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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悦
李婧冉记得她先前也曾和裴宁辞在这个?庭院的雪景中亲密过。
同?一棵梅树, 同?一个?季节,同?一个?人?,却是俨然不同的感觉。
先前的主动方是?她, 是?李婧冉在强迫裴宁辞屈服;而今不过是过了一段并不算长的日子, 主动的人?却成了他。
晚风吹在暗色的梅梢,卷落了零星的几朵红梅,原本盛开于枝头的孤傲梅花悄无声息地落在雪地上, 被融化成水的雪花浸湿。
李婧冉的目光自他的祭司袍缓缓上移, 在他喉结处的小痣停留一瞬,慢条斯理地对上了他的目光。
两人?的视线都是?晦涩不明的, 她分明还触碰着他, 看似是?如此靠近的距离,可心中却格有谋算。
她淡定地自他衣衫间抽出了手,轻轻捻了下指尖,仿佛还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
“做?”李婧冉微微笑了下,故意装纯地挑.逗他:“本宫好像听不懂呢,祭司大人?此言何意?做什么呢?”
裴宁辞眉梢轻动,望着她的眸光是?浅浅的金色, 在暗淡的夜色中仿若是?唯一的光明。
他明知她是?在刻意的,却仍是?顺着李婧冉的意,回应她道:「殿下心中想的是?什么,便是?什么。」
李婧冉拉长语调“啊”了声, 目光轻抚过他那完美?光洁的脸庞,慢悠悠地笑着再次把?问题抛回给他:“那祭司大人?觉得本宫想 对你,做什么呢?”
一来一回, 这个?话题被两人?轻描淡写地抛向彼此,像是?一种?调/情。
两人?的眸光就宛如从檐瓦坠落的水珠, 只?是?更加粘稠、坠落时仿佛还能拉出如蜂蜜般的糖丝。
空气中有一瞬的静默,裴宁辞望着她的眸光从纯粹的金变成了掺杂了些许意味不明的暗色。
许是?哑了音的缘故,裴宁辞并未再回应什么。
毕竟他如今只?能用唇语笔墨,她有一千种?、一万种?方式可以理直气壮地扼杀他想要表达的东西。
她先前故意找借口?惩罚他时便是?这般。
这位骄奢淫逸的女子分明知道他口?不能言,却在折辱他时恶劣地挑起他的下颌,笑容盈盈地道:“你求本宫啊,你只?要出声求本宫,本宫就放过你。”
看着他有口?难言的模样,她只?是?刻意忽略了他的颤抖和泪水,颇感可惜般微微叹了口?气,虚情假意地道:“本宫已经给了你机会?,奈何祭司大人?实在太孤傲。”
接着便是?变本加厉的惩罚。
裴宁辞就仿佛被困在深渊里的人?,他仰头看不见光亮,只?能被迫浮沉,被迫接受她恩赐般施加于他的一切。
他是?恨她的,他想。
可他从身体到?心脏都是?那与恶魔为伍的叛徒,他作为主宰者?命令它们与他同?仇敌忾,可它们却叫嚣着想要她。
不知是?什么时候,裴宁辞也?开始渴望着她的靠近。
他隐忍地受下了她所有的惩罚,他开始期盼着她将他打碎后,又温柔地俯下身,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怜惜地吻他,说她爱他。
为此,他甚至开始期盼起了她带给他的疼痛,因为疼痛和怜惜相捆绑,她的鞭挞意味着鞭挞之后轻飘飘的吻。
他在她的拥吻中因余韵颤得厉害,神色间原本是?克制不住流露出的清冷倔强,后来却转为了一种?隐秘的渴求。
像是?一种?被驯化的过程。
只?是?这一切的情感都被裴宁辞掩饰得极好,掩在了温顺服从之下,难以让他人?窥见一二。
如今,他只?是?安静地在风雪中低下头,微侧了下脸,主动俯首吻她。
