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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1章 坊间传闻
坊间传闻
郦壬臣三人在沣都住了三日, 也没有找到能够觐见王宫的门路。从前,汉王庭总会对外开放一条直接提出意见的通道,那些没官没品的士人可以借此直接向王庭提出自己的政论, 以博得汉王的赏识。
先王在世的时候,有许多名臣猛将都是由这条路晋升上去的。依照汉律,无论是黔首还是士人, 无论是商贾还是囚犯,都可以走直觐的方法,如果言之有益, 汉王将大大奖赏,可如果言之无理,不堪大用, 也将会受到重重的处罚。
因此,直觐是最快的一条路, 但同时也是最危险的一条路。或荣或辱只在一锤定音。
通常来说,若非对自己的才识极有自信,且对当世的王上极有信心的人物,是绝不敢直觐的。
不过令郦壬臣万万没料到的是, 如今汉国连直觐的通道都给关闭了。
虽然她并未想过一上来就挑战直觐的方法, 但这条门路存不存在,却是一件汉国的大事。
这么多年过去了,看来一切都变了。
作为一个远自齐国而来的士人,她无名无财,想要在汉国寻找一席之地很困难。
最稳妥的方法是参加一年一度的士人考量,然后被择优举荐到所在的郡县, 从基层小吏做起,一步一步熬上去, 她估摸着等自己熬到京官的时候,恐怕得十几年以后了。高傒那时候有没有寿终正寝都未可知呢。
不行,这太慢了!
另一条路,便是通过三公九卿引荐,直接在沣都扎根,接触政界名流。这虽然很快,但大多数时候要靠运气,伯乐可不是想找就能找到的。
她首先在脑海中想起几位大夫的名字,都是先父生前的好友或者提拔过的后辈,他们的处事方式和政治主张大都与先父类似,如果去这些大夫的府邸毛遂自荐,那么被他们相中的概率会大大提高。
可是,经过她们这三天的打听询问,这些大夫要么已经过世了,要么早在七年前便被投入大狱,身没爵削,家族覆灭。
高傒,还真是寸草不留呢。
怪就怪她郦壬臣现在还不是名满天下的名士,不能像她的老师郦夫子那样,无论走到哪国都能受到国君的亲自礼遇。虽然她在稷下学宫时被人交口称赞,但那样的程度远远无法辐射到汉国来。
她原本的计划是先在齐国蛰伏几年,积攒名声,再到汉国来,那样事情便会好办的多。可是现在,齐王一句“若不能用,则必杀之”的密令,叫她不得不早早逃离齐国,保命要* 紧。
一路走来都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但郦壬臣不会慌了手脚,她还有最后一条路可走,只不过,那也将是最痛苦的一条出路。
“田姬,你说……”郦壬臣的声音平静如水,可出口的话却叫田姬差点震惊的晕过去,“你说,我去做高傒的门客好不好?”
田姬的嗓音有些微微颤抖:“主人,一定要这么做吗?”
做仇人的家臣,会是什么感觉?
郦壬臣垂下眼皮,“如果一定要做的话,我会做的!”
“还有没有其他法子?”
“我在想。”
汉国的冬天像是没有尽头,从驿馆的小窗看出去,外面冰冻一片,只有几个茶摊冒出袅袅热气。
田姬皱起眉头,她们携带的钱财,容不得继续虚耗下去,必须快点有所行动,何况,又多了一个吃饭的人。
惊站在墙角,默默琢磨着她们两人的话,没有多问,只站出来突然道:“夫子,要出去喝碗热茶吗?”
