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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启程
“轰啦——轰啦——”
全身通黑的钢铁火车行驶在法国田野旁的铁轨上,灰黑色的烟雾自金属怪物的头顶烟囱冒出,与黄昏时分的绚烂天空格格不入。
火车内人声嘈杂喧闹,不少乘客聚在一起相互嬉笑调侃,交流着日常琐事、国家大事之类的话题。
交流的两个人可能甚至都不知晓彼此的名字,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成为彼此这一段旅程的旅伴。
而在钢铁外表的老式火车某个前列车厢的包厢里。束着低马尾的白发青年此时正双手抱着他的旅行包,神情恍恍惚惚地呆坐着。
等下,我真要这么离开……离开巴黎吗……
安德烈·纪德整个人瞬间缄默,像是刚刚从昨夜的宿醉中刚刚清醒过来般。
很久以前,他就明白二重身是个多么可怕的存在了……他还特意去图书馆调查过二重身的事情……
但真当遇到后,纪德的结局依旧没好到哪里去。目前,他正抱着自己唯一的家当,凄凉地踏上流浪之路。
白发赤瞳的青年内心默默点着烟,眼瞳失神地感叹:虽然这么说真的很对不起叔叔,但为什么我就和他呆了不到一周,就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啊?
现在叔叔跑了,安德烈·纪德也成功当上流浪汉,啊呸,流浪的背包客了。
故事回到暴雨降临的那天晚上,在纪德赞叹过幽灵的生存方法并明显表露出憧憬后,幽灵少年孩子气地对着他调侃:“与其羡慕,为什么不尝试换一种生存方法?”
“你瞧,现在不正是你的机会吗!”
听着幽灵神采奕奕的话,纪德下意识地远离掉他,并无奈地连连摆手道:“这不合适,而且我已经是个大人了……”
可是说着说着,纪德的话语声戛然而止。
他怎么就拿自己年幼时期的话语出来搪塞人了?
于是在白发赤瞳的幽灵少年诡异的瞩目下,纪德有些懊恼地捂住自己的脸,叹息道:“现在做出改变是真的很晚……”
“而且你觉得我能改变什么?”
青年的语气里依旧平静,但幽灵却敏锐察觉到话语的深处却暗含着他本人都没有意识到的零星余火。
悬浮在空中的幽灵表情保持着平静,但随即他深叹一口气,以过来人的经验循循善诱道:“要我说呢,后辈,人生本来就短暂,如果只是觉得达不到预期的结果而不去行动,再好的机遇都会失去。”
说完这句话后,过去的幽灵安宁地转头注视着窗外的暴雨。
纪德感到窘迫的同时,内心却猜想他应该是想到他自己。
“以前我也和你差不多……”幽灵闷闷不乐地吐露着心声,“我们这类人没有外力驱使,永远不会有主动踏上道路的勇气。”
在现实的一切以最惨烈的方式宣判结束之前,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会心怀着虚无的希望,等待着奇迹的发生。
但是奇迹又谈何容易?
倘使说幽灵的机遇是他过去在中东,又或者在其他不知名地区收到的来自某个组织的邀请函,那么我又是什么?
只是过去拒绝过的来自叛国者的叛国邀请?
不——
纪德无意识地望向了圆桌上的童话书和成堆信封。
新的机遇不就在眼前吗?他的心在述说着自己现在面对的选择。
此时此刻,安德烈·纪德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身影站在了人生的道路口。往左的阳光大道,是他熟悉的、枯燥无味的日常,往右的僻静小道,是他陌生的、充斥未知与挑战的道路。
他可能一无所有,也可能衣锦还乡。
纪德并不喜欢赌博,他的异能也注定他很少有生命上冒险的可能。但异能看到的最远距离不过是不到30秒的未来……
但他现在做出的决定却可以影响直至死亡的未来。
退役的minic军人站在幻想中的十字路口,望两条道路失神。万籁于此刻沉寂,心中一切沉浮都消散——
他将在这里做出影响自己未来的道路。
过往的记忆化成海底深处上浮的零散泡沫,纪德从泡沫的倒影中看到了属于自己的过去。他循规蹈矩了半生,可为什么不能抛却已有的存在,去追求下自己想要的?
