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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1  ?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我爱你,很多很多年。”◎

    韩自中将云霁的尸体带回了阳方堡。

    没几日, 安插在契丹的内探便送回消息,契丹大王耶律奇衡被宋军弓箭手一箭射死,契丹国内大乱。

    这可是开国以来的无上战功, 曹严庭高兴之余, 亲自前来阳方堡犒赏众将士。断壁残垣之中,众将士披麻戴孝, 横眉怒视从大营来的“将领”们。

    临时垒砌的灵堂里,韩自中安静的等着曹严庭来见他。

    木板上的云霁睡容安详, 曹严庭与陆康刚想上一柱香, 就被韩自中打断:“有事说事,你们俩别脏了她的眼睛。”

    “你——你这是什么话?”曹严庭长袖一甩, “云霁的死, 我也很遗憾。”

    “猫哭耗子假慈悲, 你在遗憾什么?”韩自中笑的阴冷, “曹将军,你会和朝廷说, 是她射死了耶律奇衡吗?”

    曹严庭被他问的说不出话,好半天才轻声道:“她根本就没有来过阳方堡, 又何谈射死耶律奇衡。云霁早就被斩首, 你不能忘。”

    “需要你特意来提醒我?”韩自中的拳头松了又紧, 怒火滔天。

    陆康终于开口:“你与韩将军,仍是戴罪之身。你要领下射杀耶律奇衡的功劳,这件事才能真正翻篇。”

    “锵”地一声, 韩自中单手拔剑, 长剑破风而去, 直抵在他的喉咙上, 血珠子顺着剑锋往下淌。

    他眼中溢出杀意:“让她领兵出战, 也是你的主意吧?陆康,你说射杀契丹大王的功,能不能抵她违抗圣旨的罪?”

    “云霁救了我们所有人。”陆康每说一个字,喉结上下滚动,他就多痛一分,“你可以杀了我,但不要让她的死失去意义。”

    韩自中盯了他片刻,一字一顿:“死在阳方堡的每一位将士都是你们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

    曹严庭适时出声:“云霁生前希望朝廷能够重视边防,出兵收回失地。此次回京,我定当全力以赴,说服官家。”

    韩自中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发出一阵断断续续,古古怪怪的笑声。剑回鞘,他又坐回了云霁身边,不阴不阳道:“就凭你们这几根葱,能成什么大事?”

    他确实想杀了曹严庭等人以泄心头之恨,但他更怕云霁伤心。

    “我要带她的尸首回临安。”韩自中低声提出要求。

    “半月前,我已将云霁认罪伏法的消息送回汴京。信中,她的尸体被抛于荒漠,遭狼群啃噬,骸骨无存。”曹严庭嗓音干涩,说到最后几近无声。

    “滚出去。”韩自中闭眼,他明白曹严庭此行的真正意图,曹严庭需要找一个人合适的人选领功,更需要保证云霁的“消失”。

    他的法力仍未恢复,没有能力将单独将云霁带回临安。

    常林沉默地走了进来,这么多年,他不敢踏足阳方堡,更无颜面对守堡将士。

    “小郎君。”他开口即是哭腔。常林甚至不敢靠近云霁,他垂着眼睛,盯着她的一片衣角道:“山遥路远,让云娘子干净的走吧。”

    云霁的脖颈上已经出现了青斑,就算曹严庭松口,他们一路南下气温只会越来越高,根本无法保存。

    韩自中静眼看她,手掌轻轻地抚摸额头:“生前不让你好过,身后还要来搅你的好梦。好吧,你再忍一忍痛,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常林朝着曹严庭等人使了一个眼色,几人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

    灵堂又重归寂静,韩自中起身打水,最后一次为云霁擦拭面容。他滚烫的唇无声地覆上她的冰冷的手背,轻轻落下一吻:“上穷九天,下落黄泉,我会找到你,一定会找到你。”

    曹严庭站在院中,正在发愁如何劝说韩自中,忽然,灵堂燃起滚滚浓烟,紧接着火光腾起,越烧越旺。

    云霁躺在火中,犹如一片红叶,在烈烈焰光中热切殷红-

    韦元同得知云霁身死的消息,急不可耐地去寻张殊南。她实在是太痛快了,心里堵着的一块淤泥被捅开,“哗哗”往外涌着水。

    张殊南让她痛了百分,她就要千分、万分的去讨。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求而不得,生死相隔更为痛苦的事呢?

