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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0-40(第2页/共2页)

对自己也很满意。

    前世她在这个年纪,还什么都不懂,连臣子上的奏折都要苏锦带着她,边讲解边批阅,她事事依靠着他,着实让他辛苦了许多。

    但今生,她不会再懵懂度日了。

    不料好端端地走着,前面却忽然传来“哐啷”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落地。

    随即便是有人急急告罪:“叶将军不要见怪,这孩子毛手毛脚的,真是,就拿个东西也能摔了。”

    第33章 村民   火器厂里的怪事。

    她循声看去的时候, 叶连昭已经亲自将人扶了起来,道:“没事,东西不要紧, 人别摔坏了。”

    原来是一个女孩,年纪很轻, 瘦瘦小小的,当真只能说是个孩子。

    方才被她不慎摔了的, 是一筐灰白色的石头,细看之下,又有点像极粗的什么晶矿, 有杂质掺在里面, 灰扑扑的。

    “这是什么?”她顺口就好奇道。

    旁边有一个年长些的妇人, 就是刚才替女孩告罪的, 忙道:“这是硝石, 做火药用的。”

    “哦。”她点点头,颇觉奇妙。

    这东西,她前世也听说过, 当时因为她思念苏锦, 宫中来了许多异人方士,专门造了丹炉房,炼制各种丹药献给她。听说这硝石, 也是炼丹中要用到的一环。

    不过她向来只是听闻,从不曾亲眼见过, 毕竟她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这些东西,原是无须她知道的。

    今生倒好了,这些前世虚耗在思念寄托上的东西, 也算是用上了正途。

    不过,这火器厂里如何会有这么小的孩子?

    “小妹妹,你多大了?”她上前和气道,“是在这厂里做工吗?”

    对面细声细气:“是的,我今年十二了。”

    她点点头,思量了片刻,“还是有些小了。”

    叶连昭可靠,她是相信的,像掳掠少女做工,逼迫苛待一类的事,必不会有,但这年纪属实是小了一些,制作火药火铳,终究是有些危险的,留这么小的孩子,不大合适。

    不料,那女孩像是察觉了她的心思,慌忙道:“姑姑你不要赶我,我会的可多了。”

    大约是先前见过宫女来此处办事,见了她穿这等服色,就这样唤她。

    苏锦和叶连昭同时看了她一眼,神情颇为一言难尽,楚滢倒是毫不在意,笑眯眯问:“哦?你都会些什么,说来听听。”

    她原本只是安抚孩子,不想让她过于害怕,孰料这女孩却是一板一眼地答:“我会做火药呀,还有地老鼠、连珠炮、一串红、二踢脚,市面上见过的,我都能做得出来。”

    这倒是把楚滢给说懵了,她颇为意外地打量了一番这小女孩,“你家是开烟花作坊的?”

    “是呀,”对面乐颠颠的,“我娘和我大姨合开着一家,咱们村好几户人家都在里面当师傅嘞。”

    哦,原来还颇有些规模。

    旁边那妇人亦帮着道:“是呀,小桃从小在作坊里戏耍,本事也学来不少,别看年纪小,手艺可好了,还踏实肯干。”

    话里话外,都是在向她求情,想让这个女孩留下来。

    这小桃仰头望着她,眼神干净诚恳,“姑姑,就留我在这儿做工吧,我奶奶身子不好,要钱买药,我在这里能挣一些是一些。”

    楚滢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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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家里人呢?也在这里做工?”

    对面却摇摇头,“没有,只有我。”

    这是什么道理?

    楚滢忍不住就皱了眉。

    她还以为,是全家过来做工,带着半大孩子也就罢了,可是有什么理由,能让一家人开着小作坊,却将孩子独自丢到火器厂里做工,挣钱给奶奶买药?这还是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了?