郦壬臣笑笑,“也好。”
郦壬臣畏寒,一到冬天总会做噩梦,每次都要喝碗热茶暖身子。这些是惊慢慢了解到的事情。
驿馆旁边的茶馆午间很热闹,有说书人连唱带跳的讲故事逗茶客开心,气氛高涨。
三人去听了一耳朵,故事讲的是相国高傒的英勇事迹,譬如相国大夫十几年前如何智勇双全击退郑军啦,如何设计夺回狭陉关啦,生活如何简朴啦,任职如何忠诚啦等等。
郦壬臣不大喜欢如此喧闹的环境,只站住听了两耳朵故事,便走开了。
汉国有严格的禁酒令和宵禁制度,黔首除了每年固定的三日外,其余时间一律不准饮酒。这三日分别是:冬至日,除夕日,以及当今王上的圣诞日。
所以沣都城里找不到一家酒肆,但是茶馆却鳞次栉比。
郦壬臣另选了一家茶铺,进去坐下,惊和田姬也跟进来坐下,抬眼却看见一个有点熟悉的女子正好坐在邻案,那女子一身麻色棉袍打扮,看来也是个士子。
郦壬臣的目光碰巧与之对视,在对方的眼里也看出了同样的情绪。
最终还是她先开了口:“敢问阁下可是……在齐国稷下学宫参与王霸之辩的辩士,王莹王大夫?”
“正是!”王莹又是惊奇又是欣喜,“在下字米晶,郦夫子不必客气,称我表字就好。”
说话间,两人都站起来,对揖一礼。
王莹走过来坐到了郦壬臣这桌,热切说道:“郦夫子自齐国远道而来,这顿茶饮,便当在下请了。”
“米晶大夫怎么会认得我呢?”郦壬臣颇为意外:“在下并未参与那次辩论。”
王莹笑道:“以郦生在稷下学宫的名头,还需要参加什么辩论才会有人认得你吗?在下只在稷下学宫呆了半月,就已经无数次听到您的赫赫高名了!”
她说话有些激动,声音略微大了点,引得几个茶客朝这边看过来。
汉国不像齐国,并不重视什么学宫士人,更不会因此而高看你一眼,所以王莹见到郦壬臣表现得这么激动,在周围其他茶客看来是有点举止奇怪的。
“米晶大夫谬赞了。”郦壬臣有点尴尬的笑笑,小声客套道:“在下曾观看过您的辩论,您所说的王霸并用的论点也叫在下耳目一新,在下还记得您说‘以德兼人者王,以力兼人者霸,古今一也。二者并之,天下可安’,实在是难得的高见……”
茶佣上前来为她们几人倒茶。郦壬臣和王莹你一言我一语,煞有介事的轮番进行着齐国士人之间常有的“废话切磋”,寒暄了老长时间才停下来。
惊在旁边听的一愣一愣的,感觉什么都没听明白,又感觉她们好像其实也没聊什么要紧的话。
田姬忍不住偷偷笑笑,戳戳惊的肩膀,悄悄附耳对她说:“夫子他们在齐国时,士人之间开场白总是这样的,都是些虚礼,随便听听便好,不必较真。”
王莹虽是汉国人,但似乎非常向往齐鲁士人们的那种“高级”生活状态,拉着郦壬臣一寒暄起来就没完没了,茶过两巡,她们才算终于聊完了那些废话,开始讲点有用的东西。
“郦夫子现下在何处高就?怎么突然来到汉国?”
郦壬臣苦笑道:“在下还不曾有一官半职,不过游士一个罢了,夫子可不敢当。”
王莹仿佛觉得不可思议,“怎会如此?以郦生的才识,若在齐国,齐王必厚遇之啊!”
郦壬臣又是苦笑,齐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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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回事,齐国公子臼又是另一回事了,以公子臼的胸怀,未必能容她,况且父子俩还惦记着要杀她。
她不想多提这个话题,就问道:“米晶大夫近来如何呢?”
王莹拍拍腰间拇指大小的铜印,叹气道:“哎,还是那样呗,莽苍小士而已,不堪大用。”
郦壬臣认出那是汉国第十六级大夫的印信,是卿大夫中次列最低的一级,职能几乎与“吏”相等,只不过挂一个士大夫的名头。
郦壬臣道:“既然米晶大夫已位列大夫之林,又为何千里迢迢跑去齐国参与什么王霸之辩呢?”
“还不是为了见见世面。”王莹道:“见识到那么多能人奇才同聚于稷下,在下才明白,我汉国对待士人有多寒碜。”
郦壬臣不予置评,只是平静问:“哦?米晶大夫是这般想的?”
