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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0-40(第2页/共2页)

于?郎,你是来见我的吗?你终于?肯来见我了?吗?”

    于?昌氏脸上恶毒的表情未收,青黑色的面庞又因?为羞涩平添了?几分娇红。受到死后巨人观的影响,她尸身鼓胀,整个人胖了?一倍。

    脚底跺得咚咚作响,可她只情意绵绵地呼唤爱人:“于?郎,于?郎……”

    “你别过来!”尸臭的味道传来,于?铯冢的腿吓得一软,右腿撞到放着烛台的凳子?,不受控地向反方向扑去?,一头扎进萦满尸臭的绵胖怀抱里。

    于?昌氏既惊且喜,完全?没发现怀里的男人吓得快晕过去?,娇羞道:“于?郎可是想我了??”

    催泪洋葱

    阴风阵阵, 腥气扑鼻。

    “呃……咳。”于铯冢确实喜欢各式各样?的女人,但是?被女鬼表白倒是?头?一次,当即怕得不住咳嗽, 可是?他脑袋随着咳嗽微摇的样?子?, 反而被于夫人当成了默认。

    于昌氏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哽咽道:“妾心似君心,蒲柳硬如?磬。于郎, 是?不是?这个贱人勾引你!”

    于铯冢点头?如?捣蒜,看?也不看脚边死相凄惨的新娘尸体, “是?是?是?,都是?她勾引的我。”

    “当初也是?那个吃里扒外的贱丫鬟冲你抛的媚眼,对?不对??”

    于铯冢:“对?对?对?,都是?晓红一直给我抛媚眼。”

    “我就知?道, 于郎心中只有妾身一个。只是?你心软又孝顺, 忤逆不了长?辈的要求, 只能痛苦地答应娶她们。”

    于铯冢:“嗯嗯嗯, 我没办法拒绝长?辈。”

    “既然于郎这样?思念妾身,可、可愿同我再续前缘,一起做鬼?”于昌氏过于紧张,比汗珠还大的尸水滴落下来,刚好砸到于铯冢的手?背上。

    他没听清, 麻木地机械式回答:“这当然,我肯定愿意和你一起做……做鬼?!”

    于铯冢的声?音骤然拔高,像是?只被掐了脖子?的瘸腿鸭子?, 瞪大了两只眼, “做鬼,夫人……呃, 昌娘,这个、这个是?不太行的。”

    应止玥没忍住,笑了一声?。

    好在,伥鬼构建的幻境里,男主?人公自然不可能听到任何雌性的声?音。

    在于昌氏失落的目光下,于绝嗣这时候也不嫌弃对?方手?上黏糊糊的尸水了,一把握住它们,情真意切道:“昌娘,我也想下去陪你。可是?,你也知?道我父母就只有我和大哥两个儿子?,如?今大哥下落不明,于贵妃也只有我一个弟弟能依靠。我下去陪你不要紧,可是?我是?于家下一代中唯一的爷们,是?于家的未来。昌娘,我实在不忍于家的百年基业毁在我手?里啊。”

    说到最后,哽咽的声?音都要带颤音了。

    应止玥:“……”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别说是?人了,连鬼也是?造骗不误啊。

    于昌氏泪水涟涟,刚才手?刃小姑娘的狠毒劲头?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感动地拉着他的手?一起哽咽:“我的于郎,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于郎。”

    她再次看?向?地上躺着的新娘尸体,眼中的憎恶逐渐消散,转而?变成了动情的坚韧:“于郎,你放心,于家的事情我会帮你的。”

    时有传言,贱男人猛于虎,被男所噬却受趋于男者,谓之伥鬼。

    昌十四成为了于夫人之后,就变成了伥鬼。

    但说来也是?奇怪,幻境完全是?由于昌氏自己构建的。

    说明在她的内心深处,她也知?道于绝冢不可能答应她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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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即便如?此,于昌氏的一腔怨火还是?尽向?这些无辜的女子?扑泄,她们死了也不放过,还设了榉木还魂阵。伥鬼将?地上的新娘炼化成木偶,钉在庭院里巨大的榉树下,枉死的新娘指尖抽搐,被抽出?源源不断的痛苦来,这痛苦化成了力量,反而?哺向?于铯冢。连同于昌氏自己的魂魄也被牵连牺牲,只为了帮懦弱无能的丈夫平步青云。原来,于家的富贵并不是?依靠于家的二公子?,而?是?因着他和于夫人而?无辜死去的女孩子?们。

    纯纯的损人不利己,怨不得这几年是?有运河枯竭,民怨沸腾,怕不是?这些河水全灌在了于昌氏的脑子?里。

    应止玥现在倒是?明白为什么这些少爷、公子?都喜欢娶妻了。

    ——这谁不喜欢?

