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女人,你就?死心,乖乖留在我身边,如何?”
“你要我说多少遍!不管是言子绪还是谢濯臣,我和他们都没有?你心里那种龌蹉关系!”希玉情绪激动,拉动了?锁链,锁链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你为?什么一定要牵扯无辜?”
任祺扣住她挣扎的手腕,“怪就?要怪你总是喜欢沾花惹草!他们若是不找你,我绝不会对他们有?半点兴趣。”
他恶狠狠地甩开她,“等着,我很快就?会让那个?女人来给?你作伴。”
希玉红了?眼睛,固执地抓住他的衣角,不想让他走。
任祺耐心地将她的手指一个?个?掰开,走得绝情。
密室里回荡着她的抽泣声。
入夜,沈烛音亲自去给?言子绪送药。
言子绪伸长脖子向外探头,“谢兄还没回来?”
“还早呢。”沈烛音看了?一眼天色,“晚上才好出事。”
“什么意思?”
沈烛音耐心解释道?:“那个?宋大人的确愿意帮我们,但仅凭猜测,他不敢轻举妄动,所以阿兄要先找证据。可?是那个?任小?公子什么痕迹都没留,那我们只能自己创造机会。你想,任祺既然会因为?你和希玉走得近就?给?你放暗箭,那为?希玉到处奔走的阿兄定然会成为?他的眼中?钉。再加上阿兄与宋大人的见面的消息传到他那里,他肯定会感?到威胁,如此便会再度出手。”
“那谢兄岂不是很危险?”
沈烛音点点头,“但愿顺利吧,有?宋大人的人暗中?保护,应该也不会有?大问题。”
言子绪耸了?耸鼻子,“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怪味?”
“什么?”沈烛音闻言嗅了?嗅。
迷烟从窗口蔓延,等他们反应过来后为?时已?晚,双双晕厥,药翻一地。
谢濯臣回来时,家?中?所有?房间都是暗的,唯有?言子绪的房门大敞,被风吹得来回扇动,发出撞击的声音。
氛围诡异。
他心道?不好,闯入沈烛音房里,果然空无一人。
再去言子绪房里,地上躺了?一个?人,赫然就?是言子绪。
旁边还有?未署名的信封,打开来一看,竟是给?他的。
——明日戌时,瓦莺屋舍,恭候谢公子大驾。一个?人来,否则后果自负。
谢濯臣一盆水将言子绪泼醒。
家?里所有?人都晕倒在地,没什么大事,唯独不见沈烛音。
“有?病。”他低声咒骂。
“你有?病吧!”醒来的沈烛音环顾一圈,看见了?被锁的希玉、冷眼的任祺,“你抓我干什么!”
她同样被锁住了?双脚,希玉以保护的姿态把她抱在怀里。
“对不起,连累你了?。”希玉黯然道?。
沈烛音一愣,语气尽可?能地轻快道?:“也算扯平啦!”
任祺心有?筹划,并不在此耽搁时间,“你们好好告别吧,很快就?再也见不着了?。”
说完便走了?。
沈烛音心有?不安,“他什么意思?”
希玉摇了?摇头,如今的任祺,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他是不是有?病?”沈烛音只能用言语来宣泄怨气,“抓了?你又伤了?言子绪,现在又关我,他好歹是个?官啊,怎么净干见不得人的事?”
希玉与她依偎,神色落寞,“他以前不这样的。”
她叹了?口气,“他以前也是个?开朗大方,富有?正义感?的人。只是少时家?破人亡,整个?任家?只剩他一人。他隐忍蛰伏,给?人做小?伏低,心境有?了?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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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也在所难免。”
“你清醒一点!”沈烛音摇了?摇她的胳膊,“你该不会还心疼他吧。”
希玉觉得她这个?语气有?点熟悉,“你还说我呢,你那个?谁那样对你,还不负责,你连句坏话都不让我说!”
“我跟你可?不一样。”沈烛音瞬间乐了?,“他没有?不负责,他都说了?……”
希玉眉头轻蹙,“他说什么了??”
沈烛音微微仰头,嘴角上扬,洋洋得意地摇晃着被锁的两条腿,说话的语气中?尽是满足。
“他说他属于我,永远都只属于我!”
希玉:“……”
一句话就?哄好了??