王莹道:“当然啦,人家齐国士人可以不治而议论,皆赐列第,是以学宫大盛,可不像汉国……”
郦壬臣小声道:“米晶大夫慎言,汉国礼制,坊间不得随意议论王庭。”
王莹笑道:“嘿嘿,无妨的,那都是多少年前的王庭啦,郦夫子瞧瞧现在的黔首,谁不爱议论今上两嘴?”
她说“今上”二字时难得的刻意压低了声音,又用手指指天上,郦壬臣会意,意思是说汉王。
王莹又道:“郦大夫初来汉国,或许有所不知。当今王上年少,尚未亲政,王庭大事一应由相国大夫处理。”
郦壬臣不动声色问道:“听闻王上如今二十二岁,早过了亲政之年,为何还不亲政?”
王莹道:“还能因为什么?王上行迹顽劣,喜怒无常,据说还喜半夜杀人!哪堪大用?”
她音量虽低,但语气却好似有模有样的,大谈特谈:“王上体格羸弱却好色无度,三天两头卧病在床,无法自理。若是没有相国,王庭岂不是早乱套了。”
郦壬臣:“……”
王莹见她神色不变,就继续道:“而且,在下之前听到一则传闻。”
“什么传闻?”
王莹凑过来神秘兮兮的说:“在下听闻,当今王上病弱,以至于无法生育。”
“……”
郦壬臣慢慢咽下一口茶水,消化着这个消息,“……此等深宫隐秘之事,阁下又从何得知?”
王莹道:“这还需要从哪得知吗?王上与王后结合七载都不曾生育王嗣,这期间宫中也无任何一个王嗣降生,加之王上又体弱多病……这般情况……岂不是一目了然?”
“哦。”郦壬臣点点头,表示知晓。
在从前的汉国,礼法严明,君王是国家至高无上的存在,是代表国家神圣意志的人物,是天命所归的刘氏血脉,是决不允许坊间黔首随意谈论的。
而现在,连一个小小的十六级大夫都在有鼻子有眼的谈论着国君的花边八卦。
汉王究竟好不好,郦壬臣无从得知,七年过去了,谁都会变,怎么变都不足为奇。
但是她明白,国君作为这个国家不可挑战的、绝对的、最高的形象正在百姓们心中慢慢瓦解。
以国体观之,这是个危险的信号。
王莹讲完了,坐回去,道:“若说王庭中还有谁最克行礼制,那就非相国大夫莫属了。”
郦壬臣没忍住,呛了一下,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咳,咳咳……”
“郦夫子怎么了?”王莹问。
“没事没事,只是不小心呛着了。”郦壬臣接过田姬递过来的帕子,擦擦水渍,“米晶大夫请继续,在下还想多了解了解汉国的情况。”
王莹瞅瞅她道:“郦夫子莫非是想在汉国谋功业吧?”
郦壬臣随意笑笑,“在下若说是,米晶大夫又有何赐教呢?”
王莹道:“实不相瞒,若想在汉国建功立业,必得先成为相国大夫的门客,除此之外,别无它途。”
郦壬臣默默捏紧了茶杯,一字一字追问道:“别无它途?”
“没错!”王莹道:“相国大夫门下食客三千,能人辈出,一面难求,若郦夫子能成为相国大夫的座上宾,那么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郦壬臣道:“可是王庭中总还有其他的九卿大夫,在下又何必去挤相国府邸的大门?”
王莹笑了,低声道:“郦夫子何不想想,是谁提拔了那些大夫坐上九卿之位的?”
郦壬臣一顿,明白了,自然是相国高傒。
高傒的权势原来已经膨胀到这般地步了吗!
郦壬臣试探着道:“王庭高官皆出一门,这就是米晶大夫所说的克行礼制么?”
王莹听到这话,也默然半晌,才道:“在下明白郦夫子的意思。可是当今天下,又有哪一国不是如此呢?天下纷乱如斯,汉国又怎么可能幸免!咱们就与邻国郑国相较,相国大夫在择人用事上已经是极大公允了。若无相国,汉国何存于今日?”
