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供的《窃蓝》20-30
21 ? 群青(21)
◎犯病◎
群青(21)
从办公室到五楼的VIP影厅, 距离并不远,先是穿过一条长走廊,中间路过卖品区和候场区, 再到楼梯口,爬两排台阶。
这段距离在过去的四年里,温菘蓝每天都要走上好几遍,早已烂熟于心。
明明是很短的一段距离,但是在这一刻,她却走得很慢很慢。双腿如灌铅块, 变得很重很重, 步子根本迈不开。
心里很着急, 脚上却无论如何都走不快。她有好几个月没见过这位神秘的客人了。她一度以为他不会再来了。她必须马上见到他。不然他没准就走了。下次他再来就指不定是什么时候了。
或许更确切的说, 她没有下次了。今天必须要见到他。
走不快, 她就就用跑的。
卖品区,邱文佳刚给一个客人装好一大桶爆米花。一抬头就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藏蓝色。那是制服的颜色。
“蓝姐, 你上哪儿去?”她朝着那个匆忙的背影直喊。
她还是头一次见温菘蓝这么火急火燎的。她家蓝姐可是最坐得住的人,平时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现在为什么这么着急?
那个背影没有回答她。一溜烟消失在了人流里。
温菘蓝一口气爬上了五楼。她几乎没有喘气。
6号VIP影厅在五楼的中间位置,她踩着高跟鞋急匆匆地跑过去。
走廊里涌进一阵寒风,刮得她周身冰冷。她不由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抱紧双臂。
尖细的鞋跟踏过光洁的地板,哒哒哒作响。
这点声响一直在她耳旁回荡。
温菘蓝站在6号VIP影厅外,大门虚掩着, 门缝里丝丝灯火悄然溢出来。
里面有人。
鼓噪的一颗心突然就静了下来。
当一个人越接近真相时,她反而变得无比平静。
她抬起右手, 覆上门把手, 用力往里一推……
门开了!
眼神自发投向第三排最中间的位置。
座椅上空空荡荡, 并无人影。
没人!
他没来吗?
小王明明说他进了影城的。他的越野车还停在停车场里。
他如果没来, 这门和灯是谁开的?保洁阿姨吗?
不对啊!
这个点保洁阿姨早就下班了,她们不可能会来VIP影厅做清洁。
温菘蓝一肚子疑问。像是一团打结的毛线,怎么扯都扯不出头绪。
她不死心,一排一排座位仔细搜寻过去,都没看见人。
其实根本犯不着仔细找。
VIP影厅一共就三排,15张座位。一目了然。
奇怪!怎么没人呢?
温菘蓝摁亮手机屏幕,翻出小王的微信,语音电话拨过去。
那边刚一接通,“喂”了一声,她都来不及开口,屏幕啪一下就黑了。
手机没电了。
关键时刻手机给她罢工,上赶着来给她添堵。
“该死的!”她真的很想骂人。
没电的手机就是一块废铁。她看着就心烦,干脆揣进制服的口袋。
四周很静,鸦雀无声。
温菘蓝只能听见自己平稳的呼吸声。
她原地站了一会儿,掉头走人。
走到门口,刚想推门出去,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沉重的喘息声。
眼皮猛地跳了两下,心跳顿时漏了半拍。手握在门把手上突然不敢动了。
她绷直脊背,屏息以待,凝神静气。
VIP影厅采用的是全景声,在这间屋子里,漏不掉一丝声音。
她开始以为是自己的呼吸声。
可很快发现不是。喘息声越来越重,越来越急促,浑厚有力,是属于男人的。
一时间,温菘蓝的脑子里滚过了无数念头。甚至连邱文佳讲过的鬼故事都爬上脑海了。
突然觉得这间影厅又空又大,阴森森的,特别恐怖。后背僵直,凉飕飕的。
这事儿如果搁别人身上,早就跑了。企恶君羊以污二二期无儿把以每日更新po文海棠文废文,吃肉停不下来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遇到不对劲儿的事儿就应该马上跑路。可温菘蓝却没跑。
对未知事物的好奇胜过了趋利避害的本能。
她想到了那位神秘的客人。她的直觉告诉她,他一定还在这间影厅里。在她没发现的某个角落里。
温菘蓝脱掉了脚上的高跟鞋,放在一旁。赤脚踩在地上。影厅的地面铺了地毯,赤脚踏过,发不出任何声响。
