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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6-30(第2页/共2页)

br />     言子绪从她脸上看到了憧憬,“那你没想过,要嫁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想过。”沈烛音丝毫没有犹豫,“我不嫁人。”

    “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的。”言子绪觉得她在说笑。

    但沈烛音极其认真道:“不嫁人又如何?顶多是让人说闲话?,可我不在乎。我也没有别的家人,只?有阿兄,他又不会嫌弃我赖在他身边。”

    “现?在是不嫌弃,那等他有了心仪的人,等他成?了家,他还会不嫌弃?”

    “……”

    这可真是个令人讨厌的话?题,沈烛音心里愤愤地想。

    “他不会的。”沈烛音坚定道。

    言子绪目光质疑。

    “他不会的。”

    沈烛音执拗地重复,不知道是想说服他,还是想说服自己。

    第28章 音音

    沈烛音记得, 谢濯臣病倒后半梦半醒的状态,持续最久的一次是十八个时辰。

    现在已经过去十二个时辰,整整一天一夜, 沈照靠在床榻边,双手撑着脑袋,频频点头,困意不?止。

    沈烛音再度打湿锦帕,拧干后擦拭掉谢濯臣的额头渗出的汗。

    “你去休息吧。”她头也不回道。

    沈照眯着眼直起腰,“不?, 这种时候我怎么能弃公?子?于不?顾。”

    沈烛音轻笑, “你还长身体呢,不?好?好?休息怎么能长高长壮,又如何谈得上保护他人?何况……”

    她用手贴近谢濯臣的脸, 感受温度,“他有我就够了。”

    沈照一愣,瞌睡散了一半, 凑近了些,“小公?子?,你真的是姑娘啊。”

    沈烛音:“……”

    她只听过别人质疑“你真的是个男人啊!”

    被?质疑是不?是姑娘还是头一回。

    “怎么了?”

    沈照一副了然的模样, “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沈烛音瞧他也是没头没脑的样子?。

    沈照压低声音,“其实公?子?是你未来夫君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沈烛音惊叫出声, 后知后觉自己的声音太响, 立马捂嘴, 又小声重复, “你胡说八道什?么!”

    “那不?然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沈照一脸“你可瞒不?住我”的骄傲。

    沈烛音莫名结巴, “因为……因为我是他……我是他妹妹呀,他只有我这一个妹妹。”

    “可你又不?姓谢。”

    “……”

    沈照满脸自信, “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三岁小孩,能这么把彼此放在心上的,不?是夫妻是什?么。何况你都对言少?爷说你要陪在公?子?身边一辈子?了,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不?是夫妻是什?么。”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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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烛音气急,“你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你赶紧给我滚出去!”

    “那你脸红什?么?”沈照不?服。

    沈烛音直接上脚,沈照反应极快,一溜烟地跑到门口,最后冲她扮了个鬼脸。

    一出一进,言子?绪端来早膳,顶替了原本?沈照的位置。

    “你脸怎么红了,不?会也发烧了吧。”言子?绪放下粥碗,伸手去探她额头。

    还没碰上就被?她拍下,沈烛音头脑混乱,“没,可能有点热。”

    “是该通通风,都闷一天了。”言子?绪起身开?窗。

    “别。”沈烛音拦他,又回身给谢濯臣掖被?角,指尖又触到他的脸。

    沈烛音一弹,愣在原地。

    好?奇怪的感觉,又不?是没碰过,她反应这么快什?么?

    沈烛音心里懊恼,都怪沈照乱说话,她怎么可能和阿兄……

    啊!

    她在心里抓狂。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强迫自己挪开?视线,扭头正好?瞥见言子?绪的脸。

    “你脸怎么了?”

    他的脸也红了一块。

    言子?绪随意地用手一挡,“没怎么,这不?热嘛。”

    沈烛音抬手比了比,那明明就是个巴掌印,“你爹又打你了?”

    “不?是。”言子?绪当即反驳,在她眼神的压迫下又小声道:“我娘。”

    沈烛音一愣,她从未见过为人娘亲之人会对自己的亲生骨肉动手。纵使?是谢府那个极为暴躁的新?夫人,对待亲生女儿也是温柔体贴的。

    “为什?么?”