李婧冉并未躲闪,学?着裴宁辞以前的模样那般,既不主动也?不抗拒,只?是?感受着他生?涩地取悦着她。
裴宁辞应当在风雪中等了她一段时间,他的唇是?冰凉的,就如同?沁着雪意。
他生?来便是?清高的命,自小到?大都是?他人?将东西捧来他的面前,裴宁辞鲜少主动。
此时此刻,他在主动地堕入红尘,在她的唇上辗转着,缱绻勾勒她的唇形。
一开始的动作还有些生?疏,但裴宁辞却回想着她先前吻他时的举动,逐渐加深这个?吻。
他将情/欲和理智抽离,用一种?极为清醒的态度却对待这件事,把?每一个?步骤拆开揉碎了试验着,看他要如何做才能得到?她最?好的生?理性反馈。
裴宁辞学?会?了撬开她的齿关,微凉的舌尖触到?她敏感的上颚,感受到?她的呼吸乱了一瞬。
不过须臾,她的面庞便浮上了淡淡的红晕,眸光也?湿了几分。
裴宁辞把?接吻当成了一种?极为严肃的公务,他依旧是?冷静克制的模样,尽可能地用她喜欢的方式去侍奉她。
李婧冉的反应俨然鼓励了他,裴宁辞温柔地掠夺着她的津泽,直让她有些头晕目眩,腿都有些软。
他的掌心触到?她腰肢的那一刻,李婧冉却毫不留情地咬破了他的唇角。
她那双桃花眼氤氲着潋滟的光泽,却拒绝了他,温和又严厉地斥他:“是?想被继续绑起来吗?”
“区区一个?禁.脔,怎可在未经主人?的允许下主动触碰?”
裴宁辞读懂了她的唇语,面上的神情不变,掌心却愈发?严实地贴合着她的后腰,让她紧贴着他这身祭司袍。
裴宁辞淡淡笑了下,低头望进她的眼眸,对她道:「主人?,可您若不贴着我,恐怕会?腿软得站不住。」
李婧冉不知道裴宁辞这些取悦人?的伎俩究竟是?从哪里学?的。
先前裴宁辞被她威胁与她欢愉时,从不会?穿着他的这身祭司袍来见她。
像是?生?怕会?被她玷.污了这身象征着荣誉和万民敬仰的衣衫。
他现在似是?挣脱了某种?思想上的束缚,甚至刻意换上了祭司袍,精致地熏了雪松香,乌发?用一根银簪束着,就仿佛他如今依旧居于神坛。
裴宁辞将人?的心理拿捏得很精准。
折辱一个?囚奴带来的畅意,如何比得上看一个?圣洁禁欲的人?满脸欲色?
这身庄重的衣衫成了一种?情.趣,他衣冠楚楚地站在她面前,却笑着勾.引她,说着一些引人?浮想联翩的话。
极致的反差使他身上的孤高之感在那一瞬成了最?有吸引力的引诱,如同?美?杜莎的眼睛,不着痕迹地缠着她跌入他的漩涡。
裴宁辞被她压靠在梅树之下,那身云朵般飘逸的衣料被揉得生?了细小的褶皱,散开的衣襟露出他修长优美?的脖颈,喉结下鲜艳的勒痕依旧清晰可见。
他金眸中含着浅淡的笑,任由她强势地搂着他的脖颈来寻他的唇,在两人?几欲吻上之时又微仰了下脸,像往常那般对她道:「胡闹。」
只?是?这两个?字在以前是?一种?淡漠的责备,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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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成了种?缠绵的调.情。
就像是?上位者?折腰,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纵容之感。
本应是?高姿态,只?是?裴宁辞被她咬得殷红的唇和他脖颈处的红痕都将他的孤高削得愈发?弱,过滤了骨子里层层的掌控感,便只?剩下了他面上表露出来的温顺臣服。
李婧冉闻言果真没生?气,气息落在他的唇珠,在如此近的距离轻声道:“胡闹?胡闹的是?谁?”