影厅布置特殊材料,声音会在厅内来回折射。她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好几遍,分辨出那个喘息声是从幕布周围传出来了。
她蹑手蹑脚地朝幕布走过去……
幕布的最左侧,靠近墙壁的一小块空间,蜷缩着一个黑色身影。
宽阔的双肩,伟岸的身躯,是个男人。
这个位置的顶灯没开,光线太暗,又被台阶挡住了,形成了视线盲区。温菘蓝一直没注意到这个角落。
男人背对着她瘫在地上,双手抱头,脑门磕在地上,缩成一团,就像是婴儿在母亲子宫里的姿势,扭曲而僵硬。
绕是她有心理准备,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他看上去非常痛苦,喘息声越发粗.重,嘴里不断发出哼哼声,像是小动物的呜鸣。
温菘蓝心下一惊,神经被狠狠地牵扯了两下。
“先生,您怎么了?”她蹲下.身,伸出双手,想去扶他。
手指尚未碰到他的衣服,就被当场叫停,“别碰我!”
一声低吼,嗓音嘶哑,并没有太多力量。
温菘蓝怔了一秒,手垂在半空中,没放下去。
她也不恼,好脾气地说:“先生,您是不是不舒服?我叫保安过来,送您去医院。”
虽然她看不见他的脸,可他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看着就痛苦。
万一是什么急症,不及时送医,出事了怎么办?影城可惹不起人命官司!
温菘蓝赤脚往前走了两步,试图绕到他面前,去察看他的情况。
“先生,你的情况看上去很不好……”
“滚!”
又是一道暴怒的声音。
她浑身一颤,只好又往后缩了一步。
温菘蓝看不到,男人的眼底一片猩红,额头汗珠密布,表情因痛苦而变得格外狰狞扭曲,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太阳穴抽疼,牵动周边的神经,头部的血管脉搏一跳一跳的。整个脑袋都疼,有时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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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有时右边,头皮紧紧揪在一起,喘气都疼。
“别管我,快滚!”他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咆哮着,仿佛一头发怒的野兽。
温菘蓝不知道这人具体患了什么病。看他这么痛苦也不愿意去医院,多半是隐疾。
这些患有隐疾的病人自然不愿意在陌生人面前发病,他们害怕被别人看到他痛苦狼狈的样子。
温菘蓝蹲在他身旁,试图游说:“别怕先生,我会帮助您的。”
男人如小动物一样缩在一起,手背青筋暴起,嘴唇哆嗦,牙齿打颤,嗓音近乎破碎,“你快走……我……死不了……”
断断续续的声音,喘着粗气,用尽了身上最后一点力气。似乎下一秒他就会因为脱力倒地而亡。
他把自己的脑袋重重朝地板磕下去。
“砰……”格外响亮的一声。
温菘蓝的神经都跟着颤动了。
“求你离开……”
他好像哭了。厚重的喘息声里夹杂着一丝微弱的哭泣声。
这是一个男人放下了他的自尊,乞求她离开。
她还有什么理由留在这里。
不直视他人的不堪,也是一种善良。
温菘蓝重新穿上自己的高跟鞋,快步走出影厅。
——
影厅的门轻轻关上了,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那串哒哒哒的声响彻底消失,“呕”的一声,男人开始狂吐。
胃里吐空了,胆汁都吐出来了。
人稍微舒服了一点。他艰难地从大衣口袋里摸出手机,摁亮屏幕。
手机白光刺得他眼睛生疼。他现在畏光,看见光就想去挡。
手机设置了自动调光。周围的环境一黑下来,手机的背景光就会迅速变暗。
他闭上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再睁开,觉得舒服一些,才敢直视屏幕。
屏保还是那张婚纱照,俊男美女,十指紧扣,登对养眼。
手指轻点屏幕,他敲出韩程的号码,拨过去,“来……影城……接我……”
对面韩程一听到老板如此微弱的声音,立即意识到了不对劲儿,急忙问:“老板,您又犯病了?”