“你有?病吧沈烛音,什么处境了?你还笑得出来?”
第64章 醒醒
瓦莺屋舍曾经是文人墨客谈古说今的地方, 处在竹林深处,很有意境。但如今已经没落,残破不堪, 很少有人?踏足。
言子绪愁得揉皱了自己的衣角,“那地方你单独去会很危险的,他万一就是想把和希玉有关的人都干掉怎么办?”
徐家已没,希玉可谓无亲无故,只?要他们这几个人?没了,根本不会有人?在意, 任祺也就顺理成章地占有了她。
谢濯臣的手压在信封上, 指尖不停地敲打,暴露着?他的焦虑。
“他拿沈烛音威胁我,我不可能不去。”
“都怪我。”言子?绪自责地捂上脸, “我嫌人?多?麻烦便把之前的家丁遣散,结果给了坏人?方便。”
“怪我,我练了那么久的功, 结果什么派场都没用上,让烛音姐轻而易举地被人?带走了。”沈照愧疚地垂下?脑袋。
谢濯臣在心里默念冷静,“行了你们, 不用把责任把自己?身上揽。真要论起来,也怪我没有提早防备, 但现在不是为这个争辩的时候。”
他将信封推向?言子?绪, “明日我肯定是要赴约的, 如果我子?时还未回来, 你便带着?这封信去找宋大人?。”
“好。”言子?绪连忙把信收好。
谢濯臣又看向?沈照, “瓦莺屋舍地方偏僻又远,任祺大概率不会带着?她们两个行动。他若离开任府, 你可偷偷潜入。当年任家遇难,他却能在官兵包围下?逃脱,想必任府大有玄机,你着?重查看有没有密道密室之类的隐秘之处。”
“是。”沈照应下?。
谢濯臣又叮嘱道:“这是你习武以来第一次暗中行动,切记小心为上,先确保自己?安全再行事。”
沈照重重地点头,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谢濯臣安排好琐事后回了自己?房间,心中忐忑不安,便从柜子?里找出匕首收入袖中。
彻夜未眠。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身处密室,只?能相互依靠的两个人?。
沈烛音拍拍希玉凉透了的手,“别怕,阿兄肯定会来救我们的。”
希玉轻笑,“我可不怕,反正孤家寡人?一个,大不了就下?去陪我的家人?。只?是不知道这么多?年了,他们还记不记得我。”
“你家人?对?你好吗?”
“当然了。”回想起家人?,希玉短暂地获得了慰藉,“我娘特别温柔,会亲手给我做点心,给我缝衣服。还有我爹,会给我做纸鸢,陪我荡秋千。”
沈烛音笑了笑,“听阿兄说,我娘也特别温柔,只?是我还没长大,连她模样?都没记住,她就已经离世了。”
希玉的手在她背后摸摸,算作安慰,“那你爹呢?”
“不知道。”沈烛音摇摇头,“没有人?知道我爹是谁,连阿兄都不知道。”
希玉神秘一笑,“像你这种情况,在话本子?里,可了不得。说不定你爹就是个超级大人?物,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现身,给你撑腰,给你一个巨大的惊喜!”
“嘿。”沈烛音傻笑,“不瞒你说,我小时候就是这么做梦的,要真是这样?就好了。可是什么大人?物,能让自己?的女儿给人?做奴婢呢?我现在已经不指望能有什么惊喜了,别是惊吓就好。”
希玉歪头搭在她肩上,沉沉叹了口气,“我们的命好苦啊……”
沈烛音微怔,忽而晃了晃脑袋,咬字清晰,“我不苦,我有阿兄。”
片刻的沉默后,她的声音低低的,满是寂寥,“他比较苦。”
——
戌时的竹林充满未知的恐怖,风声携带竹叶簌簌声,为遍布的黑暗增添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谢濯臣没有提灯,藉着?月光指引一路向?前。
忽然见了光,便是已经到了目的地。
瓦莺屋舍残破不堪,有人?一袭黑衣,背手静立在前,脚边放着?一盏灯笼。
充满危险的预示。
谢濯臣环顾四周,瞧不出异样?,便开口唤了一声,“任小公子?。”
任祺闻声转过身来,面带笑意,“谢公子?来得真是准时。”
“任小公子?说一不二,谢某又岂敢不从。”谢濯臣走近,但保持着?四五步的距离,“她们人?呢?”