    “就……”言子?绪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昨天我跟你说的话,今早我和她也说了一遍,她说我没出息。可能怀着孕情绪比较激动,就没忍住给了我一巴掌。”

    沈烛音:“……”

    也不?知道该说他天真还是蠢。

    言夫人孕期对自己院子?如此严防死守,只为平安诞下肚子?里那个孩子?,自然是对其抱有很大的期望。

    势必是要争一争,哪里听得自己儿子?这样没志气的话。

    “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

    见她傻站着不?为所动,言子?绪愈发委屈。

    沈烛音僵硬假笑,生硬地安慰,“没事的,加上昨天你爹那一巴掌,正好?对称了。”

    言子?绪:“……”

    不?如不?说。

    他唉声叹气地往地上一坐,拿起一包子?往嘴里送,但食不?知味。

    “你说,我怎样才能过上我想?要的生活。”

    “简单啊。”沈烛音一口咬定,“只要让你的同胞兄弟掌权,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言子?绪一愣,“你是说我娘现在怀的那个?”

    沈烛音点点头。

    “你开?什?么玩笑,且不?说我娘怀的是不?是个男孩,就算是,也不?一定比我聪明。更何况,再聪明也得等他及冠才能掌权,得二十年呢!”

    言子?绪比了个“二”的手势,说得十分认真。

    沈烛音随口道:“那还有一个更直接有效的法子?,除掉二姨娘和她儿子?,这样你爹就只有一个儿子?,没得……争。”

    这话说出来两个人都怔住。

    言子?绪默默将视线转移道床榻上,沉睡的人依旧面色苍白?。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刚刚那话,我还以为是他说的。”

    沈烛音眼皮跳了跳,“你就说有没有道理?”

    “我还是更喜欢你天真纯善一点。”言子?绪郑重其事。

    沈烛音翻了个白?眼,“谁需要你喜欢了。”几乎是脱口而出。

    脑子?里乱乱的,她忽地想?起楼邵,那个在黎上书院被?称之为惊世之才的少?年郎,死于一杯毒酒。

    他死之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对她说的。那时他笑中带恨,顽劣地说:“嫂嫂,你运气真好?,可惜你蠢。”

    沈烛音灵光一现,蓦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恐怕他死前?早已预料到后来的结局,她有阿兄为倚仗是幸运,可爱上楼诤、所托非人,着实是蠢。

    她当时自以为他是死得不?甘心,所以逞口舌之利,如今想?来全然不?是。

    天才的陨落向来为世人道,楼邵死后很长一段时间活在大家的嘴里,沈烛音对此印象极深。

    他饮下的毒酒是阿兄授意后,她亲自送去的,赶在楼诤去羞辱他之前?。

    她曾问过阿兄,楼邵一定要死吗?连她都觉得可惜。

    无非是立场不?同,他并非十恶不?赦的罪人。

    可是阿兄说:“他太聪明了。”

    阿兄的意思是,楼邵太聪明了,只要他活着一日,楼诤就坐不?稳平西王的位置。

    那身为楼诤的夫人,自然也做不?到高枕无忧。

    只有死人才不?会有威胁。

    “这般凶狠,也不?怕报应吗?”言子?绪在旁苦口婆心地相劝,“你别什?么都跟他向齐,他遇上鬼都能镇定自若,你和他不?一样。”

    报应?沈烛音低头苦笑。

    还记得她问阿兄,为何这杯毒酒非得她去送。

    阿兄说楼邵恐怕不?愿意见他,外?人捧高踩低,说不?定要磋磨这等跌落神坛的天之骄子?,唯有她是最合适的。

    阿兄还说:“一墙之隔,我在外?面等你。命令是我下的、酒是我备的,冤有头债有主,日后就算有报应也有我担着,你不?用怕。”