成败从来不由世俗定,而是由自己的心定。
倘使说人生是一场战场,那么死在追求什么的道路上,岂不是意外得崇高?
纪德心中的杂念纷飞,但是很快他的一切思绪都戛然而止。
有人推了他一把。
他踉踉跄跄地向着远方走动几步,僵硬地回看,发现是从泡沫中悄悄跑出来的年幼自己。
少年还很小,住在巴黎一条街上,有着一条街的小朋友们当朋友。每天的烦恼除了游戏玩什么外,就是哀叹大人们的人际关系可真复杂。
他直率又乐观,性格相当受到周围孩子的喜欢。
孩童总是在这方面让人羡慕。
可我到底什么时候我也成了他口中的大人?纪德动作僵硬地胡思乱想,但是他没有选择继续向后遥看,只是向前奔跑起来。
风在喧嚣,阳光在明媚,远方在呼唤着所有向往祂的人。
过往不可追,那过去的已经成为彻底的过去。
倘使说,真的能有什么能改变的话——
那也只会是从此刻开始的改变。
他突然感到身体变得轻盈起来,来自现实的沉重感和责任感统统随着喧响的风飘落在身后。阳光正在眼前,远方也正在向着他招手。
安德烈·纪德义无反顾地奔向了那条未知,满是挑战的僻静小道。
“我应该做什么呢?”
现实里,纪德突然开口问道。他脸上的表情是想通什么后的如释重负。
“很简单。”
幽灵看上去没有注意到纪德刚刚的内心挣扎。他头发翘得很明显,赤瞳神采奕奕地宣布道:“这我可有经验了!”
这——我——可——有——经——验——了!
可——有——经——验——了!
有——经——验——了!
……
他的声音如雷贯耳,让人久久不能忘怀。
但火车上抱着自己仅剩下的家当的纪德回想起来,瞬间欲哭无泪。叔叔他之前的可靠沉稳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一刻存在的……
我就不应该想象一个可以在公开场合看到自己,突然话题一改,变成询问自己要不要叛国的人过去是有多么可靠……
被一根筋地怂恿卖光了自己在巴黎的全部家当,甚至连书都没有拿几本走的纪德内心继续给自己点着烟。
我多年收集整理出来的书,现在全部都给巴黎图书馆做嫁衣了。
我当年精心挑选,废了好大功夫买下来装修的房子,它内部甚至都还是崭新崭新的,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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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全部都给下个房主做嫁衣了。
还有我那满仓库的旧家具和旧电器……
垃圾分类站的工人看了都要目瞪口呆,有偿收费收到手软,之后笑我笑到天亮。
我真是个妥妥的冤大头。
纪德内心点灭的烟已经积攒了满满一个烟缸。他现在只能期待,自己当时清醒的那么点时间里雇的搬家公司可以帮忙搞定点……
不然他可以真的要去当个流浪汉了。
还有你呢,就是你呢……他望着自己包里的童话书,内心幽幽地感叹:你这是只提供方法,不提供售后的,是吗?
中途消失不见什么的,真的是会让被骗的一无所有的男人感到内心麻木的。
反正现在的情况是:纪德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踏上了未知的旅程。
当内心点燃的烟头挤满了一个烟缸后,安德烈·纪德终于放弃思考了。
反正出都出来了,现在回去也没什么用……他双目失神地在内心与自己的家,自己的书房,自己的财产做了个简单的告别。
但之后他的思绪停留在前不久刚刚决裂的发小身上,纪德内心叹息:倘使保尔知道,大概第一时间就会猜测自己是因为终于和他绝交成功,所以才跑得那么快。
可我真的是被骗出来的……
被诈骗分子骗到几乎一无所有的受害人纪德深感糟心地捂住自己的脸。
但现在诉说事实,是个人都不会相信他天马行空的话。
他们只会觉得安德烈·纪德疯了。
纪德对此长叹一口气。
更何况,现在事情已成定局,他也没必要再去解释。
他静下心来,看着和童话书一同被他带出来的纸质世界地图复印件,上面有着自己最先规划想要探究的地址。
那童话书上的教堂……
当他再度阅读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眼熟。
纪德之后也琢磨了下信主人的旅行途迹,甚至是想不通他为什么会有时间去往那么多地方。
在幽灵已经承认这是自己的笔迹的情况下,一人一幽灵都对着流亡者在被叛国之后突然一转想法,直接开始全世界环游的行为感到迷茫。
如果说信的主人还活着,可他到底是要寄给法国的哪位?