    她也喜欢。

    紧闭的婚房霍然打开,旧年的尘灰徐徐呛进来。

    应止玥终于能看?清于昌氏宅子?的后院,她之前听到的痛吟也果然不是?错觉。

    这些深沉古木不再是?树木,而?是?钉在原地苦苦挣扎而?不能的无数新娘,她们手?脚被捆束住,腿被藏在树根下,嘴上还贴着十字的封条。

    脖颈被勒断的,被投入湖中活活溺死的,从?高空坠下五脏六腑皆粉碎的……

    “你们是?在找连枝吗?”忽然,一道微哑的低声?传入耳廓。

    一棵焦糊的榉树映入眼帘,应止玥蓦然想起刚到代城时遇到的送嫁队伍,晚上的时候大火绵延不绝,以及死于非命的孙屠户一家。

    眼前的木偶已经被烧糊,露出?的皮肤都是?大火舔舐而?过的焦糊色,但是?嘴唇上本来封着的十字封条也被火烧尽,反而?露出?一条小缝可以说话。

    她的身体被束缚在后院里,于是?连视线也只能投向?上面四方的天,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她曾经就在我旁边,我们刚碰到的时候,还送了我一块梅花糕。”木偶笑了,指了指旁边矮墩墩却很稚嫩的一棵树,“我总盼着她有一天能回来。可她……”

    “即便你不说,我也知?道的,她逃出?去了对?吧?”

    应止玥随着她指尖朝向?的方向?看?过去,其余的树都是?泛着深重死气的猩红色,唯有这颗矮墩墩的树只留下阴影,树影的颜色已经变成半透明的灰色,也并没有什么木偶。

    “连枝比我们幸运,不知?为何可以挣脱掉这条枷锁,出?去转世投胎。”

    木偶的嘴唇还被强行拉扯成微笑的形状,眼睛却带着些悲伤,“我、我的娘亲和爹爹,还好吗?”

    她眼中带着期盼,似乎这是?支撑她苦苦挣扎的最后一点盼头?。凭借着亲人,她才能熬过宛如?炼狱一般的时光。

    于昌氏为人狠绝,为了保证于绝嗣的官运亨通,也是?防着人复仇,不仅是?朱朱一家,这些新娘的亲眷能杀的都杀了。

    酒醉后碎嘴讲究于绝嗣的商人要杀。

    胆大包天,竟敢上折子?弹劾于绝嗣的更要杀。

    凡是?阻了夫君的路的,都要杀。

    不留一个活口。

    但凡有点人情味的人,恐怕都会说出?善意的谎言来欺骗这个木偶。

    不过应止玥到底是?变成了厉鬼,不再是?人,因而?干脆道:“他们已经死了。”

    木偶眼中的悲伤一熄,瞬间燃烧成狰狞的怒气,大火的力量瞬间欺过来,像是?要将?应止玥也烧化在这个鬼气森森的庭院里。

    但是?应止玥视若未见,只安静地看?着她。

    木偶眼中的怨恨和痛楚成倍增长?,苦涩的烧焦味道已经侵入鼻翼。就在应止玥也以为她真的要动手?的时候,木偶却冷不丁说了话:“你倒是?很诚实,那我也对?你说实话。”

    她伸长?了脖子?,想要往四处探看?,但是?又因为被树枝所束,不得以困在了原地,发?出?让人牙酸的吱嘎声?音,“我知?道连枝和你们在一起,你没有带她过来吗?”