    沈烛音想?,大概就是那个时候,阿兄不?再一味地替她承担所有,开?始放手培养她成为一个上位者。

    可报应什?么的,终究还是他担了去。

    “我和他是不?一样。”沈烛音低声重复,抬头去看谢濯臣。

    她开?始思考,阿兄为什?么会愿意为她付出那么多。是因为他敬爱的母亲曾交待,要把她当亲妹妹对待?还是因为相依为命那么多年的情分。又或者都有,又或者……会不?会有她还不?知道的。

    沈烛音摇摇头,阻止自己胡思乱想?。

    “你还回书院吗?”她岔开?话题。

    “当然。”言子?绪肯定道,“我还得陪你们?去见鹿道真人呢。”

    沈烛音顿了顿,还是道:“皇商之事一定能成,你若此刻留在家中,定能压你庶弟一头,对你将来大有好?处。”

    言子?绪怔怔望向她,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有很多个瞬间都不?像她,譬如现在。

    “不?管怎样,我答应谢兄的。”言子?绪缓缓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梦魇之事严不?严重,但我总归是希望你早一点摆脱坏的事情。”

    沈烛音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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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瞬间幻视出了楼诤,他曾在他的生辰时许愿,愿所有坏的事情都离阿音远远的。

    那样情真意切,到头来只是场镜花水月。

    沈烛音笑着伸了个懒腰,“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日后你若走投无路,尽管来投奔我。我勉强收你当我的小弟,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一口汤喝!”

    “好?!”言子?绪一口应下。

    沈烛音哭笑不?得,“你就这么信我?”

    她有时候也会怀疑,言子?绪对她的信任和爱护来得太过莫名其妙。甚至她有些话漏洞百出,他也没有丝毫的质疑。

    “当然了。”言子?绪一如既往地应道,“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亲近,你不?知道,有时候我看你特像我娘,我娘怎么可能骗我呢。”

    沈烛音:“……”

    罢了,这傻孩子?。

    “你有小名吗?”言子?绪好?奇道。

    沈烛音迟疑地点了点头。

    桃花到了时节就满天飞,又轻又贱。

    “叫什?么?我以后可以叫吗?”

    沈烛音犹豫片刻,“叫……桃花。”

    “桃花?粉粉嫩嫩的,真可爱。”言子?绪早已忘了一早的不?高兴,如今又心情畅快了起来,“咱们?这关系,以后我就叫你桃花,可以吗?”

    沈烛音微怔,想?起她告诉楼诤她的小名那日,楼诤吟了一句“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看不?来。”

    可他从未叫过她桃花,他觉得俗气。后来京中用她小名嘲笑她时,他还觉得丢了面子?。

    可知道她小名的人不?过他和阿兄,阿兄从不?在人前?这样叫她,又能是谁传出去的呢?

    沈烛音摇了摇头,“你还是叫我名字吧。”

    “为什?么?”

    被?京中贵人们?排斥时,沈烛音一度很厌恶桃花,更讨厌别人那么叫她。

    他们?表面唤小名表亲昵,实际上却在偷笑,暗讽她曾是个奴婢。

    更有甚者,身边的女使?就叫桃花,故意当着她的面不?小心喊出来,让她难堪。

    “因为……不?习惯。”

    “多叫几次不?就习惯了。”

    沈烛音抗拒地摇头,“不?行就是不?行,这个世上只有我阿兄可以这么叫我,别人我都不?习惯。”

    言子?绪挠了挠头。

    沈烛音后知后觉自己可能太过激动,平静下来又道:“你若觉得叫大名不?够亲近,那你就叫……音音吧,沈家哥哥就是这么叫我的。”

    “好?!”言子?绪尝试唤了一声,“音音。”

    真可爱,他心里想?。

    沈烛音在心底叹了口气,幸好?他也不?是个执拗的人。

    “嗯。”她应下。

    “音音。”

    “嗯。”

    “音音。”

    沈烛音:“……”

    有完没完?

    她一个眼神警告,言子?绪怂怂闭嘴。

    音音?谢濯臣半梦半醒。

    他是死了吗?

    还是他们?当他已经?死了?

    就这么在他边上打情骂俏?