裴宁辞的眸光晃了下,色泽如灿金的阳光一般亮眼,尚未回答之时,便看到?她再次开口?,命令他。
“低头。”
李婧冉勾着他的脖颈,目不转睛地凝着他笑,笑容格外潋滟:“祭司大人?,本宫命令你暴烈地吻我。”
裴宁辞极淡地睨她一眼,不置可否,却低下头靠近她。
就在那一刻,又是?一朵梅花坠落,落在裴宁辞的发?丝。
李婧冉的目光落在乌黑中的那抹红,避开了他的触碰,只?是?微微踮起脚,伸手去帮他摘下。
在她靠近之时,裴宁辞在呼吸间闻到?了她身上馥浓的鸢尾花香,在无形中丝丝钻入人?的心间,令人?上瘾。
他神色间有一瞬的微凝,但不过须臾又掩饰得极好。
与此同?时,李婧冉瞧了眼自己指尖的梅花,轻嗅了下,刚想松开指尖时却被裴宁辞隔着衣袖扣住了手腕。
他俯身凑近,金眸微微敛着,薄唇轻启,雪白的齿就着她的手衔上了精致的梅花。
冰凉的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指尖,裴宁辞咬着花瓣起身,迎着她的注视将花瓣吞得更深。
梅花是?一种?洁身自好的象征,祭司白袍是?一种?约束克己的提醒,他是?极其清冷的容貌。
但当裴宁辞当着她的面,唇齿间将那梅花花瓣揉压碾碎之时,朱红的花瓣却衬得他的薄唇多了几分难言的色气。
欲意眷浓,摄魂夺魄,极致的清冷和入骨的勾人?。
那瓣梅花被他咽下,裴宁辞俯首,如她所愿,吻得很深。
雪意在呼吸间渐渐消融,庭院里的梅枝风雅又湿润,艳红的花蕊还沾着凝露,随着吹来的微风下坠。
梅花的清香在两人?的唇齿间弥漫,分明浅淡却如烈酒般醉人?。
裴宁辞眼眸微阖,在呼吸交缠间指尖滑到?了她的腰带,只?待一勾一挑便能散开。
李婧冉仰脸漫不经心地接了他的吻,却伸手警告性地拦住了他解她衣衫的手。
她微偏了下头,目光散漫地落在他的衣衫,并未多言,只?是?用眼神示意着。
李婧冉的暗示足够明显,裴宁辞动作顿了片刻,遂遵她的意,抬手去解自己的衣衫。
她向来喜欢这样,看着他在她面前衣衫不整,她却连鬓发?都没散落一根。
李婧冉的唇脂在激吻中晕出了唇线,为她本就艳丽的容貌中多添了几丝春意,眼波流转间令人?心跳加速。
她笑吟吟地注视着他,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宽衣解带。
洁净纯白的雪地里,陷入雪花的有他们的脚印、被践踏的落梅,和他腰间那银丝流苏。
裴宁辞侧过脸时,李婧冉这才留意到?他今日的耳坠是?一颗红豆大小的红玛瑙,半通透的色泽在烛光中显得灼烈,像是?蛊惑着她将那红玛瑙含入口?中。
细金色的耳链一路垂下,使那颗红玛瑙在他颈窝上三寸的地方轻晃着。
李婧冉伸出指尖轻轻拨了下那颗小玛瑙,耳坠轻晃,光影流转,无端添了几分魅惑。
裴宁辞感受到?她的动作,侧眸瞧她,动作微顿。
李婧冉见状,只?是?捻着那颗不大不小的红玛瑙,温和提醒他道:“继续脱。”
就在此刻,半敞的庭院门口?却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嗓音,低磁又性感:“脱?让谁脱?”
李婧冉回眸望去,便瞧见严庚书似笑非笑地靠在庭院门口?。
与她视线相碰后,意味深长道:“看来上回还是?不够狠。”
李婧冉“嘶”了声,简直想把?长公主府的府兵头目抓来好好诘问一番为何严庚书每次都能溜进长公主府,随后才反应过来头目如今不在府里,被她派去寻明沉曦的动静了。
她松了把?玩着裴宁辞耳坠的手,悄悄后退了一步,正想开口?询问严庚书此次前来有何贵干时,严庚书却挑了下眉率先开口?:“怎么不继续了?”