    “我本来是?很希望她回来的。”

    木偶顿了顿,这才继续道:“不仅是?她,我希望你也可以来陪我。”

    似乎为了回应她的话,周遭的榉木尽数摇曳起来,树影婆娑,发?出?沙沙的声?音,在阴影笼罩的于家庭院中,更显诡谲可怖。木偶新娘们动也不动,只直勾勾地看?向?他们。

    陆雪殊神色微凝,刚要上前一步挡在应止玥前面,却被她捞住袖子?制止了。

    正值芳华的小姑娘满怀期待地登上婚轿,本以为可以与夫君琴瑟和鸣,过上幸福温馨的快乐日子?,却莫名其妙被伥鬼索命,却连死后都不能安息,只能永久地困束在这里,怨恨的力量却用来滋养最痛恨的人。

    最善良乐观的姑娘也会生出?恨意,厉鬼全凭仇恨驱使,又畏惧寂寞,不讲什么温情,本该是?希望还能有另一个倒霉的姑娘也来尝尝她们的滋味,品尝一下她们的苦楚。

    再告诉这些倒霉的女孩子?,说这就是?每个女人都应经历的。

    ——本该,本该是?这样?的。

    木偶的眼睛浸润着仇恨,因为要昼夜不休地被抽取力量,她们只能循环往复地重复死去当天所经历的一切,才能不断地衍出?痛苦,“可我又想,这不就成了骗自己吗?我生前的时候是?昏了脑袋才成婚,总不能死了之后又要骗自己,也成了一只伥鬼吧。”

    应止玥赞同:“是?啊,做普通的厉鬼就算了,可还是?不要做伥鬼。”

    “伥鬼长?得太丑了。”

    木偶:“……”

    木偶沉默了一瞬间,忽然笑起来,嘶哑的七鹅群八爸三另七绮吴伞六吃肉停不下来声?线也显出?几分脆甜,“女人不骗女人,我不知?道你们想要做什么,但是?我们可以帮你,只需要你帮我们做成一件事。”

    应止玥:“什么?”

    树影婆娑,所有的榉树叶都在摇摆,静谧的后院也显得嘈杂起来。

    木偶的语调轻轻,却很决绝:“你要彻底杀掉我们。”

    投胎转世最好,到十八层地狱历劫算得上好事情,可是?魂飞魄散也没关系。

    她们什么都不要,只是?再也不想呆在于家宅子?的庭院里-

    将?整个庭院荫蔽住的树影亭亭,完全暴露在灰色的天空下,带着种阴气森森的可怖感。

    可同样?是?这些树木的枝条,此时一点一点地扭成一股绳,在雾蒙蒙的阴天中游走着,在寻找着某个突破的契机。

    新娘木偶们都暮沉沉地钉在原地,暗红的血代替汗水从?额头?流向?被封住的嘴唇,最后颗颗坠入到下面的灰褐色泥土中去。似乎是?为着对?应些什么,应止玥腰际携着的五刑玉也开始跟着闪烁,雪白色的魂气朦胧柔软,似乎要顺着温润的玉体飞泄出?来。

    “刺啦——”

    延伸着淡白色的雾气,灰暗色天空的最薄弱一处倏地凝固住。骇人的死气翻滚,忽的裂开一个小口,露出?晴空的蔚蓝色。

    虽然口子?很小,但是?却明亮地闪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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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不可多得、恐怕也是?唯一的机会了。

    应止玥也不再废话,手?里拿着的五刑玉魂气翻滚,拽着陆雪殊向?上飞。

    身后是?浓重的树影翻滚,本是?不祥的血红色,可是?放在此情此景下竟也让人觉得安心。

    树枝拍打交错,发?出?“噼啪”的焚烧况味,然而?这鬼域的主?人从?刚开始就没有丝毫动静,任由他们离开此地。

    难道是?她放弃了?

