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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手里的烟头晃着逼近,掉落一截烟灰,落到梁晚衣服上。

    梁晚拼命推拒,但挣扎不开,脖子被掐住,被烟雾呛得眼角泪花都咳出来。

    “别乱晃啊。”

    鸭舌帽食指和无名指夹着烟,烟头猩红一点明灭,不知道要落到哪里。

    梁晚第一次感受到恐惧的无力感,但对方看着她,只是冷笑了声,欣赏足够她的表情,把烟头在她衣服上烧了一个洞,便收了手。

    他拿烟在嘴里吸了口,嘴唇蠕动,呼出口烟雾,“记住了,这次只是个小警告,以后别他妈没长眼乱抢别人东西,知道不?”

    梁晚抬眼,眼睫上蕴了一层水,死死盯着他,“我抢什么了?”

    她完全是,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人警告,威胁。既委屈又不公平。

    黄毛过来提醒,说可不能就这么轻易地算了,这也太便宜她了。

    鸭舌帽说他们几个男的,也不好对一个女的动手,这事儿做的不公道。

    梁晚根本不屑于他的那点施舍,“那你们现在好有面子啊。”

    她看似柔柔弱弱,但表情让人觉得她不会折服,是有股倔劲儿在骨子里的。

    黄毛脾气暴躁,“你他妈再说一遍试试?”

    梁晚瞪了他一眼。

    黄毛扬起的手刚落下,就被梁晚揪住狠狠咬了一口。

    “我草?”他扬眉,还没反应过来,腰下就被人踹了一脚。

    黄毛直接松了手。

    梁晚趁着空隙拼命往巷口处跑,后面的几个人追上来,她喘着气,抓起路边的破旧垃圾桶,往后一推,垃圾散落一地,短暂地拦住了他们的路。

    奈何跑得还是没有他们快,又被抓住。黄毛揪着她的后衣领往冷硬的墙上一掼,梁晚脑门被磕了下,眼冒金星,眩晕了下。

    “跑啊,你再跑啊!”黄毛咬着牙,一脸的凶神恶煞。

    梁晚双手杵着膝盖,慢慢蹲下。

    “怎么不跑了?刚才怎么咬的?来,再他妈给我咬一遍?”

    梁晚低头沉默着,没说话,眼睫轻颤。

    可能是真的躲不过了。

    她的身体被强硬的力道拽起,被推到地上,手掌蹭破皮,火辣辣的刺痛感。眼前,夕阳的光也被他们挡住。

    耳边是不堪的污糟话和笑声。

    “这女的下嘴可真他妈狠,我草都出血了。”

    “长这么纯,这种的操起来才爽啊哈哈哈哈。”

    梁晚攥紧手,闭了闭眼,她毫无还手之力。

    可想象中的拳脚并没有落下,那些肮脏的笑声也停止。

    36.“这话该我问你吧?”

    周溯费了些时间才找到那家炸串店,离得很远,地图上显示的位置又偏,是在一所中学旁边的美食街,交错杂乱的建筑布局让他找了好一会儿才找着。

    回去之后,发现梁晚和阮佳早就不在那儿,烤鱼店的老板说她们根本没有去过。

    周溯来回穿过大半个城区,手里拎着烤串盒,站在商场前,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不该说脏话。

    他在原地等了会儿,拎着烤串回了学校。

    周溯还是决定把炸串送过去,到了女生宿舍楼下,在能望到梁晚宿舍窗台的那个位置停留了会儿,发现她们也没有回宿舍。

    是还在外面?

    周溯摸出手机想给梁晚发消息,想起来自己好像被她拉黑了,嘴角扯了下,还是点进对话框,这回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聊天又恢复正常了。周溯发了条信息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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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溯:在哪儿?]

