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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偃立时笑起来,眉眼弯弯,藏着几分不自知的讨好,“我替你端来。”
莲叶盏盛满温水送至她唇边,稍稍倾斜,水流滑过唇瓣,送入她的咽喉。
她不习惯被人这样服侍,更何况是被他。约摸饮了半盏,她别过头,蹙眉推辞:“不必了。”
浅金的日光自窗槛跃下,落在少女半偏的乌发、迤地的罗裙上,光晕使她的眉眼朦胧,更显出尘。另有几滴顽皮的水渍,点缀在她纤细的锁子骨间,晶莹剔透,竟令雪肤生辉。
萧偃喉结滚动,本就黝黑的狐狸眼越发暗昧,他忽而垂首,似要将唇贴近茶盏。
却听得他低声开口:“我也有些口渴。”
他的声音不算大,宋迢迢愣了愣,尚未辨明他的意图,少年的吻已经落了下来。
柔软、温热的薄唇,就贴在她的锁子骨上,细细吮吸,犬牙啮咬间,带起一阵痒意,痛楚夹杂着酥麻,蔓延到四肢百骸。
宋迢迢知道他年少气盛,难免耽于风月之事,可他往日至多在唇舌间下功夫,再进一步她并不允,他也不曾强求。
今日这般她不禁慌乱,总觉着他有股异于寻常的亢奋。
她再持重,也不过是个尚未及笄的女郎,一时吓得手脚僵硬,后背冷汗涔涔。
萧偃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张皇,抬首望她,一手轻拍她的背部,晕红的眼尾略略弯起来,笑得像温驯的犬类。
“月娘莫怕,我是听人说,此法可在心仪的女郎身上留下痕迹。”他温声解释,双手却不自觉去揽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纳入怀中,用近乎禁锢的力道锁住她,臂力之大,亟要将她融进骨血之中。
宋迢迢愈发窒闷,阖目拧眉,默默无言。
他垂眸,注视着他在她胸前留下的红痕,目光隐约透出病态的炙热,语气倒是平静而和缓:“只可惜我们还未成婚……”
他从前读史书的皇后纪,其间描绘种种,诸如帝后须出同车入同座,生同衾死同穴。他原觉得十分乏味,倘若能尊宋迢迢为后,则无一不教他心驰神往。
待他功成,宋迢迢即是他的妻,他的所有。
他必铸金笼,造宝殿,将她永生永世困在掌心,使她每一寸肌理都镌刻他的痕迹,每一段骨血都浸染他的气息。
占有。长久的、几近疯狂的独占。
仅是设想就让他浑身战栗,骨髓缝隙都渗出欢/愉。
宋迢迢自不知他在因何惋惜。
她也无意探究,只觉得此间种种,全然与折磨无异。类似的情节持续了三四日,终于在七月下旬,萧偃一行人折回西北。
她无须再胆战心惊,生怕有人觉出端倪,给她扣一顶勾结谋逆的帽子。
纵然她明了,她的忧心纯属附赘悬疣。
一应不利于萧偃的事物,他自会全力解决,譬如萧传。
宋迢迢收到双鱼佩时,扬州已是秋风习习,雁过留声之时。
她摩挲着这方被辗转退回的信物,眼睫低落,笑靥温婉:“劳烦小郎君来回奔波,代我向你家大王问一声好,此前的多番关照,奴铭记于心。”
阿桐唯唯诺诺,似觉得羞愧,讷讷道:“娘子见谅,实是天命不可违,圣人遽然赐婚,大王他也是、也是始料未及……”
“大王说,娘子是有风骨的女郎,既做不成正室,便断没有与人做妾的道理。否则岂非糟践?”