    第29章 舍下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谢濯臣却依然没有苏醒的迹象。

    他的脸色愈发苍白,连嘴唇都失了颜色。

    沈烛音用掌心一探再探,热是退了, 可怎么越来越凉。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回头看了一眼旁边打瞌睡的言子绪,确定他没注意自己,便做贼一般将手伸入被窝。

    摸到他的手,是冰凉的。

    沈烛音愣了愣,顺着他的胳膊往上摸, 竟同样毫无温度。

    如?同死?人一般。

    沈烛音惊得站起, 瞥见他苍白的面容,脑海里闪过片刻惶然。

    “叫郎中!”她匆忙推醒言子绪,“快去叫郎中!”

    言子绪惊醒, 茫然地被她拖拽起,顾不得问怎么了,慌忙跑出?去找郎中。

    谢尚书的嫡子不能在言府出?事, 言老?爷心中只有这个念头,便将扬月城最好的大?夫请到了家?里。

    言夫人在院里头听到外头的消息,既感?叹自己的儿?子傻人有傻福, 又嘲讽自己的夫君对待妻子孩子都不曾这么上心。

    郎中给谢濯臣把?脉时频频摇头。

    “您……这是什么意思?”沈烛音的声音也有点抖。

    郎中一边施针一边叹了口气,“好好一年轻人怎么把?自己身体作践成这个样子, 平常定是习惯不好, 人不吃好睡好总是要生病的, 何况还忧思过重?。”

    “麻烦您说明白些……”沈烛音不自觉紧绷身体, “我兄长他不会有事的, 对吧。”

    郎中眉头紧锁,“尽人事听天命, 等我扎完针,你们还是要想办法让他把?药喝进去。剩下的,就?等吧,看他能不能熬过去。”

    沈烛音原地呆住。

    怎么会这么严重?呢,明明从前没这么凶险。

    “你别担心,谢兄这么厉害的人,肯定会没事的。”言子绪安慰道。

    他倒是不怎么担心,因为他根本不信谢濯臣这样的人能轻易被小小风寒打倒。

    沈烛音不语,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床榻上的人。

    好像有片刻的疏忽,他就?会消失不见。

    “你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谢兄这里有我,你先休息吧。”言子绪掰掰手指头算了算时间,难免为她感?到担心,“不然等他醒了,你又病倒。”

    他感?觉她站立都有些踉跄了。

    沈烛音的左手扣在床栏上,不自觉地用力。

    “我没事。”她缓缓坐下,莫名又变得很冷静,“你帮我去盯一下汤药吧,别人我不放心。”

    言子绪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一声“好”。

    郎中扎完针也要走,收拾药箱,背对着沈烛音叮嘱:“药是一定要喝的,挺不挺得过看他造化。若是运气好能醒,也切记以后好好养着。”

    “谢过张大?夫。”

    郎中点点头,走时脚步放得很轻。

    屋里只剩沈烛音一个人清醒着,她将暖手炉塞到他手里,又将被角掖好,不留缝隙。

    她想起前世世人口中的谢濯臣,在畏惧他的同时又不得不承认他无所不能,坚不可摧,从不让人有可乘之机。

    世人谓他神?魔,唯她知其脆弱。

    “他们想方设法去除掉你简直是多余,我偷偷问过大?夫,他要我劝你少操劳些。因为一直那?样下去,你根本活不过三十。”

    “可是我胆子小,根本不敢插嘴你的事。所以我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你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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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

    “阿兄……”

    她忽然沉默,盯他良久。

    “谢……濯臣。”

    她小声念出?了他的名字,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席卷全身。

    冒犯,又令人兴奋。

    “我不想再失去你一次,所以,我恐怕得胆子大?一点。”

    从叫他的名字开始。

    “谢濯臣。”

    沈烛音眨了眨困倦的眼睛,心虚地咽了咽口水,“阿兄。”

    言子绪小心翼翼将药罐端进屋,放下后双手叉腰,开始头疼。

    “怎么喝?”

    昨日沈烛音喂了一天,几乎是白费功夫。

    “灌下去。”沈烛音坚定道。

    言子绪:“……”

    他可不敢。

    “他又不知道,你怕什么?”沈烛音瞧出?了他的抗拒。

    企图用鄙夷他来给自己壮胆。

    言子绪为难地摇摇头,“话是这么说,但……要不叫沈照来?”