    那边没有回复。

    周溯等了会儿,直接给陈烬发消息,问阮佳在哪儿,陈烬有阮佳的联系方式,他说我怎么知道,周溯说让你问一下。几分钟后,陈烬发来消息说阮佳在学校外带家教,还没有回来。

    周溯点了根烟,指尖在上面轻敲几下,他下意识觉得梁晚应该会和阮佳在一块儿。周溯跟陈烬要了阮佳带家教的地址。

    他摁灭烟,丢进垃圾桶里,大概是因为被骗了,或许还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一股莫名的烦躁和愤怒不受控制地涌上来。

    说不出到底是什么缘由。

    一想到梁晚不想见到他躲着他,还随口编谎话,就莫名烦躁。

    就这么抗拒和他的相处?他有那么惹人嫌?

    周溯没再在宿舍楼下等,抬脚离去,为了快点出去,他没走学校正门,抄了近道。

    这近道在校区的偏僻处,绕过退休教职工的居住区域,会有一道矮围墙。以前和纪明出去打游戏,过了门禁的点,他们也翻过几回墙。

    拐过一栋上了年头的老建筑,周溯蓦然停住脚步。

    捏着炸串盒的手指用力到发白,炸串盒被他扔到地上,里面的食物还残留一点余温,被地面的泥土和灰尘弄脏,完全不能吃了。

    梁晚慢慢睁开眼,手掌支撑着身体的重量从地上起来。前面,周溯抓住黄毛的衣领,直接把人甩到一边,他们的老大不乐意了,手里捏着根快要燃到烟蒂的烟,吊着眼尾问:“你谁?”

    周溯极力压制怒意,沉声:“这话该我问你吧?”

    他看了一眼后面的梁晚,眼底一片冷然。

    下一秒,周溯已经一把把男人推到在地,朝他脸上用力地挥过去一拳,地上的人脸上直接破了相,鼻青眼肿的,还不忘怒骂:“你他妈……”

    周围的几个人愣了下,反应过来后赶紧跑过去帮忙。

    周溯抓住冲在前面的人,膝盖屈着往上一顶,把他掼在了墙上。那人捂着小腹,表情痛苦地直直往下倒。

    那几个人就近拿了地上的杂物,往周溯砸去,周溯后背挨了一下,抿着唇,神色未变,转身钳住他胳膊,错开力道,那人手上的东西应声落地,周溯面无表情一把将人摁到墙上,发出一声皮肉闷响。

    黄毛拎着东西上去帮忙,忍不住“草”了声,“这人打起架来不要命啊妈的!”

    场面一时混乱不堪,一片狼藉。

    黄毛使了个眼色,让人从后面偷袭,再一起围过去。

    梁晚耳边还嗡嗡的,除了打架的混乱声,还有之前的对话在回荡。

    ——“你们认识周溯?”

    ——“他是我朋友。”

    可是从刚才那群人的反应来看,他们根本就不认识周溯。那为什么要故意那样说呢?

    黄毛被抡到地上,捂着肚子蜷缩着,但周溯的身后还有好几个人。

    五六个人围在一块儿,周溯就是再会打,恐怕也招架不住。梁晚捡起地上的手机,以最快的速度报了警。

    她抿了抿唇,视线落到那个倒了的垃圾桶上。

    黄毛这边刚爬起来呢,嘴里不停歇地把周溯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结果一起来,看见一只空垃圾桶从他面前飞过。

    “周溯你让开一点!”

    周溯舔了下嘴角的血,往后面偏开一段距离,被周溯摁着头制服的人一脸懵,下一秒,两三个人被垃圾桶盖了帽,跟推多米诺牌似的,牵绊着倒下。

    混乱结束于鸣笛而来的警车。

    到了警局,梁晚配合着做笔录。

    她将事情的经过如实说出,说打架斗殴的事跟周溯没关系。对面几个被打得一脸伤的大哥怒而拍桌,“跟他没关系?我们哥几个身上这他妈是走路摔的啊?”

    梁晚:“是你们先拦我找我麻烦的。”

    黄毛还想说些什么,被记录的警察喝止:“够了,问你话了吗你就说?当这里是菜市场啊?”