    应止玥在碰到天空边缘的时候,若有所觉,侧过头?来看?了一眼身后的鬼域。

    鬼域森森,宅子?□□院里种植的榉树已经缩成小小的点,而?端坐在宅子?中的于昌氏却不动声?色,嘴唇敛平,发?丝绾起,散发?着仇恨的眼睛在和她对?视。

    发?现了应止玥的视线,她咧开嘴,诡异地一笑。

    ——逃不掉的,你们都要死。

    应止玥眼神一凝,可也没再多说,两个指头?捏住天空的缝隙,捏住陆雪殊的手?腕,侧着身子?从?极小的口子?中挤了出?去。

    ……

    “咣。”

    两人从?空中摔落在老旧的榉木底板上,因为下坠的时候速度过快,还就地翻滚了几圈。

    应止玥被粉尘呛得咳了一声?,转头?想去看?陆雪殊,刚抬起手?,却听到腕上传来“铃铃”的铃铛声?响,同时耳边传来他的低低闷哼。

    龙凤烛摇曳出?暖黄的光线,她定睛一看?,才发?现因为刚才这番动作,他的头?发?深色如?墨,却不知?何时不小心绕在了她的手?腕上。

    幛幔柔软,香袋中散发?着幽幽的还魂香,窗棂上贴着通红的“囍”字,桌台上还放着供新娘子?解饥的点心果子?。

    应止玥把他的发?丝解开,眉毛微蹙,“我们这是?还没从?鬼域出?来?”

    “已经出?来了,姑姑。”陆雪殊率先站起身,也不忌讳什么,直接端起桌上的一个烛台,龙凤火烛照亮了角落里一个长?条的人形。

    他踢了踢,“喏,她怎么可能舍得将?于铯冢扔到鬼域里去?”

    似乎意识到自己被发?现,团成虾米的于铯冢倏地弹跳起来,嘴里含着布条,发?出?含混的唔唔声?,不知?道在叫些什么。

    应止玥却只扫了他一眼,就又把视线移回到陆雪殊身上。

    少年郎长?发?凌乱,淡红色的嘴唇微抿,朱色的喜服遮不住领口,有一小块锁骨若隐若现地勾勒出?来,微黄的烛焰藏匿在里面。

    陆雪殊察觉到她的目光,茫然地看?向?自己:“我的身上有什么不对?劲吗?”

    “不对?劲大发?了。”应止玥点了点头?,在他神色凝重下来的时候叹口气,随即将?旁边的床幔扯下来,不客气地罩在他身上,“穿件衣服吧你。”

    陆雪殊:“……”

    地上翻滚的于铯冢:“……”-

    不过,在于昌氏扮演的双刀髻丫鬟刚出?现的时候,他们还身处在喜轿当中,但是?在破开鬼域后,反而?被送到了于家的主?宅。

    拍了拍手?,应止玥走向?窗边,焦急的交谈声?传来:“新娘子?怎么可能在婚轿中失踪,旁边明明都是?人。”

    “不只是?新娘子?,二少爷也不见了!”

    “这、这该不会是?撞鬼了吧……”

    “新娘子?不是?道家的小姐吗?送嫁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连自己家的小姐都看?护不住!”

    透过模糊的窗格子?,几个身着九宿道观的道士在摆阵,汗水涔涔而?下。手?里的道符凝固在半空中,金色的凝实光点扑簌下坠,却都在触及到宅子?边界的时候消隐无踪。

    应止玥尝试将?手?指往外探了一下,然而?窗格上面好像结了一层网,柔软地将?她的手?指包裹在中间,无论如?何往外戳刺,都不能离开此处。

    “我们被困住了。”应止玥转过头?,目光在整个房间中游转一下,若有所思,“不过,看?样?子?此处便是?于昌氏的大本营。”

    这房间和鬼域中的虽然相似,但是?并不能算完全相同。

    妆台要更为简陋些,侧面莲花的纹路有些许磨损,而?抽屉里放着几个书简,临摹撰写的帖子?都是?《女诫》等书。旁边放着的则是?织到一半的香囊和数沓男式布鞋,足弓处微弯,和于铯冢的脚型一模一样?。

    可再怎么针脚细密,也都没有送出?去,不由得显出?些许寥落来。

    而?抽屉的最里处,还藏着另一页朱红色的纸。若不是?应止玥细心往里看?了一下,恐怕还真的发?现不了。

    应止玥拿起刚才被陆雪殊搁到一边的烛灯,微压低了身看?向?里面。

    正在她快要拿起来的时候,耳边风声?嗡鸣,手?中提着的烛焰闪闪烁烁,身后霍然有一阵冰凉的阴风逼近。

    “哗”——

    “哗”——

    “哗”——

    龙凤蜡烛渐次熄灭,然而?屋外的天光仍有一点点往中间泄,应止玥依稀能感受到身后人形的轮廓,粘稠的死气也在顺着背脊寸寸向?上攀爬着。

    “于夫人?”应止玥抬了声?音喊。

    无人回应,只有腥臭的血味逼近,夹裹着一种滞重的寒气,在冷光里微微摇曳着。

    应止玥终于弄清楚,为什么连枝会稀里糊涂的,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记得,只能做一个糊涂鬼。

    这么黑,怎么可能记得住啊?