    “驸马,我有一件好事要告诉你。”韦元同笑盈盈的走进阴冷的房间,裙摆扬起满地尘埃。

    张殊南没有理会他,仍旧坐在窗前,在看木兰阁露出的一角。

    他脊背端直,身形依旧俊朗。韦元同饶有耐心的走到他面前,这才发现,张殊南老了。

    张殊南的脸依旧英俊,只是眼睛不再清澈,布满了落寞疲倦。身上绯红色的圆袍褪去了颜色,他也失去了鲜活,像一幅慢慢剥脱的壁画,渐渐上锈的铁器。

    这还有什么意思?韦元同不许他轻而易举的解脱,她大声地将信中内容念了出来,笑的疯狂:“她死了,张殊南你听见了吗?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死了。被宁武关的将士们活活逼死,她死前得有多么绝望啊。”

    张殊南的呼吸有一瞬的凝滞,他麻木的转动眼珠,仿佛在思考。

    韦元同十分期待他的反应,是痛彻心扉嚎嚎大哭,还是以身殉情,去地下做一对苦命鸳鸯?她甚至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

    “呼”张殊南动了,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将身体里最后的一点生机吐出。紧接着,他的脊背开始弯曲,头颅重重的垂下,死亡的冷锋终于剖开了他,却发现空空如也——他用生命呵护的东西没了,他也空了。

    韦元同伸手去推搡他的肩膀,试图激怒张殊南:“她死了,你为什么不去陪她?如果你爱我,没有欺骗我,她是不会死的。张殊南,你是凶手,你才是真正的刽子手啊!”

    张殊南目光盯着地面,无缘无故的笑了起来:“她一生干净,洁白无瑕,容不得一点污垢。我死了,只会弄脏她的衣角。”

    他的话落在韦元同的耳朵里,只觉得刺耳锥心。云霁是洁白无瑕,那她就肮脏恶毒吗?

    韦元同眼眶里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冲他吼叫:“她都死了,你还在为她着想。我呢?一个活生生站在你面前的人,你为什么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我是天之骄女,金枝玉叶。生来尊贵,享天下万民爱戴供奉——”韦元同说到最后,已是无声呜咽,“求你……看我一眼啊。”

    张殊南紧闭双眼,无动于衷。

    “来人,去烧了木兰阁!”韦元同着了魔,动手去扒他的眼睛,“你看看我,云霁死了,从前往事一笔勾销,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嗯?”

    张殊南猛地将她推开,踉跄着往书桌走,屋里昏暗无光,他一阵摸索。韦元同从身后死死抱住了他的腰,“殊南,我们之间没有别人了。”

    张殊南不再挣扎,握着笔杆的手毫不犹豫地刺向双眼。

    “啊……”他捂着眼睛,巨大的疼痛使他无比清醒,他所受的痛苦与折磨,不及云霁半分。

    鲜血从眼眶里流出,像是眼泪流了满脸,他再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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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了。

    韦元同被他吓得双脚发软,面色惨白,扶着书架才勉强稳住身形。

    “你眼中没有万民。”张殊南缓缓地坐在地上,急促抽吸,“云霁在我心里,永远都在。”

    韦元同走了,在与张殊南的这场战斗中,她好像赢了,战利品是云霁的性命、张殊南的双眼,还有一座阁楼;她好像也输了,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在斗,像个傻子。