宋迢迢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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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想,咬咬牙,终究将实情吐露出来:“实不相瞒,我家大王实是一片冰心,闹将四五日,滴水不进,宁死不肯接敕旨,然而贵妃以命相逼,大王这才、不得已就范。”
他缓缓躬身,跪地俯首,恳切道:“大王不求娘子宽恕,惟愿娘子往后,诸事顺意,倘有不遂心之处,尽管登门。”
“但凡娘子开口,大王无有不应的。”
语毕,呈上一只玉如意,并一封萧传的亲笔信。
这玉如意同萧传自幼相伴,据闻是他外祖所赠周岁礼,颇受他珍视,先前宋迢迢去王府内苑游览时,曾赞过这樽如意巧夺天工。
她不必看,便大抵知晓信笺所言,她偏过头,不再去望举臂的小童,只道:“我与吴王非亲非故,他当初义举,本就是雪里送炭,我深谢不及。”
“大王恩德,奴没齿难忘。在此诚祝他与王妃,情敦鹣鲽,永以为好。”
阿童悻悻而返,宋迢迢一人在画堂内枯坐,忽然就想起——夏时的莺鸟,常爱在她窗前的树枝蹄啭,她有时觉得乏味,有时觉得动听,更多的时候,她的心绪宁静,几要忘记他的存在。
现如今,绿意槁凋,春草夭折,再也没有什么值得它们歌唱的。(1)
中秋过后,岁月如梭运转,数月的光阴自指缝匆匆罅漏,转瞬又是碎琼乱玉漫空的腊月。
年关将近,今岁的宋府却不似往年喧闹,反而甚为寂寥。
黎弦怀揣书信朝息春院疾行,掠过一道道垂花门。她突地发觉,偌大的府邸人烟稀落,愈往内,尤其是过了二门,竟是连行走的女使也瞧不见一个。
她疑窦丛生,向宋迢迢递过信,观她情态是一贯的冷淡,不便探问,只好暗地寻归浦问话。
二人受萧偃之命,贴身看护宋迢迢,府内另有一拨暗卫,与她们出身相当,但不比她们资历丰富,故尔只行暗地监视之事。
明面上,即是宋迢迢身边新添两位贴身侍女,虽说是颇不受待见的侍女。
归浦接过阿姊捎回的胡饼,大口吞吃。
她在廊下蹲守半个晌午,冻得鼻头、耳尖通红,黎弦瞧着心酸,用兽皮手套替她暖耳。
“府里缘何如此冷清?”
归浦摇摇头,闷声道:“宋娘子最近总说置办的人手太多,冗杂难料理,是以遣散走七七八八。”
黎弦顿觉古怪,还欲再问,内室传来女子温絮的嗓音:“在外间候了快一个时辰,也不怕生冻疮?进来吃口热茶罢。”
二人齐齐一愣,方才反应过来是在唤自个儿。
归浦粗手粗脚,做不惯细致伙计,且嫌地龙燥热,惯常在外游荡,内间独余碧沼侍奉。
碧沼见到她们,面色冷冷的,不愿奉茶,倒是宋迢迢斟了两盏。
黎弦毕恭毕敬地接下,仔细品味。归浦牛饮一盏,许是觉得茉莉宝珠不像茗茶苦涩,清香四溢,甘甜爽口,意犹未尽的舔舐唇角。
宋迢迢难得露出个笑面,挥挥手,道:“自取便是,不差一口茶的。”
归浦从不是讲客气的性子,连饮四五盏,勉强尽兴。宋迢迢不再理会二人,兀自读书。
黎弦清楚,这位娘子好读书,假使殿下寻得孤本典籍,总要第一个给娘子送来,不单书籍,隋珠和璧亦不曾间断,可叹人家并不领情。
这不,苦等半个时辰,等不到一句她想捎给殿下的话。
黎弦挝耳揉腮的,心知这是桩难办的差事,然她思及萧偃托信时热切的眼神,不敢马虎,硬着头皮问:“娘子岁辰将近,是否有心仪的宝物,须要我们殿下搜罗?”
宋迢迢扫她两眼,居然破天荒的回话了:“我要他亲手做的。”
黎弦险要热泪盈眶,顾不得什么门庭冷落与否,忙不迭向萧偃去信,沉吟几许,终是在末尾添上宋府的近况。
正统二年末,山南西道、黔中道陆陆续续投诚显章一党,萧偃安定两道治所,派遣沈间辛坐镇,另领五万人马攻打凉州卫,安西军强悍,萧偃座下的燕府军也不遑多让。
两厢胶着,战势如火如荼之际,萧偃得到一封扬州城的密信,是夜率数千精锐潜行,向敌军中帐奔袭,一举擒获安西军主帅,引得敌军弃甲投戈,纷纷归降。
萧偃打过胜仗,回到中帐专心阅信,薄薄一页纸,他翻来覆去地品味,一面因宋迢迢少有的主动畅怿,一面对宋府陡生的变故提起戒心。
在得知杜氏同韩嬷嬷一并下乡探亲的事宜后,他当即拨出数百名亲卫,发往扬州城,命宋府上下戒严。
杏月十五,宋迢迢及笄之日。
萧偃如约寄来一副他亲手制的璎珞项圈,主体是银器锻造,遍布联珠纹,中心饰以莲瓣状玉锁,明理湛光,数不清的东珠、宝石作配。
黎弦原想,这般珠光宝气,恐怕不搭宋娘子脱俗的气质。
不想宋迢迢穿一身雪青的坦领襦裙,周身素净,佩戴繁复夺目的璎珞,竟与她芙蕖般的面庞相得益彰。
宋迢迢未曾评断这项圈好与不好,只是寻来一位丹青手替她作画,随后将画卷晾晒,略提笔三五句话,送去凉州。
黎弦想,不消亲眼去看,也能预见殿下展信时的满面春风。
果不其然,很快有源源不断的珠宝运入息春院,宋迢迢回信愈加频繁,二人书不尽言,宛若一双沉湎于情思的少年人。