双手绵软无力,江既白用力握住手机,眯着眼睛,咬字含糊,“把我的药……药……带来……”
说完这句话,他再也支撑不住,右手猛地一抖,手机从手心里滑落,砸在地上。他靠着墙壁,闭上眼睛,任由疼痛蔓延五脏六腑,席卷全身,将他整个吞噬。
“喂,老板?”
“老板?听得见吗?”
……
手机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毫无回应。
韩程果断切断了通话。
屏幕亮了近一分钟,很快就转暗了。
——
温菘蓝在办公室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来回踱步,整个人焦虑得不行。
她一向沉得住气,很少有这般焦虑难耐的时候。
也不知道那位客人怎么样了。
他的情况好像很严重。如此痛苦都不愿意去医院。就这样硬生生自己扛着。此等忍耐力,绝非常人所及。
他生了什么病?
什么病会痛成那样?
温菘蓝不是医生,她对疾病的认知非常有限。她只在癌症晚期的病人身上看过这种程度的疼痛。当年爷爷身患胃癌,临走前的几个月经常会痛得蜷缩在床角,发出绝望的哀鸣声。甚至还会吐血。
影厅光线太暗,她也没注意看地上,不知道他有没有吐血。
绝症?
他看着还那么年轻,不至于吧?
呸呸呸!
她怎么能这样想呢!这不是诅咒人家嘛!
一定不会是绝症的。
温菘蓝目不转睛地盯着办公桌上的沙漏。眼睁睁看着它漏了一次。
半个小时过去了。
她坐不住了。
她拔掉充电的手机,再次去了6号VIP影厅。
影厅的大门已经被关上了。她看着锁眼,心头快速滑过某种异样的感觉。
摁下门把手,猛地将门推开,影厅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
她伸手摁亮右侧墙壁上的开关,顶灯齐齐转亮。
影厅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那位客人已经走了。
谈不上害怕,内心却怅然若失。
一次又一次和真相失之交臂。她始终没能见到这位神秘客人的庐山真面目。
重新影厅的大门锁好。温菘蓝下了楼。
路过卖品区,邱文佳从吧台走出来,一把拽住她,“蓝姐,你怎么了?看着魂不守舍的。”
温菘蓝打了个哈欠,轻声说:“有点困了。”
邱文佳往楼梯口觑了一眼,咧嘴一笑,“见到6号厅的客人了?”
她倏然一愣,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6号厅的客人来了?”
邱文佳:“看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我就知道那位客人来了。每次他一来,你就不正常。”
温菘蓝:“……”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有这么明显吗?
邱文佳:“不用怀疑,就是这么明显。”
温菘蓝:“……”
“怎么样?这次看到正脸了没?究竟是哪个大佬啊?”邱文佳八卦小能手上线。
温菘蓝摊摊手,语气特别遗憾,“还是没看到他脸。”
邱文佳:“……”
“我去,什么人啊?搞得这么神秘!”邱文佳忍不住吐槽:“不会是见光死,不敢见人吧?”
温菘蓝:“……”
“行了,我先下班了。”温菘蓝懒得和这姑娘继续扯下去。
她回办公室换下制服,蹬小黄车回了家。
到家以后,她瘫在沙发上,半天不想动。
闭上眼睛眯了大半个小时,手机突然铃声大作。
她赫然睁眼,捞来手机,看到屏幕上方的名字,不禁皱眉。
这么晚了,月月怎么给她电话了?
带着疑问接通电话,“怎么了月月?”
小妮子细细小小的嗓音透过手机听筒刮入耳中,“温阿姨,你今晚能陪我睡吗?”
她整个愣住,忙问:“爸爸呢?”
月月:“爸爸生病住院了。”
这个世界怎么了?连生病都扎堆?