    没过多久,官家就以驸马失德,不敬公主的由头下旨让昭宁公主与驸马和离,罢黜张殊南官职,家产如数充入国库。

    张殊南在汴京无亲,冒犯了天家,从前官场上的好友也避之不及,百年难能一遇的状元郎竟沦落街头,暂且在汴京郊外一座破旧不堪的古庙中安身。

    景泰十七年,深秋。

    秋色萧索,云安找到他的时候,张殊南正在清扫地上的落叶。他是后天失明,还不能很好的适应黑暗,动作迟缓又笨拙。破旧的袍子像是挂在身上,瘦骨嶙峋,找不到半点从前的神清骨秀。

    云安站在台阶上看了很久,他恨张殊南,所以在得知他落难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来寻。

    他当真是恨透了张殊南啊。

    云安想,如果时间倒流,张殊南不曾来过他家,云霁此刻是不是还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叫着大哥。

    想一想,她今年二十又四,嫁得如意夫婿,夫妻琴瑟和谐。膝下儿女双全,生活福足美满。

    “你知道云霁为什么会奋不顾身的爱上张殊南吗?”崔清桐昨夜临睡前忽然问他。

    云安的脸一下子变得冷淡,背对着她,用一种近乎责备的语气道:“夫人,往后不许你再提起这个人。”

    崔清桐看着丈夫的背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向温婉的她也发了脾气:“你们都想让她成为好女儿、好妹妹、好妻子,却只有张殊南让她做自己!长相厮守是爱,互相成全也是爱,不是说你没有见过,他们的爱就不存在。”

    云安僵硬了很久很久,崔清桐亦是一夜未眠。天微微亮时,云安转过身,对上妻子疲倦的眼睛,迟疑地问:“云霁会不会怪我?”

    “怎么会,你是她最敬重的大哥。”崔清桐将丈夫搂入怀中,温声安慰。

    云安在她的怀中泪如雨下:“我没有妹妹了,我再也见不到妹妹了。”

    “要进来坐一会吗?”不知过了多久,张殊南已将庙前的落叶清扫干净,他虽然看不见,但他知道,来人是云安。

    收回思绪,云安嗓音干涩:“怎么知道是我?”

    张殊南笑了笑:“我无亲无故,旁人不会站这么久。”

    云安默了一默,跟着他进了破庙。庙中杂草丛生,有一条似路非路的痕迹。房屋低矮破败,上漏下湿,屋中只有一泥榻,一方桌,一长凳。

    角落里还有一对磨喝乐。

    俩人坐下后,谁都没有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云霁小妹”云安几次开口,几次哽咽,说不完一句话。

    张殊南静静坐着,等他平复情绪。

    “韩武被押送回京,官家念在其子韩自中一箭射杀契丹大王,功过相抵。收了他兵权,降至五品,如今赋闲在家。”云安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他们家呈上了一份和离书,明眼人都晓得这是与云霁摆脱干系的手段,但官家对宁武关的大捷很是高兴,便没有再追究下去。我也一样,靠着一份收养文书,侥幸逃过一劫,只是从今往后也不会再得重用了。”

    张殊南道:“你不必难受,这是她意料之中的结果。”

    云安又是沉默,张殊南道:“知道了你的近况,我已心安,回吧。”

    “殊南兄。”云安终于开口,“你可愿意,回临安?”

    张殊南有一瞬的迟疑,慢慢应道:“云安,我是罪人。只有我狼狈的活着,我与她之间才能真正干净。”

    若不是亲耳听见,打死云安他也不会相信,这句话是张殊南说出来的。他身上有一种迟暮的气息,像落下后再也不会升起的太阳,燃到尽头的烛台,锈迹斑斑的铜器他就呆在这里,在晦暗中等待这副躯壳的腐烂。

    “你爱她吗?”云安问。

    张殊南消瘦的肩膀微微一颤,沉沉的,沉沉的说:“我没有亲口告诉她。”

    云安抿了抿唇,下定决心:“那就亲口告诉她。韩自中带回了云霁的骨灰,过两日我们就回临安下葬了。”

    “好。”张殊南答应了-

    薄暮冥冥,汴京盛丰码头。

    听见马车外喧闹的动静,张殊南问:“到了吗?”