    转而又问梁晚一些具体的细节。

    敢在学校里闹事儿,这些人胆子也是够大的,但仔细盘问下来,才发现他们根本不是梁晚他们学校的,是附近一所职业学院的人,还有几个早就辍学了,整天游手好闲地混着。打架斗殴的事不是一回两回了,多多少少都留有案底。

    梁晚离开之前,将手机里收到匿名短信的事也告诉警察。她觉得这事情没这么简单,这些人跟她无冤无仇的,虽然他们说就是想勒索抢劫,但梁晚不傻,她才不信那些漏洞百出的说辞。

    出去时,外面天都快黑了。

    周溯一早就出来了,他在路灯下等着,身上穿的一件外套敞开着,没拉拉链,里面是一件白色T恤,身形高高瘦瘦的。那些掩映在葱郁叶子间的灯光细碎,他逆着光,仰脖靠在那儿,喉结明显突兀,眉眼间带了些倦怠和烦躁。

    梁晚朝他走过去,周溯听到脚步声,掀起眼皮看她,“好了?”

    “嗯,好了。”梁晚点头,“走吧。”

    走了几步,梁晚在后面出声,“周溯。”

    周溯回过头。

    梁晚:“今天谢谢你。”

    周溯盯着她,没挪开视线,忽地笑了,“那你呢?”

    “梁晚,以前没发现,你还挺厉害啊。”他说,“骗我?”

    37.“不会弄。”

    梁晚自然知道他这话说的是什么t?,这事儿本来就是她做得不对,梁晚有几分心虚,低眸,愧歉道:“……对不起。”

    这个角度,周溯看到她垂落的眼睫很长,睫毛轻动,像一把小刷子挠在他心里。她的长相其实很乖,柔和剔透的眼瞳加深了这种感觉,让人想起那个扬起唇角,趴在草地上看书的德洛丽丝,白色茉莉那般的干净透彻,花束就应该放入花瓶里保存起来。

    周溯懒懒地垂眸看她,那种很乖的错觉在她抬眼时骤然打破。是了,她看他时眼睛里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冷冷的,面无表情时有种自带的疏离感。

    她今天和室友出来玩,穿了一件白色裙子,特地化了妆,皮肤本来就挺白,没有做过多的修饰,疏淡的眉眼勾勒几抹色彩,周溯甚至觉得,她这个化妆技术有点拖后腿了。

    之前来的时候混乱又匆忙,周溯没仔细看,这会儿静下来,周溯发现她白色裙子的领口处被烫了一个小洞,烟头给烫的。

    脖子上红了一片,因为皮肤白的缘故,那些红色的痕迹便更加明显。白色的裙子也被弄脏,裙摆有几道灰扑扑的印子。

    周溯皱着眉,动作有些粗鲁地按着她肩膀,看见被发丝遮掩的额头处也淤青了一片。

    梁晚猝不及防被拉着向前,瑟缩了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他沉着声问:“还有哪儿?”

    梁晚:“啊?”

    周溯眼皮冷淡地绷着,“还有哪儿伤着了?”

    梁晚缓慢地眨了下眼。他的头发有些凌乱,右边脸颊上被划开一小道,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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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的那点血迹已经干涸,嘴角那块儿也破了皮。还有打架时身上看不见的暗伤。

    明明他自己才是受伤的那个。这会儿却来问她。

    梁晚扫了他一眼,默默将手摊开,手掌心被擦破了皮,灰色的尘土和暗红血丝混合着,快结痂。

    周溯盯着看了会儿,没忍住爆了粗口,“妈的。”

    周溯转身往回走,梁晚拉了下,没拉住,“周溯。”

    逐渐变热的天气里,闷燥的风将他衣服下摆吹动,隐约显现出劲瘦的腰线。

    “周溯!”她在后面追着喊他,周溯脚步停了下。

    梁晚扯住他衣袖,问:“你去哪儿?”

