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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楚然揉了下耳朵。
这样的话从死对头嘴里说出来总是有些怪怪的,但,她还挺喜欢听,哪怕是场面话也罢,最起码在这个至亲轻而易举抛弃她的大齐,还是有那么一个愿意伸出手拉她一把。
尽管这个人心里恨她恨得要死,所谓的安慰话也不过是因为她有利用价值。
但她还是觉得,挺好。
楚然向秦鹤霄走去。
旁人穿金戴玉只会显得庸俗,可当金抹额玉饰带出现在他身上,只有鲜花着锦的骄矜贵气,可他到底是征战天下的将军,尸山血海磨出了他的杀伐凌厉,他静静立于廊下,竟将以威严辉煌著称的议政殿衬得骤然失色。
无人敢上前与他答话。
没由来的,楚然心中突然冒出一个荒唐念头——他与她一样,皆是被这个世界孤立的人。
唯一不同是,他的被孤立是因为世人畏他如鬼神,而她的孤独,却是因为格格不入。
一时间,楚然生出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感。
人这种生物很奇怪,自己一个人惨,那是真的惨,可当发现有人比自己更惨时,心里就会好受很多,甚至还会有种其实自己也没那么惨的既视感。
她立在秦鹤霄身旁,廊外是百官世家飞快看他们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各自与相熟的人交谈着,无人上前与他们攀谈,廊下便是一个小小的世界,这个世界里只有她和秦鹤霄。
楚然笑了一下,“多谢将军。”
秦鹤霄微挑眉,看了看她被周容与抓过的衣袖,声音颇为嫌弃:“时间还早,去换身衣服。”
楚然心头一跳,惊讶秦鹤霄的敏锐,“将军,呃,我没有随身带衣物的习惯。”
——开甚么玩笑,她又不是真男人,如果时不时在外面换衣服,那她女扮男装的秘密很快就会暴露。
“你倒是与三年前没甚么两样。”
秦鹤霄目光落在楚然身上大氅,凌厉凤目有一瞬的柔和,“罢了,下朝之后这件衣服不要再穿了。”
他微眯眼,瞟了一眼人群中的周容与,缓缓吐出一个字:“脏。”
声音不大不小,恰是周容与能听到的程度。
周容与微抬头,温润目光看向楚然,万字式的窗棂切割着稀薄阳光,斜斜洒在楚然身上,楚然轻笑着点头,秀逸眉眼一片明快,“好,我听将军的话,全部扔了,只是我衣服远比将军多,我丢了这件,将军可要再送我一件。”
周容与呼吸一滞,竹纹皂靴向前踏出半步。
一只手拉住他衣袖,“十郎。”
“不可妄动。”
冬日洛京城的风格外喧嚣。
周容与慢慢收回步子,眼底温和不见半分,但那只是一瞬,须臾间,他又恢复三月春风般温暖的好脾气模样,微侧脸,浅笑着与拉住他的周老爷子说着话。
秦鹤霄嗤笑一声。
“走了。”
秦鹤霄道。
“将军先请。”
楚然跟着秦鹤霄走进议政殿,再没分给周容与半个眼神。
文武百官陆续进入议政殿,按照官职各自入座。
楚然掌司隶校尉,有自己独坐小枰,她施施然坐下,抬头去看高台上的长姐楚太后,楚太后盛装华服,面色红润,看起来不像是被人为难过的模样,迎着她的目光也关切瞧着她。
她心下稍安。
秦鹤霄果然是风华君子,不曾对她长姐下手,也不枉她开城献降的这番心思。
楚然不动声色向楚太后打了个手势,示意她无论殿内发生何事都不要插手。
楚太后长眉微蹙,面上闪过一抹疑惑,但还是顺着楚然的意思点点头。
殿内响起周容与温润声音:“敢问雍王,需要大司农为王爷筹集多少军费?”
——不称将军,只称雍王,是先给秦鹤霄扣上一顶大齐异姓王的高帽,让他顾忌身份不好意思狮子大开口。
秦鹤霄斜睥着周容与,“两千万两白银。”
此话一出,满殿皆惊,就连喜怒不形于色的周老爷子也是脸色微变。
楚然看了眼与周容与针锋相对的秦鹤霄,有些想不明白他为何突然翻了一倍。
“咳咳。”
周老爷子重重咳嗽着,“雍王殿下,大齐去年一整年的赋税也不过四百万两白银,殿下开口便是两千万两,是否有些强人所难?”
“强人所难?”
秦鹤霄微抬眼皮,讥笑道:“本王不觉得。”
“若周老觉得本王在强人所难,不妨将周家万贯家财拿出补贴一些也就是了,周老惯会慷他人之慨,想来事情落在自己身上时,也会以身作则为百官表率,对罢?”
楚然:“......”
她怎不知秦鹤霄还有这般牙(阴)尖(阳)嘴(怪)利(气)的一面?
楚然大病后失了记忆,不知当年详细经过,但其他人却还记得好好的,世家大族互为儿女亲家,秦周两家也不例外,秦家有一女嫁入周家,秦家初蒙难时,秦家女哀求周老爷子为秦家说上一两句好话,不求天子赦免秦家,只求天子彻查秦家谋逆一事。
秦家女嫁入周家数年有余,膝下有两女一子,其哀求结果是秦家刚被行刑,秦家女便抑郁而终,紧接着,她所生的子女也悲痛难以自制,不治而亡。
秦鹤霄映射当年之事,熟知这段事情的人无一敢替周家说话,只有一位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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