    云安怀里抱着瓷瓮,苦涩道:“到了。记得初到汴京,你就是在这里接的我们。”

    如今,他们在这里送云霁回家。

    韩自中在看见张殊南时,眼里闪过一丝震惊。听闻他下场不好,今日见他惨状,倒也有些唏嘘。

    韩自中透过马车窗对云安道:“水路太慢,我骑马先行一步,到了直接在家里见吧。”

    家里。他说的自然顺口。

    张殊南坐在窗边,直白问道:“射杀耶律奇衡的,是云霁吧。”

    韩自中没有隐瞒,大方承认:“是。”

    得知云霁死前心愿已了,他心中的紧弦终于松懈,张殊南叹出一口气,话语苦涩:“韩自中,多谢你对她的照顾。”

    韩自中垂眼看了他一会,冷笑道:“她是我的妻子,我照顾她,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请问你张殊南,有什么身份,以什么资格来谢我?”韩自中毫不留情面。

    饶是云安,也听出了俩人之间的剑拔弩张。

    “好了,当着云霁的面,不要再说了。”云安阴沉着脸,将磁瓮递给韩自中,“她在你身边更安全。”

    马蹄声早已消失,张殊南仍旧僵硬地坐着,毫无表情地沉默着,无声无息。

    韩自中比他们早到了十日。

    云家上下笼罩在哀伤之中,林夫人痛哭不止,数次惊厥。

    云父强忍悲痛道:“我儿云霁铁骨铮铮,顶天立地,做的是保家卫国的大事,先入祠堂,等她哥哥回来,再放进雩风轩吧。”

    她小时候调皮捣蛋,被父亲罚跪祠堂是家常便饭,或许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爹爹亲手捧入祠堂。

    重回故地,已是物是人非。张殊南延着记忆中的长廊慢慢行走,走过前厅,穿过云霁习武的小花园,在云水间前久久伫立。

    最后他来到了祠堂,云霁安睡的地方。

    周围终于没有了旁人,张殊南极力克制的情绪犹如久雨催涨的江河,在摸到瓷瓮的一瞬间彻底失控,从前的时光,他与云霁的过往,都毁于这场洪水。

    他空洞洞的双眼里流淌着泪水,无言的啜泣。生死相隔,如剜心砭骨,痛不欲生。

    祠堂外,一双苍老痛苦的眼睛正注视着这一切,她没有上前打扰,在仆人的搀扶下缓缓离开。

    翌日清晨,雩风轩前站着云霁此生最亲密的人,他们将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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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程。

    韩自中伸手要抱瓷瓮,却被林夫人打断:“殊南,你来。”

    “凭什么?”韩自中脱口而出,声音里满是怒气,“云霁是我的妻子。”

    张殊南没有动。

    林夫人重复道:“殊南,你过来捧着瓷瓮。”

    张殊南徐缓上前,韩自中同时出手,俩人各占一半,僵持不下。

    韩自中眼眶通红:“我敬重你们是她的家人,可你们不能欺我至此。张殊南,六年的朝夕相处,我爱她不比你少分毫。”

    “她不是你的妻子。”张殊南平静开口,“你们和离了。”

    韩自中不肯放手,嫉妒丛生:“那又如何?”

    “我想,她是愿意的。”张殊南提到云霁时,神情格外温柔。

    他当真是世间聪明人,攻于心计,不费一刀一剑,谈笑间就能将人捅的遍体鳞伤。

    韩自中卸了力气,手臂缓缓滑落。是啊,在云霁心里,他永远比不上张殊南。

    林夫人打开了雩风轩的门锁,轻声:“她一直追随着你的脚步,从未停下过。”

    他看不见,林夫人领着他的手去摸,强忍泪水:“这是你寄回来的家书,她日日临摹,不知不觉已攒了一箱。”