“你是不是有什么很重要的朋友在法国?”前不久,纪德还在边对着地图圈圈点点,边询问幽灵道。
但是少年幽灵只是轻轻摇头:“我当时真的没有那样子的存在。”
纪德听后顿时陷入沉思。从幽灵所在的活着的时间点到后续叔叔被记载的死后第一次公开出现的时间的确有着将近一年左右的时间差。倘使他在这段不短的时间结识到现在仍待在法国的朋友,那也不是没可能的。
更何况他本人也在中途来过法国。
青年时期遇到的二重身,在此刻被纪德纳入对过去故事的猜测里。
好奇心驱使着纪德向前,但是无论是他,还是幽灵都坚持将那堆自俄罗斯远道而来的书信留在巴黎。
只有将信留在此处,祂们未来才能遇到真正的收件人。
但一人一幽灵都知晓:这个可能十分渺茫。
寄送时间长达十多年的信件,祂的寄出者已经死亡,祂的保管者已经垂垂老矣,他的邮差已经远离目的地,他的收件人——
自然可能也已死去。
这个世界的确存在奇迹,但在奇迹的阴影之下残酷、蛮不讲理的现实横尸遍野。
即便纪德依旧抱着渺茫的希望,小心翼翼地将信件连带自己之前铅笔圈起地点的世界地图留在书房。他知道自己的突然离开,必然会引起军部的人过来查看。
到时候能不能理解意图,就看他们自己了。
纪德已经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虽然他想到如果是瓦雷里被军部通知过来,那情况可能会有点糟糕……
背叛者已经死去的现在,再怎么去探究他的消息也无济于事了。
毕竟法国内部认为相当珍贵的异能结晶随着他的死去,已经消散于世界。
能够使用他人异能的异能。
祂的确是罕见到令人震惊的存在……纪德在互通异能效果后,不作多思索就能得出这个异能最荒唐的用法。
但尽管过去多么令人唏嘘,此时也和踏上启程的安德烈·纪德无关了。
第122章 旅伴
“啊,没想到已经有人在了……”
停留的火车包厢外突然有声音传来,是个年龄听起来不大的青年,应该才大学毕业吧?
安德烈·纪德不假思索地想,随即他平静地抬头,发现来者的外貌也正如自己所想的那般。只是纪德在内心打量完对方的穿着后轻微地皱起眉头。
这位刚刚出声的青年虽然年纪看起来不大,但是穿着打扮宛如从灾区逃难过来的灾民。他亚麻棕色头发上有着零星的灰尘,深灰色风衣的衣角边缘的毛线很明显,脖子上则挂着一架小型的复古摄像机。
他此时单手拿着摄像机,对着纪德招手。那架摄像机,显而易见是他全身上下最值钱的物品。
“大叔你是巴黎出发的吧?”还没有落座到位置上,青年就已经热情地和纪德套话了,“我这边还是头一次坐火车。”
“相遇肯定是某种不能言说的缘分!”
嘴上说了一大堆后,落座的棕发青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先来个自我介绍。他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朗笑道:“我是让-保罗·萨特,大叔你怎么称呼?是要到哪里下车?”
萨特笑着笑着,突然发现对面的大叔貌似完全没有听自己的话。于是他眯着眼困惑地歪头问道:“大叔?大叔你在听吗?”
“求你了,别喊大叔了。”
纪德听后终于有了回应。他刚刚内心反复被萨特的一句又一句‘大叔’刷屏,整个人内心麻木。他还没有老到被看上去很老很邋遢的、二十多岁的男性喊大叔了?
我特意打理的头发,我特意挑选的穿着,在你眼里就是摆设吗?
哪怕我的确比你老一点点点,但你完全可以称呼我为‘先生’吧!
纪德越想越觉得无语。
但现实里,他依旧双目失神,表情像是被人背刺一刀般吐魂喃喃:“我应该……还没有年长到……被称呼为你叔叔辈吧……”
即便心诸多无言,现实里纪德依旧委婉地使用比较中性的词语去提醒这位看上去不太懂称呼的青年。
只是萨特完全没懂纪德的暗示,他边皱着眉边吐露道:“那,爷爷?”