    见状,一旁那妇人忙帮着解释:“她家里女子都出外做活计去了,年前就走了,到现在也没回来,她家里弟妹都小,也只剩她还能顶一点用了。”

    “这是做什么去了?”楚滢的眉头越发皱得紧。

    有什么活计,值得阖家的妇人齐上阵,丢下老人幼子,一连几个月也不回家?哪有这样办事的。

    那妇人一拍大腿,“说来也怪嘞,咱们那个村,除了种田,就会做个烟花,往常也就是临近年关的这一阵,生意忙些,也是冬天里农闲,多挣些银钱嘛。谁知道去年秋天,高梁刚收,就来了一拨外乡人。”

    “外乡人?”楚滢顿时眯起了眼,“什么人?”

    “不清楚,她们只说,是在南方开厂子的,也做烟花炮仗,说是江南一带富庶,喜欢这些,能挣钱。她们眼前缺有经验的师傅,就问我们愿不愿意去做工,工钱优厚。愿去的,每家先给两吊钱。”

    妇人咂咂嘴,“可惜了,那时候我干农活刚伤了腿,实在是走不成,这才没去。这不,才听说朝廷的火器厂里招人,就带着小桃一起来碰碰运气。”

    她瞧起来竟还很有些遗憾的模样,感叹道:“当时跟着走的那些,到现在也没回来,怕是南方的生意好得不得了喽,挣大钱啦。”

    “……”

    楚滢扭头和苏锦对视一眼,从彼此脸上都看出了怀疑与震惊。

    不会这么巧吧,这一段她怎么觉得,在哪里听见过。

    “叶将军,”她出声问,“我们上回去过的那个村子,叫什么来着?”

    她当时只顾着苏锦的伤,天天小心伺候着他,心里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是真忘了问大娘,叶连昭却是负责替她收拾摊子的,又出钱又出力,实打实地派两个副将在那儿帮了好一阵忙。

    果然,叶连昭答得很干脆:“齐家村。”

    “对,对,”小桃眼睛一亮,喜笑颜开,“咦,姑姑,大将军,你们来过我们村里呀?”

    “哦!我想起来了,”那妇人也跟着道,“村口大奶奶家,年前是收留了一对小夫妻来着,说是被山匪打劫了,还是一位叶将军的妹妹。”

    她看看楚滢,再看看叶连昭,猛一拍巴掌。

    “嘿!我竟没有想到一块儿去。”她乐呵呵的,“咱们村可少来外人了,就是叶姑姑你吧?”

    “……”

    她见楚滢陡然呆住,露出十分理解的神情,“明白,明白。瞧我,就是嘴碎,这在外头当然不能显出是兄妹了,你们放心,我到别人面前半个字也不提。”

    在诸人各异的神色中,“叶姑姑”只能干笑两声,只觉得身子从头僵到脚。

    偏偏对面还热情得很,一个劲儿问:“你夫郎如今身子好了没有?我都听大奶奶说了,那小郎君长得可好看了,人又温柔,对妻主是掏心窝子的好,可得好好治伤,别落下病根了。”

    眼看着周遭众人埋头望地,脸一个个绷得紧紧的,叶连昭扶着额角背过身去,背影微微抖动,楚滢实在也是快绷不住了。

    她扯着嘴角赔了两声笑,道:“放心,他一切都好,在家好好养着呢。”

    随即又拍拍小桃的肩,“是个好孩子,好好干。”

    转身一溜烟就往外走。

    走到院子里,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才觉得脸上热意稍退,不由得摇头叹息。堂堂一个皇帝,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苏锦走到她面前,定定地看着她。

    模样像是想笑又想强忍,目中还隐约透出几分幽怨。

    她回头看看,那班侍卫随从都是有眼色的,绝不来扰主子们的暧昧,都远远地躲开,闲逛的闲逛,活动的活动,只暗中守着没有异常情况,对他们两人只作没看见。

    她便凑上前去,笑得有些甜,“她有句话倒没说错,我夫郎可不就是长得好看,脾气又好,对我更好。”

    苏锦平日里听她没正形,也是早已听惯了,无奈在大庭广众之下,仍是禁不住脸红。

    “你再胡说,方才刚出宫就该把马车叫停,让你回去。”他低声道。

    “苏大人害羞了?”