🔒22 ? 霁蓝(22)
◎“我手机落在影城了。”◎
霁蓝(22)
温菘蓝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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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去了松山别墅。
大晚上为了别人家的孩子从市区去往郊区, 她活了快三十年,还是头一次。
不得不说,她对月月实在太好了。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程度了。
她太喜欢这个孩子了。等日后她结婚生了小孩, 她未必有这样的耐心。孩子嘛,总是别人家的更香。
温菘蓝第二次踏进江家别墅。
卜一迈入院子,那种久违的熟悉感就纷至沓来。纠缠心头,挥之不去。
除去这股熟悉感,她更感到了一种冷清。
还在正月里,隔壁几家住户张灯结彩, 贴满福字, 年味儿还未散去。可江家却一点年味儿都感受不到了。连一盏红灯笼都没瞧见。
院子空荡荡的。那两棵光秃秃的枣树立在墙角, 仿佛两个沉默寡言的卫士。
灯光淌过光.裸的枝桠, 筛下一地暖黄的光束。
这不像是家, 而是由钢筋混凝土浇筑而成的一座冷冰冰的空壳。
家是另外一个样子。它不仅仅只是一栋房子,更是一张大而透明的柔韧薄膜, 轻柔又恬静地守护着无依无靠的我们。它无处不在,我们始终能够切肤感受到。
温菘蓝不由叹了一口气。家里少了位女主人,家就不能称之为家了。
她站在大门外摁了门铃。
须臾,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女人前来开门,笑容满面,“是温小姐吧?月月等您好久了。”
温菘蓝回以微笑,轻声细语, “你是刘姐?”
月月跟她提过一嘴,家里有个保姆阿姨一直负责她的一日三餐, 好像姓刘。
刘姐连连点头, “是我。”
她连忙侧开身子让温菘蓝进屋, “温小姐, 快请进!”
温菘蓝换上一次性拖鞋,快步走进客厅。
刘姐招呼温菘蓝坐下,给她泡了杯热茶。
刘姐说:“月月在二楼,我去喊她下来。”
她上楼没一会儿,小妮子就噔噔噔的跑下楼。一把扎进温菘蓝怀里,“阿姨,谢谢你来陪我!”
温菘蓝搂住小朋友的肩膀,笑着说:“谢什么!我们可是好朋友呀!”
月月拿毛绒绒的脑袋蹭她,“阿姨,您真好!”
刘姐站在一旁,等两人互动了一会儿,她才开口:“温小姐既然您来了,我就先下班了。我女儿马上下晚自习了,我得去接她。”
温菘蓝抬抬下巴,“刘姐,你先去忙。”
刘姐伸手指指二楼,“二楼靠近楼梯口的那间客房我已经收拾好了,您今晚可以睡客房。”
温菘蓝:“辛苦你了,刘姐。”
刘姐搓搓手,憨厚地说:“有啥辛苦的,这都是我的分内之事。”
刘姐离开后,偌大的别墅就只剩下温菘蓝和月月两个人。
温菘蓝搂着小朋友上了二楼儿童房。
一进房间,原本趴在笼子里的兔子一下子窜了起来,原地暴走。
月月见状赶紧给兔子喂了两根油麦菜,“千金,你安静一点。”
千金同学叼着油麦菜疯狂吸入。
儿童床边上摆了张榻榻米。她瘫在上面,安静地看着兔子进食。
见两根油麦菜被消灭掉,她方轻声问月月:“爸爸生什么病了?严不严重啊?”
月月:“爸爸头痛。”
头痛?
这么严重?都住院了!
一般的头痛肯定犯不着住院。只可能是偏头痛。偏头痛发作那可是要命的。
温菘蓝突然想到了影城的那位客人。他犯病的样子和偏头痛的症状也非常像。他也得了偏头痛了吗?
“阿姨,我困了,你陪我睡觉吧!”