    她手?指微动,下一秒,魂气点燃的烛灯轻柔开放在她的掌心,昏暗的房间霎时间天光大明。

    于昌氏桀桀怪笑的大脸近在咫尺,应止玥面露疑惑,发?问道:“你怎么不开灯呀?”

    刚欲划花她脸的于昌氏一愣,脸上的怪笑凝固住,伸长?的指甲刚好黏在她用魂气烧成的烛芯里。收集的魂气大多来自于庭院里枉死的嫁娘。此时,她们感受到于昌氏的气息,顿时夹裹着所有的力量扑上来。

    哪怕于昌氏收手?及时,仍是?被这些凶狠的魂气咬掉了一个手?指头?。

    应止玥震惊地“呀”了一声?,手?掌轻拍,周遭的龙凤烛渐次亮起,她满目担忧:“该不会被咬掉了吧?”

    她很温柔地叹口气,似乎能感知?到于昌氏的焦急愤恨:“要是?被咬掉了的话,可就不能给于少爷缝衣袜香囊了,这可如?何是?好?”

    于昌氏面色骤变,原本白皙的面孔发?青发?紫,发?深的淤血隐约要从?绷得发?紧的面皮中透出?来。

    可应止玥像是?没注意到,接着假模假样?地“噢”一声?,唇角轻轻勾了下,“抱歉,我忘记你同我一样?,也不是?人了。毕竟于铯冢曾经与我说……”

    “贱人……”于昌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恐怖响声?,但是?因为烛光大亮,原本在暗色环境下显得恐怖的脸庞看?起来像是?吹鼓的蹴球,“谁允许你直呼我家于郎的名姓的!”

    应止玥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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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听劝,嗯了一声?,体贴道:“既是?于夫人不愿意听,我就不说了。”

    于昌氏:“……”

    于昌氏虽然很厌烦应止玥,但更加关心自己的夫君,刚才因为应止玥如?此随意地提及起于铯冢的名字,她自然会觉得不爽。

    但是?这不代表她不想知?道于铯冢到底说了什么!

    于昌氏本来以为,按照应止玥的气性,一定会将?一切都讲出?来,到时候她再将?这个贱人的脸给划烂,可是?哪里想得到,对?方这就不说了!

    打从?做鬼以来,于昌氏还是?第一次受这么大的气,可是?应止玥手?里有五刑玉罩着,她还暂且没什么办法。

    于昌氏在于家待久了,自然沾染了一些于家火药的性格——

    她快要炸了。

    直到目光扫及垂落的纱幔,于昌氏冷哼一声?,径直薅住被纱幔挡住脸的“新嫁娘”,手?指化成利爪,威胁地按住那人的胸口,“我动不得你,你的情郎我还动不了吗?”

    她还笑了下:“人鬼情未了,果然是?不知?廉耻,没羞没躁。”

    鬼都不知?道于昌氏之前憋了多久,终于能一吐为快,当真舒爽。

    应止玥:“……”是?谁说陆雪殊是?她情郎的,这不是?对?鬼的诽谤吗!

    一时之间,屋中无人说话,但是?应止玥似乎能听到陆雪殊特有的轻笑,她微眯了眼,“于夫人是?想要杀了他?”

    于昌氏终于抓住了她的把柄,扬眉吐气道:“我若说是?,你又待如?何?”

    应止玥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那我也没什么办法,毕竟我打不过你。”

    她自认说得有理有据,可是?于昌氏竟是?更生气了,“少来这一套!你若是?跪下来求我,我兴许可以留他一命,好让他每年的今天都给你烧柱香。”

    应止玥这回思考的时间久了一点,这才挪动双脚,向?于昌氏的方向?走了几步。

    于昌氏目露得意,双目都因为期待而?瞠大了几分,正准备看?着不可一世的大小姐向?她下跪的时候,却看?到她脚步一转,转而?走向?了角落里被捆绑住的新郎官。

    于昌氏:“你在做什么,你不打算救你的情郎了吗?”