他抱胸睨着他们,分外善解人?意道:“当我不存在便好。”
末了,严庚书又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慢条斯理地补充道:“放心,我会?帮你数着的。”
数她到?底碰了裴宁辞几次,然后一次不落地讨回来。
李婧冉深深觉得严庚书在威胁她。
她嘴硬道:“好啊,那你在旁边看着吧。”
说罢,李婧冉转过身便作出要去吻裴宁辞的模样。
严庚书都被她气笑了,干脆不再多费口?舌,一个?箭步走上前便将她往自己肩头一抗,大步流星地往外走时,还不忘朝裴宁辞挑了下眉
骚得没边了。
李婧冉原本还撑着他的肩头试图意思意思地挣扎下,看到?严庚书这挑衅的行?为,顿时都替他觉得尴羞耻。
她默默别过脸,不再折腾。
李婧冉任由严庚书把?她扛出庭院外后,才拍了下他的背,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你幼不幼稚啊,多大的人?了。”
还真是?男人?至死是?少年。
严庚书弯腰把?她放了下来,虚扶着她,待她站稳后才注视着她答道:“那你不还是?配合我了?”
他朝她勾唇笑,眼下泪痣勾魂摄魄,拉长嗓音道:“李婧冉,我和裴宁辞之间,你还是?更偏心我的吧?”
李婧冉瞥他一眼,敷衍道:“嗯嗯嗯,什么叫偏心你啊,我分明是?心里只?有你。”
“既然如此,那你方才叫他脱……”严庚书若有所思地道:“看来果真是?我的问题。”
他叹了口?气:“终究是?我太心软,你一哭我就不敢动了。”
李婧冉在心中“呸”了声。
他是?懂得颠倒黑白的。
她哭的时候,他分明就好似受到?鼓舞一般,更凶了好不好。
李婧冉生?怕严庚书又想不开,把?自己和她一起锁房里,连忙不怎么走心地解释道:“你别多想,我只?是?单纯,呃,想欣赏一下?”
严庚书凉飕飕地接道:“怎么,是?本王的身材入不了殿下的眼吗?”
他毫不客气地拉过她的手,隔着泛着珠光的黑色面料,按在他线条明晰的腹肌:“他身材有我好吗?”
李婧冉淡定地在他身上摸了一把?,在严庚书那宛若看流氓的眼神中,无辜抬眸问他:“我看看怎么了?你不也?一天到?晚看别人?吗?”
严庚书没料到?她不仅非礼他还要倒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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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耙,盯着她半晌,掀唇笑了:“你倒是?说说,我什么时候看过别的女子?”
他一天天的不是?在飞烈营训兵,就是?在陪他们闺女,她这红口?白牙的污蔑未免也?太不靠谱了些。
李婧冉早有准备,理直气壮地反问道:“你天天在军营里看着那些在大冬天都光着膀子的男人?们,我都从没说些什么,我如今只?看了区区一个?,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啊?”
严庚书:“……那是?他们自己要脱,又不是?我想看的”
等等。
这性质能一样吗???
严庚书气结,独自生?了半晌的闷气,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时,却被李婧冉出声打断了。
“爱过,救你,保大。”
严庚书语塞,仰头望天,深觉自己这辈子一定是?造孽太多,才折在了她手里。
他叹息了声:“我此次前来,是?有正事要与你谈。”
李婧冉瞅了眼他把?玩着她指尖的手,手背都被他的薄茧磨得微微泛了粉:“会?谈到?床上的那种?正事?”
严庚书凤眸微眯:“若是?你想,也?并非不可以。”
这回哽噎的人?成了李婧冉,她
銥誮
自觉给自己挖了个?坑,佯装无事发?生?般,客套地询问道:“摄政王请说。”
严庚书故作遗憾地扫她一眼,似是?很惋惜她拒绝了自己如此美?妙的提议。
李婧冉追问了句:“所以到?底是?什么事,值得摄政王如此兴师动众地深夜来访?”