    周溯抿着唇。梁晚用力拉住他,“他们已经在警局关着了,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周溯反过来扣住她手腕,“不知道跑?就被人欺负也不知道还手是吧?”

    “我还手了,我咬他还踹他了。”梁晚说,“我还用垃圾桶砸过去了。”

    周溯看她一眼,“是,你还挺厉害。”

    梁晚被他拉着走,“你带我去哪儿?”

    “医院。”

    叫的车到了,周溯拉开车门,把梁晚塞了进去。他坐在车座里,打开窗口吹风,心情烦躁的时候就想去掏烟盒,但掏烟盒的动作到一半又止住。忘了,梁晚还坐在身边。

    梁晚:“需要去医院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梁晚那些小伤做过简单的处理就行,她坐在医院廊道的长椅上等周溯。

    周溯从科室里出来时,梁晚听见护士还在门口叮嘱,“药要记得按时涂啊,长这么好看,在脸上留疤多可惜。”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戳中了梁晚的笑点,她抿着唇笑起来。

    周溯走过来,就看见梁晚在那儿无声地笑,憋笑憋得很辛苦。

    他默默地盯了会儿,伸手过去,抹掉她脸颊边的一个脏印子。那是之前摔到地上时弄到的,没有完全抹掉,还留下淡淡的印子。

    梁晚的笑容消失,转过头,愣怔地跟他对视几秒。

    也不知道为什么心跳会忽然变快。

    她推开他的手,站起来,“好了吗?”

    周溯:“还没有。”

    梁晚:“?”

    周溯手里拎着药,坐在椅子上,“手还有一点疼,刚才医生没有处理好。”

    “那你现在处理吧。”梁晚看了眼时间,估算着现在回学校要花多久。

    周溯直白道:“不会弄。”

    他手往前伸,露出手掌虎口那里的一小道口子,看着她,锋利的喉结滚动,“你帮我。”

    梁晚:“……”

    连最基本的消毒包扎都不会,怎么可以废物得这么理直气壮?

    梁晚从袋子里找出消毒药水和棉签,拉住他摊平的手,把药水慢慢地涂在他手上的伤口处。

    梁晚也不知道自己哪里下重手了,听见他“嘶”地倒吸了口凉气,手还微微颤抖了一下。

    梁晚抬头,问:“很疼吗?”

    周溯:“嗯,疼。”

    梁晚放轻力度,指腹小心翼翼地在上面揉了一下,换了新的棉签消毒,再贴上纱布。

    周溯又倒吸口气。

    梁晚:“……”

    有这么娇弱吗?之前打架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怕疼?

    周溯忽然想起什么,“你说你咬他了?”

    “谁?”反应几秒,梁晚点头,“对的。”

    周溯轻描淡写地问:“咬的哪里?”

    梁晚也不懂他为什么要在意这些细节,如实道:“手。”

    周溯拧眉:“你都没咬我。”

    梁晚:“……?”

    这人是有那个抖什么M的倾向吗?

    梁晚把剩余的纱布装进袋子里,“他们刚开始说是你的朋友。”

    “怎么可能?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些人。”周溯说,“你不会以为是我提前安排的,自导自演这出戏吧?”

    梁晚之前倒是没想到这个点,“也不是不可能。”

    “……”

    “骗你的,当然不是你。”

    梁晚拆开一个创可贴,抬手向前,让周溯低头,周溯照做,梁晚往他眉骨边上摁了一个创可贴。

    下巴蹭过她细软发丝,周溯浑身僵了下,尾脊骨窜过过电的感觉。

    周溯对自己这个反应很不耻,忍住偏过头骂脏话的冲动。

    他若无其事地抬手往后捋了把头发,纪明这个时候来的电话解救了他。

    手机嗡嗡震动,梁晚比他先一步看到放在椅子上的手机,在变成红绿按话键之前的模样,只有几秒,但她也看到,那是一张照片。心里像是来回翻倒的细沙盘,她抿唇不语。

    周溯走到吸烟区那边去接电话。

    纪明问周溯在哪儿,周溯说在医院里。

    纪明:“怎么跑去医院了?你没事吧?”