王莹补充道:“再者,相国对王上的尊崇和悉心教导天地可鉴。”
“哦?”郦壬臣差点都要笑出来了,“何可鉴者?”
王莹正经道:“汉国有古制,公卿大夫行制不得逾越君王。汉王每日午时正点进正膳,于是相国便等到午时末方进食,且每餐不过五道菜点,因为汉王菜点有时七道,有时九道,相国无论如何也不敢逾越王制,所以自己只用五道,几十年如一日,其恭谨之心如此,令其他士大夫汗颜!”
王莹又列举道:“再者,每当王上卧病,相国必会亲试汤药,朝夕问候,并于宗祠面壁忏悔,写表上书于天,祈祷神灵护佑王上御体康复。”
“还有,自相国总理百官以来,汉国再未有任何动乱,九国各得其所,无所侵犯,狁方也再未闹出大乱,这些还不够说明么?”
……
王莹陆陆续续说了一堆,郦壬臣轻轻叹了口气,“好吧,在下明白了。”
高傒真是好手段啊。
王莹以为她是赞同了自己的意思,殊不知她二人思考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郦壬臣问:“既然米晶大夫如此崇敬相国,何不早早毛遂自荐?”
王莹饮下一大口茶,笑道:“首先,在下只是陈述事实,并未有崇敬之情在相国身上,此相之才,还不值得在下崇敬。在下所崇,另有其人。”
郦壬臣笑道:“这真奇了,当今之日,汉境之内,还有令米晶大夫更倾佩的?”
王莹黯然道:“非也,并非今日之人,而是往日之士。郦大夫乃齐国人,恐怕并不知,在高氏之前……”她将声音压的极低,“……还有个归氏。”
郦壬臣浑身一颤,“咚”的一声,杯底重重磕在案上,为了掩饰某种猝不及防的情绪,她又猛地转头道:“惊,我的茶都见底了,为我添上。”
惊赶忙起身,弯腰添了茶。
郦壬臣语无伦次,又对田姬说:“田姬……聊了这么久,米晶大夫和我们也饿了,你去旁边的铺子买些吃食。”
“喏。”田姬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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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停的跑出去了,像在逃什么。她心底明白,主人这是在竭力掩盖她们二人的情绪。
郦壬臣举杯喝下满满一盅热茶,温热的茶水熨平了心底的那一瞬的慌。
随后,她平静的放下彩陶杯,将苍白冰冷的指尖藏进宽大的袖笼内,脸上扬起生疏的微笑,“哦,这倒是不曾耳闻。”
王莹道:“哎,事情都过去七八年了,旁人不知也是合情合理。论起这事,当年在汉国可是无人敢提的。在下见您是齐国稷下来的高士,便随口提两句罢了。”
她说随口提两句,还真就只提了那么两句,旁的再没有吐出一字来。
对那个姓氏,连王莹这样的人都是谨慎万分、缄口不言的态度,由此可见当年情形多么严重。
郦壬臣问:“足下方才讲到首先,那必然还有其次了?”
王莹呼一口气,点点头,接着道:“其次,还因为我这人有个不好的毛病。”
“什么毛病?”
“在下瞧哪里人多,便偏生不爱往哪里凑!”
“呵!”郦壬臣也笑了,瞧她一眼,看起来也是个有点脾气的女人呢。
王莹又主动替她续上茶水,说道:“所以嘛,若足下真想在汉国立业,可一定要得到相国的赏识才行。不过足下近几日就先别去相国府邸递名帖了。”
“这又为什么?”
王莹奇怪的看着她,说:“因为现下相国大夫根本不在沣都啊,连王上也不在王宫了,郦夫子不知道这事吗?”
“什么事?!”郦壬臣手下一颤,握在手中陶杯里的热茶洒出来,溅在手背上,她也毫无所觉。
国君和相国一同离开国都,这一定不是一件小事。
王莹道:“听闻前段时间王上又犯什么病了,相国便请求王上去雍城疗养一段时日,本来计划是相国留守沣都,后来不知怎么的,突然又改成了相国陪同王上一起去往雍城。”
“王架早已启程了吗?”