纪德:……
感情在他的世界观里,比他年长的男性称呼除了大叔,就是爷爷吗?
“先生,我是先生。”
“噢——”萨特悟出个道理来了,但他随即困扰地喃喃:“可我也是先生……”
但很快他右手握拳敲击左手掌心,恍然大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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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老先生!”
纪德:……
“算了,你还是喊我大叔吧。”纪德选择放弃纠正他的称呼错误。‘大叔’和‘老先生’比起来,当然是‘大叔’听起来更年轻了。
只是这情况……纪德内心皱眉,抬头进一步打量着满口胡言的棕发青年。
他刚刚进门的表现完全看不出来是个和社会没有交际的、独处的人。倘使是像瓦雷里那样过去因为疾病被迫独处的人,他还会理解点……
但萨特好像不是吧?
纪德思索片刻,仍感觉到奇怪。说起来,他这个判断标准是什么?比自己年长的喊‘大叔’,如果‘大叔’不行,就喊‘爷爷’?
因为自己是‘萨特先生’,所以比自己更老的就喊‘老先生’?
实在是诡异的思考方式,但意外诡异的一点就是它的逻辑竟然细想是能理通的。
纪德心乱如麻,迟疑地对着萨特询问:“你该不会也没多少朋友吧?”
这明显是不和社会接触很多的人该有的特点。
萨特眨了眨眼睛,边安静地用破旧的袖口擦拭着摄像头边奇怪回答:“可大叔,我为什么要有那么多朋友?”
纪德瞬间哑口无言:……对不起,我可真是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毕竟你这种性格怎么会意识到问题所在。
“不过说起来——”萨特探头望向车窗外面提着行李箱,往来匆匆的人流,边态度万分认真地从人群里寻找着什么,边嘟囔道:“那家伙不知道能不能赶上火车。”
“你有朋友还没有上车吗?”纪德语气有些惊异。
只不过他惊异的点不在于萨特的朋友竟然这么晚还没有上车,而在于萨特竟然还真的有朋友!
啊,不对,更准确的是:萨特他这副穿着出门,竟然还有人愿意以他朋友自居!
“真是失礼呢……”两个人的背后突然有道男声幽幽地传来。
纪德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但下秒他就放下手。多年来的自身社会适应能力告诉他:他是不可能在这方面犯错误的。
“加缪你竟然没有错过!真是太好了!”萨特一看到来者就步伐飞快地走去,拥抱住刚刚进来的黑发青年。
阿尔贝·加缪面无表情地被抱着。
他身穿高定版黑色西装,手提漆黑色的行李箱,看上去比萨特年少很多,也看上去比萨特贵气很多。
纪德对此陷入诡异的沉默。
这两个人是怎么当上朋友的?感觉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加缪进来火车包厢的第一句话就在老老实实地向纪德道歉道:“真是失礼了,我晚到了很久。”
纪德:……啊这,原来是给我道歉。可为什么是给我道歉啊?
还没等纪德想出个所以来,萨特早已松手,招呼着加缪坐到自己隔壁的座位上去。
于是纪德成功和两个陌生青年面面相对。他在内心打量着对面的两个人,试图从细枝末节中找到一点他从社会学到的熟悉特征。
与之同时,对面初见就语出惊人,但正常情况意外地沉默寡言的青年在仔细打量纪德的长相后,眼瞳深处闪过一丝困惑:“先生,我应该是认识你的吗?”
被他的话语再一次困惑到的纪德奇怪地重复着他的话:“你应该认识我吗?”
寂静在三个人之间蔓延,就连萨特也在左右打量着除他外的两个人。
最终加缪的话打破了当前包厢的死寂。他用手指抵住嘴唇,轻轻感叹:“只是感觉先生你很像我很久以前遇到的大哥哥。”
“不过气质不太像。”
说完这句话后,他甚至乖巧地歪了下头。
纪德:……额,买萌不应该出现在成年人的交流中。
Minic的退役军人内心再次感到诡异的不协调。他暗自叹息想到:这两个家伙大概是一路货色……都是那种不懂正常社会交际的人……
但纪德内心出奇地联想到了什么。毕竟这种不协调感,他也不是第一次感受到。
他之前的工作也或多或少都和某个特定群体有交集,尤其他前不久刚刚决裂的发小皆挚友的瓦雷里更是那个群体的一员。
“你们两个该不会都是异能者吧?”纪德皱着眉,满心无奈地问道。
他一直以来的社会生存经验总是告诉着他:异能者大多都有点毛病在身上,几乎很少有正常和人交流的存在。越是异能强大的异能者,他们和人类社会的脱轨程度越严重。
以及保尔只是不懂言辞,没有其他异能者那么夸张。
“嗯,是的呢。”加缪老实地点头。
纪德内心惊讶:他承认得好快!