小朋友奶声奶气的声音暂时打断了温菘蓝的思绪。
她没再多想,指挥月月到卫生间洗漱。
别看月月只有四岁,自理能力却很强。她刷完牙洗完脸后就乖乖地躺上了小床。
月月:“阿姨,你能搂着我睡吗?爸爸不在我害怕。”
对于月月,温菘蓝一向是有求必应的。
她蹬掉拖鞋,踩上床,将月月纳入怀里,温柔地说:“睡吧,月月。”
月月窝在温菘蓝怀里,缓缓闭上眼睛。
小姑娘不自觉勾起嘴角。她美滋滋地想:真好啊!原来这就是妈妈的怀抱!
——
小朋友入睡极快。不出五分钟,月月就睡熟了。
小孩睡着以后特别乖巧,像个精致漂亮的洋娃娃。
她的睫毛又黑又长,还很翘。就像是两把小刷子。
温菘蓝的手指触碰到YH,刷子不断刷着她的指尖,痒痒的。又像是刷在了她心上,无比熨帖。
心湖暖流充盈,荡起一圈涟漪,淡淡的来,淡淡的散。似乎没留下什么痕迹。又似乎留下了很多东西。
温菘蓝盯着小姑娘的脸看了许久,越看越喜欢。如果月月是她的女儿该有多好啊!谁不想拥有一个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儿呢!
怕惊扰到小朋友,温菘蓝费了老大劲儿才抽出自己的胳膊,爬下了儿童床。
床太小,她和月月挤一会儿还行,时间长了可太难受了。
千金惬意地躺在笼子里。温菘蓝一靠近笼子,它就跳起来,一双爪子举起来,朝她“作揖”,喜感十足。
兔子一到晚上就特别活跃。
温菘蓝给它喂了点兔粮,就没再管它了。
她离开儿童房,去了楼梯口的那间客房。
刘姐将房间收拾得很干净,铺了新的床单被套。淡淡的一缕洗衣液清香在空气里弥漫。
温菘蓝躺到床上,盖上柔软的鹅绒被。
屋里留了一盏复古台灯,暖橙色的光线千丝万缕,照亮床头的一小方空间。到了床尾,光就淡了。
她盯着雪白的天花板,意识清明。今晚发生的事情就跟放电影似的不断在眼前回放。
诡异,迷离,却又茫然无解。
温菘蓝有些认床。一直挨到凌晨两点她才睡着。
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躺在救护车上,有人攥着她的手,攥得很紧很紧,死都不肯放。她感觉自己的手骨都要被捏断了。
手很疼,肚子更疼,全身上下每一块骨头都在抽疼。剧烈的痛感从血脉里渗出来,一阵一阵的,她几乎都能原地死去。
梦境浮光掠影,走马观花,一帧一帧不断切换。耳畔总是停留着一个遥远又熟悉的男声,迫切地呼唤她的名字。
“蓝蓝,你要坚持住!”
“蓝蓝,我错了!”
“蓝蓝,我要你好好的。”
……
温菘蓝极力想睁开双眼,她想看清说话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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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管多努力,她都看不清。太模糊了,一团迷雾,什么都看不见。
她感觉自己好像浸在冰水里,又冷,又黑,无法呼吸。
儿时看过一部古装剧,女主角被冰封在冰棺里,过了好几百年才苏醒。数百年的光阴,改朝换代,她和世界脱节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世界。
温菘蓝觉得自己很像那个被冰封数百年的女主角。她所看到的世界都是假的,是有人故意给她看的。而那些本该她记住的事情,她又通通忘记了。
今年入冬以来,江既白的偏头痛就发作得格外频繁。隔三差五就来一遭。没有任何规律可言,持续的时间可长可短,疼痛程度时轻时重。
其实今晚在影城发病前,他就已经连续发作了两天。这次是轻微的,疼痛只持续一两个小时。药物能够缓解一二。
偏头痛过后就是失眠,整宿整宿睡不着。眼睛很酸,身体也是疲惫的。可意识却格外清明,毫无睡意。
家里无法让他安睡,短暂的十几分钟都做不到。只能来影城补眠。
这是温菘蓝的地方。只有离她近了,感受到她存在的气息,过去的那些记忆才不会来攻击他。他才能卸下心防,闭上双眼休息。
他根本没想到偏头痛会继续发作。刚走进影厅,没过多久脑子就炸开了。
还偏偏被温菘蓝给目睹了。他发病的样子丑陋又狰狞,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被吓到。
江既白的偏头痛发作太频繁了,韩程坚持将他送去了宛丘第三医院。
三院一贯擅长治疗神经类疾病。精神科的文话医生是江既白的主治医生,这些年一直负责他的病情。
诊室里,文医生坐在电脑上翻阅着江既白的各项检查单。七.八张检查单,每看一张,医生的脸色就黑一分。
江既白脸色苍白,嘴唇无血,病态明显。他刚吐完,吐到只剩下胆汁了,这才舒服了一些。
他顾不得去看文医生越来越黑的脸色。大不了就是挨几句骂。
倒是韩程惴惴不安,盯着文医生黑黢黢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一句:“文医生,我老板他没事吧?”