严庚书面上的神色肃穆了几分,拧着眉道:“明沉曦不对劲。”
“昨日你府上把?吞毒自缢的人?送来了,在那人?身上搜出了明沉曦的腰牌。”
李婧冉闻言微怔片刻:“帮裴宁辞逃跑的人?是?明沉曦?不应该啊,他们都不认识。”
“不对,”李婧冉地神色敛了几分,“你特地来这一趟,应该不只?是?因为这些小事吧?”
严庚书缓缓呼出一口?气,从袖口?拿出一个?牛皮纸递给她:“他身上还搜出了军防图。”
李婧冉面色微僵。
是?应该有军防图的,毕竟她和李元牧商讨过后,复刻了一份交给了明沉曦,因此从他手下那里搜出军防图也?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但李婧冉却并未告诉严庚书,她只?是?佯装不知,打着哈哈道:“竟有这种?事…”
说话间,李婧冉将牛皮纸展开之时,剩下的话语却尽数卡在了喉咙口?。
这份军防图,竟与她交给明沉曦的那份截然不同?!
军防图是?她亲手誊抄的,当时她一边抄李元牧一边捣乱,自背后拥着她吻她的颈侧。
将她先前在幻境中用来搓磨他的手段学?得明晰透彻,甚至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李元牧还美?曰其名地对她道:“想要这等机密,总得付出一些代价吧。”
李婧冉被他闹得半晌无法?落笔,舔了墨的狼毫毛笔在牛皮纸上停驻许久,浓墨汁愈聚愈沉,最?终坠了下去,脏污了牛皮纸。
就这样,少说也?有六七张牛皮纸被废了,抄了那么多遍的李婧冉也?早已将那军防图刻入了心底。
总之和严庚书现在给她的,完全不一样。
也?就是?说,这是?军防图的另一部分。
明沉曦很有可能已经凑齐了大晟的完整军防图!
李婧冉过了许久才从惊愕中找回自己的嗓音,她颤巍巍抬眸看向严庚书:“要是?大晟的两个?军防图碎片都流出去了,会?发?生?什么事?”
严庚书的眼神在那一瞬变得有些幽深,意味深长地望着她道:“完犊子了。”
李婧冉浑身发?凉,感觉血液都快凝固了,小心翼翼地问道:“完犊子的意思是??”
严庚书满脸讳莫如深,捻着语气道:“那自然是?”
李婧冉的心都悬了起来:“是??”
严庚书沉默了整整三秒,而在这三秒内李婧冉的心脏都快跳出了嗓子眼,一眨不眨地望着严庚书。
那三秒就仿佛被无限拉长一般,被无限地慢放,变得格外煎熬。
在李婧冉胆战心惊的目光中,严庚书的唇角逐渐浮出一抹笑意:“那自然是?偷军防图的人?要完犊子了。”
李婧冉看着严庚书的神情就知晓他方才在故作严肃地逗弄她,忍不住上手拍了他一下:“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啊真是?的。”
她心中松了一大口?气,转而又问道:“所以这军防图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元牧说是?要把?两个?碎片拼凑在一起,难道不是?这样吗?”
严庚书“嗯”了声:“是?啊,的确要把?两个?碎片拼在一起才能得到?完整的军防图。但这军防图不过是?先前传下来的东西,图是?死的人?是?活的,也?无人?规定必须要按军防图部署吧?”
他话语微顿,笑着偏过头望向李婧冉:“你那弟弟可精明得很,你当我的俸禄是?白领的吗?”