    “你……”

    “好嘛好嘛,”楚滢伸手悄悄摇他袖子,“我在外面不说,回去再说,行吧?”

    正闹着,只听身后叶连昭的声音传来:“小妹,妹夫,行行好,这在人前呢。”

    苏锦的脸立刻就更红了,目光猛地一闪。

    楚滢将他往身后挡了挡,转身看着叶连昭大步流星,从远处走来,简直是哭笑不得。

    “大,哥,”她咬牙道,“什么事?”

    对面扬了扬眉,收了玩笑神色,“没什么,我只是问问,你们觉不觉得,这齐家村的事,有些蹊跷?”

    让他这样一提,楚滢的脸色也忍不住沉下来。

    谁说不是呢?

    她依稀记得,当时好心收留他们的大娘,也说女儿是跟着别人去做烟花,挣银钱了,她当时还颇为可惜了一番,心想技艺这么纯熟的工匠,要是能请到厂里做火药就好了。

    如今看来,这样一个小村子,村里几乎所有会做火药的,竟是都被带走做工了,一去几个月,连过年都不见回来,可以称作杳无音信。

    什么南方的厂子,有多大的生意,难道当地就没有工匠吗,偏要千里迢迢从这京郊招募了匠人去做事?

    他们做的,当真只是烟花吗?

    “你是不是在想……”苏锦望着她,低声道。

    “嗯,”她点了点头,“那妇人和女孩,可知道那些村民究竟去哪里做工吗,再细问问呢?”

    一旁叶连昭就道:“我刚才就追问过了,没有用,她们只知道是南方,再往后也不知道了。都是庄户人家,出了京城这一带,哪里都不认得。”

    楚滢望了望天,舒出一口气。

    也罢了,即便有猜想,一时也没法应证什么,毕竟是在外面,许多事情还是不能细谈。

    于是她只道:“没事,那我们就先走一步了,这里还是劳你多看顾。还有刚才那小女孩,替我给她两锭银子,让她拿去买药。”

    交代完了,也就与苏锦一同上了马车回去。

    坐在车上,她还要安慰苏锦:“也不一定就是我们想的那样,不过是猜测,不能立刻就说是与恭王在江州那档子事有联系。我让九离司传信给那边的暗卫,让她们仔细留心。”

    苏锦淡淡笑了一下:“嗯,陛下如今确是事事处理得宜。”

    车一路往宫里走,正是黄昏时分,楚滢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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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饿了,想着快些回去用晚膳,不料走到半路上,却被人流拥堵住了,车行得极慢。

    她忍不住掀了窗帘,看着外面人头涌动,呼朋唤友,像是看热闹似的,便问:“这是在做什么,今天有集市吗?”

    便是有,也不该是这个时辰啊。

    驾车的宫女俯身下去,向路人问了几句,便回禀过来:“回您的话,是额卓部的使团进京了。”

    第34章 来使   异族王子,上线。

    使臣来京, 自然是要接风洗尘的。

    转天晚上,就由礼部安排了一场大宴,朝中五品以上官员俱在, 宴请远道而来的额卓人。

    此番来使规格不低,率队的是额卓汗王的亲妹妹, 叫做娜宁,足可见对此次出访大楚的重视和礼敬。

    这人三十来岁, 英气爽朗,中原话说得也不错,开席不久, 就举杯要敬楚滢:“素闻陛下年少有为, 仁慈圣明, 今日一见, 更胜传闻啊。”

    她笑笑, 心说这马屁拍得,略嫌夸张,但也算努力了。

    “来使客气了。”她举杯点点头, “贵国汗王一切都好吗?”