文医生放下手中的检查单,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没好气地反问一句:“你说呢?”
韩程:“……”
文医生板着脸冷冰冰地问:“都这么严重了,怎么现在才来?”
韩程直喊冤,“我劝他来医院,他就是不肯。那些药吃了也没用,每次都硬.挺着。”
“药吃了没用?”文医生剜了当事人一眼,音色冷冽,“你不妨问问他,他有好好吃药吗?”
江既白:“……”
韩程一听顿时就炸毛了,“老板,您为什么不好好吃药?”
江既白有些心虚,低头闷声说:“我有吃药,就是有时候会忘。”
一个人病得久了,不知不觉中就变得讳疾忌医了。不愿意去医院,更不喜欢吃药。看见药就生理性反胃。
文医生恨铁不成钢道:“该忘的不忘,不该忘的倒是忘得挺干净。”
江既白:“……”
“老板您怎么能这样呢?不好好吃药,病怎么会好呢?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让我们身边这些人多心疼呀!您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月月考虑考虑。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月月她怎么办?她还这么小……”
韩程跟个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的。
江既白被念得脑壳疼。
他甩给韩助理一记犀利的眼风,“闭嘴!”
韩程:“……”
文医生冷声道:“人小韩说得一点没错,你这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疼起来有你受的。”
江既白:“……”
面对自己的主治医生,江既白也只有挨训的份儿。
他垂下脑袋,认命地说:“文医生,你先开药吧!”
文医生还不愿意放过他,接着数落他:“你都不遵医嘱,我还开什么药!痛死你得了!”
江既白:“……”
文医生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不饶人,可过后该开药照旧开药。
他开完药,很快就让护士给江既白输液。
药输完,江既白的脸色才慢慢恢复正常。意识也清醒了很多。
凌晨两点,夜雨凄迷。树木经受雨水的洗涤,不断传来沙沙沙的声响。
病房内静谧,衬得这点雨声愈加清晰。
江既白躺在病床上,安静地听了会儿雨声,内心空落落的。
他想起了月月,想给她打个电话。
他支起身子去找手机。
他记得手机还在大衣口袋里。
他入院以后马上就换上了病号服。自己的衣服则被韩程收进了衣柜。
他翻身而起,跳下病床。踩着拖鞋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找到他的大衣。
一摸口袋,是空的,并没有手机。
另一侧的口袋也没有。
他赶紧去翻西裤的两侧口袋,同样没有。
手机不在大衣口袋,也不在西裤口袋。它去哪儿了呢?
江既白坐到床沿,静下心来仔细回想。
他开始复盘自己今晚的行程。画面一在脑海里点一点清晰起来。
他去了影城,在6号VIP影厅里犯了病。他给韩程打了电话,让他来影城接自己。
打完这个电话,他就很快失去了意识……
他想起来了,手机落在影厅了。
他今晚去影城没有带工作手机,只带了这只备用机。它很重要。
他必须把它拿回来。
江既白急忙冲到护士站。
见他神色焦急,值班的小护士赶紧问道:“怎么了?”