“她们?”任祺勾起唇角,目光中带着?审视,“她们是你什么人??”
谢濯臣诚恳道:“我的妹妹和她的朋友。”
“只?是她的朋友?”
“不然呢?”
任祺低嗤一声,“虚伪。”
谢濯臣迎上他满是怀疑的视线,“那任小公子?觉得,我该怎样?回答才不算虚伪呢?你只?愿意相信自己?以为的,我的回答又有什么重要的。”
任祺轻哼,“徐希玉从小就有无数的仰慕者?,我怎么赶都赶不走。后来她没入迎芳阁,对?她起歹心的人?就更多?了,于是来一个我杀一个。”
他的语气冷血又薄情,“可是杀不完啊,那么多?人?莫名其妙死去,我迟早会被怀疑。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一辈子?困在我身边,她没有机会勾三搭四,只?能日日伴我。”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她世上已无亲人?,脱离迎芳阁,便不会有人?发现她的突然消失,她可以完完全全的属于我。”
他的眸光变得充满敌意,“可你们又是什么东西?非要找她做什么?”
谢濯臣眉头紧锁,“所以你想干什么,把我们都杀了?”
“那自然是不能。”任祺皮笑肉不笑,在黑夜里有些?诡异,“既然不能你们都死,那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完全留在我身边呢?那就只?能……”
浓烟灌天,空中漂浮着?燃烧殆尽后的灰尘,谢濯臣讶异抬头,同时听到他无情的声音。
“她死了。”
是火,谢濯臣蓦地心紧,“你干什么了?”
任祺眸眼?深邃,不紧不慢道:“东边是一座祭祀台,我铺满了稻草。西边是一间废弃的茅草屋,堆着?干柴。你说它们同时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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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哪个更快?”
“你个混蛋!”谢濯臣上前一拳将他抡倒,心慌到不能自已,揪起他的衣领,“你到底干什么了!”
任祺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用力?将他推开,语调高扬道:“东边是你妹妹,右边是徐希玉,你现在过去,没准还能救下?一个!”
谢濯臣来不及思?考,疯狂往东边跑去。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任祺捡起地上的灯笼,转身隐入黑暗。
火,被大火包围,这种场景无数次出现在沈烛音的梦里。
她的身体被四面火势灼烤得滚烫,作为一个被绑在祭台上的祭品,很快就要被大火吞噬。
手脚挣扎到勒出血迹也无用。
沈烛音半睁着?眼?,意识开始模糊。
为什么每次都是火呢?她不明白。
那颗期待阿兄到来的心,在稻草被点燃的那一刻停止跳动。
不要来、不要来……
“桃花!”
可他还是来了。
沈烛音哭了。
不要再死在火里,求求老天爷,不要再让他因她死在火里……
那是她的噩梦之源。
谢濯臣也做过噩梦,他七岁从火里逃生,是秋穗姑姑用命为他开路。
他又亲眼?看着?娘亲折回,被大火吞噬得一干二净,连念想都没有留给他。
那场侍郎府的大火,带走了他最重要的两个人?,也毁了他的童年。
那年他时常在梦中惊醒,恐惧令他久久无法?平复心情,他只?能抱着?什么都不懂的小桃花,挨过一个又一个漫长又寂寥的黑夜。
他讨厌火,害怕火,忌讳火。
可偏偏火这个东西,他一生都无法?避开。需要它照明、需要它取暖、需要它烤熟食物……他只?能将委屈和恐惧通通咽下?去,唯有如此,才能活下?去。
才能带着?桃花活下?去。
谢濯臣没有犹豫便冲上了祭祀台,衣服瞬间被点燃。
他掏出匕首割断捆绑沈烛音的绳子?,手在抖。
来不及跑了,他抱起已经昏厥的沈烛音直接跳下?祭祀台,滚落在地。
地面满是不规则的石子?,谢濯臣拢她在怀,背部?落地,腰上和背上各处碾入尖细的石块。他疼得闷哼,但还是得继续往外滚动,来扑灭身上的火。
唯一庆幸的是脑袋避开了尖锐物,他的意识尚在。
等身上的火终于熄了,他已经抱着?沈烛音滚出几丈远,途经之处血迹斑驳。
疼痛模糊了他的其它感?觉。
“桃花……”他气力?不足地唤了一声,伸手去摸她的脸,拍拍,试图将她摇醒。
她没有反应。
谢濯臣的心再次悬起,他强撑着?起身,身体在颤抖,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害怕。
“醒醒,你醒醒啊……”
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谢濯臣用力?摇晃着?她的肩膀,“你醒醒……”语气中带着?哀求,逐渐有了哭腔,“你醒醒,别丢下?我,你醒醒啊……”
眼?泪滴落在她的脸上,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她还是没有醒。
“谢公子?!”