    “怂。”沈烛音白了他一眼,做了个撸袖子的动作,但并没有撩起来,昂首挺胸,气势十足,“我来!”

    言子绪表情复杂,自觉让开,作了个“请”的手势。

    紧接着两个人在原地一动不动,沉默了足足有半刻钟。

    沈烛音一点一点完成心里建设,表情变得越来越严肃,一边将药罐里的药倒进碗里,一边指挥言子绪。

    “你把?他扶起来。”

    “哦。”

    言子绪磨磨蹭蹭,将谢濯臣扶起,被他身体冰凉惊到,“他……”

    不想增添沈烛音的焦虑,言子绪没把?自己的讶异和震惊说出?口。

    他在床榻上坐下,让谢濯臣靠着自己,面对沈烛音。

    沈烛音面无表情,将手里的药吹到一个合适的温度,回?忆起谢濯臣曾经审问犯人时的模样。

    那?罪犯在刑法之下已然昏厥,一心求死?,但谢濯臣始终用汤药吊着他的命,令其一日一日只能活在痛苦里。

    沈烛音抬起左手,学着他的模样捏住他的下巴,强迫其张嘴,毫不怜惜地将汤药灌下。

    出?手时的狠厉看呆了言子绪。

    “你们在干嘛!”

    心里始终不安的沈照推门而入,进来被这画面吓到。

    那?个女?人在对他柔弱不堪的公子做什么!

    沈烛音被他的惊叫喊回?神?,模仿出?的气势荡然无存,像干了什么亏心事一样手忙脚乱地给谢濯臣擦嘴,手里的碗都来不及丢。

    沈照冲过来推开她,又拽走言子绪并顶替他的位置,满脸戒备。

    “你什么眼神??我能害他吗?”沈烛音看他那?副过分维护的样子不爽,谁和阿兄更亲近他心里没点数吗?

    她双手叉腰,“我警告你,药喂不进去我只能出?此下策,等他醒了你一个字都不许说!”

    “凭什么!”

    “凭什么?”沈烛音嗤笑一声,但脑子空白。

    她哪知道凭什么,谁知道这家?伙来得那?么巧。

    “你说呢?”她言辞冷漠,反问回?去。

    沈照一愣,公子怎么会喜欢这么卑鄙的女?人?她肯定会吹枕边风的,他根本得罪不起。

    没想到真唬住了,沈烛音心里乐,这傻孩子。

    但一想到谢濯臣现在的状态,她又高兴不起来。

    “你让他躺下休息!”

    沈照虽然不服她,但也照做。小心扶谢濯臣躺下,他伏在榻边,表忠心般说道:“从现在开始,我要寸步不离地守着公子!”

    绝不再给坏女?人欺负公子的机会。

    “随你。”沈烛音白了他一眼。

    她才是阿兄最重?要的人!这家?伙真是没有自知之明,等阿兄醒来肯定是想看到她呀!

    谢濯臣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回?到了年幼时,他见到了娘亲和秋穗姑姑。

    许是太久不见,她们的脸有些模糊。

    秋穗姑姑是娘亲的贴身女?使,可她们并不像其他的主仆。没有外人的时候,她们就?像情谊深厚的朋友一般打闹、说笑。

    谢濯臣记得,娘亲和秋穗姑姑是这个世上最温柔的两个人。她们会一起教他写字、给他做桃花酥饼、对他嘘寒问暖。

    虽自小不得父亲重?视,可他却好似拥有两个母亲的疼爱。

    等他长大?一些,秋穗姑姑怀孕了,他总能听到下人们议论?那?是谁的孩子,或嘲讽、或鄙夷。

    直到娘亲杀鸡儆猴,将多嘴的人发卖,这些声音才慢慢淡去。

    秋穗姑姑会让他摸她的肚子,里面是个调皮的家?伙,总是乱动,把?他吓了一跳。

    她们问他,希望这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有什么区别呢?他不懂。

    娘亲摸着他的头,笑着和他说:“如?果是个男孩,你就?会拥有一个可爱的弟弟。如?果是女?孩,那?你就?会拥有一个可爱的……”

    “妹妹!”他抢答。

    逗笑了秋穗姑姑。

    娘亲捏了捏他的脸,煞有其事地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女?孩子的话,将来也可能是你的妻子哦!”