    “回陛下的话, 托您的洪福,一切都好。”

    前世大楚与额卓部议和的时候,比如今晚几年, 来的不是娜宁,楚滢第一次见她, 瞧她恭敬懂礼,印象倒还不错,一时便多聊了几句。

    “这一路可还顺利吗?走了多久?”她随意道。

    “还算顺利,用了近两个月。”

    “哦, 如今是三月,那便是冬日里就出发了。”楚滢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西域冬日长,怕是正好赶上最冷的时候吧,来使这一路上,也颇为不易。”

    她不过是随口闲聊,对面一听,却激动得立刻就要站起来了。

    “陛下仁心,连这些细枝末节都还记着。”娜宁脸上颇有感激之色,“是我们汗王亲自吩咐了,说大楚的陛下宽厚大度,愿意休止兵戈,我们也不能失了礼数。臣等不敢怠慢,这一路上紧赶慢赶,只求尽早到达京城,向陛下献上敬意。”

    楚滢听在耳中,只觉得还颇为受用。

    这个额卓部,她前世也打过交道,就这样,没有什么太大的野心和能耐,当初来骚扰大楚的边境,纯属是年景不好,饿得快活不下去了,才壮着胆子来劫掠一番。

    后来被天机军教训了一通,服服帖帖,悔不当初,对大楚是既敬且畏,在大楚同意与他们议和之后,简直称得上是感激涕零。

    为了巩固与大楚的交情,也是为了显示臣服,上辈子他们还送了一个王子过来,要献给她这位大楚皇帝。

    咳,她用余光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苏锦,虽然今生还全然没遇见这档子事,也不由得感到一阵心虚。

    还好,她在那使臣队伍里扫了一眼,并没有发现那张前世熟悉的脸。

    想来也是,如今年头还早呢,那额卓部的王子此刻应该还年轻得很,大约他们的汗王还舍不得将他送来和亲。

    “一路辛苦。”她向娜宁道,“汗王也有心了。”

    对面见她和气,越发感动,“陛下这样说,真是要折煞我们了。原是我们失礼在先,贸然侵扰大楚边境,陛下竟愿意与我们停战议和,我额卓部上下铭记在心。”

    说着,一眼瞧见了席间的叶连昭,又接着恭维:“这些年与叶将军交手也是多了,叶将军实在是天纵英才啊,果然大楚人杰地灵,男儿提刀上阵,也分毫不输,在下佩服。”

    楚滢忍不住偷笑,心说这人的口才也是了得的。

    叶连昭举杯和娜宁互敬了,道:“客气,额卓部的将士亦是英勇。”

    娜宁将酒一饮而尽,“还要多谢叶将军,替我们一趟趟将求和书送进京,我要代额卓部的将士和百姓都谢谢你。”

    这话一出,殿中的百官却都静了一静,神色莫测。

    当初楚滢与苏锦下密令,将天机军从前线调回,叶连昭率部进京,在朝堂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他送回来的信件和折子,回回寄,回回丢,也不知驿站是怎么办的差事。

    当时兵部尚书倪雪鸿与恭王二人,脸色涨如猪肝,还历历在目。

    虽然楚滢没打算追究,给轻纵了过去,明眼人却都知道,这背后打的是什么主意。

    这一节,远在额卓部的娜宁自是不知道的,眼下大大咧咧地提起来,却未免显得有几分尴尬。

    楚滢瞥了一眼坐在席间的倪雪鸿,一张老脸红一阵白一阵,只埋头坐在那儿,盼着没人留意她似的。

    她微微摇摇头,心里颇有些畅快。

    只可惜,今天恭王一早就告了病,没有出席,大约也是在西疆战事上吃过亏,落败于她,今日索性躲在家里,不来受这个闲气。倒还真让她躲过去了。

    那边叶连昭见百官神色各异,终究还是出面,救了救场,道:“不过是我的分内之事,还是陛下与帝师英明,怜惜边关百姓和将士,同意休战议和,以期交好太平。”