    周溯看了眼在长椅那边等着的梁晚,含混回了句,“没事,快回去了,先挂了。”

    医院里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没有多好闻,周溯结束通话后,去窗口那边缴费。梁晚看着他一系列操作完,准备把手机放进口袋里,“等等。”

    周溯挑眉,“怎么了?”

    梁晚给他转了应付的那部分医药费,同时看到他手机收到消息时亮起的屏幕。

    这回她看得很清楚,那是之前纪明给她拍的那张照片,在寺庙的长阶前,她撑着一把透明伞。

    周溯用这张照片当手机屏保。

    周溯顺着她的视线看,勾唇笑了下。

    梁晚:“你……”

    周溯笑:“我怎么?”

    梁晚看着他,愣怔片刻。

    周溯忽地倾身靠近,梁晚下意识偏开头。

    “说了要追你,你以为我是闲得慌?”他轻眯眼,“梁晚,你是不是从来没把我的话听进去,当真过,嗯?”

    梁晚脑内空白了一瞬,她觉得应该再次说清楚,“对不起,我……”

    周溯知道她要说什么,“行了,你别说了。”

    梁晚抿了抿唇,“我有喜欢的人了。”

    周溯真是气得不轻,“让你别说了啊。”

    即使早就知道这个事实,但真正听到,还是有些控制不住的愤怒和烦躁。

    周溯把手机塞进口袋里,直直往楼下走。

    梁晚愣在原地。

    她是不是把人弄生气了?要不要过去哄?

    38.狭路相逢

    裴延川那天接到梁晚的电话就已经发现端倪,后来又问了梁晚才知道她被人堵的事情。裴延川有的是手段和渠道进行后续调查,很快查到给梁晚发那条匿名短信的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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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址,显示是学校里的人,跟梁晚同年级的,一个叫沈凌云的女生。

    很快相关事态被告知学校领导层,沈凌云受到学院处分,并且在官网上被通告批评。但为了保护受害人隐私,没有公开受到侵害的学生的信息。一时间学校的贴吧也筑起高楼,发酵一波热度。

    梁晚晚上洗澡时,站在镜子前,脖子上被掐的红痕还有一些浅淡的没有散去,肩胛骨上因为被撞到淤青了一小块,只是看上去有点吓人,但并不怎么疼。

    梁晚穿上睡衣,把衣领往上遮了遮。

    宿舍里,阮佳一边翻着学校论坛里的帖子一边跟蒋之遥吐槽,“这也太吓人了吧,这个沈凌云是怎么想的啊,脑子有毛病么,叫其他学校的男生来欺负我们学校的女生?”

    “还好没出什么事。”蒋之遥靠在床上,“不过她现在可算是全校出名了,好多人都在骂她,我看还有人在微博里带了话题,里面有人骂的可难听了。”

    阮佳一脸正义地点了转发,增加原帖子的热度,“那也是她活该,做错事情就是要接受惩罚的。”

    梁晚从浴室里出来,拿着毛巾在擦头发,阮佳问她有没有看到学校超话里那个t?关于校园霸凌的话题帖。

    梁晚愣了几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含混地“嗯”了一声。

    不巧,当事人就是她。

    阮佳:“我靠,这也太可恶了吧,我看到话题里有人说,那几个被叫来的技校的男生,都是有案底的,道上混的那一类,被叫到教务处和局子里喝茶是常事。那个沈凌云就没有一点脑子吗,这要是真出事了怎么办啊,雇人行凶啊这是。”

    蒋之遥点头表示赞同,“要是真出事了,牢底坐穿。”

    阮佳扭头时瞥到梁晚脖子上的痕迹,“晚晚,你脖子上怎么回事?”