直到三月下旬,河西急报,萧偃夜闯沙洲,失陷大泽,至今下落不明,已有半月余。
形势不容乐观,扬州境内的暗卫受召赴沙洲,黎弦处理完事由,折返宋府,推门后,唯见得一轮孤月,人去楼空。
青玉案上,璎珞项圈被丢弃在案沿,珠玉迎风相击,清脆悦耳——
(1)化用泰戈尔的《飞鸟集》
女鹅:你敢相信我?尊嘟假嘟O_o
第29章 出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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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迢迢受萧偃所困的数月中, 只做了两桩事。
一是陆续遣散府中奴仆,协同杜氏转手宋家的产业,几乎变卖掉半数家产, 换为飞钱、绢帛, 以备日后。
余下的廛肆, 根深蒂固,无法挪移, 便托付给迁居到江宁的姑母一家打理。
二是装病,实则也不算矫装, 宋迢迢为教萧偃对自己的病症深信不疑, 实是对自己下了狠手。
数九寒冬, 每逢入夜,她便命碧沼将碳薪熄灭,暗暗支开榻边的一面窗牖, 生生挨冻到天明, 如此三四日, 很快染患风寒。
她年纪尚轻, 身子底稳固,并非一贯娇弱的秉性, 按说小小一场风寒, 有妙手回春的医师诊治,痊愈不过几付药的功夫。
可叹她常日被羁系, 一怀愁绪, 无处纾解, 多少疏肝解郁的方子灌下去, 皆不顶用。
缠绵病榻一旬, 拖得人食不遑味, 萎靡不振,竟是愈病愈重,后来把脉的是留都太医署的圣手,咂摸半晌,只能将症结归为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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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这小娘子的脉,沉弦无力,可见是愁山闷海实难排解。
冤有头债有主,宋迢迢也不藏着掖着,即刻借机向萧偃这位始作俑者发难,依照此前多番试探,她发觉他倒是很乐于应付这些使性惯气的把戏。
譬如之前,她要他平乱剑南时特去开采昆仑玉,巡抚巴州时快马驿寄来一批甜瓜,还有吐蕃的美玉,陇右的骏马,他都不辞辛劳的一一照办了。
这样的恩惠,原本搔不到宋迢迢的痒处,然为了让萧偃顺应她的计策,她也愿三不五时与他去信,表露些小女儿情态。
最后一次,宋迢迢要他去的是沙州,那里有一片名叫大泽的绿洲,据闻洲上奇珍异宝遍生,堪称河西的蓬莱神山。
然大漠地形诡谲,大泽洲又时常与海市蜃楼伴行,曾经失陷于其间的人不知凡几。
故尔此地既是仙宫,也是鬼蜮。
萧偃年关方才拿下凉州卫,既要治旧部、设军防,又要养精蓄锐,足足休整到三月初,方才继续向河西进军。
如今萧偃距京畿道不过一线之隔,圣人都不曾前往东都避祸,便是他深知——陇右道一日不平,萧偃一日不敢向东挥军。
陇右道囊括陇右、河西、北庭多处军阀,既多异族,又有朝廷的都护府扎营,都护府由圣人的长子晋王管辖数年,多方势力错综复杂。
但凡萧偃稍有疏忽,便会被中央两拨势力夹击,永无宁日。
萧偃挺进河西腹地不久,首战告捷,两军偃旗息鼓之际,他居然当真迫不及待闯入沙州,寻觅大泽中的仙药。
殊不知,等待他的,远不止变幻莫测的大漠风烟。
还有他心尖尖的女郎,回赠的一记厚礼。
黎弦等人得到消息后倾巢而出,府里人遣的遣散的散,一时只剩下几位积年的老仆,并归浦所辖的小队人马。
得益于宋迢迢近日的温驯,暗卫们大都卸下心防,傍晚时接过她发派的黄酒暖身,他们俱是刀尖舔血的人物,待入口之物自是万分谨慎的。
那晓得这酒无毒无药,偏生是多类酒品合掺的混酒,最是醉人,醉倒之人十有五六,剩下几人被宋迢迢雇的青手拖住脚程。
到底让她逃出生天来。
既是潜逃,她们携的物件轻便,同行的也是最妥帖的亲信,拢共三女二男,轻车简从,并不惹人注目。
赶在宵禁前出城,拟照事先规划的路线,径直向扬州下辖的大运河渡口——广陵湾疾行。
约摸二十里的路程,快马加鞭一个时辰便能到,如无意外,赶末班的客舫是绰绰有余的。
以防万一,宋迢迢挑的是荒僻的山路,远离官道,幸而扬州城一带长治久安,少有匪盗横行。
是夜星月寂寥,两列青山相倾而立,加之漫山苍翠的树木遮蔽,更显得山路幽冥。
宋迢迢并杜氏、碧沼拥坐于轩车,此情此景,往日的欢声笑语尽数匿迹,唯余百爪挠心的焦急,只盼能快一些,再快一些。
然则淮南实在是个多雨的地界,都说春雨贵如油,临到苏杭,缠绵无尽的春雨,时而瓢泼,时而悱恻,反令人生厌。
道路本就崎岖难行,雨天湿滑,更须谨凛。
驾车的苍奴全神贯注,车尾殿后的少年却突地单骑上前,敲响车壁。
宋迢迢挑帘发问:“阿惹何事?”