    说着,拱手向上座示意了一下。

    不料这一来,倒是令娜宁大为惊奇。

    “陛下身边的这位,原来就是大楚的帝师吗?”她讶异道。

    楚滢面带自豪,点了点头,“不错,帝师年轻有为,勤政爱民,乃是朕的左膀右臂,朕极为倚重。”

    苏锦神色从容,亦与对面见了礼。

    娜宁望着他,连连点头,忽而感叹道:“是臣失礼了,臣先前还以为,能坐在陛下身边的,又有如此容貌气度,应当是陛下的君后无疑。没想到,原来帝师是如此人物,失敬,失敬了。”

    “……”

    楚滢不用回头,也能感到身边的人微不可察地僵了一僵。

    殿中百官听着这话,有几个素日古板的,便眉头皱起,露出不悦之色。

    她很相信,若不是有额卓部的使臣在场,不好闹了笑话,她们怕是当场又要老调重弹,拿些难听话来扎苏锦,就像元宵宫宴上一样。

    她垂下手去,在桌子底下,摸到了苏锦的手。

    还是那样温润修长,像暖玉一样。

    他微微躲了一下,没能躲开,被她牢牢握在手中,还轻轻摩挲了几番,像是在无言安抚他似的。

    “朕如今尚无君后。”她微笑着,从容平静,“帝师乃是难得一见的奇男子,若有一日他真愿意嫁与朕做君后,那一定是朕高攀了,必得受宠若惊,视若珍宝才是。”

    被她握在手心的那只手轻轻颤了一下,这回却不想着逃了,只是指尖轻轻划过她的掌心,反扣住她。

    惹得她心头微微的痒,却又无端地心安。

    对面娜宁大笑:“陛下果真非同凡响,难怪大楚朝堂上有这许多优异的男官,不输于女子。”

    一番话过,席间不少女官的脸色更不好看,无奈在如此场面上,不敢多话,只能闷头吃菜饮酒,其状颇有一些好笑。

    楚滢看在眼里,高兴在心里。

    “陛下,”身边苏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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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人不留意,轻声道,“百官面前,不必如此。”

    她满不在乎,“我就是看准了她们今天不敢进谏。不乐意就憋着去吧,憋死她们。”

    “……”

    苏锦面对这般土匪模样的皇帝,也陡然失语。

    随即面前就被偷偷塞过来一筷子菜,“别理她们,多吃些。”

    反正苏锦就是她命里认定的君后,要是连今天这番话她们都听不下去,那往后行册封大典的时候,还不得把她们一个个的都给气厥过去了?

    楚滢微微一笑。早点习惯,也是好事。

    正悄悄说着小话,却听那边娜宁又道:“陛下,我们此番前来,除了西域的物产,还带了舞伎乐伎。额卓部的男儿都能歌善舞,陛下可愿意赏光,看一看我们的歌舞?”

    说着,望一眼苏锦,又嘿嘿一笑:“若是君后在旁,臣倒还要掂量一番,既然是帝师,那便不妨事了。”

    “……”

    楚滢见她满面红光,心说这怕不是喝多了,嘴上把门的也快走了。

    她暗暗在心里道,你可知道,要不是帝师大人执意推阻,要扫清朝堂之后再议,他早就该是朕的君后了。

    苏锦倒是神色镇定,并不觉如何。

    楚滢知道他的心胸,醋是爱喝一些,但也不会空穴来风,像这般寻常歌舞一曲,他倒也不至于介意。

    她无意拂对方的面子,便点头道:“素闻西域歌舞一绝,朕倒想开开眼界。”

    娜宁立刻让底下的人去传令。

    他们的舞伎和乐伎,原就是准备停当了,在外面候着的,即刻就进来,一时丝弦声起,颇为曼妙。

    西域人热烈奔放,男子穿的皆是轻软纱衣,肤白胜雪,薄纱覆面,只露出一双双动人明眸,手腕脚腕上更是系着小小金铃,舞动之间,玲玲作响,悦耳动人。

    大楚官员不曾见惯这个,男官大多脸红,低着头不敢多看,女官起初面上有些不自在,尤其是一些老臣,极力严肃端正,但眼睛却总忍不住往那些男子身上瞟,挨着了那纱衣底下若隐若现的肌肤,便臊眉耷眼的,颇有一些可笑。