“诶——”萨特困惑地眨眼,嘟囔道:“可我不是呐——”
纪德:……那行,我明白了,被那个群体同化太深的无辜普通人。
“你不是吗?”加缪态度平静地转头看着萨特,他的眼神深处有着困惑。
纪德对此内心顿感诡异。
“以前算吧……”萨特深叹一口气,有些尴尬地用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但自从我把异能启动方法忘了后,我自己都不敢自称了哈哈哈……”
纪德:……
这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冷的笑话。
纪德内心幽幽吐露着心声,他整个人都快要被萨特的话给冻死了。
“不过加缪,大叔怎么就像了呢?”在大笑了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后,萨特边抱着手中的摄像机,边奇怪地歪头询问身边的加缪。
“某种直觉。”加缪继续老实地接话。
“可大叔明眼看就不会是那种兴致恶劣的绑匪。”
“噢,”加缪听后瞬间做出顿悟的手势,诚恳地向纪德道歉:“很抱歉,先生。你看起来的确不像是会给小朋友引路回家的好心大哥哥。”
一旁的萨特听后深感赞同地点头。
看见此情此景,纪德内心瞬间打出多个问号:???
你们两个这交流是怎么进行得下去的啊!前一个人说绑匪,后一个人说好心大哥哥,到底怎么才能这么快达成一致啊!
“我实际上真的不喜欢打听别人隐私……”
纪德目光空洞,语气幽幽地吐露道:“但是我明白:如果你们现在不描述下事件的具体情况,我和我的一些美好品德全部都要毁在这里了。”
他感觉自己快把大半一辈子的目瞪口呆都用在他们两个身上了。
“在这方面,我们两个也没有达成过多少共识。”加缪看起来有些苦恼,但下一秒他态度坦诚道:“就是我们俩以前在在巴黎暴雨的时候,不约而同都走丢了,之后被一位好心的大哥哥一起给送回避难所了。”
纪德:……额,听起来这位大哥哥人真的挺好的。
“别听他胡说——”萨特一把推开加缪,表情严肃地对着纪德道:“是我们两个都被这位‘好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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绑匪绑架了,之后被迫做苦力。”
“最后结局是靠着我的聪明才智,终于逃跑逃回来!”
纪德:……
他内心瞬间倒吸一口凉气:这事情描述未免离奇到太不相同了!你们真的是在说同一件事吗?!
“萨特先生,难不成你没有觉得当时发生的事情很具有纪念意义吗?”萨特目光平静,语气认真地说道。
“纪念归纪念,绑架归绑架!”萨特斩钉截铁地回答。
“但会有人被你的话给误导的。”
“可我也没说错!”
……
两个人说着说着,莫名其妙开始互怼起来,中间参杂着各种论证,包括对方日常习惯和各种缺点全部都被他们像麻袋倒豆子般倒出来。
他们彼此都在死命拆对方的台,完全没有顾及到有个陌生人在现场。
“嘶……”
纪德看着两个人的争辩现场顿时心乱如麻,内心缓缓吐露着真心话:这两个人的友情大概是塑料做的……原来电视剧里的吵架情况是真的可以发生在现实里啊……
但为什么同一件事描述起来,可以有这么大的区别呢?
退役军人皱起眉思索着原因,但紧接着突然听到的有关过去的‘巴黎暴雨’字眼让他下意识打断了两个人的争吵:“巴黎暴雨?是那个时候发生的事情吗?”