“没有,才走几日罢了。”王莹好心提醒道:“所以啊,郦夫子还是先留在沣都,待他们返程后,再去相国府邸拜访为妙。”
郦壬臣默念道,等他们回来,才是真的一切都晚了呢!
王莹没听清,追问:“郦夫子说什么?”
郦壬臣马上站起来,作一揖道:“多谢阁下款待,在下突然有急事,必得立即动身,请留步。”
哎?怎么回事?
王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大概猜出她这是要去雍城,也随她站起来,一把抓住她袖子,不叫她走,“郦夫子,你何必现在急着动身?为何不听在下一劝?”
郦壬臣被抓着,走也走不脱,看着她,叹了口气,实在忍不住道:“不是在下无礼,阁下权当忠言逆耳吧。”
王莹道:“郦夫子客气什么,但说无妨!”
“君可曾想过自己为何飘摇数年,还只是个区区十六级大夫吗?”
“……”
这下轮到王莹哑口无言了。
郦壬臣道:“阁下方才言道,每日拜见相国之人如过江之鲫,一面难求。然相国此去雍城,行仪仓促,其门下三千必不会倾巢随行。且,沣都黔首知此事者,甚少,别国游士知此事者,愈甚少。吾等不趁此良机,更待何时!”
王莹目瞪口呆,感觉脑袋像是被大棒敲了一记似的。她的手慢慢松开了郦壬臣的衣袖。
郦壬臣收回袖子,理平展,快步走下台阶,走出茶棚时,她回头对王莹道:“君一生之所求为何?可想好了么?”
“我……”王莹张了张嘴,再吐不出第二个字。
她只看见郦壬臣那如星辰般剔透的眸子,与过往所见之人全不相同。
郦壬臣的话也像惊雷一样响在耳边:“若君尚念高位,不妨也去雍城一试。”
说完最后一句,郦壬臣三人飘然而去。
第052章 王仪卤簿
王仪卤簿
郦壬臣这么着急去雍城, 其实并不只是她告诉王莹的那些原因,更要紧的是,她想知道王庭究竟发生了什么巨变, 才使得王上和相国二人双双远离政权中央。
冬日风雪愈大,汉家官道难行,她们又买了一架旧马车, 缓缓赶路。
才走出两日,就听身后一阵踢踢哒哒声响动,直追上来。
“郦夫子, 等等在下!”
田姬闻声掀开车帷去瞧,惊讶道:“王大夫?您怎么来了?”
王莹奔到近处,与她们并缕而行, 喘气道:“可叫我一路好追,你们也太快啦, 再走两日,就快到雍城门下了。”
马车慢慢停下,王莹抖抖棉袄上的积雪,钻进车厢去, 厢内只有一小盆炭火燃着, 厢板也不牢实,四处走风,不大暖和。
王莹一身寒气拱进来,有点不好意思,要再出去,郦壬臣笑了笑拉她坐下, “米晶大夫想是算岔了,此处距雍城尚有三百里, 恐怕还要旬日方到,怎么说两日呢?”
“没有算岔。”王莹道:“你这匹马老迈,赶路迟缓,何不用在下的快马?”
惊掀帐去看,果然是一匹快马停在车旁,他二话不说就跳下去换马嚼子。
郦壬臣瞧瞧那匹马,又瞧瞧王莹身上这绸布的斗篷,想来王莹在家乡也该是有些家底的士族出身。
她这么想着,也就问出来了:“米晶大夫为何不走察举之道?非要琢磨偏门?”
王莹笑道:“郦大夫果真明察秋毫。可惜在下早已不是什么士族之女了,王氏破败多年,已无力为在下谋察举之道。”
郦壬臣点点头,了然。士族兴衰起伏也是常有的事。
只听王莹又道:“说来也巧,在下的大伯,还曾做过雍城城宰呢,但从那以后,王氏士族便再未有人做过城宰大夫以上的职位了。”
郦壬臣目光微凝,做过雍城城宰的王氏士族?模模糊糊的幼年记忆从她脑海中晃了一晃,有点印象,难不成就是那位每年正旦都提着鲈鱼来拜会家父的卿士?