    楚滢上辈子多少见识过一些,更兼有苏锦坐在身边,对那些花儿一样的少年也实在没有兴趣。

    一曲舞罢,领舞的那少年身姿轻盈,旋身至她面前,手捧一物,声如莺啼:“祝陛下身体康健,国运昌隆。”

    她一眼看过去,却愣了一下。

    是一条发带,织法华丽,边缘缀着金珠,倒不像是寻常舞伎用得了的东西。

    她前世听那和亲的王子提过,在他们部族,男子若是中意哪一个女子,便将自己的发带送给她。

    虽然猜想,这不过是对方讨好她的一种手段,她若不知道这个讲究,也就罢了,但如今既然知道,还是避一避为好。

    她刚要出声让苏锦替她接了,一抬头,却陡然怔住。

    眼前少年薄纱覆面,露出来的那双眼睛,比她前世记忆中要更年轻一些,但终归是认得熟了。

    只听那边娜宁哈哈大笑:“陛下,不知我额卓部的王子,可还能入得您的眼吗?”

    第35章 亲亲   臣僭越了。

    “苏大人, 苏大人!”

    夜深,宴毕。

    桐花宫里的宫人,眼看着陛下着急忙慌, 追着自家大人进了院子,不由得面面相觑, 俱是愕然。

    细柳正在院前扫地,见状拉住慢悠悠跟在后面的秋桑, 小声问:“秋桑哥哥,今夜这宫门,你看是关还是不关呀?”

    秋桑瞅一眼前方飞快消失的身影, 笃定自如, “关, 自然是关。眼下夜已深了, 不如立刻就落锁吧。”

    “那陛下……”

    “我若是你, 关了门便远远躲到廊下值夜去,今夜任谁要进出也不开。”

    “……”

    细柳摸了摸脑袋,还没想明白, 已见秋桑神色丝毫不慌地走开了, 径直往宫人的住所里去,压根不往寝殿里凑。

    而那边,楚滢三步并作两步, 赶在寝殿的大门关上前,堪堪挤进去, 冲着门后的人露出憨笑:“苏大人等等我。”

    苏锦眼见着她跑来,说是要关门,手终究是放慢了些,不露痕迹地等了她一等。

    此刻从门后微微抬眼看她, 声音平淡:“陛下有何事?”

    楚滢看看他扶在门上的手,有意卖乖:“苏大人最好了,就知道你舍不得真把我关在外面。”

    “……”

    他脸上划过几分不自在,神色仍极力平静,“陛下若无事便请回吧,臣要睡了。”

    话音刚落,手就被轻轻捉住。

    楚滢倒是机灵,动作也快,用腿轻轻一勾,后背一撞,就把房门囫囵合上了,冲着他笑得有那么些微妙。

    就好像明明是只狐狸,却非要装成人畜无害的白兔。

    “我有事,我有事。”

    苏锦看着她,静等她的下文。

    随即就被她按着坐在了床边,楚滢俯着身子凑上来,方才宴席上那点聪明相都给丢完了,满脸写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我刚才看你喝酒了,”她道,“你伤好全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会不会疼?”

    他轻轻牵了一下唇角,“无妨,陛下还有别的话吗?”

    他眸子在灯火下,像清冷星光,“若是没有的话便早些回吧,臣有些累了。”

    楚滢给急得抓耳挠腮。

    她一开席就留心看着,前世进宫的那王子不在席间,心里还颇为松快。她哪里能想到,额卓部竟和她来这一出。

    她气得在心里暗骂,早知如此,同意停战的时候就该狮子大开口,多要些好处,让他们多出点血才好。

    “苏大人,”她眼睛圆睁,“我对天发誓,我对那王子真是半分心思也没有。”

    手刚举起来,还没过头顶,就被苏锦一把扯了下来。

    “你把我当什么了?”