    “要是?能救自然最好,但是?不能的话……”隔着绳索,应止玥轻慢拍了拍新郎的脸,“他不是?也很可爱吗?”

    于昌氏瞠目结舌,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应该先骂她,还是?先抢回于铯冢,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还不止一个情郎?”

    “我也没办法啊,毕竟他们仗着年轻貌美,总是?要勾引我。”应止玥眨了眨眼睛,“我从?前养在家里,没见过世面,性格淳朴得很。总不可能是?我强迫了他们吧?”

    于昌氏一噎,手?上持着人的鬼爪力道都松弛了些,恍惚间,她好像听到于铯冢曾经的话,“昌娘,我、我也没办法啊,毕竟她们仗着年轻貌美,总是?想法设法勾引我。你知?道的,我家里人都很单纯,从?前也没见过女人,很容易就会上当受骗。你就饶了我这一回。”

    应止玥不留痕迹地向?她那里走了几步,声?音很轻:“同时喜欢上很多男人,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喝多酒的时候,于铯冢醉醺醺地打了个嗝:“小姑娘们年轻又单纯,花骨朵似的,比你这个老教条不知?可爱多少倍。你啊,只适合做主?母,我身为你的丈夫,敬着你爱着你。可是?同时喜欢上很多的姑娘,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你杀了他,可我会永远记得他的好的。这难道还不够吗?”

    ——“昌娘、夫人,我求求你,我不是?故意的。你的丫鬟要杀你,我真的毫不知?情,不然我怎么会放过她?你放心,我会永远记得你的好,每年都给你上香烧纸,等我继承了爵位,必定会给你个世子?夫人的尊荣牌位。这、这难道还不够吗?”

    应止玥的声?音和记忆中夫君的声?音穿插在一起,搅得于昌氏头?昏眼花,几乎快拽不住手?下不住颤抖欲逃的“新娘子?”。

    可是?,为何她从?前从?未觉得这话术有不对?劲的地方?

    就在这时,应止玥手?指如?电,萦着白蒙的雾气,径直伸向?于昌氏的手?下,欲夺回扮成新娘子?的男人!

    可是?,估计是?因为太过焦急,应止玥的手?指一错,不小心碰到了于昌氏胖肿颊侧的发?丝。些微的刺痛一下子?唤醒于昌氏,她大怒,赶忙旋身狼狈地躲过应止玥的手?,“好啊,你诈我!”

    “拜托你,不要杀他。”应止玥棋差一着,平静的神色终于维持不住,露出?来几丝焦急,“你想要杀我,那杀我就是?了,可他是?无辜的。”

    于昌氏心头?可算是?畅快了几分,故意道:“你不是?不止喜欢一个男人吗?怎么突然舍不得了?”

    “我虽然喜欢,可是?他真的没做错什么,不应当受到连累的。”应止玥眼中几乎要淌泪,清冷的美人露出?焦急的神色,“若你实在生气,我跪下来求你还不行吗?”

    然而?于昌氏这时候不想让她跪了,因为她终于找到了这个让她气得心痒痒的贱人的把柄,“不需要,我知?他无辜,也知?道当初是?你勾引的他。这么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公子?,看?上去都未及二十,估计从?前都没出?过几次大门,如?何能勾引你?”

    应止玥眼中冒出?希望:“是?啊,于昌氏,他真的是?无辜的,什么都不知?道。何况我也算得上是?名门小姐,如?果不是?我故意,他见都见不到我几回,又如?何能勾引到我呢?”

