救我!」「娘娘被吃了!」
许应听这叫声,仿佛是蛇妖的声音。
他趁乱飞速冲过黄泥桥村,没有惊动任何人,过了不久,蛇妖赶来,身上多了两道剑伤。
「没有大碍。黄泥桥村的神灵是个娘们儿,砍了我两剑,念在祂是女流,不与祂计较。」蛇妖很是大度的说道。
许应正色道:「多谢蛇兄搭救。还未请教蛇兄怎么称呼?」
蛇妖正儿八经,道:「家祖修炼的是象力牛魔拳,因此取了牛姓。我出生时,父亲说,我们这种毒蛇古代称作蚖,我排行第七,于是给我取了名字,叫做蚖七(蚖,读yuan。」
许应迟疑片刻,还是忍不住道:「牛兄,象力牛魔拳中的牛字,意思并非把自己修炼成牛魔,而是修炼这门拳法时,精神如牛魔一般,无有畏惧。这门拳法,与牛没有半点干系。」
蛇妖蚖七神色呆滞,眨巴眨巴眼睛,道:「你的意思是说,家祖对象力牛魔拳的理解错了?我的名没错,我家的姓是错的?」
许应试探道:「要不,你改个姓?」
蛇妖蚖七哈哈大笑:「家祖姓牛,家父姓牛,我岂能数典忘祖?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叫蚖七!」
至于牛姓,则被他抛之脑后。
路途中,他们又遇到来自乡野神灵的围追堵截,蛇妖蚖七冲在前方,吸引神灵的注意,许应趁机走脱。
这些神灵身高丈余,模样也是千奇百怪,有的长着四条手臂,有的生出两幅面孔,还有的额头长着眼睛,也有手心里长着眼睛的,拿手四下张望。
祂们往往是死者的魂魄,依附在神像上,接受活人的祭祀供奉,久而久之有了神通,能够借神像之躯行动自如。
许应尽量避开村镇,沿着人迹罕至的山林前行,不过山林中也有山神庙、土地庙,里面也往往供奉着山神和土地,山中的河流往往也有水神定居在其中,稍有不慎,便可能惊动祂们。
这些山野间的神灵,往往是妖族封神。
祂们是修炼有成的大妖,采气期修炼到绝顶,武道修炼到第七重,能够变化成人,接受城隍诏安,便会被封做山神、水神,听从城隍调遣。
这类神灵比村镇的神灵更加强大,同时野性难驯,更加危险!
根据蛇妖蚖七的说法,许应现在只相当于修炼有成的大妖,比起妖王级别的妖神,还有很大差距。
一人一蛇尽量避开村镇和山神庙,前进缓慢,到了中午,才走了二十里山地。
蛇妖蚖七嗅了嗅,道:「那边水气重,必有水源!」
许应怀里的水果已经吃完,也是口渴难耐,跟着他走过去,没多久溪流声传来,蛇妖蚖七正要过去,突然停下。只见小溪前方是一片水潭,潭边停着一辆车马,有主仆二人正在打水。
不远处就是驿道。
「没事,是柳司马柳大人!」许应心中微动,走了出去。
柳宗元车马中带着厚重的箱子,看样子像是要远行。许应上前,躬身道:「柳司马是要离开零陵吗?」
柳宗元见到他和蛇妖,吃了一惊,笑道:「原来是许应小兄弟。我接到皇帝的诏书,让我进京。」
许应替他开心,由衷道:「柳司马这次回京师,一定得到皇帝的重用。我书读的少,不知道怎么说,大人应该对永州的民生都看在眼里,大人飞黄腾达后,不要忘记永州百姓,得到皇帝重用后,记得让百姓有口饭吃。」
柳宗元正色道:「小兄弟放心,我此去京师,必然割除旧弊,消减苛捐杂税,推行革新,重现盛世,不负父老乡亲所托!」
许应感动莫名,躬身下拜:「山野之人,恭候柳司马佳音。」
柳宗元还礼:「不敢。」
仆人打好水,驾着车马,道:「大人,我们抓紧赶路!」
柳宗元登车,许应挥手惜别,目送车马远去。
「柳司马心系天下,今后的生活会好起来的!」许应向蚖七笑道。
可惜他不能未卜先知。
柳宗元此次进京,并未得到重用,反而屡遭排挤,后来被贬到柳州,又过几年便在绝望中死去,年仅四十八岁。
蛇妖蚖七不解,询问道:「许应,你既然认识这个大官,何不请他帮忙说情,给自己洗脱罪名?」
许应微微一笑:「牛兄,你适才说了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也有一句话。」
他豪气万丈,道:「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何须假他人之手?神灵老爷是我杀的,一切后果,我一肩承担!」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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