    苏锦凉凉地看着她,语气里似乎有一丝不悦。

    “我……”

    “我在你心里,就那样不辨是非,拈酸吃醋吗?”

    “……”

    楚滢腿一软,连机灵都不敢耍了,声音小小的,透着几分可怜:“我哪会这么想啊,你别生气。”

    手上却还要壮着胆子去抱他,轻轻环上他的腰,“我这不是怕你难受吗。”

    苏锦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身子微动,却终究是没有挣开她。

    她赶紧趁热打铁,挨在他肩头好声好气地哄:“苏大人,我只喜欢苏大人一个。”

    眼前人像是有些受不住似的,眉头微蹙了蹙,半晌,低声道:“臣僭越了。”

    “胡说什么。”她在他耳畔压低声音,顺道凑上去,轻轻吻了一吻他的耳垂。

    唇间厮磨,酥痒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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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锦没有忍住,低低地喘息了一声,却立刻止住,仿佛此刻漏出半分软弱,便不能将他接下来的话说出口了。

    “陛下听臣说,”他将身子坐正了几分,努力使神色沉稳,“臣的意思是,额卓部所提议之事,可行。”

    “……”

    楚滢瞪着他,整张脸上仿佛都写着“苏大人你背叛我”。

    他毫不怀疑,要是这话换了随意哪个大臣对她说,不等到说下一句,就要被她发作了。

    但因为是他,所以无碍。

    他勉强笑了一下,声音倒是很缓和:“额卓部向我朝称臣,献王子和亲,是为了缔结百年之好,长享太平。若我朝不接受,于两国修好并无一利。”

    顿了顿,见楚滢不语,复又道:“陛下今夜勉强搪塞了过去,他们也必不肯就此罢休。陛下就算现在不愿听臣说,过两日到朝堂上,百官的口径也是一样的。”

    楚滢望着他看似平静的面容,就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其中的种种盘根错节。

    西域这些小国部族,为了一点赖以谋生的水草,常有争端,小战不断,互有胜负,长久以来便形成了一个习惯,互相之间不是送质女,就是赠王子和亲,以换取那点可怜的短暂盟约。

    习惯如此,当他们面对更强盛许多的大楚,便想当然地以为,献出王子和亲,入宫做了君侍,才算是在大楚的皇帝跟前有了人,为那一纸休战书添了许多保障。

    而假若她不收,他们便以为,她是不愿与小国结亲,并为此惶恐不已,总觉得天机军不知哪天又要回到边境,将他们打个落花流水。

    前世里,她便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加之太后与朝臣力劝,才勉强将那王子收在了后宫,好换各方安心,也还她一个清静。

    只是今生,既是苏锦还在,她便必不可能同意。

    要她的苏大人与人共事一妻,哪怕他愿意,她头一个做不到。

    “她们的口径如何,关我什么事?”她一挑眉,全无所谓,“谁爱娶谁娶去,反正我不娶。”

    “……”

    苏锦看她的眼神,像是好笑,又夹杂着许多复杂。

    她伸手抚了抚他墨色长发,神情郑重,“要是有人敢到你面前多嘴,就告诉我,记住了吗?”

    这语气,恍惚间像是把他当小孩叮嘱一样。

    苏锦忍不住笑了一下,摇摇头,“不曾有人在臣面前说什么。陛下难道还要为此将大臣给罚了不成?”

    “那些没眼色的,不罚就不长记性。”楚滢小声嘀咕。

    倏忽间,又靠近过来,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不过,如今劝朕接受那和亲王子的,倒只有苏大人一个。苏大人你看……是不是也该罚一罚才行?”