    张殊南拿出怀中的磨喝乐,一只金玉华贵,一只灰头土脸。偌大的状元府,没有什么真正属于他,只有这两个磨喝乐,他一直带在身边。

    “不,是我一直在眺望她的背影。”张殊南将磨喝乐放在桌上,轻声说:“林夫人,我想和云霁单独呆一会。”

    他在黑暗里,温暖舒适的气流停在他周围,令他魂牵梦绕的脸庞就在眼前,安静的注视他。

    “我来了,云霁。”

    烛台倾倒,火蛇窜起。青烟弥漫,如同爱人紧贴的拥抱,他的唇边凝着久违的笑。

    他们在各自的泥潭漩涡里挣扎,如命数般走向两端。

    幸好,幸好灵魂可以完好无损的相拥。

    “我这一生从未说谎,唯有一事悔愧。每每想起,痛心彻骨。”

    他在感情上懦弱了大半生,云霁至死,都不曾亲耳听一声由衷告白。

    “我爱你,很多很多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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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人间天上,一样风光,我与君知。 📖

    112  ? 第一百一十二章

    ◎爱也好,不爱也罢,他们之间最好是没个结果。◎

    三十天罕见地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风从东西南北来,又细又密的雨点劈劈啪啪地敲打墨池,将池面搅弄地不得安宁, 哗哗往外溢。

    上生星君得了消息, 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正瞧见墨山站在池子里, 施法试图抑制活跃的池水。

    这样的天气,显然是受文昌的情绪所致。他扶一扶额, 颇无奈地冲着池子里的人喊话:“别费死劲了, 赶紧去看看你家帝君。”

    墨山如梦初醒,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拔腿就往紫微宫里跑。

    殿内昏暗无光, 文昌衣袍松散的坐在榻上, 倦态满面, 目光随意落在殿中某处。

    寝殿大门被俩人撞开,他方才回神, 随口问道:“怎么了?”

    墨山与上生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唾沫。

    上生嗅了嗅鼻子, 壮着胆子打趣道:“你下凡时悄无声息, 回来搞这么大的场面做什么?”

    文昌心不在焉, 眉间微微一滞,“什么?”

    “快快收了你的神通,三十天的水要淹下去咯!”上生将扇子拍的啪啪作响, 视线忍不住往殿内瞟。

    文昌这才反应过来, 随着他平平地一声“哦”, 骤然雨停, 只是天空仍旧灰蒙蒙的阴暗。

    “我历劫归来, 要歇了。”文昌抬眼看他,面色沉静。

    上生听出文昌的语气与平时很不相同,疲倦中还带着一丝隐忍的不耐,他将脑袋一缩,拍了拍墨山的肩膀,故作轻松:“好好照顾你家帝君,我先回了。”

    墨山站了一会,刚要挪动步子,就听帝君问道:“她走时,可留话?”

    “不曾。”墨山的声音细得不能再细。

    文昌似乎笑了一下,很轻,殿外又响起淅沥的雨声。

    “翻脸不认人,她一贯如此。”文昌又问,“回三十 一天了吗?”

    墨山硬着头皮回话:“玄女娘娘醒来后,就与阿福回了昆仑山……往后也不回天宫了。”

    空气有一瞬的凝滞,乌云笼罩,雷声未响,电光先穿透了殿内。在一明一暗中,文昌的神情逐渐的败落,深不见底的眼睛,无力的失落。

    墨山从没见过这样的帝君,他上前一步,大胆提议:“您与娘娘之间恐怕是存了误会,臣以为,您不如去昆仑山当面问个清楚。”

    文昌转过身,他心中居然也生出了一点名曰“懦弱”的情绪。

    倘若一直不去面对,或许还能存有一丝关联。

    “我要歇了。”他低沉的声音里满是疲倦,“别来扰我。”

    爱也好,不爱也罢,他们之间最好是没个结果-

    昆仑山,玉虚宝殿。

    玄女一直觉得,西王母在膈应人这件事上,天上地下很难遇到对手。

    “准备让我当女道?”玄女拎起面前的道服,抬头看向西王母,“行啊,借此机会将改昆仑山为昆仑道观,你做道长,咱们也能抢一抢三清的生意。”