“区区一个?可有可无的军防图,泄出去便泄了。”严庚书慨叹着轻“啧”了声,伸手去掐她的脸,“你对我是?不是?太不信任了?倘若真有一日我死在了沙场,那绝不是?因为外敌太强。”
李婧冉伸手去拍开他的手,结果用力过猛反而把?自己的手磕疼了。
严庚书便一边笑她一边帮她揉了下掌心,淡声说完了这句话:“八成是?你弟弟看我这姊夫不顺眼,想把?我给干掉。并非是?我自大,但除此之外,我目前着实想不出其他战死沙场的缘由。”
很好,依旧是?那么高傲,不把?任何人?放进眼里,这很严庚书。
李婧冉听到?此处,可算是?把?心完完全全放回了肚子里。
如此看来,大晟这所谓的军防图也?不过是?个?虚晃一招的障眼法?,用来骗骗外人?罢了,如今恰好可以将计就计,反将明沉曦一军。
李婧冉思索片刻,遂又缓慢地道:“如此看来,我们的首要任务并不是?要阻拦明沉曦,而是?要尽可能让他在不生?疑窦的情况下,将这图纸送回楼兰?”
“还挺亲密,都直呼你那驸马的名讳了。”严庚书颇为阴阳怪气地说了句。
李婧冉:“还能不能好好聊正事了。”
怎么从李元牧到?严庚书,一个?两个?都这样?
而且她不喊明沉曦喊什么?喊驸马吗?她怕严庚书的醋坛子会?直接炸了。
严庚书轻嗤了声,漫不经心地道:“确实如此,明沉曦是?一步好棋。”
李婧冉回想了下她和明沉曦先前的对话,略带犹豫道:“可明沉曦和楼兰如今算是?敌对关系。他要和楼兰女皇争皇位,在这种?情况下又怎么可能把?图纸送回楼兰?”
她叹了口?气:“容我再想想吧,看该如何诓他。”
严庚书却对此颇有龃龉,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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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眉道:“我今日来此,仅仅是?想提醒你仔细着明沉曦,离他越远越好。这等尔虞我诈的事情自有我和陛下操心,并非是?想让你卷入这漩涡。”
李婧冉眼都不眨地道:“我是?大晟的长公主,这是?我的分内之事。”
她的这句话接得很快,严庚书同?样回应得极快,几乎是?在她话一出口?的下一秒便脱口?而出:“可你不是?。”
这种?充满未知的风险,不该由她来承担。
李婧冉听了这句话却着实怔了下,几秒后才轻轻眨了下眼,开口?时嗓音有些哑:“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她并不是?真正的华淑。
严庚书先前在床笫间分外严肃地说想问她一个?问题,李婧冉当时满心以为他是?看破了她身份的端倪,谁曾想严庚书却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你碰过裴宁辞几次”。
也?是?这个?小插曲让她误以为严庚书并没发?现她身份上的破绽。
不然,以他这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他怎么可能忍住不问她呢?
事实证明,严庚书还真的能。
如今听到?李婧冉的问话,严庚书也?只?是?朝她笑笑:“不记得了。”
轻描淡写地带过,完全没有深究的意思。
严庚这副故作不在意的模样反倒是?让李婧冉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她倒情愿他逼问她,也?好过如今的这副神态。
她头脑一热,张了张嘴,听到?自己对他道:“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严庚书低下头,望着自己和李婧冉相触的手。
她的手本就白皙秀气,而如今被他宽大且青筋分明的手一衬,更是?显得格外小巧。
他沉吟些许,随后问她道:“你会?背叛大晟吗?”
这个?问题完全出乎了李婧冉的意料。
她以为严庚书会?问她是?谁、问她的目的,总归是?问些与她假扮华淑的动机相关之事。
谁曾想他抛给她的,却是?这么一个?空泛的问题。
她不明所以,但还是?摇头道:“不会?。”
严庚书握着她的手收紧了几分,十分坚定地和她十指相扣,嗓音里多了几分慵懒:“这不就得了?”