谢濯臣泪眼?模糊,循声望向?树林。
树林里出现星星点点的火光,是一群举着?火把寻来的人?。
为首之人?匆匆向?他们跑来,是辛才。
“沈烛音她……郎中!郎中快来!”
辛才从队伍里拽出背着?药箱的郎中,郎中踉踉跄跄,跪坐在地便开始看诊。先是掀开了沈烛音的眼?皮,又是把了把脉,最后拿出银针扎了几个穴位。
“咳……”沈烛音醒来便觉得嘴角咸咸的,她虚弱地抬头,看见是谢濯臣才心安,气虚地喊了一声,“哥哥。”
谢濯臣的心终于落地,“没事了,没事了。”
失而复得,抱她更紧。
“你怎么来了?”
辛才一边扶起郎中,一边解释道:“我娘知道你们出事了,叫我过来帮忙,言少爷出门时便把我带上了。我们赶来这边的时候,看见有两处冒火光,便兵分两路,我来了这边,他去了那边。”
另一边,言子?绪神色呆滞地跌坐在地。
他的面前有一具焦黑的尸体,他的手里攥着?一块雕刻形状很特别的玉。
希玉希玉,稀世珍玉。
第65章 欺身
夜晚白幡浮动, 猎猎作响。
小院的中央摆着棺材,临时拼凑出的?灵堂上,白色蜡烛明明灭灭。
“起!”
哀乐应声而响, 专业哭丧跪在棺材两侧开始发功,或抽抽搭搭,或号啕大哭,使整个院子布满哀恸。
沈烛音端着吃食从?厨房出来,和拿着伤药和绷带的言子绪在谢濯臣房间前撞上。
“还没换药?交给我一起吧。”
沈烛音打算接手,言子绪却避开。
他叹了口气, “伤口挺多挺吓人的?, 还是我来吧。”
谢濯臣背后的?伤口细密又狰狞。
“我还能被?吓着不成?”
“是他不想让你?看。”
沈烛音沉默,片刻后将手中吃食递给他,“那你?一起带进去, 换完药再叫我一声。”
“行。”言子绪腾出手接过。
沈烛音想起什?么,“阿照又去任府了?”
“那小孩强得很。”言子绪无奈,“他就是要去, 我劝不了也拦不住,只能由他。”
沈照潜入任府倒是成功,但连着好几天也没什?么收获。他不肯罢休, 一入夜便没了人影,誓要探出任府的?蹊跷。
“罢了, 既然?阿兄没提, 应该是默许了他, 随他去吧。”
哀乐进入一个高潮, 唢呐在耳边“轰鸣”。
言子绪被?吸引注意, 望向院中的?棺材,“希玉她?……”
欲言又止。
沈烛音是亲眼看着任祺的?人将希玉绑进了那间被?烧毁的?茅草屋, 自己后被?带走绑上祭祀台。
“我觉得那不是她?。”沈烛音在喧闹声下显得格外沉着,“他要把我们绑在不同的?地?方,明明在瓦莺屋舍的?时候就可以?把我们分开,却还要多此一举带着我去看希玉被?绑,一定是障眼法。”
沈烛音分不清这是自己的?理?智判断,还是不愿意相?信“希玉已死”这件事的?自欺欺人。
“他一定是想让我们相?信希玉死了,就不会再追查和纠缠。”
“嗯。”言子绪更愿意相?信这个结果,“那我先去给谢兄换药了。”
沈烛音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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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在他进去后,自己走近灵堂,默默跪在哭丧的?人之间烧着纸钱。
谢濯臣房里,他穿着单薄的?寝衣,趴在叠起的?锦被?上,面色苍白。
见言子绪拿着伤药进来,便主动褪下薄衫,露出满是纱布、绷带重叠的?后背。
有的?伤口渗出血,染红了白纱。
“葬礼的?事可还顺利?”他随口问道?。
不管那具尸体是不是希玉,葬礼都是要办的?。如果是,便是送她?一程,如果不是,便是摆给任祺看,让他放下戒心。
“顺利。”言子绪在他身后坐下,拆开他的?绷带。
尽管不是第?一次见这些伤口,他仍旧倒吸一口凉气。
“我们之后该怎么办呢?”