不确定,再问问,郦壬臣道:“敢问令伯讳字?”
王莹道:“大伯名王邕,字伯喈。四十岁升雍城宰,五十五岁病免归乡。”
说完王莹又摇了摇头,失笑道:“都过去了,不谈也罢。”
毕竟,当年那件归氏“谋逆案”牵连甚广,就算王邕只是个远在雍城的城宰,因为与归氏有交往,也受到了贬谪的牵连。
王莹的心里始终不明白,政绩出色又位高权重的归婴大夫,何必谋反呢?
王莹毫无波动的讲完这些,郦壬臣却平静不下来了。
果然是那一位!
曾经,每年都去拜会归婴的大夫成千上万,一个小城宰并没什么值得人注意的地方。郦壬臣之所以会记得王邕这号人,只因为父亲有一次笑着提起,有个名王邕的雍城宰,性情爽朗,每年正旦都会送来两挂鲈鱼,十几年都不变的,人人引以为笑谈,她这才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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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掀帘进来报:“夫子,马车换好了。”
好巧不巧,王莹的出身,果然就是王邕一脉的。郦壬臣轻吁一口气,“好,我们启程吧。”
接下来的两日,快马拉着破车飞驰在雪原之上,速度是够快,可也把车厢内的四人颠簸惨了,待临近雍城的时候,郦壬臣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雍城位于沣都之西,雍水北岸,乃汉国先祖发迹之地,有东、西、南、北四垣,城池完备,仓廪休整,保留着完好的祭祀天地的场所,城内设甘泉行宫,常年被视为汉国的副都。
四人马车走到雍城外围的时候,却无法进入,因为雍城外堆满了人。
这些人有的是军士,有的是黔首,有的是士人,可谓人山人海,铺满了城外的雪地。
这阵仗可把王莹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郦壬臣下车来看,说道:“应该是王驾还未抵达,城中人欲迎王上入城,提前在此排练等候。”
王莹兴奋起来,“这么说……王上还没到?我们竟然提前到了?”
郦壬臣无奈苦笑,“王上出行,总不会也坐我们那般颠簸如风的车马的。”
王莹想了想这两日快被颠碎的骨头,想想也是,她点点头,看看天色,说:“暮色将至,王驾莫非要夜里入城?”
“不会。”郦壬臣道:“汉制曰,‘王车出行,独行驰道,朝发夕宿。’他们夜里是不会赶路的,最早也要明日。”
王驾出行,须得行驶在专属的驰道上,而不是像寻常百姓那样走官道,并且只能白天缓缓行路,夜晚休息,这是祖制。
惊跑去城门边的人群里打听了一番,果然得到王驾明日白天才抵达的消息。
王莹不可思议的看着郦壬臣,“郦大夫怎么会对汉国礼制如此熟悉?真乃神人啊。”
“咳……呃……来汉国前,在下总要做好功课不是?”郦壬臣转过身去,眺望远处的人群,“他们看起来是在提前排布阵型,以免明日接驾时人群混乱。”
果如她所言,人群排布一会儿,天黑前便都回到城中去了。
“这些人,明日都会来吗?这么大冷天的。”王莹纳闷道。
郦壬臣瞧她一眼,笑道:“恐怕会更多呢。”
……
次日黎明,
雍城,这座汉国最古老的城,也是汉国曾经最辉煌的城,更是汉国最忠心耿耿的城,是历任汉国君王晚年都会来颐养天年的城。
几乎每一代汉国先王的遗命都从这座城发出,在这座城背后五百里远的雍山脚下,有一片广袤的雍阳原,安息着数十位先王的英魂。
太阳刚冒出地平线一点,郦壬臣四人从破马车上醒来,望见雍城外已有了不少人,人群陆陆续续的出城。
起先一波是雍城的官员和士兵,他们应当是听从城宰大夫的安排,必须要出来迎接的人。
数万大军排成一纵一纵的方阵,豆腐块一样站好,官员站在士兵前面。
太阳完全升起来,差不多是吃过早饭的时辰,又从城内走出一大波人群,有的是士人,有的是农夫,有的是商贾,还有工匠,浩浩荡荡,成片成片,堆在一起,人数比昨天的两倍还多,挤在军队后面,吵吵闹闹。
郦壬臣四人也赶紧混入其中,与数万大军和数万黔首一起,等在城外,等候汉王枢的到来。
王莹与郦壬臣并排站在一起,身子微微有些发抖,郦壬臣想她是不是饿了,便碰了碰她袖子,问她感觉如何,要不要进食。
王莹却悄悄道:“在下念及今日竟能见到王驾,心中激动,昨夜一宿未眠!郦夫子呢?”