晚风穿破浓稠的夜雾,温柔得拂起两人?的发?丝。
李婧冉瞧见严庚书在月光下微仰了下脸,本就英俊挺立的轮廓更显深邃,眉弓和鼻梁都高挺,可他的凤眸是?温柔的。
他散漫地侧过脸瞧她,嗓音低缓却认真:“只?要你不叛国,其他都无所谓。”
“我爱你,爱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你的容貌或身份。”
李婧冉觉得心脏被狠狠撞了一下,为严庚书的“难得糊涂”,为他十足十的信任,为他给足她了的隐私空间。
她抿了下唇,那一瞬倏然不知该如何回应他。
李婧冉的眸光滑过他的眉眼,落在他眼下那颗泪痣,须臾才轻声开口?:“怎么,不怕我其实长得很丑吗?”
开玩笑的揶揄,语调里却因心生?触动而比平日里更缓了几分。
严庚书闻言也?笑。
他执起她的手,温热干燥的唇庄重地在她手背落下一个?吻,用行?动表明了他的答案。
“怎么办啊,”严庚书学?着她的语气,尾音上勾调侃道:“我可是?个?保守的男子。我既然都把?身子给了你,自然就只?能跟你了,你就算是?再丑我也?认了。”
“说句不吉利的,哪怕你出身贫寒、往后落魄、缠绵病榻,什么都好。”严庚书顿了下,眸光深深凝着她,用玩笑的姿态说出深埋心底的话,“我严庚书这辈子都认定你了。”
严庚书这句话仍是?省去了一些字眼。
不论她出身贫寒、往后落魄、缠绵病榻,什么都好,他严庚书都早已将她认定为自己的妻。
唯一的妻。
只?可惜他们兴许这辈子都无法?成婚,“妻子”“爱人?”这类有名有分的称谓都只?能被不擅隐藏的严庚书深深匿起,不见天日。
倘若可以,他很贪心,不只?想求和她这辈子的相知相遇。
他还想奢求与她的往后余生?,与生?生?世世。
李婧冉当晚和严庚书洽谈到?深夜,后来迷迷糊糊的都不知自己是?如何上的床。
总之次日一早起来时,她发?现自己被照顾得极好,里衣整整齐齐地穿在身上,外衣叠在床头,甚至连妆都卸了。
银药进来帮她梳头时,李婧冉悄咪咪地试探着问她:“昨日是?你帮我卸的妆?”
银药轻柔地帮她按摩着头皮,笑着道:“奴婢可没有这个?荣幸,是?摄政王。他在府内待到?了二更天才离去的,奴婢本想进来伺候您,摄政王却说您已经歇下了。”
李婧冉下意识蹙了下眉:“长公主府那么多空房,他大晚上的来回折腾做什么?”
银药作为李婧冉身边的大婢女,昨日自然也?是?向严庚书建议在长公主府找个?空屋凑合下,莫要来回折腾。
严庚书却只?瞧了眼屋内,拒绝了她的提议,只?随口?道:“本王若是?要留宿,自然是?宿在你们殿下屋内,这长公主府的空屋可留不下本王。”
银药当时便犯了难,她自是?无法?僭越地替主子决定是?否要让摄政王留宿。
严庚书却也?无心为难她,边大步流星地往外走,边懒散地丢下了一句:“算了,本王怕瞧见她驸马心烦。”
银药望着严庚书离去的背影,却不禁在心中腹诽。
应当是?驸马爷瞧见摄政王心烦吧,摄政王倒是?丝毫没有“外室”的自觉。
这些话银药自是?不会?当着李婧冉的面说出口?的,如今听到?李婧冉的问句也?只?是?笑着不语。
李婧冉原本也?只?是?自言自语,说完后像是?瞧见了什么,凑近铜镜细细端详了下镜中的自己,发?现她的唇角有些微红。
昨晚的妆果然是?严庚书帮她卸的,估计看到?她那被裴宁辞吻花的唇脂时忍不住多擦了几下
她无奈叹气,想到?昨晚和严庚书商议好的计划后,又对银药道:“等府兵头目回府后,让他来见我。”
两人?昨晚聊了许久,严庚书终于在李婧冉的软磨硬泡下同?意让她加入,一同?想办法?降低明沉曦的警惕心。
第一步,就是?要先找到?明沉曦,并且刺探出他作为一个?没有任何军事势力的人?,究竟为何要取这军防图。
只?不过李婧冉自从和明沉曦在宫中的那一面后,就没再见过他了,于是?她便派了府兵头目去寻找明沉曦的踪迹,找到?后监视他,并定期和她汇报。
只?是?李婧冉怎么都没想到?,府兵头目带给她的信息居然会?是?如此震惊的大新闻。
她是?在大厅内见他的,头目的脸色格外难看,一进来后便让李婧冉屏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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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像是?酝酿着不知该如何将自己看到?的告诉她。
李婧冉听到?府兵头目的那句话时,原本正在喝茶,却险些把?手中的茶盏都打翻了,不可思议地站起身,惊愕问道:“你再说一遍?明沉曦他怎么了?!”