谢濯臣因为后背的?疼痛而皱起眉头,但说?话的?语气稀松平常,“花钱吧,雇个高手跟踪任祺。希玉若是没死,总能跟在他后面见着的?。”
不过雇个高手,那可是大价钱。
“去哪雇?”
谢濯臣微微偏头,“你?若愿意花这个钱,就去找沈照的?师父。”
沈照的?师父是当初沈澹帮忙找的?,据说?曾经混过江湖,定有路子。
“那我等会儿就去。”
谢濯臣不咸不淡地?提醒道?:“雇佣武功高强之人,不像雇用小厮家丁,托他们办一回事,就可能赔进去你?一个铺子。”
言外之意,对他和言子涟之间的?比较很不利。
言子绪倒没想那么多,“有谢兄你?在,我还怕挣不回这个钱吗?”
谢濯臣:“……”
信任他有点?信任得过分和莫名其?妙了。
但他没有反驳。
沈烛音本?来想着,等言子绪给阿兄上完药自己再进去。可烧完纸钱出来,浑身的?灰屑,她?便先去沐浴更衣了。
等她?再来时,阿兄房里的?灯已经灭了一半。她?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近,发现他趴在锦被?上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他的?双手交叠用作枕头,半张脸暴露在空气里。
很乖的?样子,沈烛音心想。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走近。自以?为小心翼翼,没弄出半点?声响,可她?刚到面前,他就睁了眼。
吓她?一跳。
“我……吵醒你?了?”
谢濯臣一动不动,保持着睡觉的?姿势,“我没睡,在想事情而已。”
沈烛音坐到他身后,指尖隔着薄衫摸上他的?背,想问他疼不疼,但又自己在心里回答了自己。
废话。
“在想什?么?”她?换了另一个问题。
“在想……”谢濯臣语气深沉,一本?正经,“我现在这个样子,明明也对你?做不了什?么,你?怎么还不来?”
沈烛音一愣,收回了手,“我只是因为沾了一身纸钱味,所?以?先去洗了个澡,耽搁了点?时间来晚了。我没有……没有怕你?对我做什?么。”
“哦。”
沈烛音:“……”
她?踢下鞋袜,爬上床榻,绕到他另一边,“我真的?没有。”
“嗯。”
谢濯臣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没抬头看她?。
“我没有不愿意。”沈烛音改了口,扭扭捏捏,浑身不自在,“我只是还没准备好。”
谢濯臣郁闷,“难道?你?觉得我会强迫你?吗?”
沈烛音赶紧摇头,但是……他清醒的?时候是不会,睡着了可说?不准。
心里这样想,但一个字都不敢说?。
她?晃了晃脑袋,外面哀乐未停,她?现在想这些属实不妥。
估摸得出她?在想什?么,谢濯臣又气又臊,扭头强装镇定道?:“算了,我要睡觉了,你?也回去早点?休息。”
沈烛音想抱他,但又怕扯到伤口,所?以?一直没有上手。他赶人的?话一出来,她?还是没忍住缠上他的?胳膊,“我不可以?留下来陪你?吗?”
谢濯臣抽出胳膊,甚至还把她?推开,“我不太需要,你?要是自己睡不着,就去给希玉多烧点?纸钱。”
“希玉……”沈烛音在他面前没有在言子绪面前的?冷静,听到名字就红了眼睛,“阿兄,你?觉得外面真的?是她?吗?”
谢濯臣一愣,没想到自己随便一句话就调动了她?的?情绪,见她?真的?会难过,他把到嘴边的?“大概率不是”改成了“不是。”
“为什?么?”