    梁晚拉了下衣服,“啊?没怎么。”

    蒋之遥眯着眼,“我看像是士多啤利印。”

    梁晚:“……”

    阮佳迅速查了手机百度,边看边读:“准确来说,学名叫做机械性紫斑,主要是由于皮肤被用力吸吮后,皮下的微血管……”

    阮佳“嘶”了声,“天哪,梁晚,你和哪个男的出去鬼混了?”

    梁晚:“…………”

    蒋之遥猜测道:“不会是周溯吧?”

    阮佳一脸震惊:“哇哦!”

    梁晚觉得再这样下去,她们的想象力估计只会越来越丰富,于是把实情说了出来。

    阮佳很是气愤:“什么?学校公布的那件事,当事人是你?”

    “你怎么都不跟我们讲。”蒋之遥下了床,“你没受什么伤吧?”

    梁晚笑笑,“没事。”

    梁晚不太想再谈论这件事,应付了室友围上来的关心,爬上床,关上床帘,早早的就睡觉。

    得知裴延川来学校里是在第二天早上。

    梁晚这天没有早课,天气难得晴朗,从路口拐进去,两边的绿化树是香樟,新抽出的嫩叶上闪烁着斑驳的阳光。

    风从四处吹过来,她远远的就看到裴延川。

    吃饭的地点在学校附近的商圈,一家很有港风气息的西图澜娅餐厅,墙壁投影幕布上是《旺角卡门》里几帧经典的画面,连背景乐都是梁晚听不清字词的粤语歌。

    裴延川问她关于上次被威胁的事情,他正在调查,需要了解更多。

    梁晚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包括那些人说话的细节,她记忆力很不错,一点重要的都没有漏掉,不过刻意忽略了那些不入耳的污糟话。

    “他们起先说是周溯的朋友,但后来我发现他们根本就不认识周溯。”梁晚说着,把肥牛卷下到汤汁里。

    裴延川听到周溯的名字,微愣了愣。

    梁晚小口吃着菜,注意到裴延川的神情,“你认识他?”

    联想到那次慈善晚宴结束后,裴延川让梁晚先回来,他说他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而那次周溯在哪儿?梁晚想起来,那个时候,周溯也在。

    所以不难得出这个猜测。

    裴延川没否认,说是以前的一个朋友。

    梁晚感到惊讶,“他是你朋友?”

    “嗯,不说他了。”裴延川拿湿巾擦掉她嘴边沾到的食物碎屑。

    指尖的温度微凉,不经意触碰到脸颊皮肤时,触感便很明显。

    梁晚拿着筷子的手指顿了下,夹住的食物又掉落到盘子里。

    莎士比亚说,恋爱是盲目的,恋人们瞧不见他们自己所干的傻事。

    一如此刻。

    她垂着眼,需要借助外物来分散注意力,这个时候才听清背景音乐舒缓的前奏,记起来,是她所熟悉的一首粤语歌。

    “忘掉种过的花,重新的出发。”

    梁晚慢慢搅动着汤匙。

    “大概不需要害怕。”

    “忘掉爱过的他,当初的喜帖金箔,印着那位他,裱起婚纱照那道墙及一切美丽旧年华,明日同步拆下。”

    ……

    她小口进食,失落却来得毫无缘由。要是真的如同歌词中所说,能够那么快忘掉就好了。

    裴延川和秦筱的婚期定下来了,在年底的时候。那时她也要去参加的,送去祝福。

    裴延川察觉到她的情绪不高,以为是因为这次的事情受到惊吓,还没有缓过来。

    “晚晚?”他叫了声。

    梁晚抬眼,“嗯?”