一股子生气的加缪听后顿时息言。胸口起伏不定的他先是斜眼看向萨特,冷哼一声,之后回答道:“是的。”
“原来是这样……”纪德有些恍然大悟。就他所知,当时巴黎连绵不绝的暴雨结束后,有很多人都失去了部分记忆。
他们之中有高居要职的政府官员,有前去避难所避难的普通民众,有停留在自己家中的普通中层人士,但更多的是参与到第一线救援的救援人员。
而在此之中,最值得注意的是:暴雨带来的记忆遗忘虽然的确无差别地发生在了异能者和普通人两个群体中,但当时亲身参与的、位于异能者金字塔顶层的超越者却几乎没有受到影响。
十五年前的巴黎很快就从暴雨中恢复过来。政府对暴雨事件的调查也全都选择了尽量隐蔽,保密的方法。
纪德到现在都不清楚瓦雷里知不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因为保密协议的存在,他也没敢去询问。
而现在的情况的确在按政府的当初设想走。首都巴黎的被袭虽然人尽皆知,但当时具体的情况却成功被牢牢隐瞒住,没有广泛传播开。
袭击者的信息更是成了法国内部心照不宣的秘密。
他们为了能彻底掩埋后者的存在,甚至有意在夸大前者的影响。
纪德下意识暗了暗眼神。
随后他无奈地半闭着眼睛,对着两个人摊手道:“好吧好吧,我理清楚情况了。可以麻烦两位不要吵了吗?”
说完这句话,知晓是自己原因导致他们吵架的退役军人万分歉意地低头道歉。
“大叔你大可不必道歉。”
萨特按捺住内心想要和加缪扭打在一起的欲望,头暴青筋地指着加缪说道:“这家伙啊,明明超容易被别人带入思维怪圈里去,明明每次都要我去拯救他,结果却在这件事上死活都和我僵!”
“明显我的事情描述更具有说服力,好不?!”
此时正对他们两个的纪德听后内心顿感不妙,下意识地看向加缪。只见加缪已经卷起自己的西装袖口,正在强忍着怒火,一脸冷酷地活动着手指关节。
纪德:啊,这……
我是不是再不去制止他们讲下去,这一路上都不用想安神度过了?
“两位,两位先生……”安德烈·纪德深吸一口气,急忙忙插入他们的话题中来,绞尽脑汁地劝导道:“看起来你们两个想法不相同,能告诉我为什么坚持自己的观点吗?”
白发的退役军人说话中途,不免得在内心吐槽:这已经不是想法不同了,是想法对立了。说真的,你们该不会每次聊到这个话题,都要打一架吧?
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随即眼角偷偷看向手上的怀表,思考着什么时候才能抵达下一站。
这火车,他真的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呆下去了!
“诶……”萨特听后陷入苦恼。一般听到他们俩各执己见的话语后,绝大多数人都会下意识转移话题。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被问……
于是在轻咳了一声后,萨特回忆道:“因为我记得我是被绑架的,中间想要拉着加缪逃跑,之后的情况就……”
话语声突然消失,正在闭眼倾听的纪德下意识抬头看向眼前的萨特,只见萨特低垂下眼睫,眼瞳里神色不定。
他用手指摩擦着手中的复古摄像机,叹息道:“我想哪怕我忘记其他任何一件事,都不会忘记那天看到的天空。”
“祂实在是美得太惊心动魄了。”
暗淡无光、波涛汹涌的海面之上,电闪雷鸣频频出现,飓风撕裂厚重的乌云,雷电贯穿昏沉的乌云,而在他们互相斗争之间,碧蓝的天幕显现于人的视野间。
萨特记得当时自己最深的感想就是:此等风景原来是可以人为制造的。
他第一次意识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原来是如此之大,原来在自己熟知的世界外还有另外一个世界。
但很可惜的就是:过去目睹的一切依旧没有阻挡住他自暴自弃的现在。
萨特讪讪地单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露出一个难为情的笑容,之后心虚目移道:“其他,其他我就记不太清了……”
目前只是听着萨特口头诉说,还没有反应出来的纪德对此认真点头,随后看下加缪。
但在此期间,他的思想不由得神游跑偏,暗自感伤着:逃跑成功,重获自由的那刻,看到的天空的确值得记忆犹新。
安德烈·纪德从来都不觉得自然界单调的风景可以给人以深刻的印象,他只认可美景是由人当时看到时的心境或想法造成的。
想来眼前的两个人也不会遇到什么很深奥复杂的事件。
“我的话……”刚刚起活动手指关节的黑发青年安静地放下了自己的双手,平静地说道:“我还记得我是在避难所遇到哥哥的。那时候洪水已经淹没了半个避难所,和其他人失联后我被哥哥找到,之后带到高地去的。”
“那时从避难所内看向外面,就感觉避难所很像是漂浮在海平面上的船只。”
纪德对此倒吸一口凉气。这情况描述听起来是真的危急……
他下意识打量着加缪的面容。加缪看上去很年轻,最起码比萨特年轻很多。他气质沉稳,看上去是个不擅言辞的美男子。
嘶,这个外貌……巴黎暴雨的时候,不知道他有没有上小学……纪德暗自皱眉思索。
但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困扰地喃喃:“你们怎么确定遇到的是同个人?”