    当然了,她的本事也不弱。

    西王母不接话茬,笑道:“我见你心浮气躁,想让你静一静心。”

    玄女不甘示弱:“您这是自己心里急,由己及人,看谁都急。”

    你一句我一言,俩人斗的不亦乐乎。

    玄女忽然怔了一怔,目光陡然凌厉,看向殿外。

    “呦,有大事要发生。”西王母同样感应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玄女走到殿外,风并不大,却有明显的轨迹流动。风在聚集,而且速度很快,她的视线顺着轨迹追过去,立刻锁定了东荒。

    东荒魔界上空,气流形成漩涡,伴随着轰隆的雷鸣,无边无涯地笼罩下来。

    玄女面色凝重,自神界陨落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天雷劫了。是什么人,又犯了什么罪,竟能引来天道惩罚。

    阿福扯了扯她的袖口,越说越没底气:“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不关咱们的事……回去啦……兴许只是小小的惩罚一下呢。”

    玄女疑惑地看向阿福:“你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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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福头摇的像拨浪鼓:“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仇千行?”她逼问。

    阿福一下子泄了气,哭丧着脸:“谁晓得他真是个呆子啊。他一头钻进了凡人韩自中的身体里,还……还爱上了凡人云霁,原本只是你与文昌帝君的情劫,他横插一脚,如今受一场天雷劫也不算冤枉。”

    玄女一时哑然,眉间积郁,一呼一吸间翻滚着的热息,烧灼着五脏六腑。

    “我欠他的情,要还。”她指着心说,“不然,总没个安宁。”

    西王母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话语平静:“如果你决定承受一切后果,那便去吧。”

    玄女扯了一下唇角,不大在意:“不过是一场天雷,我能受得住。”

    “好,早去早回。”西王母垂眼看阿福,“我们等你回来。”

    四目相对,阿福觉得自己的心突然颤了一下,似乎是有所预感,在玄女捏诀时他急切地唤了一声:“娘娘!”

    玄女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小阿福,怎么了?”

    阿福挤出一个傻傻的笑容,认真道:“等娘娘回来吃菊花糕哦。”

    “笨蛋。”玄女跟着轻松一笑,身形渐渐隐去,“娘娘我早就不爱吃菊花糕了。”

    天雷劫之下,东荒魔界众生皆惶恐不安,生怕殃及自身。

    仇千行藏身于九幽平原,以潜虎剑为媒介,调动周身所有灵力,打造出一个护体结界,试图抵抗天雷劫。

    “早知今日局面,当初何必贪玩。”玄女走到他面前,抱臂点评道,“这个结界,承不住半道天雷,你必魂飞魄散。”

    仇千行仔仔细细看了她许久,虽说是一模一样的面孔,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灵魂。

    “云霁……”他嗓音干涩,“消失了吗?”

    “她只是本尊的一缕神识。”玄女平淡开口。

    仇千行摇头:“不,她有血有肉,真真切切的活过,绝不只是你口中的一缕神识。”

    玄女一挥手,轻而易举地召回悬在空中的潜虎剑,仇千行费尽心思所设的结界随之破碎。

    “我替你挡下这场雷劫。”她停顿片刻,“你我之间就算两清。”

    仇千行掀眼看她:“你以什么身份来同我两清,是昆仑山的玄女娘娘,还是凡人云霁?事到如今,你还分得清自己究竟是谁吗?”