    她身上沉水香的气息,陡然靠近,将他包围。

    分明是清淡素雅的香气,此刻却无端令人耳热,像林中的藤蔓,稍有不慎就要被捕获其中,被纠缠着沉沦进去。

    苏锦的喉头微微滑动,想要后退,身子却像不听使唤似的,牢牢定在原地。

    楚滢笑得仿佛纨绔,一双眼睛却清澈明亮,带着毫不遮掩的喜爱与亲近,像是引诱,又满怀期待。

    他忽然就生出几分自暴自弃来,眼前明晃晃的,都是那额卓部的王子,今夜在她面前含笑奉上发带的模样。

    “陛下想怎么罚?”他轻声问。

    一开口,声音已经有些哑了,带着微微的喉音,像是在蓄意蛊惑谁一般。

    楚滢却忽地笑了一声,温柔又清亮。

    “不罚,”她俯身过来时,仍低声道,“我不舍得。”

    她柔软拥住他,鸦羽似的睫毛合下来,遮住满含喜悦的眼眸,“苏大人,让我尝一尝。”

    她的吻落下来的时候,像是在林中徒步许久,终于觅得一汪清泉的小兽,俯首啜饮,专注此间,软软的小舌头不断舔吮,既小心,又贪婪,像是无穷无尽地渴望清泉的甘冽滋味,又不舍得惊扰过分。

    苏锦在她的攻势下,只觉得身子轻飘,是久违的快意,如浪潮般阵阵袭来。

    没有平日的繁冗朝政,没有无休无止的奏折和明里暗里的纷争,只有她,攫取着他的全副注意,好像天地之间,只悬于这一线。

    自持惯了的苏大人,竟是不由自主地攥住她的衣衫,才能抵御令人羞耻的喘息从自己喉间溢出。

    以至于楚滢从他唇间退开的时候,低头看着他的指尖仍与她衣裳勾连在一处,目光忍不住沉了一沉。

    “苏大人这是……?”她抬眼看他,天真夹杂着渴望。

    苏锦陡然惊醒,脸上红得快要透出血来,在昏黄灯火下也一清二楚。

    “夜色已经深了,”他匆匆道,“陛下还是早些回卿云殿就寝吧。”

    楚滢看着这把话说得格外分明,就差在脸上写着“送客”二字的人,脸上露出两分无奈,心底里却忍不住泛着甜。

    能这般主动同意她亲,她已经不知道多知足了,至于其他的,她不急。

    反正么,上辈子也不是没尝过。

    “可是好像走不了了。”她探头往窗外看看,“宫门落锁了。”

    苏锦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

    果然是,宫门锁得好好的,连往常该在门边值夜的小宫女都不见了,也不知是躲去了哪里。

    楚滢就笑得灿烂,“都这时辰了,大约下面的人也都睡了。要是将他们叫起来开门,劳师动众的,也没必要,是吧?”

    “……”

    苏锦只觉得耳根发热,偏开头不看她。

    今夜横竖已经是这样了,如果她当真开口,倒也……

    “苏大人,你就行行好,收留我一夜吧,啊?”眼前人甜甜地冲他笑,十分讨好。

    他喉头微微发涩,只觉得极难开口。哪怕是心里早已预想过,当真要亲口答应她时,仍然是几番挣扎,难以启齿。

    这一步一旦踏了,便是再难收回。

    却见楚滢已经驾轻就熟,径直走向窗边小榻,在他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从柜子里抱了一床被子,乖巧铺上。

    “苏大人睡床,小榻借给我,好不好?”

    “……”

    苏锦心里忽然腾起一股怪异滋味,点了点头,面色淡漠,吹熄了灯。

    “陛下要是喜欢,便如此吧。”

    “……?”

    第36章 烦心   狐媚惑主。

    “陛下, 陛下?”

    百宜的声音从近旁传来。

    楚滢一回神,发现自己正走在往桐花宫的路上,春日里长街两旁, 枝繁叶茂,倒也颇为可喜, 如果除去她此刻烦闷心境的话。

    “怎么了?”她道。

    百宜偷眼看她,向后努一努嘴, “方才赵君带着三皇子,从那边过去了,和您见礼来着, 您都没有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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