    “他自然不能!”于昌氏几乎想仰天长?笑了。说实话,她原本只是?想对?付应止玥,倒是?没想过杀男人,毕竟受到从?小的教育影响,她一直觉得男人的命比女性的命珍贵太多。何况陆雪殊长?得又俊美清爽,她虽是?化成了伥鬼,也不会把矛头?对?准异性。

    可是?,应止玥实在太气人了,又一直是?那副云淡风轻、一切都尽在掌握的样?子?,唯一能让她露出?这么惊恐神色的就只有这个陆雪殊。

    实在是?没办法,于昌氏心中微微叹息一口气,手?搭在怀中男人的胸口处。那里砰砰跳着,听起来很紧张的样?子?,果然是?年轻的公子?哥,都没有见过世面,就要被厉鬼环绕,还随时有可能去死。

    于昌氏的面上难得显出?来几分犹豫之色来,哼笑道:“嘴犟的女人我见过很多,像你这么犟的我倒是?从?来没见过。”

    她也不想,要怪只能怪应止玥太过气人。

    似乎看?出?于昌氏的踌躇,应止玥恳请得愈发?诚挚,“是?的,都是?我嘴犟。拜托了,这全部都是?我的错,他真的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是?这样?。”于昌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眼睛一立,毫不犹豫地以手?握爪,径直穿过怀中人的胸膛,将?他的心脏直接拽出?来,“那我更是?要杀了他!我告诉你,他就是?为你而?死的。”

    应止玥面色煞白如?纸,唇瓣开了又合,最后央求道:“于夫人,便是?杀了他,也请送他到孟婆处,还能来世做个清闲的富贵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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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于昌氏哪里能让她如?愿以偿?

    当即,于昌氏想也不想,就以伥鬼之力将?手?中粉红的跳动心脏碾成了粉末,恨声?大笑道,“我杀了他还不算,还要将?他丢进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这样?才好让这个贱人后悔终生、肝肠寸断!

    男人的心脏滚烫温热,在她的手?指上跳了不到两下,就被化成齑粉。

    于昌氏笑得畅快,只等应止玥露出?心如?死灰的表情来。

    然而?应止玥却没有扑向?逐渐断了气的尸体,反而?转向?角落处的新郎官。

    然而?于昌氏丝毫不急,只含笑看?着她,难得的好心解释道:“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于郎与我相依相偎,他依仗我的力量而?生。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动得了他,你就省省心、也不用去盘算拿他来对?付我。”

    “嗤——”不过,应止玥没听她的,还是?用五刑玉最后的力量绕在指尖上,手?指从?上到下一划——

    这下,于昌氏有点着急地皱起眉头?。虽然于铯冢不怕死,可是?怕疼得紧,应止玥杀不了他,也会让他感觉到疼。

    伤口生在于铯冢的身上,简直比杀了于昌氏还让她感到难过。

    奇怪的是?,应止玥没有用五刑玉划破他的喉咙,反而?是?弄断了他的绳索,还嫌弃道:“自己不起来,还等着我拽你不成?”

    于昌氏站在婚床边,因为视角问题,看?不清角落处新郎官的正脸,不过不知?为何,她的心脏砰砰乱跳起来,好像预感到了极为糟糕的事情,迟疑道:“你就算是?解开了于郎的绳索,他也不会被你勾引到,毕竟……”

    “毕竟他是?你的夫君,我知?道。”应止玥转过头?来,轻轻地眨了眨眼睛,“我可从?来没想过勾引于二公子?呀。”

    她下巴微抬,轻“喏”了一声?,“我不愿拆散你们的姻缘,不是?早就将?他还给你了吗?”

    ——什么、什么还给她了?还给她什么了?

    旁边的男人似乎看?出?她的疑惑,向?烛光中心走了几步。

    他身材颀长?,气质清爽,烛光映得他灼灼如?玉,果真是?俊俏漂亮的少年郎,“姑姑总是?这样?好心。”

    公子?的声?音温柔偏低,听着极为悦耳,可赫然不是?于铯冢的脸。

    ——既然陆雪殊在那里,那她刚才杀掉的人是?谁?

    于昌氏脑海里无数情绪翻转而?过,既想杀了应止玥,又想狠狠地抓破她的脸,还想骂得她嘤嘤哭泣,只能跪地求饶。

    但是?最后,她只是?缓缓地垂头?,用颤抖的手?指拨开了怀里的纱幔。

    男人的嘴里被塞了布条,他目露惊恐,眼睛赫然睁大,还因为心脏被攥着的痛楚,整个人都痉挛起来,肿胀青紫。

    ——这是?于铯冢。

    只是?这样?子?,看?起来倒比生前时更适合做于昌氏的丈夫了。

    于昌氏一瞬间感到呼吸都失去了意义,只木愣愣地看?向?自己的手?。

    “我、我亲手?杀了自己的夫君?”