    “放肆。”她反手将潜虎剑钉下,地面剧烈震动。

    玄女冰冷的双眼紧紧盯着他,杀意凛然,步步紧逼,想让他看得清楚,眼前人究竟是谁。

    “三十万年来,本尊有过许多身份,是西灵圣母座下弟子,是众神殿的战神,是仙界的执法者,是昆仑山的大神。而凡人云霁,只是本尊漫长神生中一粒微不足道的记忆。”玄女掐住仇千行的脸,迫使他抬头,“她不过是借了本尊的容貌,与你有了一场风花雪月的暧昧。看清楚,本尊不是她,对你的耐心更是少得可怜,别作死。”

    手掌下的脸迅速变得惨白暗淡,玄女松开手,仇千行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她、文昌、仇千行,他们三人都不能陷入这场情劫。尽管残忍,但她必须如此,才能斩断一切情丝与关联。

    仇千行觉得自己的胸口很胀,有一团东西要撕裂胸膛而出,他抑制不了,任由那一团在体内里横冲直撞,丝丝黑雾溢出。

    “别信她,她就是云霁。”黑雾中有一个陌生的声音,“问问她,到底爱没爱过你。”

    “云霁……你,有没有爱过我。”仇千行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痛苦,像是在抵抗。

    这团黑雾的气息实在是太过熟悉,玄女立刻想到了一直在八荒六合逃窜的黑雾。不是被她镇在了杯底,又怎么会出现在仇千行的身体里?

    心里的痛直直地逼上来,黑雾正在侵占他的身体,他的思绪,他的一切。

    “云霁,你有没有爱过我?!”仇千行五官扭曲,身体拗成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

    玄女几乎是下意识的回答:“不曾。”

    他僵硬的如同一块石头,旋即猛烈的颤抖,藏在他身体里的黑雾“噗”地倾泻而出,迅速将他包裹。

    很快,仇千行从黑雾中走了出来,他目光深邃地看着她,无比陌生的神情,像是变了一个人。

    玄女骤然拧起眉头:“你是谁?”

    “我不过是变了一副皮相,你就认不出了?”仇千行反问。

    头顶雷声滚滚,凄厉的狂风横扫而过,天雷劫就要降下。

    仇千行低低地笑了:“不是要与我两清吗?那就替我受此劫难吧。”

    玄女紧抿双唇,这会子实在没空和他细究。

    “轰”,一道天雷砸下,她立刻设阵抵挡。紧接着,数道天雷从天而降,将她的结界劈的千疮百孔。

    “啧,你如今只剩这点灵力了吗?”仇千行立在半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你说什么?”玄女分神去看他,冷不丁被一道天雷直接劈开结界,只得硬生生用躯体接下。

    玄女勃然大怒,召出诛仙剑,以剑抗雷。

    仇千行见她以右手执剑,立刻就明白了其中奥秘。怪不得清屿要留下她,原来只是为了让她成为封印的器皿。

    不过,这世间再也没有人比她更合适了。

    我曾经的爱人。

    113  ?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要你心悦诚服,推襟送抱。”◎

    诛仙剑每承受一道天雷, 她的神魂就会有一次震颤,翻腾之中,嗡嗡的, 有什么要被唤醒。

    “既然你不记得了, 我就一字一句的告诉你。”仇千行缓缓地走向她,低沉的声音像是魔咒, 充斥着她的灵台。

    “与你一样,这数十万年来我也有过许多身份。是魔祖罗睺, 是战神的小弟子凌苍。”他笑中满是残忍, “如今是东荒小魔君仇千行,也是凡人韩自中。”

    “更是你曾经的爱人。”仇千行轻松穿过雷阵, 他看着她的眼睛, 笑的畅快, “云霁, 我回来了。”

    每一个字都重重地砸在她的神魂上,天雷有一瞬的停顿, 周遭一片死寂。

    “凌苍……”玄女用干涩的喉咙咀嚼这个陌生的名字,像唤了千遍万遍般熟悉。

    最后一道天雷落下, 她用尽全力举剑相抗, 右手上早已松动的封印被劈开, 狂风骤起,随着一声丹鸟惨厉的哀啼,她的右手喷涌出遮天蔽日的黑雾, 直直地钻进仇千行的身体里。