    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时府里已经有了他的弟弟妹妹,没有一个称他心意,所以他既不想要弟弟,也不想要妹妹。

    因此他日夜祈祷,秋穗姑姑肚子里的,会是他的妻子。

    后来小桃花出?生了,模样漂亮,喜欢黏他,他喜欢得不得了。

    于是她成了自己生命里第三重?要的人。

    他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他以为永远如?此,但那?日院子里莫名其妙燃起了大?火。

    满院子的人惊慌失措地逃跑,娘亲一手抱着小桃花,一手拽着他疯狂往外跑,逃出?生天后回?头,发现秋穗姑姑被掉落的横梁砸中。

    几乎所有人都在喊“夫人不要去!”

    可娘亲颤颤巍巍地将小桃花交到他手里,转身后义无反顾地冲进火场。

    那?天夜里的风很大?,火势很猛,四面嘈杂。他听不见自己的哭声,也没有等来她们平安的消息。

    这日之后,便没有人再视他如?珍宝。

    他偶尔会想,如?果从来没有过小桃花就?好了。

    这样的话,每一个潮湿的夏夜、寂寥的秋日、阴冷的冬天……他都可以像大?火时娘亲去救秋穗姑姑那?般义无反顾地追随她们而去。

    可每一次梦里的相?见,她们总会想从前一样轻柔地拍拍他的脑袋,温声安抚他的情绪,跟他说:“即便我们不在了,你也要好好活着。你不会孤单的,不是还有小桃花陪着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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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如?果她喜欢上了别人呢?”

    无数次的担忧后,他终于在这场梦里问出?口。

    她们俯身将他拥抱,却无法将他的躯体温暖。

    “不会的。”

    “她会的……”

    年幼的自己放声大?哭,“她会的……她会喜欢上别人,她会离开我,我不要……娘,姑姑,你们带我走好不好……”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可她们只是神?情哀伤地看着他。

    谢濯臣蓦然睁眼。

    “公子!”沈照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已经入夜,整整二十个时辰,沈烛音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她暗戳戳地将沈照挤开,自己凑上前,“阿兄?”

    谢濯臣双眼空洞,直到沈烛音的脸倒映其中。

    恰好此时言子绪端着热水推门而入,“音音,热水来了,你现在用还是……”

    “别吵,你放那?就?是。”沈烛音一心谢濯臣的状况,头也不回?,声音不耐烦。

    音音。

    谢濯臣脑海盘旋着这声叫唤。

    真是好生亲密。

    “阿兄,你还好吗?”

    谢濯臣闭上眼,片刻后又重?新睁开,本已聚焦的眼睛又自觉涣散,将她模糊在自己眼前。

    “若是不曾有你就?好了。”

    他低语。

    却一字不落地被沈烛音听了去,她愣了许久。

    屋里陷入诡异的沉默,明明四目相?对,可他却没有解释。

    沈烛音茫然地退了两步。

    “你怎么了?”言子绪不明所以地上前。

    沈照的视线在他们二人身上来回?转动,一脸糊涂,不敢插嘴。

    “音音?”

    见她没反应,言子绪轻轻推了推她,不料她踉跄,他着急去扶而松了手里的盆。

    热水打翻一地,发出?“匡当”一声,溅湿衣摆。

    响声同时唤回?两人的理智。

    谢濯臣使不上力气,起身还靠沈照有眼力劲地扶了一把?。

    他望向不知所措的人,敛去所有情绪,轻声道:“去换身衣服吧,别着凉了。”

    沈烛音神?色呆滞,半晌才道一声“好”,转身跑了出?去。

    “公子……”沈照小声试探。

    谢濯臣靠着床栏,半闭着眼,无声叹了口气,“我没事。”

    他刚刚还在梦里哭,央求娘亲和秋穗姑姑带他走。

    可她们却反问:“乖乖,你真的舍得下吗?”