    “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或者是受到欺负,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裴延川说,“不要让自己受委屈。”

    梁晚抿唇,“好。”

    快到上课时间,裴延川也没多耽误,吃完饭又把她送回学校。

    不过很不巧,注视着梁晚的背影消失在建筑物拐角处,他拉开车门准备进去时,看见了不远处的周溯。

    阳光暖薄,绿化树的叶子间掩映着光晕,几幢民国时期风格的老建筑当作背景。不得不说,校园里的风景很不错。

    周溯就站在那栋楼前,单肩背着书包,一件联名款的白色连帽卫衣,能看到里面内搭的衣服领口,和锋利冷淡的喉结。如果忽略他手里把玩着的那把银色打火机,以及那漆黑凌厉的眼瞳,冷到带煞的表情,倒真有几分干净清爽大学生的意味。

    周溯没挪开视线,眸光淡淡地望住他。

    39.“看好她,千万别被我抢了。”

    记不清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周溯觉得自己的脾气足够好,到现在还能这么平静地看着裴延川。自己没去主动找他的麻烦,对面的人倒是朝他走过来了。

    周溯一言不发,唇角绷着,淡漠地看着眼前的人。

    裴延川倒有闲暇跟他寒暄,“好久不见。”

    周溯懒得搭理他,径直往一边走,裴延川抬手拦住了他。周溯抬眼,语气凉飕飕:“脸上的伤好了是吧?”

    裴延川侧过头,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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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眯起眼,看见他嘴角和眉骨处那些结痂的小伤口。

    之前梁晚叙述的细节里有提到过周溯,不管事实是如何,裴延川有种直觉,梁晚这次所遇到的危险,跟周溯有关。

    所以他提出请求:“麻烦以后离梁晚远一点。”

    周溯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偏开头笑了下,眼里仍是压着狠戾,“你管老子?”

    裴延川始终冷静克制,“有什么冲我来,但是请不要拿晚晚开玩笑。”

    “你个混账玩意儿也他妈配玩这种深情的把戏?喜欢一个人,再对她始乱终弃,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

    周溯厌恶感情里的所有的背叛和心口不一。所以当裴延川提出请求时,周溯只觉得讽刺。他根本没资格这样说。

    裴延川:“她自己选择用极端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我有什么办法?是我逼她去死的么?”

    周繁是周溯最不能触碰的底线。

    一想到周繁的死,周溯就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他的喉咙,在不断收紧,让他几乎快窒息。

    周溯眸色黑沉,“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裴延川花几秒钟时间冷静下来,或许现在根本不适合交谈。他们两个之间对峙的气场像是随时都会打起来。

    年轻气盛的小孩就是难缠。他想。

    不欢而散之前,周溯留下挑衅意味十足的一句话:“看好她,千万别被我抢了。”

    裴延川垂在身侧的手指收紧,又安慰自己,不过是个幼稚的小孩,不会在他这儿掀起什么风浪。

    沈凌云有好几天没来学校了。这天过来的时候,在台球店看见了周溯。

    桌球撞击发出响声,周溯微俯过身,捏着球杆的手一抬,目标红球砰的进入球袋。

    “溯哥,那边有个女的一直看你呢。”桌边上坐着玩牌的人提醒。

    周溯闻言,轻抬眼皮,扫了眼店门外。

    沈凌云就站在那棵梧桐树下,只穿着一件羊绒半身裙,冷风吹得她瑟缩了下,脸色有些憔悴。

    沈凌云咬了咬唇,路上有碰到学校同学,耳边的那些话还在循环——

    “就是她,听说叫来外校的混子勒索恐吓我们学校的女同学。”

    “天哪,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也太坏了。”

    “所以说考上我们学校的,素质也不一定高。”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那个女同学是谁啊?”

    “不知道。”

    周溯眼神微动,放下球杆走出去。

    夏淮从后面门帘出来,手上拎着一袋子的啤酒,“周溯人呢?”

    有人哼笑着抬了抬下巴,“出去泡妹子去了。”

    周溯没想过跟沈凌云有过多纠缠,看她眼泪无声地往下掉,抽出一张纸巾给她,顺便把外套脱下来搭在她肩膀上。

    沈凌云接过纸巾擦着眼泪,带着哭腔问:“周溯你讨厌我吗?”