    她什么恨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松开手?里的尸首,“啪”的一声?,他骨碌碌地倒在了地上。

    于昌氏不敢置信,这时候早忘了嫉恨应止玥吸引她的于郎,也不想追究应止玥到底是?什么时候将?于绝嗣和陆雪殊互换了位置,反而?向?着她求助地问道:“他还没死,对?不对??”

    “于夫人贵人多忘事。您刚刚告知?了我,除了您,可是?没人能动得了于铯冢。”

    “便是?我想,也没有机会杀掉他。”应止玥站在一旁,将?手?中用来催泪的洋葱递给陆雪殊,赞许地拍了拍手?:“快跟我说,谢谢于夫人。”

    客栈惊魂

    于夫人是一只伥鬼。

    于绝嗣的新娘子坐在婚房中, 满心欢喜,本以为等待自己的是儒雅温和的丈夫,可如何也想?不到早就被偷梁换柱, 陷入伥鬼的陷阱。侍女木愣愣, 皆是过往与她遭遇相同的姐姐妹妹, 可此?刻只能看着另一个姑娘陷入同?样的泥沼。

    再怎么?爬,再怎么?竭力求救, 又能有什么用呢?

    活泼伶俐的昌十四早已死去,现存于世的不过是一只伥鬼。

    从糊里糊涂应下这门婚事开始, 就已经太晚了。

    ——太晚了。

    ——它来?了。

    伥鬼依附老虎而生,做老虎的于铯冢没?了,伥鬼自然也失去了强大的力量。

    随着?于铯冢的生命在逝去,于夫人肿大的脸颊消下去, 因为她过于专注地看向?怀里的于铯冢, 没?留意?到后?院的封印已经隐约松动开, 原本被钉死在原地的木偶解开束缚, 化作一片片生魂,尽数涌向?点亮着?龙凤火烛的屋子。

    她们原本是风华正茂的豆蔻少女,怀揣着?最美好的心愿走进婚轿里,以为等待着?自己的是书中描绘的“举案齐眉”。然而,明明什么?都不知情, 却要担上勾引人的莫须有罪名,在于府的后?宅里一困就是数十?年。

    窗格不知何时被推开,屋外人的嘈杂议论声伴着?风徐徐吹入, 浓重的血腥气味被吹开, 龙凤烛的昏暗光线也被天光接替。

    “天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黑?”

    “于府的后?院怎么?突然打开了!那不是封禁之地吗?”

    “我的娘啊,上面飞着?的那些是人还是鬼魂啊?”

    这些冤死多年的新娘子终于有了重见天日的机会, 沉重的杀气装满了这个逼仄的房间,不过不复从前的粘稠腥湿,反而散发出种凛冽的清新感。

    “你、你们,是怎么?出来?的?”待到她们围绕在于夫人身侧,她才终于察觉不对。不过这个平时依仗着?丈夫而肿大肥胖的妇人此?时龟缩成一团,满目惊慌失措,“我夫君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说的夫君,难不成是这个吗?”应止玥不知何时打开了抽屉,从中取出受到于夫人打断而没?能拿出的红纸。

    上面撰写着?于家二公子与昌家十?四小姐的名姓,赫然是一张朱红的婚贴。

    这婚贴一看就是被于夫人珍藏着?的,只是因为于铯冢没?了命,它也从根部开始枯萎成灰,一寸寸蔓延上去,最后?整张纸都变成粉末,风一扬就变得无影无踪。

    “不!”

    这是于夫人最为仰仗的阵法,正是靠着?它才能将她和于铯冢紧密地连接起来?,滋长力量,屠戮这么?多女孩子。

    于昌氏疯狂地抱住头,想?要来?抓,可是却被身边的其?他姑娘制止,只能眼见着?最珍视的婚贴连同?她怀里的丈夫彻底消散,再也寻不见痕迹。直到自己处于屠刀下的时候,她才生出些微的悔意?——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男人,而对这些一无所知的女人动手呢?

    于昌氏其?实心里也知道?,错的从来?都是于铯冢,可她却只苛责这些她们。

    “别杀我,我求你们别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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