这听起来还是不像同一件事啊!
“那当然是我们两个是一起逃出来的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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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后在高地遇到萨特了。”
两个陌生青年的话语声一前一后响起,瞬间将他们口中旁人听起来,像是牛马不相及的两件事件变成了一件事。
纪德顿时心乱如麻。
行了,感情你们遇到的还真的是一件事……但是当事人都可以认知那么大差异,我又能怎么办……
纪德选择放弃,纪德选择躺平,纪德选择中途跳车。
再见了,火车上的乘客们。
不幸的话,我们只能下辈子再见了。
思考之余,白发的退役军人牢牢拽紧了他身旁的背包,以免他这最后的家当跳车中途不翼而飞。
第123章 预备!跳!
“实际上,额……就是这么很不相同。”
望着眼前的同行乘客的下意识拽紧背包的行为,加缪边回应,边莫名想到上次有人听完他和萨特的事情描述后也做出了这个动作。
不过那位朋友现在还在医院躺着打石膏就对了。
“嗯……”加缪眨了眨眼睛,友善地选择将话题转移到其他地方,“先生你是为什么出来?是出差吗?”
阿尔贝·加缪虽然对外经常被人吐槽成超容易被人带入思维怪圈的怪人,但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再度在他面前发生时会意外地感知敏锐。
通俗形容就是:陌生人别想能骗他第二次!
能骗他第二次的,往往都是萨特之类关系亲近的朋友。
“这个的话……”
纪德听后一愣,连带拽着背包的力度顿时减弱。随即他苦笑着回答:“讲起来有点复杂。反正就是我一不小心被诈骗分子骗到一无所有。现在正准备去乡下随便逛逛吧……”
好家伙,加缪听后内心惊讶:这不就是前不久的他吗?
遥想前不久被人骗到人财两空,只能灰溜溜跑过来投奔萨特的自己,加缪顿时感同身受:巴黎……我在你身上吃过的最大的亏就是被你的黑手党骗到连家底都没了……
一般看到他们一起出现的人肯定都想不到:目前阿尔贝·加缪的衣食住宿的费用全部都是他身旁衣服破破烂烂,看起来一贫如洗的让-保罗·萨特提供的。
此时在一旁望着窗外发呆的萨特听后微妙地意识到了自己可能是这包厢三个人里无可争议的最富有的人了。
“你们这……也太有缘分了吧……”
加缪羞愧地低下了头。但羞愧归羞愧,该吵的架还是会和萨特吵的。
然而纪德并没有听出起来,他奇怪地问着萨特道:“你指的是哪些方面有缘?”
“被骗方面。”
萨特有些悻悻然地感叹。这是他遇到的第二个被骗到一无所有的男人。并且,现实里这两个人被骗到一无所有的男人还特别有缘分的聚在一起。
纪德:……
他下意识望向了衣冠整齐的黑发青年,内心感叹着:这人是真的不能以貌评价啊!
“莫非您才是我们这包厢最富有的人?”纪德说着说着,竟连敬称都喊上了。
“啊,大概就是我了。”萨特眼瞳失去焦距,内心实在有些不想承认这件事,“还有大叔,你别用敬称啊,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纪德内心对萨特说出的话毫无波动,他甚至还在边打量萨特的穿着,边内心感叹:果然玩艺术的人穿着打扮都如此特立独行啊……
之前我是什么评价来着……灾区逃出来的灾民?不,这明明就是个灾区前线记者。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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