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歧王还未应声,长明殿宫门已经大开,她们只得缓步迈上白玉石阶。
昭帝正在长明殿里看折子,两名宫侍一左一右侍笔研墨。
何青云入得内殿,不消吩咐便拢了帘子,那两名宫侍见状也悄没声息地退了出去。
裴出岫正要行礼,就被昭帝唤过去,案上一封摊开的折子,上头是再熟悉不过的字迹。
“这个颜卿又佯伤托病,真当朕瞧不出她的心思?”昭帝轻嗤一声,当着她的面扣了扣案上那封折子,“你瞧瞧她这幅字,像是肩上中了箭的吗?”
裴出岫心里一紧一弛,拱手垂眸低声道,“陛下,此乃军情密令,未央不敢……”
“此处没有旁人,朕既准允了,你有什么不敢看的。”昭帝瞧她这畏怯拘束的模样更是来气,她母王当年混不吝那气势是半点也没传到她身上,怕是再大点声人就要吓得软下去了。
裴出岫遂小心翼翼捧了折子细看,仿若透过折子瞧见师傅凑着烛火攒紧眉头苦思冥想的模样,她颇怀念从前伴在师傅身边一同挑灯夜读的日子,哪怕是相对静默却不会觉得孤独。
她无声叹息一声,待瞧见那句“臣心系陛下,恨不能一夜伤愈”,又蓦地面色一紧,心中郁结片刻消散,几乎就要御前失仪。
昭帝见她忍得辛苦,不由得冷哼,“从前也就一个裴焕之能治得住她,若不是瞧在她戍边有功的份上,朕早晚遣个督军将人押回朝来。”
话音未落,她倏地眯起眼眸,“央儿来的正好,你给她去封书信,朕不信她还磨蹭着不肯回京。”
裴出岫未语,歧王却轻轻淡淡道,“好生不巧,央儿昨日才叫武卫营的人伤了胳膊。”
昭帝闻言望过来,她猝不及防捂住右臂,面色发白地虚弱低喃,“她们不是存心闯进来,似是在搜查什么犯人,可屋里唯有未央同夫郎二人……”
何大人为歧王奉茶,歧王方端起茶盏闻言又是一顿,“本王若是去迟一些,未央怕不止是伤了胳膊这么简单。”
昭帝眸色一冷,“中郎将这差事如今当得是越发好了。”
歧王好整以暇地饮茶,裴出岫搁下手中折子,静静垂立一旁。
“幸好央儿无事。”昭帝目光落到她清隽疏淡的面容,未央太静怯,在她身上找不见半点顺宁恣意的样子。可是没由来的,透过眼前那副恭顺的皮相,昭帝看到她同顺宁一脉相承的固执,“你的婚事……”
她蓦然抬头,就闻昭帝轻声道,“既有歧王做主,朕自是没有信不过的。他身世算不得清白,好在家学尚算深厚。”
她微抬手招来何青云,口传御令道,“赦其为良家子,赏银百两。”
“未央替夫郎叩谢陛下恩典!”
裴出岫神色郑重,只因此乃极大的圣恩。御赦良籍,若非战有功勋便是祖上荫庇,那是满门的荣耀。
歧王并未骇异,似是早有预料。昭帝同她对视一眼,而后与裴出岫低声道,“朕命人将帝卿府修缮一番,往后你在京城也好有个正经府邸。”
昭帝本是好意,可裴出岫听罢却猛地变了脸色,“陛下,未央不能……”
她怕触景伤情,更要夜夜梦魇。
“都过去了多少年,你这病症仍不见好?”昭帝不自觉地蹙眉,“当日朕应允你跟随颜卿四处游历散心,可未央你须得记着,往后这郢城安平王府终归是要有个能做主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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