    至此, 他终于完整。

    汹涌的痛楚和恨意在右手炸开, 诛仙剑被震飞数丈远。死一般的沉默压在玄女身上, 她颤抖着看着血淋淋的右手, 想起了过往的一切。

    “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让你一同陨落吗?”仇千行蹲在她身边,恶意满满地问。

    “清屿没有能力灭了我,只好牺牲你,用你的记忆将我封印。”他怜爱的抚摸着玄女的头顶,像在擦拭失落多年的珍宝,“我们如此相爱,只有你才能封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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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没有接受过你,更没有爱过你。”她咬牙切齿,“你忘了,你拿不起诛仙剑。”

    玄女调动全身灵力,要给他致命一击。奈何刚受了天雷,又破开封印,气力早已耗费殆尽,攻击轻而易举地被仇千行化解。

    她被压制的动弹不得,仇千行倾身耳语:“攻下六合八荒,在本座眼里易如反掌。唯独你,我要你心悦诚服,推襟送抱。”

    身上的束缚不在,玄女终于得以喘息,侧过身呕出一滩血。闪烁着金光的神血刚碰地,就被土地吸收的一干二净。

    真武大帝赶到东荒时,遍地焦黑,满目疮痍,空中飘荡着浓烈的魔气。他很快就发现了地上残存的金粉,仔细闻,还有一股若有似无的幽香。

    是神血,真武大帝的神情突然变得凝重,立刻返回天宫禀告此事。

    与此同时,玄女走在昆仑山的山道上,灵气荡漾,不断地向她涌来。万年前她将自己的灵力赠予无辜惨死于诛仙剑下的生灵,在轮回咒的加持下,他们得以重诞世间。

    玄女感受着体内充盈的灵力,忽然笑了起来。

    从前阿福会坐在三十三天的供奉鼎前,歪着脑袋数灵力,期待着一次恢复真身的机会。

    冰凉的泪珠顺着她的鼻梁无声地滑下,她铸下的错,犯下的罪,到底要牺牲多少,才能弥补?

    “这世上能够重来的事情很少,特别是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脑海中响起云霁对陆康说的话,如今也可以对她说。

    玄女举起丑陋的右手,清屿将罗睺封印在她的右手之中,是不是也在等她成长,直到她拥有面对的勇气。

    西王母站在昆仑之巅等她,猎猎寒风吹起俩人的裙摆。不等西王母开口,玄女率先问道:“阿福为我准备菊花糕了吗?”

    就这一句话,听得西王母热泪盈眶,她忍了又忍,嗓音压抑:“准备了,是他亲手做的。他还说,你这个人最是挑剔,让我不要告诉你,就说是菊花仙子送来的。”

    玄女断断续续地笑出了眼泪:“坏东西,临走了还要数落我一顿。”

    她仰头将泪擦干,毫不避讳地将右手送到西王母眼下:“罗睺借着天雷劫破开了封印,这一世,他是东荒小魔君仇千行。封印既破,我的右手便无法拿起诛仙剑,倘若仇千行带领魔界挑起战争,仙界凶多吉少。”

    她顿了一下,极快地将其中关系理清,“企鹅裙以污二儿期无耳把以正理本文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天道注定,因果轮回。那么我想知道,文昌帝君在其中扮演的是何角色。”

    西王母摇头道:“他是变数。”

    玄女静静看了她片刻,语气平淡却不容置否:“数万年来,我所珍爱的、想保护的,都不曾如愿。既然他是变数,刀山火海我一人闯,拼尽全力也要护他周全,你不能插手。”

    “你真的动心了。”西王母似乎有一声叹息。

    玄女轻缓一笑,答的干脆:“对,不论是紫微宫的文昌帝君,还是凡人张殊南,我心悦已久,只是从前懦弱不敢言。”

    西王母问道:“如今就敢言了吗?”

    “帝君不会知晓。”她的眼亮如寒星,“万死一生,实在不必给他平添遗憾。”

    玄女垂目理衣,再抬头时已是正颜历色:“走吧,请娘娘与我一同前往天宫,面见天帝与诸仙。”

    凌霄殿上,众仙不知天帝为何匆忙将他们召集至此,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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