郦壬臣:“……”
她不得不配合着说道:“啊……这……是呀是呀,在下内心也震动万分呢,想必王上车驾必不同寻常吧。”
有雍城的吏员不断穿梭在拥挤踊跃的人群间,焦头烂额的维持着秩序,告诫民众一会儿见到王驾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仅仅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雍城外人满为患,已无立锥之地。
这么多人挤在一处,倒也不觉得太冷了,太阳高悬,金色的阳光洒在洁白的雪地上,映射出淡淡的光泽。黔首们交头接耳的声音叽叽喳喳响成一片。
有人说:“你们说,王上是不是先王唯一的女娃?”
另一个道:“那当然了!要不然怎么做的了王上?”
“…该是个什么样子啊?”
“一定像石头上刻的那样,很高很高。”
有雍城士人也插进来议论:“王上必英明神武,如神人。”
这句听起来虚无缥缈的形容却引起了朴实的雍城老百姓热烈的附和和赞同。
“对啊对啊,我们汉国历代王上都是神人下凡的!”
还有的说:“听说王上头顶五彩祥云,走到哪里都有星辰相随。”
“没错,俺爷爷的爷爷曾见过先王的先王,就是他说的那个样子!”
郦壬臣∓王莹:“……”
她们被黔首们热烈的聊天声包围着,耳朵里塞满了这些夸张的谈话。她们一言不发,内心则唏嘘不已。
虽然远在沣都的街头巷尾已经开始有不利于汉王的言论散布,但是在雍城中,君权神授的意识形态还是牢牢刻在百姓的心里。
几百年来,这样的思想也是大部分汉国子民的共识。
随后,不知过了多久,远方似乎有鼓乐声传来,飘入耳畔。
穿梭在黔首们中间的吏员大叫:“肃静!肃静!”
人们也都意识到了什么,谨慎的闭上嘴巴。
“来了?”王莹她们站在后排,抻着脖子望也望不见什么。
“来了。”是惊的声音,她望得更远。
王驾莅临,不见其形,先闻其声。
片刻后,鼓乐声更响,由远及近,铿锵的鼓点伴随着隆隆的车轮声渐渐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终于能看到人影了,当先是十二辆斧车威风凛凛的驶来,两列排开。
车身与车轮皆青铜打造,车上竖起一丈高的铁杆,高处是一面比人头还大的巨斧,斧刃锋利,闪闪发光,车中站男女武士各一人,目不斜视,手中执旗,旗面黑底赤字,大汉军旗随风飘扬!
这是王仪卤簿中的武式开道。
汉制曰:王驾出,车驾次第,谓之卤簿。
郦壬臣望了一眼,知晓这次将是王仪卤簿中较为正式的“大架”礼仪。
其后紧跟着是王驾仪仗的先导车队,分为三道驶过。
兵车滚滚,气势汹汹。
然后才是鼓吹车队,共二十四辆,为一个方阵,木车朱轮,上插梅花,足有两层高。
最高一层是一排号角,搁在木架上,吹角者鼓起腮帮子卖力吹奏。
“呜——呜——呜——”
左右两排大鼓,鼓者赤膊站立,虽在寒冬,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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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个满头大汗,抡着鼓锤,奋力击鼓。
“咚——咚——咚——”
此外更有笙箫管乐,红镫金鼓,横笛铜钲,板牙云锣,一齐合奏,礼乐层层叠叠,响声震天!