他指了指座机,“借用下电话。”
小护士“哦”了一声,“你用吧!”
他把电话打给了韩程。
韩程和刘姐是他为数不多能记住的手机号。
文医生给他下了死命令,他现在不能离开医院,只能呼叫韩程。
韩助理在睡梦中被手机铃声吵醒。他困得连眼皮子都睁不开,音色倦怠,“喂,老板?”
他压根儿都不用看手机屏幕,大晚上扰人清梦的除了老板不会有别人。
“我手机落在影城了。”江既白言简意赅。
韩程含糊地问:“什么手机?”
江既白说:“我的备用机。”
韩程不以为意地说:“明早再去拿呗!又不着急用。”
江既白:“备用机的屏保是我和菘蓝的婚纱照。”
“你说什么?!”韩程的瞌睡虫光速跑散,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男人倒是无比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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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线沉稳,“我们必须马上把手机拿回来。”
韩程掀开被子下床,“老板您等着,我去拿!”
作者有话说:
停了几天,总算是把接下去的剧情给理顺了。从今天开始恢复更新。
一些用不上的科普:霁蓝亦称霁青、祭蓝,色泽深厚,蓝如深海。
🔒23 ? 霁蓝(23)
◎新娘是她?!◎
霁蓝(23)
江既白躺在病床上, 空调送出丝丝暖风,室内始终恒温。
头顶三盏吊灯只亮了一盏,暖白的光线四下流窜, 刀尖一样扎着他的眼珠。
棉被下的身体一动不动,无比僵硬。皮肤发冷,肌肉紧绷,膝盖骨隐隐作痛。
他抻了抻腿,棉被被拱出一座小山坡。
被偏头痛折磨的这几年,江既白日渐害怕深夜独处的时光。漫漫长夜, 世界归于沉寂, 耳畔的喧嚣悉数滤去, 时间变成了沙漏里的流沙, 缓慢而又艰难地往下流。
白天可以忽略不计的微小情绪会被成倍放大, 回忆变得鲜活如初,快乐和痛苦纷纷涌上心头, 疯狂地攻击他。
或许这就是当代年轻人的现状。我们能够扛过白天的人声鼎沸,却总是在深夜时分泪流满面。
很多事情其实根本不能去想。太过遗憾,光想一想都觉得心底荒凉。一段感情的结局,在相遇那刻早就注定好了。
江既白伸长手臂从床头柜抽屉里拿来自己的腕表。
眼皮懒洋洋撂下,腕表搭在食指关节上,拇指轻轻压着,表盘散发出一道幽蓝的光。
凌晨一点四十。
夜雨未歇。雨声愈发急促, 越来越明显。地势较低处形成了一块块水洼,水面上冒出一个个圆泡泡。
时间突然变得无比漫长, 每一分每一秒似乎都格外难挨。
韩程已经出发去影城了。希望他能顺利拿回手机。倘若手机被别人捡走, 交到温菘蓝手里, 他势必要经受一场盘问。他和她之间的那段过往没什么难以启齿的, 只不过他如今还没有做好准备对她述之于口。
而她如今的状态确实也不适合贸然触碰那段过往。
江既白被这点雨声搅得心浮气躁的。
他起来喝了杯水。
胸腔内的烦躁情绪短暂地被压制了一会儿。可没过多久,它又开始冒头了。
时间好像过去很久很久了。
一看手表,才发现只过了十分钟。
他知道没那么快的。韩程一来一回至少要半个小时。这还是一切顺利的情况下。可他就是忍不住着急。
江既白重新躺下去,闭目养神。
半个小时后,有人敲门。
他猛地坐直身体,嗓音急促,“进来。”
韩助理推门而入,风尘仆仆,驼色大衣沾染了无数雨水,颜色变得又深又重。一身清寒气息。
江既白的目光追着韩程,迫不及待地问:“拿回来了吗?”
韩程面色凝重,收了手里的伞,“没有,影城打烊了。”
江既白:“……”
嘉禾影城一般凌晨两点关门。韩程会吃闭门羹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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