银鞍耳尖微红,低眉道:“娘子先行,奴稍后追来。”
她立刻蹙眉,“可是有异动?”
少年顿了顿,略有些不自在道:“不曾,是奴着急、更衣。”
宋迢迢弯唇笑笑:“那你务必速去速回,倘有差池,你阿姊不会饶我。”
与银鞍暂别后,众人前行不过二里地,便遇上一个伏地求援的老妪,观情形,大抵是采药时不慎跌落所致。
宋迢迢和杜氏都不是心性凉薄的人,车厢宽敞,两马共驭,那老妪又称居所就在广陵湾近处,捎她一程未尝不可,遂要唤苍奴上前搀扶。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凌乱的马蹄声,回头便见银鞍驾马奔来,短短半刻钟未见,他身上的胡服竟已破损不堪,秀致的面容布上血痕。
他竭力唤道:“娘子不可!此处危急,速速离去!”
话落,老妪退去乔装,赫然是名年轻娟丽的女郎,手持长鞭,逼身上前,银鞍立时抽出背部双刀,与她缠斗。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近百名暗卫已经潜行抵达,背负弓箭,将车马团团围住。
除却二人打斗的兵刀声,四下如死沉闷,良久,女郎不敌被划伤一臂,银鞍也多处挂彩,战意将歇。
墨蓝的苍穹间,遮月的流云倏尔四散,山林明亮些许,暗卫们齐齐垂首,翳塞的树荫下,隐隐可见颀长的锦衣郎君端坐马背,乌蹄马打着响鼻,从容踏步。
郎君现出全貌,苍白的面颊,漆黑的狐狸眼,朱砂痣红的耀目,胸前靠近心口的绑带,因行动似有渗血的迹象。
他的目光淡淡,说不上喜怒,只是越过所有人,准确攥住了中间的宋迢迢。
“便是这个胡雏诱你离开孤的?”
胡雏是中原人对胡人的蔑称。在场唯独银鞍身穿异服,且生的高鼻深目,左眼碧绿如翠石,一瞧即是非我族类。
宋迢迢面沉如水,与萧偃遥遥对望一眼。
夜色中,素衣单薄的少女盈盈立在车辕,右边是牵马的高壮打奴,左边是负伤的秀气少年。
两厢对峙,萧偃百无聊赖的想,这个场面足矣跻身他平生最憎恶的场景之首,甚至胜过当年想要亵/弄他的老寺人——那丑态毕露的笑面。
他由此思及老寺人惨死的情状,居然微微笑起来,合着银辉、春华,颇有几分清风霁月的味道。
但是他的笑转瞬即逝,因为他听见少女开口,还是那把柔絮的嗓音,每每入耳,都让他神魂战栗。
可惜说的话属实不太动听。
她扬眉,语带嫌恶道:“和他有什么干系,纯粹是你这人,当真是……恶心透顶!”——
下一章大火~
第30章 画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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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穿山越野, 带来沿路两畔的梨花香,清淡的香气沾染细雨,漫入宋迢迢的鼻腔, 引得她片刻恍惚。
犹记得去年的三月, 她只身横闯密林, 决意救一人;而今,相仿的雨日, 相仿的花香,她的脑海中却转圜着近百种致人于死地的方法。
只可惜, 千头万绪皆是妄想, 萧偃此刻安然立在她面前, 便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晋王的伏击失败了。
她在心里喟叹一口,倒算不得太怅憾, 概因她处处受制, 与都护府往来不便, 本该万全的里勾外连之计, 于智多近妖的萧偃而言,便显得不够缜密了。
不过, 她原想的是, 纵不能取他性命,使他负伤, 分身乏术, 也可拖上一时半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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