    年幼的自己停止了哭泣,攥紧了拳头,想要心一横地说:“当然!”

    可是……

    他如?何在最爱的人面前撒谎呢?

    他舍不下。

    即便知道她会喜欢上别人,他也舍不下。

    第30章 愚蠢

    两日未进水米, 又有病气缠绕,谢濯臣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了无?生气。

    他轻瞥一眼眼神飘忽的沈照, 又望向门口,去换衣服的沈烛音还没有回来。

    “有话就说。”他轻飘飘道。

    沈照忍不住了,“公子你……你刚刚说什么了?”

    他被?沈烛音挤开,根本没听清,只?感觉她瞬间就懵了,人也变得奇怪。

    “没什么。”谢濯臣再度望向门口。

    意料之中的答案, 沈照心里迷糊, 但?并没有追问。

    谢濯臣岔开话题,便问了自己昏迷时发生的事情。

    沈照像个?话唠一样将所有事一五一十地说出,连细节也没有放过。

    说到沈烛音对着言府一家老小耍横时, 谢濯臣不自觉笑了。

    见他听这个?开心,沈照便多说了几句。

    “小公子当时气势凌人,半点不露怯, 还有点像你。”

    “若不是她急中生智说出那些话,我都?怕我们要被?赶出去,言少爷在他自己家居然还没小公子管用。”

    “你昏迷了多久, 小公子就在你身边守了多久,也没吃什么东西。”

    “她和言少爷在你床边聊天?我都?听见了, 她好像不知道言少爷喜欢她, 还说自己这辈子不要嫁人, 要一直陪在你身边。”

    “……”

    谢濯臣缓缓抬首, 恰在此?时房门被?推开, 沈烛音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手里端着药碗, 稳稳地走过来。

    “该喝药了。”

    沈照给她让开位置,又收到谢濯臣的眼神指示,便径直往门外去,顺便将正要进来的言子绪拽走,还关上了门。

    沈烛音用汤匙搅动黑乎乎的汤药,发出了细微地瓷器相?碰的清脆声。她避开了谢濯臣来接药碗的手,直接舀起?送到他嘴边。

    谢濯臣平静地注视着她,似是败给了她的执拗,配合地张开了嘴。

    “哭了?”他声音低沉。

    沈烛音眼睛泛红,原本因为没有休息有了红血丝,现在又瞧着有些肿。

    她摇摇头没说话,继续喂着药,直到药碗见底,她又从腰间摸出一颗糖,撕掉糖衣送到他嘴边。

    谢濯臣后?仰避开,忍着苦味云淡风轻道:“我又不是你。”

    可她执着地伸着手,但?又不出声。

    四目相?对,谢濯臣竟有些猜不到她在想什么。

    僵持良久,终是他低头,咬下糖块。

    唇边擦过她温热的指腹,谢濯臣愣了愣。陌生的甜味在嘴里蔓延,让他丧失对自己身体的感觉。

    沈烛音完成了任务,捧着空碗往外走。

    “你去哪了?”

    她像是没听见,脚步不停。

    谢濯臣提高了音量,“你……沈烛音!”

    她推开门,半只?脚跨过门槛。

    她走得毫不留恋,在这一瞬间,谢濯臣幻视了她的离开,仿佛噩梦成真,慌乱和无?助涌上心头。

    “桃花……”

    沈烛音蓦然顿住。

    她缓慢地转过身来,夜晚的风从已经打开的门灌进来,吹得她的衣袍作响。

    谢濯臣觉得自己应该解释点什么,可真实的原因又不便说出口。

    沈烛音咬着自己的嘴唇,终于绷不住的眼泪溢出眼眶,划过脸颊,打湿衣领。

    “把门关上,你过来。”谢濯臣轻声道。

    沈烛音回?身关上门,顺便用衣袖擦掉眼泪。但?她就站在门口不动弹,也不说话。

    “不是你想的那样。”谢濯臣头一回?觉得词穷,脑海里竟搜罗不出解释几句话来。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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