“因为……”他挪开眼不看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淡一些,可信一些,“人活着就会需要精神支撑,大多数人依赖爱和责任,可还有一部分人是为着仇恨,任祺便是如此。或许是他忍辱负重多年,一朝大仇得报却失了精神寄托,只能从?折磨希玉这件事上延续仇恨。”
“所?以?他做的?事都只是想让我们相?信希玉死了,但他不会真的?要她?命的?,对吗?”
谢濯臣点?点?头,“嗯。”
即便只是猜测,但这话从?他嘴里出来,沈烛音便觉得是真相?。
她?豁然?开朗,黏到他身边,卖乖道?:“那我的?精神支撑就是哥哥。”
“呵。”看着她?凑上来,谢濯臣反手掐上她?的?脸,面无表情,“少在这花言巧语,出去。”
沈烛音:“……”
没意思,他可真没意思。
“那我要是走了,你?半夜要喝水怎么办?半夜翻身碰到伤口了怎么办?半夜饿了怎么办?半夜想……”
谢濯臣直接捂住她?的?嘴,“我没你?那么多坏习惯,你?知不知道?你?睡着爱乱动?比起我自己不小心,你?在这里更危险。”
沈烛音:“……”
肯定是胡说?。
她?磨磨蹭蹭拖延时间,也不见他松口,“那我真走咯?”
“赶紧。”
“哦。”
她?理?理?头发又拨拨裙角,明明只是一个下榻的?动作,硬花了半刻钟。
伸脚够到地?上的?鞋,她?心思一转,猝不及防倾身,在他眼角亲了一下。
蜻蜓点?水。
谢濯臣一顿,良久没眨眼睛。
沈烛音见他没反应,便老实穿上鞋,往外走。只是刚站起来手就被?身后的?人牵上,等她?回头,他又像被?针扎了一般松开。
“你?改变主意了?”
谢濯臣没吭声,别过脸,一动不动。
沈烛音好像明白了什?么,坐回去挠了挠他的?手心,“求你?了哥哥,让我留下来吧。外面这么多哭声,我会害怕的?。”
“你?不是说?你?什?么都不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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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烛音抿嘴憋笑,“诚恳”地?摇了摇头,可怜兮兮道?:“那是我不自量力,胡说?八道?,其?实你?不在我根本?睡不着,还会做噩梦。”
谢濯臣闷哼,“可你?睡着会抓人,还踢被?子,我很危险的?。”
沈烛音:“……”
怎么还当面造谣呢?
看在他受伤了,还是为了救她?的?份上,忍。
她?将手腕并拢,“我保证不会的?,实在不行,你?把我绑起来好了。”
真是个好主意,谢濯臣心想。
“咳。”他忍着痛,缓慢地?直起腰,将叠起的?被?子往前推,食指敲敲空出来的?地?方,“你?过来。”
沈烛音迟疑地?挪动,将自己卡入锦被?和他之间。
果不其?然?,他下一刻便欺身压下,她?的?身体在锦被?上塌陷。
“这样就不会乱动了。”
沈烛音:“……”
可不嘛,哪有动弹的?余地?。
这姿势……嗯哼。
不敢碰他的?背,她?只能勾上他的?脖颈使力,调整位置,让自己躺得舒服些。
却还是忍不住埋怨,“把我当软垫了吗哥哥?”
她?说?话时的?气息洒在他的?脖颈间,痒痒的?,尤其?她?的?“爪子”还在他后颈上软绵绵地?挠。
“沈烛音。”他忽然?叫她?的?名字。
她?睁大眼睛,茫然?又无辜。
谢濯臣将侧脸埋在她?肩上,凭感觉伸手,盖上她?的?眼睛,语气平淡,“睡觉,别乱动,以?后让你?垫回来就是。”
沈烛音:“……”
她?倒也没那么斤斤计较,只是这样怎么睡得着?
薄薄的?衣衫包裹炙热的?身体,身体的?贴合让沈烛音觉得自己站在危险地?带。
可他的?呼吸在耳边平缓而有规律。
只是漫长的?拥抱。
沈烛音在很久之后移动掌心,轻轻在他后脑抚过。
如同幼时他哄她?睡觉一般。
第66章 该死
隔了七天, 任祺才再次来到密室,脚步匆忙,脸色阴沉。
“我费了那么多工夫, 他们竟然还在找你的下落。”
他猛地推开牢门,冲到希玉面前掐起她的脖子,强迫她直视自己。
“那个姓言的,花了大价钱给你举办了隆重的葬礼,还下血本雇佣武林中人来跟踪我,他这般舍得为你。徐希玉, 你怎么好意思跟我说你们没关系的!”