    周溯淡声道:“算不上。”

    “不讨厌不就是喜欢吗?”沈凌云抽噎着,“他们都在说我,说我有多坏,我受到惩罚,还被记了过,被通报批评,可是我又有什么错呢?”

    只是固执地,放着阳关道不走,偏要去撞南墙。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受到校园冷暴力,她也会厌恶这样的自己,但是控制不住,她就是喜欢周溯。

    周溯垂下漆黑的眼睫,沉默看她。

    沈凌云成为众矢之的,如此有针对性,行动效力又高,一看就知道这背后是有人操控的。而这个幕后操控的,保护梁晚的人,除了裴延川不会有别人。

    周溯在沈凌云哭着要抱过来时,往后退了一下,“你在发什么疯?”

    周溯无奈道:“沈凌云,希t?望你弄清楚,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另外,无论你遭遇了什么,都不能成为你伤害别人的理由。做错了事情,就应该接受惩罚,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他的眼型是狭长的内双,薄薄的双眼皮眼尾有一颗浅色的小痣,眸色黑沉,认真注视着别人时,会给人一种多情的错觉。但他说话的语气实在算不上是怜香惜玉。

    日暮时分,街道林立的高楼已经亮起粼粼灯光,像垂落的银河。

    梁晚和阮佳从米线店吃完晚饭出来,不知是不是凑巧,等红灯变绿的间隙,她抬眼便看到马路对面的花坛处,站着的两个人。

    男的表情淡漠,放任眼前的女生哭得梨花带雨,都不知道哄一下。真是够狠心。

    梁晚在心里作出评价,不期然对面的人似有所感应般,抬起眼尾,朝她看过来,视线便有了短暂的交汇。

    梁晚忽视周溯的目光。

    阮佳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看到是绿灯了,“走了,看什么呢?”

    梁晚:“没什么,走吧。”

    周溯盯着那道远去的背影,扯唇笑了下,都被她碰见多少次了,她来得可真是会挑时候。

    那天晚上之后,沈凌云没再去找周溯,这个人就跟在他的世界里消失了一样。周溯也是后来才得知,沈凌云退学了。

    多少有点唏嘘,但不管怎样,这都是她个人的选择,与别人无关。

    最近要期中考试,各个专业的要求不同,一个宿舍里的悲喜也不相通。阮佳抱着一大堆的史料书籍埋头苦读的时候,蒋之遥还在跟男朋友打视频电话,一口一个亲爱的,听得阮佳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抱着书去阳台上背。

    梁晚从浴室洗完澡出来,拆了盒牛奶,坐在桌前翻书复习。

    阮佳斥责还在玩手机的蒋之遥,“你看看晚晚,你再看看你,一天天的,还能不能学习了?”

    蒋之遥在床上翻了个身,理所当然道:“我又不用冲期末绩点拿奖学金,及格就行了,你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好好背背你的史学通论。”

    阮佳:“……”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再转头看梁晚,跟没听见她们说话似的,安安静静地看书,手指翻动纸页。还时不时拿笔出来记录一下,划过几道批注的线条。

    阮佳有时候真的佩服她屏蔽外界干扰的能力。

    目光在她书桌上被压着,露出一角的粉色信纸上停顿了几秒,伸手要过去拿,“这是什么啊?”

    梁晚仓促用书挡住,“没什么。”

    阮佳笑:“该不会是收到的情书吧?”

    梁晚有一瞬的心虚,她猜对了一半。

    这是个无法窥见天光的秘密,应该永远躺在角落的灰尘里。她害怕被别人发现。

    阮佳刻意拖长了语调,“让我来猜猜是谁,是不是周溯呀?梁晚,你这个反应,该不会真的对周溯有感觉吧?”

    “没有,你猜错了。”梁晚手指捻着书页,“蒋之遥说得对。”

    阮佳:“?”

    梁晚:“你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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