鼓吹车队驶近,惊飞了冬季的寒雁,连同大地都跟着颤抖。
所奏的,正是汉国雄浑激昂的军乐——《凯风·圣王行》。
之后是十八列步兵旗手,举着玄色大旗,旗帜上有的描绘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斗牛、狴犴等各种各样的神兽,居于前;有的绘着山、川、日、月和二十八星宿,居于中;有的绘着金、木、水、火、土、风、雷、八卦,居于后。
浩浩荡荡而来,鼓乐喧天,旌旗蔽空!
跟着是三千王宫尉卫,男女各一方阵,步履齐整,踏鼓点而来。尉卫皆红衣铁甲,手持长戈,戈上系红缨,飘在高处,随着步伐,一步一起伏。
然后是五千精骑兵,兵强马壮,马蹄声踏碎了冰雪,这便是赫赫有名的“羽林禁卫”。
这些羽林卫都是从世族良家子中选拔出来的,体型健壮,被训练的武艺高强,作为汉王亲兵,皆为国君死士。
言其勇雉,皆猛怒如虎,迅捷如鹰,能翻峻岭,越沟壑,渡险川,碎关山,以一当十,于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其为君王战死乃止!士族子弟都以能够成为国君禁卫而感到无上荣耀。
禁卫共一万人,王车前后各置五千。男人雄壮,女人健美,精神抖擞,皆赤衣黑甲,重铠兜鍪,头盔顶上竖起一根白色长羽,气势凌然。他们个个斜挎劲弓,后负箭囊,腰挂弯刀,手持长矛,矛头竖直向天,匝匝排列,如一片钢铁森林驶过众人眼前。
之后便是四十八乘精锐兵车,这是中原大规模作战中的主力兵种。
兵车乃铜车木轮,两马一组,每乘车上有十二个车兵,一名参乘,三名主射,两名戢手,六名甲士,车顶有圆形的黑布盖伞。
车上长长的铜戢齐刷刷的斜指向前,杀气腾腾。兵车上的参乘站在中间,警惕的看着四周。
鼓乐,战歌,力士;
刀枪,干戈,剑戟;
缨旗,戎车,重铠!
雍城外的百姓一片寂静,这阵仗谁看了不腿软啊。
兵车隆隆驶过,再往后空出好大一片距离,才是六辆先导轻车,缓缓而来,此乃王之先导。
彩绘车身,上有棚顶,中间一辆上坐着相国大夫高傒,两边几辆坐着随行而来的宗正大夫和几位九卿副官。
然后才是汉王的礼仪车驾,共四副,有司马车驾、辟恶车驾、记道车驾、靖室车驾,各六辆,排排驶过。
之后又是很长一片空地隔开,才轮到王驾庄重而来。
“终于要来了……”王莹悄悄嗫嚅一句。
郦壬臣和王莹的脖子都快举酸了,这真正的王驾才千呼万唤始出来。
这排场之大,正如汉制所记载的那样:“国君出宫,必千乘万骑而行”!
天下九国之中,恐怕只有汉国还保留这一古制,在齐国和郑国,为了省事,国君出门和卿大夫都差不多。就连一向遵循古制的鲁国也未如此,因为鲁公三位弟弟长期专权,为了增强旁支的势力,他们便以公室的名义篡改了一切有利于增加国君威望的礼仪,弱化国君的存在感,增强旁支威望。
郦壬臣正默默想着这些事,车驾上一排壮汉朝人群瞠目大呼:
“王驾已至,拜!”
随着这一声“拜!”,站在前排的雍城士兵齐刷刷单膝跪地,俯首等待。后面的黔首们也情不自禁跪倒在地,趴在地上,漫山遍野的人群就像迎风而伏的麦穗一样,矮下去一截。
郦壬臣四人也自然跟着* 拜下去,又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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