希玉在他手里挣扎, 试图将他推开,但?无济于?事。
“知道我为什么现在才来看你吗?因?为我刚刚才甩开那个难缠的家伙,他像个尾巴一样?跟着我。我一想到那是别的男人为了你派来的, 我就恨不得立刻掐死你!”
“那你就掐死我好了!”希玉满目憎恨。
在他把自己绑到茅草屋,又?在带走?沈烛音后?立刻把她带回来的时候,希玉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她原本已经绝望了, 以为自己要一辈子困在这间密室里,困在他的身边受他磋磨。
可是他们竟然没?有放弃她。
任祺狠狠将她甩开,“死也?太?便宜你了, 你得生不如死,才对得起?我任家那上百条人命!”
“什么人!”
密道中传来下属的一声高喝。
任祺闻声而动, 快步走?出密室, 只见密道尽头窜过一个瘦小的身影。
还有小鬼, 他心道不好, 回身快速用钥匙解开圈着希玉的锁链, 拽着她往外走?。
“你要带我去?哪?”
被锁太?久,希玉的脚腕带着红痕, 走?起?路来跌跌撞撞,何况还有个人粗鲁地拉扯着她。
“快点!”任祺不与她解释,用最?快的速度拖着她穿过密道。
从密道口出来,已经不在任府。
当年任家遇难,任祺便是由此密道逃脱。
“砰啪!”
任府的上空升起?一支信号箭,在黑夜里炸开。
任祺冷笑,“真是准备齐全?。”
又?揪起?希玉的衣领,“如果他们追上来了,你就只能跟我死在一起?了。”
守在任府附近的官兵迅速集结在任府门前,任府的家丁齐拥而上阻止他们硬闯。
“这里是任府,你们这是干什么,公然私闯吗?”
官兵们的主心骨还没?有来,没?有人回应。
两边僵持不下。
小院里的人同样?看到了信号箭,沈烛音和言子绪激动地趴到窗前,“沈照找到密室了?”
“那希玉真的没?死!”
谢濯臣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伤还没?好全?,不方便移动。
因?为任祺是个练家子,被跟踪时有所察觉,他们便故意暴露花钱找来的高手,反将希望押在沈照身上。
高手日?夜跟踪,而沈照守在任府,待高手不再跟踪,任祺放松警惕,沈照便有机可乘。
任府门口,官兵让开一条路来,走?进一个穿官服的中年男子,即宋炙宋大人。
“有人报案,称家人在任府附近失踪,后?官府查到恐与任大人相关。为任大人清白?,还请放行,让官兵进去?搜查一番!”
“有搜查令吗?没?有你们就是违法擅闯!”
“搜查令事后?会?补,一切责任由本官承担,赶紧让开!”
宋炙一挥手,官兵们不再犹豫,一齐冲上去?将家丁冲散,顺利进入任府。
沈照不再藏身,朝天吹了个口哨,官兵们立刻明白?方向,直奔密室而去?。
任祺要将希玉转移到别人发现不了的地方,只要她不被找到,那些人费再大的力气都是白?忙活。
希玉一路都在反抗,终于?咬了他一口暂时从他手底下逃脱,但?因?为赤足和脚腕疲软,没?跑开几步便跌倒。
“混账!”任祺低声咒骂,来不及和她计较,只想拖着她赶紧离开。
希玉用尽办法拖延着时间。
沈照跑在最?前面,身后?官兵举着火把追随。
“阿照!”
希玉瞥见火光和人影,用力高呼,仅仅叫出沈照的名字后?就被捂了嘴。
追上来了。
任祺恼怒,被迫与见他就拔刀的沈照纠缠。
沈照习武不算久,心知打不过他,但?熟谙逃跑与周旋之?道,困不住他但?能留住他,以等来援手。
“姐姐快走?!”
希玉脱离任祺掌控,跌跌撞撞往亮着火光的方向跑。
任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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