他带来的消息就如同?往平静的湖面里投了一颗炸弹,刹那间将湖水炸得四溅,把?她几个?时辰前和严庚书商讨的一切都尽数奠定成了无用功。
人?算不如天算,计划赶不上变化,李婧冉自认她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并且也?还算是?个?应对突发?情况时比较敏捷有急智的人?。
只?是?这个?消息却仍旧让她有整整两秒都没回过神来。
原因无他,她只?是?太震惊了。
府兵头目垂着眼,俨然也?还有些没消化先前看到?的那一幕,再度重复道:
“属下赶到?时,看到?的就已经是?那副场景。属下可以对天发?毒誓,所言绝无半句虚假。”
府兵头目的眼神与李婧冉有一瞬的交汇,随后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直挺挺地单膝跪地,低下头沉声道:
“还望殿下节哀顺变。”
“驸马他已经死了。”
动心
明沉曦死了。
这消息着?实过于?突兀, 府兵头目此刻也仍有些毛骨悚然:“属下瞧见他原本还在言笑晏晏地吃酒,谁料突然间就倒了下去,再也没了声息。”
“瞧着?既没有受伤, 也并无中毒迹象, 倒像是躯壳里?的灵魂忽然被抽走了一般。”
李婧冉心?中也是一片乱麻,有些恍惚地追问了句:“那他的尸体,如今是怎么处理的?”
明沉曦的死不仅意味着?她和严庚书先前商讨的计划被完全推翻, 他这楼兰二皇子的身?份更是个隐藏的祸患。
万一明沉曦的死讯传到了楼兰, 那想必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楼兰最?近仗着?势力渐有抬头之势,姿态已经较之以往强硬了许多, 不似以前那么安分。
且毋论?明沉曦原本就是楼兰女皇颇为?宠爱的胞弟, 光是他的死讯本身?也可能演变为?一种借口,成为?楼兰挑起两?国战争的契机。
府兵头目回禀道:“兹事体大,如今驸马的遗体已经被秘密运往宫中,陛下正准备修书乌呈,借那暖玉一用。”
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皇室秘密,譬如楼兰的就是可以易容的人/皮/面/具,而乌呈的则是一块防腐的暖玉。
传闻将那暖玉含入唇中, 可保尸体万年?不朽。
古人最?是注重这方面的事情,倘若李元牧真能借到这暖玉,也算是勉强给楼兰一个表面上的交代?了。
最?起码楼兰若是仍想以此为?借口开战,就不免得再三斟酌下。
李婧冉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晓。便让府兵头目先行退下。
她独自一个人寻了个背风的凉亭坐下, 看着?长公?主府里?的假山梅雪,支着?头叹了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李婧冉感觉到肩膀一重, 微微侧眸,目光从绕在颈侧的狐裘毛领滑到为?她整理斗篷的冷白指尖。
许钰林走到她身?前, 敛着?眼帮她系好狐裘带后?,才在她对面的石凳落座,温声询问道:“有烦心?事?”
他背后?是冬日初升的熹光,将他的轮廓映得格外柔和,泛着?淡淡的莹润光辉,如画的眉眼瞧着?格外温柔。
李婧冉依旧单手撑着?下巴,凝着?他道:“嗯。”
有些冷淡,但她的确不知该如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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